第七案：黑狗之家（15）

晚上十一點，袁毅城已經去和玟玟會合，蘇天行和詩堯兩人坐在易商禹家客廳裡等他消息。

至於易商禹，正在房裡打電動。

蘇天行和詩堯兩人分別坐在兩張沙發上，詩堯在筆電上寫程式，蘇天行盯著手機，視線一直沒有相對，也沒有人開口，氣氛悶得不得了。

最後蘇天行實在受不了，開了話頭。

「犬神教團的儀式不曉得是什麼樣子哦？該不會是一群人圍著魔法陣學狗叫吧？呵呵。」

他乾笑了兩聲，詩堯沒理他，感覺更尷尬了。

蘇天行決定再接再厲。

「如果是西洋的邪教儀式，就會有一群人穿著黑斗篷戴兜帽遮住臉，跑到野外生營火，然後在滿月下面跳舞，那也挺有氣氛的。不過今天不是滿月，好可惜。」

詩堯還是沒反應，只顧盯著螢幕，雙手在鍵盤上快速飛舞著，敲打出來的聲音不知何故有點刺耳。

蘇天行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再講廢話。

「詩堯，可以聽我講兩句話嗎？」

「你說，我在聽。」

她的眼睛還是沒離開螢幕，但是至少有回應，蘇天行決定不要太貪心。

「我覺得妳還是聽妳媽的話，出國留學比較好。」

詩堯終於抬頭看他了。很好。

他鼓起勇氣繼續說：「以妳的才能，留在這種小地方天天跟妖魔鬼怪糾纏，實在太浪費了。也許妳以後會發明某種神奇特效藥，例如……例如……」

「治療腦殘特效藥？」詩堯幫他接下去。

「呃……差不多，總之是可以拯救全世界的東西，把時間精力耗在這裡實在太可惜了。不拯救世界也沒關係，至少，到國外去跟那些和妳一樣聰明的人在一起，應該會比較快樂吧？」

詩堯闔上電腦，正眼凝視蘇天行。她的雙眼有些浮腫，顯然哭過好幾次。只是她的眼神並沒有因為悲傷而模糊，仍舊清澈無比。

「我留在這裡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不會，當然不會，只是……」

「我應該跟你說過吧？我做過一個夢，夢中的人告訴我，我來到這裡是為了完成某種使命，不是為了夢中的王子，也不是為了任何人，雖然我現在還不清楚使命到底是什麼，但我一定會找出來。所以，恕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建議。」

說完又繼續工作。

作完那個夢後，詩堯的心情果然平靜多了。在蘇天行面前，無論是之前的小鹿亂撞，全身輕飄飄的感覺，還是聽到他跟玟玟交往之後，撕心裂肺的痛苦，都消失了。

現在看著他，她心裡只有一片空白。

不管怎麼樣，能夠冷靜思考，認真做正事，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蘇天行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胸口彷彿被冰雹擊中，又冷又痛。

他原本生怕她會大受打擊，又變回原本那個自我封閉的少女，看來是多慮了。詩堯只是把她原本充滿信任的眼神，和溫柔的笑容收回去，不再浪費在他身上而已。

即便那是他最重要的寶物。

話說回來，她為什麼會受打擊？她從來就沒說過喜歡他，那他跟誰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

他真的是……太自作多情了。

蘇天行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臉，對自己說，太好了。

既然她的心沒有受傷，他只要擔心她的生命安全就行了。

對呀，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保護詩堯」，而不是「跟詩堯在一起」。所以，不管詩堯到底喜不喜歡他，不管他到底跟誰交往，都不是重點。

只要能確保她平安無事，要他做什麼都行。

就算不能走在她身邊，就算不能再看見她的笑容，只要能在她身後支持她，看著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就滿足了。

對，只要這樣就好……

詩堯看了一下手錶。

「集會快開始了，袁老師應該沒問題吧？」

蘇天行回過神來，努力甩開心中的沮喪，用平常的口吻說：「他好像蠻有自信的哦，他說如果那位『尊者』真的是賴緯庭，他一定可以說服她。」

「他之前還說學姐絕對不會是犬神的主人呢。」詩堯不以為然。

「也對哦。」蘇天行開始為袁毅城的腦力擔心了。

詩堯沉思起來。

雖說袁毅城對自己和賴緯庭的交情頗有信心，但是一個使用邪術的術士，真的會那麼容易被說服嗎？更何況，如果對方不是賴緯庭，他的優勢就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尊者」真的不是賴緯庭，又會是誰呢？

她揉著額角，總覺得他們漏掉了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漏了什麼呢？

蘇天行說：「我還是認為是賴緯庭。犬神保護她的人身安全，也保護她家的房子，除了她本人以外，還有誰會做這種事……啊！」

他跟詩堯同時驚覺：的確，還有另一個人！

蘇天行乾笑兩聲。

「應該不會吧，那個人只是……」

他的手機響了，是劉德禎。

「喂，蘇天行，緊急狀況，我需要意見！」

劉德禎似乎人在夜店裡，背景音很吵雜，還有很響的音樂聲。

「幹嘛啦，我現在很忙耶。你不乖乖待在家裡等頭髮長出來，出去鬼混做什麼？」蘇天行沒好氣地說。

「說什麼鬼話，我的髮型在這裡是最潮的！別管這個，我現在在一家新開的酒吧，猜我看到誰？賴緯庭耶！她在這裡打工。我想趁這機會去跟她道歉，又怕說錯話，你幫我想想該說什麼……」

蘇天行心中一震，想也沒想就掛掉電話，對詩堯說：「賴緯庭現在人在打工，她不可能是尊者！」

詩堯倒抽一口氣。所以說，尊者果然是「那個人」。

糟糕了……

※

聚會在一棟老公寓的二樓舉行。這公寓只有兩個隔間，寬廣的聚會廳跟「尊者」專屬的小房間。

聚會廳沒有任何傢具，參加聚會的二十幾個人都坐在座墊上，面對著神壇上那尊兇惡的大黑狗雕像，等待尊者來臨。

袁毅城跟玟玟，還有其他人一樣，都戴著半臉的狗臉面具遮住真面目，靜靜地坐著，沒有人交談。

燈光倏然熄滅，黑狗雕像旁的兩根大蠟燭自動點燃，在搖晃的腥紅燭光中，神壇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就像蘇天行期望的一樣，披著大斗篷蓋住身形，頭髮藏在帽子裡，臉上戴著白色石膏面具完全看不到臉。袁毅城坐在最後排，唯一能判斷的就是這人身材很瘦小，性別卻無法分辨。

「尊者」雙手平舉，所有的信眾立刻由坐姿改為跪姿，「尊者」也轉身面對神壇跪下，開始喃喃誦念祝禱文。他戴了變聲器，無法判斷聲音。

難怪當詩堯問玟玟，尊者是男是女的時候，玟玟都不置可否，因為根本聽不出來。

袁毅城對各種宗教的祝禱文都有研究，卻完全聽不出這人在念什麼，只能和其他人一樣默默聽著，再跟著他的動作跪拜。

念了十分鐘後，誦念停止，「尊者」再度轉身面對眾人。

坐在他正對面的信徒起身，拿著一個盒子在信徒之間穿梭，有些人把一張黃色紙放進盒子，有些沒有。

放黃紙就表示今天有事要求見尊者，所以袁毅城也把寫了自己代號的黃紙放進盒中。

玟玟之前告訴過他，尊者不會每個人都接見，但他今天是申請入教，所以一定會見他。

果然，當尊者進入自己的專屬房間後，那個負責收黃紙的人就示意袁毅城跟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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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不知何故教主腦中忽然浮現「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雖說詩堯不是蘇天行的老婆，蘇天行也沒有真正虐過她。總之看到蘇天行被虐居然有種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