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淵海之境04

失控的虎鯨向目標衝來，牠顯露出近乎發狂的樣子，張開嘴巴，毫不顧及自己的疼痛，以更快的速度游向那唯一還在與目標抵命對抗的人類。



對方再次射出石矛，虎鯨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旋轉身軀，避開射來的威脅。



「小心啊！」康納來不及趕到對方的身邊，距離比剛才還遠，儘管眼睛因為再次施展權能而散發光亮，仍不見對方身上有絲毫的藍光包圍。



突然間，他感覺到游泳的速度逐漸加快，身後的水流不斷變化，形成一股強勁的推力，將他驅使向前。



康納的視線往後一飄，當他回望時，驚喜地發現一群神秘的生物在他身後快速游動，它們的身體散發著微光，與水流相互交織。



這些生物，或許是某種水中精靈或神秘生物，以它們不可思議的力量支持著康納的前進，肯定是在岸上選手們的權能作為。



利嘴已經來到虎鯨眼前，康納意識到自己必須採取行動來保護對方。在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拯救。



他回想起半個月前，傑克特地找他談話的回憶。



「既然你的權能是保護他人，那你自己呢？你的內心想法是什麼？」



那句簡單的問句讓康納陷入了一段短暫的沉默，他的視線低垂，注視著毫無特色的地面。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像安娜或賈瑞那樣擁有火焰或雷電等強大的超能力，所以對於自己的權能有些不滿，覺得沒什麼特色。」



「但權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傑克再次提醒他這一點，康納點點頭，他深知這個事實。



「不過我或許知道⋯⋯」他欲言又止，對著自己的右手做出微微握拳的手勢。



疼痛將思緒再次拉回現實。



一聲悲鳴從康納嘴中迸發而出，他猛然感受到強烈的疼痛，超乎想像。



在一瞬間，他的意識模糊不清，無法感受到自己右手的存在，虎鯨的咬合之下，堅硬的頭骨猛烈地撞擊在他的身體上，將他彈射出去。康納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整個人像是一顆彈丸，越飛越遠，與虎鯨的距離逐漸拉開。



「或許我知道⋯⋯」他咬緊牙關，努力振作意識，眼中再次閃耀著海藍色的光芒，減輕了身體受到衝擊的後座力。



在朦朧的視野中，他注意到他所救援的那位選手正逐漸游向岸邊，距離虎鯨已經遙不可及。



嘴角微微上揚，康納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成為堅強的後盾，才能讓夥伴們勇往直前。」他一字一句，努力從喉嚨中發出聲音。



他再也看不清楚眼前所發生的事情，腦海裡浮現出與其他人一同訓練的日子，尤其在後半部，自己每日都必須遭到賈瑞與安娜聯手的攻勢，一步步的強化自己的護盾。



雙腳已經沒有知覺，右手也失去感知。



湖水中的幽暗散發著吸引力，將他整個人漸漸地往深處拉扯。



不清楚自己過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現一片雪白色的場景。那是某年的冬季，儘管現在是中午十二點的時刻，永夜的景色籠罩著整片雪地，他看見年幼的自己正與父母走在一塊，父親揹著一隻已經死亡的角鹿，腳步沈穩地踩在雪地裡。



他跟蹤年幼的自己，與他們保持一段可視距離。



「爸爸，我長大以後也要參加自由公民的運動！成為優秀的自由公民。」



父母相視一笑，誰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孩會主動說要參加這項運動，對他們來說平穩的生活已經是最大的幸福，嚮往夢想般的財富，並不適合他們的作為。



父親用手搓揉起小男孩那頭墨藍色的短髮，同時撥掉堆積的白雪，好奇地問道

：「為什麼想參加那個運動呀？我跟你媽媽要照顧你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那是因為——我想帶你們去大房子住！而且我們也有吃不完的食物，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在這種天氣還要到森林打獵了。」小時候的康納總是記得父親會趁著雪停的時刻，趕忙到森林中試著尋找獵物。



晴谷區以自然為主的行政區，山林都是人造的設施，同時新序國為了減輕作業人員的負擔與生命與自然的繁衍，定期都會在自然的環境中野放一些適合生存的動物與植物。



「你這小鬼頭，想得可真遠啊！」父親再次將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說道：「這個壓力等你長大以後再說吧。」



當他想再次跟上自己兒時的記憶時，雙腳已經被白雪深深遮蓋住膝蓋，動彈不得。



隨著人影在林中越走越遠時，自己忽然感到一陣濕潤的觸感，身上的衣服傳來一陣難聞的氣味，衣服的布料在吸收水變得更加沈重，那一刻，他再次回到湖水中。



不過，水裡的感受讓他並不再難受。



他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已經來到岸上，髮梢不停地滴落水珠，他撐在地上，嗆吐幾口湖水，才對眼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



其他人紛紛聚集在他的身邊，有的人輕拍他的背，有的人則攙扶起他的雙肩，讓康納不會因為雙手無力而撞上地面。



他抬起視線，映入眼前的僅存的七個人。



每個人的臉上全部寫上疲倦，狼狽不堪的模樣是最適合形容眼前這群人。



康納勉強站起身子，其他人不放心的借力攙扶住搖晃的身軀。



眼前的所有人都對他作出鞠躬的姿勢，他並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怎麼了嗎？」



他視線一瞥，終於注意到撐著他身體的是最後一個救援的人。



對方輕聲解釋：「大家都很感謝你出手相救，我也很謝謝你。」



「啊？不、不⋯⋯別這麼說。」他露出尷尬的微笑，處理眼前的狀況。



「如果沒有你及時拉我一把⋯⋯」他越說越小聲，懊悔地說：「很抱歉⋯⋯」



康納循著對方的視線，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臂消失，不過疼痛感並沒有劇烈到自己察覺到。



「我們已經幫你做了緊急處理，我叫查理斯。」



「我已經用權能暫時控制住出血。」



「我也幫忙了使用止痛，如果你還是很痛的話可以再跟我說！」



他們各說各話，康納藏不住臉上的疲憊，也因為先前大量出血的關係，感到昏昏欲睡。



「對了，這個還給你。」其中一名選手將手中的金色碎片交還給康納，她補充繼續說：「這是屬於你的東西。」



「啊⋯⋯」他沒想過他們會放棄自私的慾望，將到手的勝利還給他。



這次，永夜的天空綻放出無數煙火與彩帶，他的身上也被特殊的光芒包圍，其餘其他人紛紛舉起手鼓掌。



待在螢幕面前的觀眾也因為康納的舉動紛紛歡呼，忽然間有段時間，大家的呼好已經不再是泰戈爾，就連待在晴谷區的父母也相擁而泣，他們激動地擁抱彼此，替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



「現在，宣布第二輪比賽的最終獲勝隊伍是泰戈爾與康納的隊伍！」勞倫斯藏不住喜悅地透過麥克風，向新序國全部人民分享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