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４＃願望似乎實現了

　　Ｕ大的圖書館由於有十層樓，而越往上的樓層，就越能聽見窗戶外那隱隱約約的風聲，訴說冬夜的冷峻……

　　於是，一般人平常都只會待在三到八樓，既能避免被樓下人流來回給打擾的窘境，一方面也是圖書館的九和十樓是用以其他用途，並不堆置藏書供人觀賞用。

　　平時那兩層不作開放，若是工作人員從監視器裡見到人影，馬上就會搭電梯上來進行驅趕，然而換成更上面的頂樓，他們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圖書館的樓頂和宿舍大同小異，是那種水泥圍起來的空地，至於獨獨不同的，仍然是工作人員為了緩解學生念書的疲累，在樓棟旁放了兩個鐵製長椅。

　　雖說阻止不了四面八方亂鑽的氣流，可藉由背靠建築的關係、何況還是順風面，少說能減緩個四成吧，就還算得上是一個合宜送禮的場所。

　　時予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同樣走出大門後往左拐就能看見椅子們，恍然間有種物換星移的錯覺，嘴裡吐出的白氣飛快地散去，讓眼底男孩的身影清晰。

　　「其實……我有禮物要給你啦。」

　　但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在這邊當場收，或者你要換個地方。這些是時予問澄賢什麼事後，得到的一串回答，先不說心底再次被撓癢癢，主要是後者口中的問題。

　　對誰都差不多，送禮的時機點跟氣氛十分重要，總不好拿出來說給就給，縱然有些人不在意這些小家子事，依然得打聽看看時予的個人意願。

　　要現場立刻給的話也行，頂多就沒這麼有驚喜感了，不過這並非澄賢能決定的事，而時予想都沒想，毅然決然要去澄賢所指的那個「地方」。

　　一大部分是想好好去看澄賢為他準備的一切，一點點私心是在這裡他沒辦法對澄賢——咳，反正澄賢一定會帶他去能獨處的位置，何樂而不為呢？

　　鑒於幫他慶生的緣由，他本來就打算在今日抱抱上加強強度，如今看來是要強化到ＭＡＸ了，居然還有準備禮物，這已經很難形容現狀了。

　　雖然依澄賢的思維來說，他是能把萬事周全就盡量周全的人，加上他對時予有無可言說的個人因素在，奈何時予不清楚這些啊，兩個人的頻率是有差異的。

　　「你先去椅子上坐著。」

　　微星微雲的夜空下，澄賢把時予招呼去了定位，接著跑到拐角處去把禮物拿出來，外包裝是一幅暗色的小紙袋，像唐詩會形容的那種大草原風景。

　　今天以防時予無意間看到禮物或怎樣，他把東西藏在身上，而非書包，是在外套的內口袋，不然移動過程損毀或被看大小就在那邊猜內容會很尷尬的。

　　直到最後才能顯現於當事人面前，是驚喜的真諦，儘管主因其實是從外套裡拿出來超級不雅觀，很像某些暴露狂會做的事情而已。

　　看著這份禮物，澄賢花了幾十秒作自我心理建設，即使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心意，可要是時予收到能開心就好了，他唯一的所求僅是如此。

　　緊張了一整天，甚至就連剛才邀請時予時，他另一隻在桌下的手都緊緊抓著椅墊下的鐵條好穩住心志，都快沒臉去說他是系會的公關了……

　　深呼吸調整完狀態，前後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他重新出現在時予的視野中，故作泰然地遞出禮物，紙袋在半空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來，給你，生日禮物。」給出了要送的東西之後，理所應當還要再附上一句，「生日快樂。」

　　道賀不管說幾句都不嫌多，見時予愣愣地拿過了禮物，點頭致意，他的內心逐漸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陣忐忑難耐，豈不知時予背地裡也是這樣。

　　不要想說收禮者只需要顧著興奮，他是有興奮沒錯，畢竟是澄賢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到底會是什麼？

　　背後牆面角點上的燈灑下暖黃的光，照著他坐立難安的身影，然則他也有想到萬一、萬一澄賢送的他不喜歡，他當下該怎麼辦才好。

　　礙於彼此都沒深聊過各自的喜好，像他只了解澄賢喜歡零食跟正裝，拆禮的那個反應一旦弄不好，全部就毀了，屆時完好的一晚將毀於頃刻。

　　尤其要瞞過澄賢這種洞察力入微的人，難上加難，別說這是在唱衰局面，再相信澄賢會保守行事照他外顯的喜好來送禮，也難保會突然有一個「surprise～」出現——

　　所幸拿出禮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他想太多了。

　　紙袋裡的內容物並未被多重包裹，是一個銀灰色的皮革書籤，正面雕空了幾個圖案，是滿月和海豚的形狀，底下還用金線織了一個草寫的單字，Serendipity。

　　「覺得這蠻符合你讀書人的形象的，希望你看了還行啦。」

　　以謙虛的口吻開口，做為贈禮者理應要稍微說點話，在旁的澄賢謹慎地觀察時予端詳的模樣，內心不停擺盪，總歸第一次只能先送點無足輕重的東西。

　　顧念著這是首次他們有物質上的單嚮往來，研究了一回網路文章，澄賢最終決定送喜歡的人會想著實用、不喜歡的人也好輕鬆處理掉的東西，通常是小物件一類的。

　　這有點雷同於試水溫，試探對方收禮時的態度來看如果有下次，能送比較高等級的，亦或持平、下降一點規格的物品，既能達到讓人高興，也不至於害他淪落到損失慘重的下場。

　　話雖如此，澄賢在看到這個書籤的時候，他是真心第一眼就認定這很適合送給時予，事後才想到要用這個基準衡量，結果也剛好符合。

　　「這是在哪裡買的？」

　　質感摸起來很不錯。時予暗自讚嘆間，基於這個原因提出了疑問。

　　「商圈那有人在做這個哦。」書店的前面有個小攤販，澄賢大概講解了下位置。

　　時予是去過那家書店的，因此能約莫想像到是何等情景，但估計是距離上次去太久遠，他不記得那有這種攤販，瞭然地點了點頭。

　　「原來那裡有賣這種東西。」

　　聽到「賣」這個字，澄賢有零點五秒的怔愣，沒想到時予沒聽懂他真正要表達的，縱使他本沒想把話說得很白，迫於情面下決定實話實說，語氣帶上委婉。

　　「這不是賣的啦，是請人作的。」

　　想了想，一些該邀的功不得不邀，他不想在未來某一個時候，時予看見這個書籤時想到的是「這是澄賢從攤販上買來的禮物」，跟事實差太多了。

　　若是這想法在此刻定型，便不光是折煞他的費心，也會無意間拉低時予對自身的格調，心想隨便買路邊貨來搪塞人，沒人願意被這般看待吧。

　　「你請人作的？」而在這必要的道德綁架下，時予的表情驟然亮了起來，語帶不可思議。

　　之所謂說必要，是「請人作的」一說出來，就會造成一定的約束力和壓力，讓人在處置上難以下手，可澄賢也不願付出的心血被視作廉價，應該說誰都不敢想。

　　「對啊，因為要送獨一無二的才特別啊。」

　　抓住人偏好「獨特」的小辮子，再者這裡尚有一個緣由，銜接第一個主因的後續，別把他的禮物當成那種大街上隨便都能買到的好嗎。

　　要做這個書籤，坦白說他也費了不少心力，除了跟設計師隔空用文字溝通會有通靈不到的難題、還有得挑ＡＢ班的上課時間差去取貨外，最危險的是中間還一度差點穿幫。

　　在選課的時候，當時澄賢剛在決定成品元素，然後設計師一直傳訊息給他，提示格瘋狂從右下彈出來，加上那時時予在拿他的滑鼠看課程資訊，試問這算不算是一種生死關頭？

　　幸好彼時傳的並不是會讓他露餡的蛛絲馬跡，大多是「好、知道了～」那樣的回覆，再來澄賢就趕緊先登出了，免得真的翻船。

　　這之間的辛酸他自然是不說給時予聽的，壽星不用聽這些，故而時予聽到的唯獨這書籤是澄賢本人設計，花時間請人特製給他的，只屬於他的專屬禮物。

　　忽然有種道不明說不清的暗流在身體裡湧動，他眨了眨眼，感覺整個人都飄飄然的，視線一邊轉到手指摩娑的單字上。

　　「後面這個字也是你選的嗎？」

　　「嗯。」澄賢直白地承認，並當即告知了這個字的中譯，「是『偶然發現的驚喜』、『幸福的意外』的意思。」

　　Serendipity是十大難翻的單字裡其中一個，白話文就他話裡說的那些，用一個大家常說的說法，「小確幸」這詞得以大致涵蓋掉內裡的意涵。

　　「祝福你能時常有小確幸，遇見那些不期而遇的美好。」

　　即便說得文謅謅的，卻是情真意切，他曾經看過某些人會把書籤當作幸運物，雖然時予大概不信這種怪力亂神，但澄賢仍舊盼望這個能為他帶來點好運。

　　人類沒那能力憑空求來大富大貴，那就期許時予至少在生活中能多多遇到好事，他是個對自己很好的人，所以希望他也要過得開心。

　　瞧著澄賢雙手交扣，把祈禱弄得像是巴結的模樣，反正言詞跟容顏皆是懇切，已足以打動時予的內心，他動容地摸了摸澄賢的頭。

　　「謝謝你，我很喜歡。」

　　他的聲音在流動的空氣中顯得模糊而有磁性，配上一股膩人的沙啞。

　　也許是得到讚揚很高興，代表苦心沒有白費，澄賢僅是靦腆且討好地笑了笑，同時也展現著對一定範圍內曖昧的接受，兩人獨處總是不可避免的。

　　「那個，既然都收禮物了，要不要乾脆來吹蠟燭許願？」

　　而在時予的手尚未離開時，他借勢提出了下一個階段的選擇。

　　「許願？」時予下意識的複述關鍵字。

　　「沒錯，我有準備蛋糕的替代品哦。」說著他從外套的外口袋裡掏出一塊小小的巧克力塔，口氣越發上揚，「至於蠟燭的話用模擬ＡＰＰ就好了！」

　　服務要上就上一條龍。哪怕顧著時予不喜歡甜品而沒買蛋糕，現在也是有很多一包一包裝的甜點的！不只改善了容易壞的缺點，外觀跟口味也能說是頂級的。

　　用這個來模擬吹蠟燭的蛋糕最合適不過，況且這個巧克力塔超好吃，是他之前特地去排隊買的，澄賢嘴上嘮叨、手上開啟蠟燭ＡＰＰ展示，一籮筐的驚奇讓時予不禁失笑。

　　他別過頭擺盪了下身子，嘴角遏止不住地翹起，未免也太可愛了吧。他並不認為生日就必須要怎樣，甚至會感到多餘，但看澄賢興致勃勃地準備那麼多玩意兒，又覺得超級好笑，被萌得五迷三道。

　　「行。」

　　後來在澄賢被他的反應弄得羞恥心上漲，嘴裡漸漸嘟嚷一些若有似無的話開始，他才想起該配合演出了，送佛送到西嘛。

　　兩邊都各自收斂了點情緒之後，澄賢再一次恢復先前慶祝的神態，微微舉起巧克力塔跟手機，螢幕裡的火生動地跳動著。

　　「好了，你可以先想一想，有沒有什麼想要的願望了。」

　　臨時要搞出三個願望老實說也是蠻困難的，特別是這種毫無預警的狀況，他默默打好時予會想個好幾分鐘的預防針，還好習慣在場的低溫了。

　　而一聽到話中的重點，時予的淺笑雖說並無全部散去，可終究是變得凝重，低聲的呢喃下，他的顏面染上不同於頭頂燈光的顏色，紅被遮蓋成了橙。

　　「……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

　　聞言，澄賢的心臟瞬間就不聽話了。

　　時予說這話的過程非常有意思，起初注視著他，說話時視線又緩緩下移，直到快說完跟說完的途中再把目光移回來，這意有所指的表態瞎了都看得出來。

　　就算是個實際的人，不會許那種太虛無的願望，也絕非是這麼務實地拋球吧，就差沒直說「我想要你」了，澄賢抬起手臂想遮擋飛快發紅的雙頰。

　　「別、別鬧……」

　　對他來說，這種話帶明顯暗示的直球，遠比全盤坦蕩說出來更為致命，何況這還帶點黃色的調調，敢情那麼早就夾雜色情的走向了嗎？

　　他明白他跟時予必然會有種曖昧的橋段產生，不可能不有的，豈知這個——受不住啊，無奈時予還不嫌事大，舉起食指蹭了蹭他的臉頰。

　　實在是忍不住，瞧他那羞澀的神色，時予頓時就起了壞心思，玩了玩欺負心上人的惡作劇，弄得男孩閃了又閃，你在幹嘛啦……

　　直到對方抱怨他才悻悻地撤手，手指間還在回味那滑滑順順的觸感，而在澄賢有意的催促後，他也才慢悠悠地去構思前兩個願。

　　「考過自己設的英文門檻，然後能保持現在的成績吧。」以上便是他的兩個願望，隨即還多問了澄賢一句，「可以嗎？」

　　「你為什麼要問我呢。」本人覺得是願望就是願望啊，澄賢訕訕地笑，這許願還真夠符合時予的性格的。

　　說到英文，他記得時予也過了畢業門檻，因為大一去抵修時有看到人，或許想再考高一點吧，他聽言驀然想起這段往事，神智在下一秒回歸。

　　「好啦，最後的願望不用講，你就直接來吧。」

　　想完後把蠟燭給吹了就行，澄賢按下蠟燭介面上的點，那個是接受麥克風聲音的按鍵，收到吹氣聲就會跟著晃動，做得十分逼真。

　　那逼真的程度不禁也讓澄賢多看了幾眼，彷彿都能感受到那股熱度，那他目前可不就像在拿手指戳火嗎？無厘頭的想像助他消磨著等待的間隙。

　　只是多過了一會兒，都沒見時予有任何動作，是還在想嗎？他也沒有拿得很低，時予隨口吹一道氣就能熄火，不見得是他的鍋吧。

　　帶著這份揣測，他頭偏向時予的方位，不料竟助勢了貼近的熱浪迎面而來。

　　就在時予的臉放大的一瞬，溫熱覆蓋上嘴唇，輕柔地像緩緩融化的冰淇淋，卻不僅凝固了他的心跳，也讓時間猶如靜止。

　　願望似乎實現了，手機裡燃燒的火焰到頭來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給吹熄，兩人藉由光照所拉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整體遠景形同電影裡的高潮集結。

　　而這，也就是今晚的生日派對所畫下的句點了。



７４．ＥＮＤ



【作者後記】

(*´∀`)~♥

叫你直接來不是叫你直接親上來
到底是澄賢口誤惹大禍還是時予故意鑽語言漏洞
因為前面那個我想要你實在太致命
哎呀哎呀這兩個真的是唉唷喂呀（？）

是說我覺得澄賢準備得非常有心意
無論是吃飯亦或到特別訂製書籤的部分
收到這樣的禮物應該都會很高興吧！
難怪會被親

好了好了，就在這篇文祝時予生日快樂
親完之後又會是怎麼樣呢
讓我們把時間快轉到下禮拜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