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下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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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2-02
1936年8月7日,Kanata自治領Dorondo市,下午1時。

坐落於市中心的女王公園,從空中俯視的話,外形就像一個垂直的巨大田徑場———儘管它長和寬的比例遠遠高於標準值。

一條東西向的道路將其分割成上下兩塊。

上半部分被大片茂密的樹林所覆蓋,在其中央則是一座圓形的噴泉,中間的高台上立著一尊騎著戰馬的國王陛下的黑色銅像。

至於下半部分,則被一座有著許多青色尖頂和灰白色磚石外牆,兩邊狹長,中間立著高大鐘塔的建築所佔據。

這座哥特復興式的建築曾是Dorondo大學下轄的一個學院。但在一個月前,被政府以1Kanata元/月的價格租下后,它成為了Kanata自治領議會的所在地。

此刻,一群黑衣警察守在這棟建筑前的廣場上,一旁停著的數輛黑色大型警車將他們和那些路人隔開。

雖然不時會有行人駐足觀望,但緊閉的大門很快就讓他們失去了興趣。



在這棟建築的內部——

隨著吱啦一聲,會議廳的雙扇門被由內向外的推開,一群嘈雜的,穿著正裝的議員們從中湧向前廳。

與之相對的,另一群人仍然留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中央走道的右側的坐席中,一位留著八字鬍,略微發福的棕發中年男人靠倒在椅背上,解開了黑色西裝的紐扣,長嘆一聲,

「唉,終於結束了。」

在他身邊,年輕一些的金色短髮男子摘下圓框眼鏡,揉了揉眼睛,

「這只是中場休息而已,20分鐘后還要繼續下一場會議呢0。」

他從外衣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張手帕,仔細擦拭著鏡片,

「不過還真是讓我驚訝,今天竟然沒有一個人被趕出會場。」

富態的棕發男人哼了一聲,

「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我想就算是猴子也應該學會如何像《羅伯特議事規則》中寫的那樣行事了。」

「不過我還是想再看一次啊,第一天最後不得不讓警察進來維持秩序的那種有趣場面。」

金髮男子笑著重新戴上了眼鏡。

在扭頭確認過了身邊的議員們都已經離開后,他用食指扶了扶鏡框,俯下身子低聲說道,

「所以,我都不明白在這之前先開一次黨內會議的意義何在。」

「你指什麼?」

金髮男子嘆了口氣,

「就是那些為了討論反對派們所提出的法案而開的那些會啦。 雖說名義上是讓我們一起商討,但怎麼看都是先在上層提前做出結論后再把他們的意見告訴我們,然後再讓大家依此進行討論。也就是說,無論我們討論的結果如何,結果早在一開始就被他們確定好了。 那這樣的話,直接讓大家在會場中舉手反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再額外開個會議來耽誤我們的時間?」

躺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中年男人微微睜開一隻眼睛,

「反正金他們給出的理由很有說服力不是嗎?我看那些會議也不一定就只是走個場子,畢竟有幾次那些人還真根據我們提出的一些意見而修改了論據,雖說對於法案本身的結論從來沒改過就是了。 我想,你說的那種現象只是因為這些意見都是由那些經驗豐富的內閣成員們而首先提出來所導致的。作為政府中元老一般的存在,大家肯定都會覺得麥肯齊和史密斯他們說的有道理,然後自然而然地往這個方向去討論了。 這種現象在美國也有吧?你看黨代會中大家不都是很尊重資深黨員的意見嗎?而且麥肯齊他們也從來沒說過不能提出反對意見什麼的…」

聽到同伴一下子開口說了這麼多話后,感到意外的金髮男子聳了聳肩,

「話是這麼說,但我看他們開這會的目的只是想從我們的口中多搜刮出一些反對自由派法案的借口,從而在辯論時不那麼難堪。」

那位略微肥胖的男人緩緩將脖子轉了過來,

「所以呢?你打算去『走道對面』嗎?反正你是靠著自己贏下選舉的,理查德(Richard)。他們可沒在選區里給你提供任何幫助,不如說反而還把寶押在了你的對手身上。」

年輕男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雖然我的確是在對這種無聊的會議發牢騷,但說實話,我也每次都挺認同麥肯齊那幫人所提出來的觀點——有理有據,並且十分務實。 你不也是這樣嗎?他們確實很有能力,史密斯的水平就跟他的聲望一樣名副其實。」

理查德停頓了一下,「當然,在某些事情上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了。我個人並不總是反對那幫自由派們所提出的法案,你知道的,溫斯頓(Winston)。 雖說也不會全盤接受就是了。」

名為溫斯頓的棕發男人嘆了口氣,緩緩重新坐了起來。

「在很多事情上,那些反對派們都太操之過急了。 我並不認為讓他們掌權情況就會迅速變好。相反,說不定還會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問題…對很多事情想當然是很危險的——你看,那些洋基人(Yankee)在1812年發起戰爭的時候還天真的以為Kanata人會把他們視作是解放者並加入他們。結果呢?」

他輕哼一聲,灰白色的八字鬍也隨之抖動。

「你說得對。」

理查德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他轉過頭來,透過鏡片看向走道左側的一堆席位。

在短暫的沉默后,他緩緩開口道,

「更何況,我並不覺得他們有贏得大選的可能,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是這樣。參政的人沒有人會僅僅滿足於只當一個普通的後座議員。要是為了今後而考慮的話,我想,還是待在贏家的隊伍裡面比較好。」

說罷,他站起了身,從懷中掏出一支雪茄的同時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議會大樓的側廳內,兩位男性議員正靠在窗戶邊呼吸著新鮮空氣。

雖然他們的面前還是有很多人在走來走去,但這裡至少不像前廳那般擁擠。

靠在右側,帶著黑色圓頂帽,拄著手杖的那位年輕人隨意地向身邊的同伴搭起了話,

「嘿,湯米(Tommy),當了議員后你還有空去做牧師的工作嗎?」

這位戴著眼鏡,同樣年輕卻有著高髮際線的金髮男子則是聳了聳肩,

「現在頂多只能在周日去鄉村的教堂主持一兩個禮拜活動了,我還是更喜歡之前全職專心佈道的日子。」

帶著帽子的男人端起了自己的手杖,仔細檢查著表面是否有划痕,

「那還真是遺憾。不過你可以試想現在只是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去佈道,反正這地方也有個演講台不是嗎?話說回來,」

他放下手杖,轉過頭來,

「你跟『那幫人』相處的還融洽嗎?我看他們都不像信上帝的樣子啊。」

湯米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左翼聯合陣線可是有著很多派別的,丹尼爾。 我們合作聯邦聯合會(Co-operative Commonwealth Federation)當中可是有著不少社會福音運動的支持者。至於那些更加激進的派別,說實話我對他們沒什麼興趣。在美國的經歷讓我對那群人感到厭煩。」

「哦?」 丹尼爾摘下了他的帽子,露出一頭茂密的黑髮,和身邊的同伴形成鮮明對比。

他眨了眨眼睛,「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所以你們實際上並不是鐵板一塊?」

湯米嘆了口氣,

「正如其名字一樣,左翼聯合陣線只是一個由許多小團體為了大選而共同聯合而成的組織。儘管我們有很多分歧,但要是在大選中各自而戰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分散的票數會讓我們在議會中一個席位都拿不到。既然現在大選已經結束了,那麼大家自然就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圈子裡面去了,只不過有時會一起集體開個大會。 你們自由聯盟裡面應該也有好多派別吧?」

丹尼爾點了點頭,

「差不多吧,但我們只有十分鬆散的小團體。不過,說到內部最統一的,還得是保守黨和那群魁北克人啊——他們在大部分的投票中都能做到全黨意見統一…我們確實也應該整頓一下政黨紀律了,不然完全沒有贏過他們的可能。」

他指了指自己的同伴,然後又指了指自己,

「你們,我們,再加上魁北克人,以及再拉攏一些保守黨中的自由派別,只要聯合起來的話,說不定有機會能改變現在這一邊倒的現狀。畢竟,至少現階段我們都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目標。」

湯米重新戴上眼鏡,

「確實如此,不過我對這幾個意識形態不同的在野黨是否真的可以聯合起來感到懷疑。假設真做到了,然後在下議院中勉強做到勢均力敵的話,別忘了還有個上議院擋在前面呢。毫無疑問,保守黨那幫人就只是傀儡。至於最後的結果如何,那還得看金那幫人,或者是我們那位『公主殿下』的心情——假如她真的有實權的話。」

丹尼爾帶著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確實很難實現。不過就算不能取得多數,我們的存在也不是毫無意義。雖然從席位上來看我們占的很少,但那幫人一直把我們視作潛在的威脅。 你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民眾中的支持者很多——內部的朋友告訴我說自由聯盟實際上拿下了近40%的選票,和保守黨的差距不超過8%。再加上你們和魁北克人,那反對派就是選票上的多數了。有著廣泛的民意,我們可以逼迫那群保守黨人對我們做出讓步。你看,他們甚至自己主動提出了『議會保障法』來保障議員們的言論自由,甚至還有什麼『財產公示法案』。雖然後者作秀的程度更大就是了…但,要不是大家的影響力夠大,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在皺著眉,扶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後,湯米緩緩開口道,

「也許是吧,但這可能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

同伴撣了撣禮帽上的灰塵,「哦?為什麼這麼說?」

湯米側過頭來,眯起鏡片下那雙深棕色的眼睛,

「保守黨這是在蠶食我們在選民中的影響力。雖然現在我們可以讓他們主動做出些讓步,但以後呢?別忘了那群人掌握著所有的宣傳媒體,他們毫無疑問會把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你最近聽新聞了嗎?他們在有關那幾個法案的內容中一句都沒有提到我們這些反對黨,彷彿真的是自己主動去做這些事情似的。 繼續這樣子下去的話,等到下一次大選,他們一定會靠著這些從我們這裡搶佔而來的政策來模糊保守黨和其他黨派之間的邊界。 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我們這些人在議會中的生存空間還剩下多少呢?」

丹尼爾重新戴上自己的黑色圓頂帽,扶了扶帽檐,

「所以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再度為所欲為了?」

湯米搖了搖頭,

「他們一直都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只不過是通過短暫的容忍來使自己的權力來源看上去更加正當。你也注意到這一點了吧,你們自由聯盟拿了40%的普選票但最後在議會中的席位卻不到20%的事實,這毫無疑問是靠著不正當的選區劃分而得到的結果。等到下次大選,保守黨橫掃整個議會的時候,大部分選民還會很高興———畢竟每個當選的議員都拿到了選區中的相對多數票。這聽上去很公正是不是?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徹底淪為那幫人的棋子了。」

「咚咚」 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在短暫的寂靜之後,丹尼爾嘆了口氣,

「我原本以為他們會更加粗暴直接一些的,但這些手段還真是有意思…在操控選區的同時,還沒有把它們的形狀劃分成像蠑螈那般怪異,實在是水平了得。 若你所說的情況真實發生,那到時候恐怕也就是Kanata體系改革的終點了。雖說不至於退步——畢竟放出來的權利就像是擠出來的牙膏或者潑出去的水,收回來就困難了,但是,毫無疑問也無法更進一步了。」

就如同宣告結局一般,議會大樓的鐘聲恰好在這時響起。

聽到召喚后,側廳中的議員們拖著步子,緩緩向著會議廳的方向走去。

丹尼爾從一直靠著的牆壁上起身,理了理西裝外套上的褶皺,轉頭看向自己的好友,

「那麼,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聯合起來,繼續保持對他們施壓。然後在下次大選,我們至少要牽制住保守黨,不能讓這議會完全變成他們的橡皮圖章。」

「是啊。」 湯米以堅毅的目光回應,「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反對黨們的利益應該是一致的。稍後我會跟聯合陣線中的那些人談談的。」

說罷,他重新扣上外衣的紐扣,大步向前走去。

戴著黑帽的男子則依舊站在原地,出神地望著同伴的背影。

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喉嚨就已經發出了聲音, 「湯米!」

「怎麼?」 面對呼喚,曾經的牧師回過頭來。

如同夢醒一般,丹尼爾緩緩抬起頭來,

「如果…我是說假如,若我們聯合起來,真的成功讓保守黨無法在下次大選中拿到絕對多數席位的話,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呢?保守黨繼續組成一個少數政府…還是由我們組成一個矛盾重重的反對派聯合內閣?」

湯米用指關節推了一下鏡框,

「你想的太多了,我是還沒有樂觀到覺得能夠把保守黨逼到這種地步。不過,」

他露出一絲笑容,

「要是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我倒是很好奇總理先生…以及我們的那位總督小姐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距離鈴聲響起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

雖然所有議員都已經重新回到了會議廳中,但大多數人似乎並沒有坐下來耐心等待的興緻,而是在走道間來回走動著。 其中一部分人甚至還趁著議長沒來,聚集在舞台上肆意交談。

一位老實待在觀眾席第右側的座位上的,年長的保守黨議員看著這些缺乏紀律的行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面前這副嘈雜的景象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兒童時代——他也曾是那些在打響了上課鈴后趁著老師沒來,依舊繼續在教室里到處亂跑的學生中的一員。

只不過和自己左前方不遠處,舞台下正針鋒相對的兩撥人相比,還是小孩子更討喜一些。

站在左側的那群有著深褐色頭髮的人雖然人數較少,但他們都抱著雙臂,緊密團結在一個身高略矮,戴著圓框眼鏡,將緊貼頭皮的短髮向後梳起的中年男人身邊。

與他們相對的,則是一群瞪著眼睛,露出不滿神色的議員們。

在同伴的簇擁之下,那位領頭的中年男子眯起眼睛,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這不是保守黨的各位嗎?諸位對於接下來自由黨和左翼聯合陣線共同提出的『關於在下次大選用比例代表制代替單一選區制』的動議有何高見?我猜,肯定是按照你們那個總督閣下的提議,一致反對吧?」

聽到他略帶嘲諷的語氣,對面的領頭人——一位衣裝得體的紳士微微抬起下巴,毫不掩飾的露出在黑色禮帽之下那不屑的眼神。

即使是這樣,他的語氣也依然十分平靜,

「注意你的措辭,迪普萊西(Duplessis)。我們之所以反對是因為在比例代表制下很難組成多數政府,不利於行政效率和國家的發展。 伊莉莎殿下也是你們魁北克人的總督,要不是因為她的大度,你今天連站在這裡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相比之下,迪普萊西的性情更加直接——他很誇張地攤開雙手,然後面帶笑容地看了眼站在背後的那群魁北克至上黨的成員們,

「哦,大度。看來我還真得感謝她,而不是我身後那些支持我的同僚以及那千千萬萬不在這裡的魁北克人。 至於她身為我們魁北克人的總督這一點,我倒是不反對,至少現在事實如此。」

他扭頭看向會議廳後部的二樓看台,

「不過,前幾天開會時看台上面都會有幾個人影的,今天怎麼一個人都沒了?呵,難不成是殿下她對你們這幫只會投反對票的機器感到厭煩了?」

「很不巧,殿下今天由於要進行國事訪問而出發去美國了。」

黑帽紳士停頓了一下,挑起眉毛,

「我還在想你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攻擊性了呢,原來是趁著殿下不在才敢這麼做的嗎?」

眼鏡男人聳了聳肩,

「我只是在行使我的言論自由權而已,別忘了『議員保障法』可是由你們保守黨人提出來的。如果它是真的話,議員不會因為他在議會中的任何言論而被追究。 難不成,你們說的話就跟空氣一樣?真糟糕啊,這樣子敗壞的可是你們殿下的名聲,畢竟誰都清楚任何事情都需要身為總督她的點頭同意才行———雖然我猜也就是點個頭罷了。 不知道跟只會舉手的你們有沒有什麼相似之處呢?要抓的話就來抓我吧,我很樂意成為揭露你們謊言的殉道者!」

說著,迪普萊西越來越激動,最後一句話更是向著觀眾席振臂高呼。

看著黨魁那副強硬的樣子,喝彩聲從身後那群魁北克至上黨的議員們當中傳來。

不只是他們,圍觀著的其他反對派的議員們也拍起了手,吹著口哨為他聲援。

黑帽紳士的表情緊繃著,試圖維持著那貴族的禮節。但很明顯其他人並不在意這種事情——嘈雜聲在他的身後響起,強硬的保守黨人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國事訪問?我看是大小姐的公費旅遊!」

觀眾席中,不知從誰口中說出的這句話引爆了現場的氣氛。


「把這些叛國者全部拿下!」
「別讓他跑了!」
「就不該對他們採取柔和政策,這群法國佬早該管管了。」

見到雙方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拳頭揮到對方的臉上,一些圍觀者和保守黨溫和派議員們趁著警衛還沒有介入,趕了上來將兩撥人拉開。

就在一群人互相撕扯著的時候,迪普萊西那嘶吼著的聲音戛然而止,察覺到有動靜的他將目光固定在了那扇巨大的雙扇門上。

其他人也一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大門被迅速推開,現任總理 金·麥肯齊 快步走入,緊隨其後的則是財政大臣,喬治·史密斯。

瞬時,會議廳內鴉雀無聲。

原本正爭吵著的議員們只是愣在原地,直直的看著向他們迅速走來的那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但金無視了他們,他一個箭步躍上舞台,在將掛在手臂上的黑色大衣和手中握著的印有楓葉圖案的紅色咖啡杯放在了那張放有一堆議會程序書籍的長桌上后,轉過身來掃視眾人,

「伊莉莎殿下今天應總統先生的邀請,前往合眾國進行訪問。就算她今天不在,我也希望各位能夠遵守平時的紀律。」

說著,他穿過一排排怒氣未消的保守黨人和不知所措的圍觀著的自由派議員,來到了那位矮小的,瞪著眼睛的中年男人面前。

已經執政數十年的政府首腦停下腳步,將手插在口袋中,微微彎下腰,

「還是說,需要我來親自對你進行一些指導,迪普萊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