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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朋友像是忌諱一樣，很少在我面前提到普龐特先生了。
雖然說原因可想而知，但有時總會有種「是不是除了那些作品介紹文字外，就只剩我記得他了」這類孤單的想法。雖然是一閃而過，但我也會盡力讓自己不要去思考真實性。
偶爾我還是會光臨他的花園，就像今天。
梔子花的花期在二月多，因此現在可以看到幾粒花苞中的白色花瓣正準備破殼而出，偶爾也能在清風徐過時抓住若有似無的香氣。
這些都是普龐特先生告訴我的。
他會坐在一旁的木製躺椅上，一邊指使著我為他的花園澆花與施肥，當我露出不耐的表情他便會放聲大笑，然後進去廚房為我倒一杯涼水。
我踩在石磚上，看著到我腰際的梔子花叢，感覺到莫名的不適應。難以言喻，就像是一直喝習慣的果汁突然變了味，或是重看一次的書籍發現劇情和印象中大相徑庭。
又一陣冷風吹來，我關掉出水伐，裹緊了大衣，走進一旁的紅磚屋中。
壁爐裡是潮掉的木頭，沒有火焰，所以室內並沒有溫暖多少，頂多只能將寒風阻擋在外。
濕冷的空氣竄進鼻腔裡，幾縷陽光從厚重的鵝黃色窗簾間照進。我試著回想起在這裡發生的事，但就像被刻意隱藏起，只能透過偶爾的生活痕跡提醒自己。
「人真正的死亡，是在被永遠忘記的時候」
我答應過普龐特先生，因此就算討厭他的作品，討厭梔子花，討厭這座花園，討厭普龐特先生，也會反覆看他的書，看他的畫作，每兩天來花園一次。
感覺像是痛苦的記憶被反覆拷打，在肉體與心靈留下深到見骨的烙印。
這樣看起來我多少是有點精神方面的問題，還挺可笑。
木製的地板發出聲響，階梯上的木蠟油也被時光侵蝕的剩左右兩側，我看著一旁牆面上錶著框的相片，黑色西裝的男人與棕色菱格紋背心的少年。男人一隻大手壓在少年的捲髮上，笑的很燦爛，少年則是一臉惱怒的想將手揮開。
旁邊的照片也依舊是少年和男人，兩人穿著正式的西裝並肩站著，少年拿著一束百合靦腆的笑，男人持著拐杖，稜角分明的臉上看著有點憔悴。
再來就是可以猜到的結局了。
少年變成了男人，男人變成了老人。
照片中的老人坐著搖椅，在一片梔子花園中看著書，陽光斜射在他的臉龐，看起來寂靜又安寧。
這張照片是我拍的，照片裡的老人是普龐特先生。
在我的記憶中，普龐特先生如同刻板印象中的藝術家一般有古怪又倔強的脾氣，但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位溫柔友善的紳士。
雖然我說他有藝術家脾氣，但這並不是最正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