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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1623 字
更新於: 2023-11-18
在小紅述說的同時江城也洗好了腳,只不過要等到小紅說完後,鴛兒才起身將水拿出去倒。
江城聽著洛貞等女喃喃說著:
「娘娘顯靈...」
「請娘娘多多保佑!」之類對觀音娘娘的信仰崇拜。
李采萍則是說道:
「這還真的是很順利呀!果真不愧是長得相像的人嗎...?」
江城也覺得真是如此。
畢竟以結果而論,小紅的確是一路順利。
江城再一想到小紅可能的未來發展與人生軌跡,或許這下小紅可以稱得上是一飛衝天?
畢竟蒙頭在人群中亂竄,居然能剛巧跑到江城這裡才被攔了下來,這不是娘娘保佑又能是甚麼呢?
總不可能是因為小紅這樣一路過來的路上,就只有江城沒留心注意四周,又因為身姿彆扭導致難以避讓,正是因為沒有避讓才導致小紅撞到自己的吧?
也不可能是因為小紅見到鬥勝幫眾們,所以特地往他們的方向衝去想引發混亂,好巧不巧王阿牛等人也正好見到江城,所以才往他這裡靠近,這才使得江城成為兩者匯聚的中心點,所以才釀成江城被小紅撞上的結果吧?
不太可能吧?
江城覺得肯定是觀世音娘娘保佑的關係。
在了解小紅一番後,鴛鴦兒與雪雁就去到廚房準備晚膳,李采萍則到外邊練武去了。
畢竟這小傢伙真的沒什麼好防備的,更別說此刻的小紅還特別的黏江城,李采萍也就識相地離開了。
突然發現只剩自己留在房內的林黛玉感到有些徬徨,不過因為多日的相處下來,她也沒了最初對於江城的生分,更別說洛貞還是她的女紅老師,林黛玉在慌了一下子後也就繼續坐在一旁吃著荔枝。
在場四人裡只有洛貞沒在吃東西,江城是吃著洛貞親自遞到他嘴旁,由鴦兒所剝好的荔枝,小紅與林黛玉同樣也在剝剝啃啃著。
汁水吸吮吱啾與含物吞嚥聲成了屋內的主旋律。
忽地林黛玉像是想到甚麼地說道:
「江先生!要不替小紅改個名吧?」
洛貞聞言也立刻贊同道:
「對呀!主人!既然今日菩薩幫了妹妹重獲新生,那麼理該換個新名字才好!」
小紅聽著兩位姐姐這麼說,也認同地看著江城點著腦袋,一臉要江城幫她取名的渴望。
江城覺得林黛玉提議得很對,洛貞說的也很有道理。
畢竟不管這位小紅是不是香魂返故鄉的那位,只看此女孩的遭遇,江城也覺得不應該繼續用象徵對方苦難經歷的名字叫她。
所以小紅這名得改,不過江城卻沒替她取名的打算。
一來江城不去願承擔,這等賦予個體存在的權力所帶來的因果,二來江城也沒有靈感。
總不可能就叫之後會屬於她名字的香菱吧?
這太過突兀了。
就更別說直接稱其本名英蓮了。
不過現在自己買來的女孩不由自己命名,江城覺得自己或許會是最突兀奇怪的那位。
不過好險,江城很快就有了靈感,而且此物也正與小紅略有淵源。
江城吃著荔枝,看著荔枝,見到此紅的江城立刻想到了他與小紅撞面的地點,不正是在胭脂攤旁嗎?
江城想到這點後,再看眼前女孩眉心處的那一點胭脂記,更凸顯此女的粉妝玉琢、憨態可喜。
於是江城說道:
「那就先叫做胭脂吧!」
獲得新名字的胭脂面露喜色,不過她卻開口問道:
「胭脂...?這是甚麼意思呀?」
林黛玉聽到胭脂的疑問後主動替其解惑道:
「那是與妳眉心同樣顏色的物品。」
接著林黛玉對江城說道:
「江先生,能由我來負責教導胭脂嗎?」
林黛玉之所以會這麼問,並非是想趁機搶走這位她看著可憐可愛的少女。
而是林黛玉作為住在醫生屋簷下的患者,她多少也摸清了江城還有幾女的作息。
江城不必多說,作為醫館主人,林黛玉見他這些日子都是孜孜矻矻地忙碌著。
洛貞做為這個家庭的實際管事,更是江城的貼身婢女,自然有許多事情要忙以外,還得要負責主人的服侍。
尤其當林黛玉每回去尋洛貞學習時,都會有種自己打擾到兩人好事的愧疚。
鴛鴦兒與雪雁更是天天都很忙,全家這樣子看下來,林黛玉自覺自己是最無事的那位。
至於李采萍?林黛玉源於平日對她的印象,完全不把對方算在裡頭。
也因此,林黛玉自覺地想攬下關於教導胭脂的事務。
雖然林黛玉對於婢女的工作僅有過些許經驗,不過她覺得自己總比剛脫離虎口的胭脂好一些,自然有底氣去教導這位妹妹。
江城見林黛玉居然在自己想著要如何處理胭脂之前,就替自己把這煩惱給攬了過去,也就樂得直接同意。
取得江城首肯的林黛玉卻是緊接著望向一旁的洛貞。
這是因為林黛玉覺得洛貞身為家中管事,自己於此事上得要尊重對方意見,畢竟胭脂是江家人,而林黛玉則不是。
所以當江家的兩位主事在場時,林黛玉在取得家主江城的同意後,她最少也要向女主人表示尊敬,於是她便透過眼神詢問對方意見。
如果洛貞表露出拒絕暗示的話,那林黛玉便會識相地在這天過後找一個合理的藉口,把照顧胭脂的任務退還給江城讓他重新安排。
對此不明所以的洛貞,她雖然有注意到林黛玉投向自己視線,但是一頭霧水的她根本不清楚對方想表達甚麼,不過為了不因此造成誤會,她很快地就用稍微點頭來做為表示。
林黛玉在見到洛貞點頭後,便立刻拉過胭脂開始詢問起來。
而完全不清楚林黛玉意思的洛貞,她則還在思考為何林黛玉,這位受主人寵愛的前輩要看向自己,讓她感到倍感壓力的同時遂開始反省起自身的情況。
這時候洛貞才發現鴦兒剝給江城的荔枝快沒了!
洛貞在發現此事後立刻動手補充存貨,同時她也給林黛玉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不過這時候林黛玉的注意力都在胭脂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獲得了洛貞的感謝。
接著就是日常的吃飯洗浴。
不同的是飯桌上多了胭脂,洗浴時多了位實習生,還有今晚大家更加晚睡了。
其實江城早已沒有如最初懷遠堂那般,日落後就上床睡覺的規律了。
自從各人的工作多了以後,除了林黛玉外,其他人的練武時間就無從固定,尤其是同床做為遮羞布的雪雁,在江城的不洗澡不上床的要求下,往往會忙到亥時過後方得準備上床。
而這段時間就是林黛玉的夜間空窗期,早已脫去婢女身分的她會複習一些詩文,也會做著針黹紡織。
而這些都是她以往在家裡時就會做著的事情。
所以林黛玉現在的生活除了早晨傍晚多了練武以外,往後只不過是多照顧一位胭脂罷了。
林黛玉將胭脂帶到自己的房間內,她想著在胭脂出師之前,就先安排睡在自己的房間裡。
一來自己能手把手地帶她學習,二來這裡雖說是她的房間,但林黛玉平常根本不會睡在這裡,所以林黛玉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林黛玉將胭脂領回來後,她首先要處理的當然是胭脂最初的疑問,帶著胭脂認識自己的名字,讓她知道自己各方面到底是長甚麼樣子。
林黛玉拿出了自己的胭脂盒,讓胭脂嗅了嗅、碰了碰、嘗了嘗,讓她真正意義上的好好認識自己。
接著林黛玉開始在燭光下寫起字來。
林黛玉寫完後便立刻就拉著胭脂開始識起自己的名字。
只見林黛玉在紙上寫著:
「玄冥也自不落莫,探借春風紅樹枝。
姑射身全映霞佩,壽陽妝誤點胭脂。」
林黛玉指著最後的胭脂二字讓胭脂認著。
與胭脂一起複誦幾次過後,林黛玉這才開始詠誦這兩聯詩句給胭脂聽。
胭脂雖然不清楚這幾句的意思,但並不妨礙她由衷地覺得很有意思。
林黛玉見胭脂一臉的求知慾望,還有對方那副既困惑卻又欣喜的神態,她哪能不知道胭脂想問甚麼,所以林黛玉也就接著解釋給了她聽。
林黛玉緩緩說道:
「這是出自前朝姜特立的紅梅詩。
大致的意思是說:
冬天其實也不冷落,妳看她不還借了絲春風暈紅了樹枝嗎?
玄冥則是古代冬神的名字。
妳想想看冬天樹上的紅花,這不就是在指紅梅嗎?
胭脂妹妹,妳看這句暗藏的門道有意思不!?」
胭脂忙不迭地點頭認同道:
「嗯!嗯!很有意思!」
林黛玉從胭脂那收獲到正向的反饋後,她也更加賣力地解釋道:
「姑射指的是美人的意思,壽陽指的是前朝的壽陽公主,她也是一位民間相傳的美人喔!
傳說有一天,當她睡在簷廊下時,有梅花落在她的額頭上,醒來後她洗都洗不掉,便在前額上留下了淡淡的花痕。
如今的梅花妝據說就是仿照她的樣式而成的!
另外這句誤點胭脂,不正和胭脂妳的情況十分相似嗎?
臉上有粒胭脂記,就像被誰誤點了胭脂一般!
話說回來,胭脂妳還真是與此物有緣呢!
胭脂妹妹知道今日妳撞上江先生的時候,我們正巧就是在胭脂攤上呢!」
林黛玉說著抬手輕點了點胭脂眉間的紅痣。
胭脂感受著林黛玉手指觸碰的地方,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居然有梅花落在額前,因為洗不去而成妝的傳說,她一時間是大感新奇有趣。
胭脂再一想到今日蒙受觀世音菩薩佑助的傳奇經歷,她不由得想道:
「我不但和觀音娘娘有著相像的紅痣,今日頭一回求助娘娘就順利地得到她的庇佑。
難不成我臉上的這粒紅印,就是娘娘特意為我點上的嗎?
用的果然是胭脂嗎?
畢竟聽姐姐說的,自己就是在胭脂攤前撞上主人的呢......
所以...我本就該叫做胭脂麼...?」
林黛玉見胭脂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她也不著急喚醒對方,畢竟林黛玉覺得雖說胭脂至今仍未表現異常,不過再怎麼說對方都是剛從虎口逃生,偶爾得魂不守舍實屬正常的表現。
過了半晌,雖然覺得胭脂此物與自己有緣,但胭脂始終覺的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名字,被這層違和感困擾了一陣子後,胭脂的小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她就把注意力回歸到眼前的句子上。
胭脂好奇問道:
「姐姐,這四句就是詩麼?」
林黛玉聽到胭脂的詢問後,便如夫子般跟她說了一些關於詩詞的概念。
尤其是當林黛玉朗讀了一些名言錦句後,胭脂也愈加對此道感興趣,於是胭脂嘗試地問林黛玉道:
「姐姐,我能夠跟妳學認字作詩麼?」
林黛玉倒是沒想到這位她覺得身世著實可憐的妹妹,居然也對詩詞歌賦一道感興趣。
看對方這興致勃勃的架式,林黛玉清楚對方的這股衝動,胭脂這是迫不及待地想成為一名才女呢!
林黛玉當然高興有位志同道合的好友,畢竟綜觀江城家裡的女人們,雪雁對此間不感興趣是林黛玉早已知道的事情。
鴛鴦兒兩女雖有些許底蘊卻並不熱衷於此。
洛貞就更不用說了,在江城本人不熟這行的情況下,洛貞除了彈琴吟詩助興之外,也很少在平日往詩文一類鑽研,大多時間都改成刺繡紡織,最多就是拿一些簡單的典故教導一番罷了。
所以林黛玉身旁雖有三女讀過書學過字,卻沒有真的能相互溝通交流的人。
這才使得林黛玉在聽到胭脂妹妹想學詩時,她會感到如此驚喜的緣故。
至於李采萍?恩......林黛玉也不是沒有想問問對方的意思,不過李采萍不是練武就是不見人影,大多時候談及的也是些江湖軼事,林黛玉甚至問都沒問就自行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如今來了位胭脂妹妹,林黛玉想著既然身邊沒有同好的話,那不如就親手培養一位吧!
然而在林黛玉鬥志昂揚之時,她很快便想到自己再過不久就要離開,頓感可惜的同時,她也懊惱自己沒法見到胭脂學成的模樣了。
而林黛玉的遺憾表情卻引發了胭脂的誤會。
胭脂見林黛玉好像有點不情願的樣子,她趕忙地改口道:
「姐姐不願也沒關係的!我不學了!不學了!我不學就是了!」
胭脂這番恐慌的態度迅速驅散了林黛玉僅有的一絲頹喪。
林黛玉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沉默才使得胭脂如此反應,對於胭脂的恐慌表現她有點好笑,同時卻又覺得對方十分可憐。
因為她猜到胭脂之所以會這般敏感,全因此前對方身處的環境導致。
於是林黛玉抓住了慌忙擺手否認的胭脂,認真地看著對方說道:
「教!怎麼可能不教妳呢!?
不學!?妳可不能不學喔!
我這裡可是很嚴格的!胭脂妹妹妳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胭脂被林黛玉瞬間強勢的態度弄得有些愣神,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請求被對方接受了,於是胭脂也十分開心的點頭應諾。
林黛玉便從這兩聯句子開始教導胭脂學字。
這也是她一開始特意書寫這麼多字的目的。
因為就算胭脂對文詞不感興趣,林黛玉還是有著讓其識字的規劃,畢竟林黛玉自己就是鍾愛此道之人,在有了一定的學識涵養後,她怎麼忍的了不好為人師呢?
雪雁是林黛玉的老熟人了,她知道該如何去打發林黛玉的說教癖好,鴛鴦兒與洛貞則是身分上的隔閡,所以林黛玉自然不會如此踰矩。
如今多了位新人胭脂湊到自己面前,林黛玉早就準備好要大展拳腳一番。
總之,不管胭脂今晚對詩文是否產生興趣,林黛玉始終都會給她上這麼一課的。
當林黛玉正教導著胭脂學詩認字的時候,那頭拿了百兩銀票的人牙子一夥,此刻也被一名蒙面黑衣者認了出來,進而將他們堵在巷弄內。
若不是這蒙面人的身高體態比對方嬌小,還有其手上那把殺氣騰騰的鋼刀,任誰都會第一時間覺得是人牙子一夥在欺負這蒙面人。
不過事實卻與印象迥然相異,這人憑著一把鋼刀,便實行了一人包圍四人的非常之舉。
蒙面人正粗著嗓子詢問四人關於白天的事情。
「我聽說午後那時,你們幾個被鬥勝幫給威脅了?是也不是?
尤其是你!你的女兒還被好色的懷遠堂主搶走了,有沒有這回事!?」
幾人此時深感自己的命並不在自己手裡。
最開始被這人攔住之時,四人也想直接強闖來著,結果卻是被一人一腳加上一刀背,使得如今這四人,現在全都只能靠在牆上喘哼著出氣。
被對方指著的人是人牙子中的老二,此刻他的腦袋裡正心思電轉著。
他聽著這人的幾個問題,總覺得對方好像並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這讓老二起了點想法,於是老二嘗試著接話道:
「是!是的!這位少俠!
今日我本與我的女兒小紅,去到那觀音廟上香求願,沒成想回家路上突遭橫禍!
就因為那位堂主看中了我家小紅,居然當場就派人圍住我等開始威逼!導致我與女兒如今骨肉慘遭分離呀!」
蒙面人聽完後怒哼了一聲。
正當老二以為自己的謊言被對方識破時,只聽這人語帶憤恨地斥道:
「果然如此!
這些江湖上的閒雜幫派真都不是甚麼好東西!
放心吧!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蒙面人發下保證的同時,還示威性地亮了亮他手上那把刀。
接著他繼續說道:
「雖然你們也沒好到哪裡去,不過我平生最恨這種拆散他人家庭之事!
我會把你女兒小紅帶回來的!
說吧!你們家住在哪裡,我到時候會直接將人護送回去的。」
老二連忙虛擬了個地址,說是他們住在有株大榆樹以及大椿樹的天珍街附近,那間蕪芢廟旁的小巷子內。
蒙面人不疑有他,再三確認後居然完全沒發覺異常,他接著迅速地縱身離去。
然而只要蒙面人再多留意一番,他便能夠察覺到這詭異地址的端倪。
甚至只要他稍加探尋一下,就會知道幾人剛出來的賭場便是鬥勝幫的產業。
哪有剛被鬥勝幫搶走女兒,又在到鬥勝幫產業上消費的父親呢?
不過這些有機會戳破矛盾的苗頭,都在蒙面人滿心的行俠仗義中黯淡失色。
留下在場的四人面面相覷,只有身上的疼痛提醒他們,剛剛確實發生了件怪事。
在差不多的時間點,小乙小丙正與忙碌一天的林秋月分享著奇事。
她們談的也不為其他,就是今天胭脂攤前所發生的事。
林秋月因為早前從江城那補過血後,完全沒了往日的疲憊,所以此刻她正心情不錯地與兩女閒聊著。
「所以妳們說,那女孩子有著與觀音娘娘一樣的面貌!?這倒是真奇了!」
小乙說道:
「更離奇的是還在後頭!她之後就一直抓著江顧問不放!秋月姐姐你說——她這樣子不是太過分了嘛!」
小丙也補充道:
「是呀!是呀!江顧問肯定很困擾的吧?
秋月姐姐——妳能不能幫幫江顧問,也幫幫那位妹妹,將她給買過來呀?」
小乙聽到小丙的提議後,立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對方,像是沒想到她居然能想出這種主意。
不過小乙也很快地附和道:
「對呀!秋月姊姊!妳就幫幫忙嘛!」
林秋月冷臉橫眉盯著這兩女孩,哪能不知道她們在想些甚麼,心裡想道:
「幫江顧問?幫那女孩?我看是幫妳們想想辦法吧?」
林秋月也不理會她們的胡鬧之語,兩女見林秋月沒有反應,便也知道這位真正的管事姐姐就跟以往一樣,並沒有同意她們絕妙的提議。
林秋月倒是從賣女孩這件事上,聯想到今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一件事。
那是在江城等人離開觀音廟後不久,有一男子拉著一位始終低頭的女孩來到她附近,男人不斷暗示林秋月,他想要將此女賣與合歡宗的意圖。
林秋月並沒有答應,並非來路不正或者其他甚麼,只是單純投報比率太差。
林秋月不僅是因為價格的問題所以才沒有購買。
一來林秋月見此女年齡不小,這年紀才重新栽培的成本太高,二來女孩早已定性,也不符合合歡宗的培養標準。
三來是因為男子索求的價碼是八十兩白銀,這完全超出了林秋月的預期價碼。
最後則是林秋月最為看重的一點,她並沒有從男子臉上看見一絲急迫。
這才是合歡宗購買女孩的主因——救人於水火之中。
當然還有許多不同方面的考量,不過最主要的一條,還是她們會去判斷,到底售賣方是逼不得以的賣,還是待價而沽的賣。
通常情況大多都是前者,他們或者因為歉收而被迫欠債,或者為了讓全家人能活下去,這才將女兒賣與合歡宗。
畢竟賣了,除了讓自己一家老小能活之外,女兒還會過得比現在好,為甚麼不賣呢?
當然也會有人鑽這個空檔,想要從合歡宗這削一筆出來,用著欠債的理由提高價碼,或者想藉著壟斷來提高均價,大量購買後再慢慢傾銷與合歡宗。
這種情況下,女孩兒既沒有生存危機,身為商品自然與生死存亡有段距離,合歡宗自然沒有當冤大頭的想法,所以也會視情況拒絕交易。
合歡宗終究不是慈善事業。
所以林秋月這才拒絕了男子的交易,畢竟他怎麼看都不像陷入絕境之人,林秋月也沒見他手裡的女孩有被虐待的痕跡,自然就不會答應這場交易,平白給宗門帶來損失。
畢竟她們只是想盡量幫助身為同性的女孩活下去,而非博愛到天真地想救助全天下的女子。
在林秋月想到那賣女的男子時,那位男子正痛苦地揉著手背上的瘀青,和他的同夥們蹣跚地步回家中。
他們嘴上還喃喃咒罵著剛剛對他們下手的蒙面人。
老二覺得自己今日過得不是很順遂,雖說他成功把貨物出手了,而且還多賺了些,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平白挨的兩頓打耿耿於懷。
第一頓是白天時被李采萍打得一巴掌,老二此刻回味了番當時的情狀,只覺得對方那掌莫名地直擊自己的心神,這才導致他只就挨了這麼一掌,卻在地上倒了大半時候,好一陣子都無法起身。
不過老二覺得自己還是好過其他兄弟的,畢竟他們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那可是名副其實地滿身大漢啊!
老二覺得最為吃虧的就是晚上這次,他們剛高高興興地從賭場出來,不賺不虧,倒是在場子上風流了一把,猛地就被人給截路盤問了!
他們當然不服阿!敵一我四,誰怕了誰還不好說呢!?
結果卻是幾人被對方一人一腳踢到牆上,每人手臂上再捱上一刀背,大夥兒徹底沒了脾氣。
他們知道來者是江湖高手,雖然老二等人不清楚高手有多高,不過只要是自己打不贏的,那肯定都是高手無疑。
不過幸好這位高手消息不太靈通,不知道從哪打聽到這與事實毫不相干的說法。
老二當然順水推舟地照著高手的話頭接了下去,雖然老二聽著高手的意思,貌似對方還想去鬥勝幫搶人?
老二心裡暗笑道:
「哪來的傻小子,鬥勝幫是你說想去搶就去搶的啊?」
不過剩下的事情就不關老二甚麼事了,畢竟他報給高手的地址都是假的,真找的到他人才是怪事。
老二尋思著今天到底是從哪開始出了問題呢?
這才害得自己被江湖高手尋上門找碴。
雖然對方被自己三言兩語給打發走了,但老二心裡還是後怕得緊。
老二自認在進這一行後謹小慎微,可從未遇過像今日這般凶險的情況。
白天碰上鬥勝幫時,剛開始老二覺得自己等人都在大庭廣眾下,所以壓根兒不怕,但當那位美女走出來給了他一巴掌後,他就覺得事情逐漸脫離自己的預料了。
當那三個同夥被鬥勝幫痛扁時,老二瞧著他們那副胖揍的架式,有點怕對方一夥決心要讓自己等人交代在這了。
老二慶幸自己沒挨那群大漢的打,還好對方這頓毒打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最終自己等人還多賺了二十兩,這筆錢充當湯藥費是綽綽有餘了!
遑論老二賺得並不只有二十兩!
八十兩是打算賣與合歡宗的價格沒錯,但實際上老二的最低價位是四十兩。
所以老二覺得這筆生意總結上而言,他完全賺麻了!
不過晚上的事情就完全不在老二計畫之內。
對方黑衣蒙面不打緊,身材矮小不說,看外表還特別單薄,他們哥四個剛從賭房意氣風發地出來,當然對於這人的堵路舉動很不是滋味。
不過神仙在上,自己等人挑釁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對方有刀啊!
因為對方的刀勢迅捷,老二隻能瞧見在月色映照下,那朝自己砍來的一瞬白芒。
老二一瞬間覺得自己要死了,要不是從賭場出來後,他跟著哥們在路旁才剛撒完尿,他敢說自己的褲檔肯定早已濕了一大片。
幸好自己還活著,老二想著。
老二是越想越不對勁,自己今天明明特地去拜了觀世音菩薩,怎麼從廟殿出來以後,就總遇上不順遂的事情呢?
老二沒有懷疑是神明在懲罰他,相反地,老二確定自己絕對有受到觀音娘娘的庇祐。
關於這點老二的證據就是廟口的那位白衣美女。
在老二排隊進廟之前,他就見著了林秋月,不如說老二打聽對方很久了,為了將小紅賣個好價錢,他在四處打聽後,知道這位冷美人便是此地的合歡宗掌舵人。
老二在入廟前可是清楚見著對方黑著張臉,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怨念,妥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然而當老二帶著小紅禮拜完出到門口時,他卻發現這位冷麵舵主此刻的模樣像是完全換了個人。
原先肉眼可見的排斥沒有了,現在這位舵主不但面容柔和,臉上甚至還微微噙著笑,若不是對方少了決定性的紅痣,老二一瞬間還以為是觀音娘娘下凡了!
也因為對方展現出罕見的友善態度,老二這才敢大著膽子上前兜售小紅。
雖然結果是被對方拒絕了,但老二還是很高興,甚至覺得自己很幸運。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被這等江湖門派的女子待見,就像是出了社會的大叔被美少女高中生笑臉相迎了般。
雖說合歡宗營業的聲色生意路人皆知,甚至被主流輿論抨擊撻伐,但這並不妨礙這些普通民眾的愛美之心。
畢竟對他們而言,合歡宗的女武者都是觸碰不到的白月光。
女神做了甚麼我不在乎,只要她還是這般美麗就行。
老二就是與偶像對話過於興奮才會疏忽而放鬆了手,這才致使小紅趁隙逃脫。
就是因為有了這次的美好遭遇,老二才會斷定自己確實有被菩薩保佑著。
更別說在他丟失了小紅之後,原本他們都有得耗上好大功夫的心理準備,沒成想一來二去之下,小紅也順利地溢價賣出了!
老二這般回想了一天所發生的事,他倒沒最開始那麼難受了。
老二索性到這就不再去想了,他反而開始回味起與林秋月的交流過程。
雖然對方看他的表情有點古怪,不過這位舵主真的好漂亮啊!
對方離我這麼得近!對方身上還有很迷人的香味!白衣所勾勒出對方的玲瓏體態!
老二逐漸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過了會,老二躺在床上想著自己都將貨物出手了,在此刻又挨了幾頓打,那麼也該換到其他地方尋覓貨色了。
主要是老二想遠離那位蒙面高手的威脅。
最開始老二是想把小紅帶去金陵賣個好價錢的,畢竟那裡的世家大族多得很,肯定可以騙到幾隻肥羊,然後把小紅賣個令他滿意的好價錢。
不過在將要啟程之際,老二卻聽聞了賀人屠被武當一劍清梟首的消息。
而發生的地點便在附近的寧花城!
這消息一時間嚇得老二推遲了離開湘州的計畫。
他可不敢在這位江湖大佬還在附近的時候,就貿然地在這片地域上走跳。
畢竟武當派能卜會算的名聲可是大得很,自己要是被對方這麼一算,到時候在路上與對方撞了個正著,老二可不覺得自己能比賀人屠瘋,再說了他也不比賀魔頭強啊!
更別說對方的腦袋還掛在城門口呢!
老二可不敢賭自己的運氣,尤其當對方還又強又會算的時候。
老二對自身的斤兩還是拎的清楚的。
也就是這個因素導致老二滯留於湘州城,進而在慶典當日特地去到觀音廟上香進拜。
當老二想著離開湘州城後要去哪時,這頭間接導致江城截走了未來香菱的武當一劍清蔡觀象,此時正盤算著過些日子要去湘州城一趟。
蔡觀象給自己以及在隔壁間已然生龍活虎的故人之子楚水各自卜了一掛,卦象都是四平八穩的吉兆,這讓蔡觀象安心了不少。
不過在離開之前,蔡觀象自然要好好感謝呂綵衣一番。
畢竟要是沒有對方不既前嫌地慷慨解囊,楚水可不會這麼快就痊癒康復。
蔡觀象好歹也是粗通醫道,他自然畏懼久病不癒導致落下病根的壞結果產生。
雖說卦象以及楚水當時的身體狀況都顯示不錯,但蔡觀象可不敢拿故人之子與病魔對賭。
蔡觀象並沒有在隔天就帶著楚水登門拜謝,除了讓楚水多休息一天外,蔡觀象自己也要準備給呂綵衣的謝禮。
畢竟都是成熟的江湖人了,還人情是一回事,贈禮又是另一回事。
總不可能一點實際的都不給人家吧?
那要是傳出去了大家還怎麼看他?
再說了,該有的人情信物還是得送給合歡宗的,畢竟以合歡宗與武當派的毫無關係,蔡觀象怕自己一時不查,又因為兩派間的扞格,導致自己未能及時救援的情況發生。
所以蔡觀象這才決定在離開前弄出一份薄禮來送給合歡宗。
於是這一整天蔡觀象都在準備著答謝的禮物。
同樣的一天,江城看著新加入練功的胭脂,想著對方能不能擊敗桂甚麼東西的,就看她自個兒練得勤不勤快了。
在江城暢想自己的登堂舞會不會改變三女的未來時,另一頭最先因為登堂舞而改變的懷遠堂,此刻正上演著被人上門踢館的戲碼。
打上門的是昨夜帶刀的黑衣蒙面人,儘管此時仍是大白天,這人卻依舊不改其突兀的打扮。
然而蒙面人並沒有因為攜帶著武器,或者是他那身見不得人的穿著而在門口被幫眾攔下。
這是因為懷遠堂的幫眾們此刻全都在庭院練著登堂舞呢!
這才導致蒙面人能夠一路無阻地走進庭院。
不過蒙面人毫不客氣地高喊聲還是引起了幫眾們的注意。
「此地堂主給我出來!」
蒙面人一邊喊話一邊走入庭院。
蒙面人原以為門口沒人,那堂口內應該所剩無幾才是,這才放肆著喊叫想引來裡面人的注意。
沒想到一轉入庭院,他就看到浩浩蕩蕩的百號人正看著自己,一時間上百雙眼睛跟他大眼瞪小眼著,現場陷入詭異的安靜。
雖然幫眾們都沒有說話,但鄰近門口的那些人正慢慢地往門口靠近,隱隱地想將來者給包圍起來。
蒙面人對此也不在意,因為他早就知道懷遠堂口內成員都是些甚麼貨色。
他只是意外於居然還有這麼多人在堂口內,那沒道理門口沒人啊!?
雖然被懷遠堂的人口配置給陰了一把,但蒙面人有信心就算所有人都在這裡,他也能一人一刀輕鬆離去。
蒙面人自認他好歹也是位內力武者,絕非眼前這群只練外功的套路架子能比擬的。
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敢白天就打上門的底氣。
對他們內力武者而言,尤其當他還帶著熟悉的兵器,他甚至敢說自己讓對面一隻手,自己都能在這百人中砍個他七進七出不帶受傷的。
面對蒙面人的底氣十足,幫眾們這方則是完全相反,他們一個比一個還要心虛。
一來象徵最強的堂主還沒來不說,他們也沒有跟真正的江湖人對陣過的經驗。
因此懷遠堂中有百多號人,其中就有百多號人心底十分慌張無措。
他們不是沒想過對方是虛張聲勢,但是事實卻不斷告訴他們,對方很可能是貨真價實。
畢竟蒙面人這般氣定神閒的姿態,以及那一彎刺眼在時刻地提醒著幫眾們,對方手握著的就是他的拿手兵器。
在見到刀就會聯想到洞庭派的情況下,在那把鋼刀面前,幫眾們根本不敢賭對方是在裝腔作勢的可能性。
事實上蒙面人還真不是憑姿態在恫嚇他們,他馬上就展現了自己敢隻身闖堂口的實力。
只見蒙面人先是橫刀於胸前,接著看似將刀隨手往地上一甩,底下早已被幫眾們踩踏夯實的地面,瞬間就被轟出了一道拳頭寬手臂長的缺口。
從幫眾們的角度來看,蒙面人就只是輕輕一揮便裂地碎石。
見著此情此景,幫眾們雖然因為立場沒法公然為對方喝采,但是各個卻都在心裡譁然驚叫。
在場只有兩個人與眾多幫眾們有著不同的心理反應。
一位是早在一周前就修練出內力的王阿牛,此時的他雖然因為初見內力武者而有些許恐懼,但更多的是迫不及待的躍躍欲試。
另一位則是被王阿牛寄予厚望,希望對方能一星期內修練出內力的許長壽。
許長壽沒有辜負王阿牛的期望,當然對方能修練出內力的主要原因,還是多年打熬的筋骨沒有辜負許長壽。
他這才得以在昨天趁著觀音成道慶典的空檔,在家認真打坐了一整日,最終才能獲得了一絲氣感。
許長壽又再接再厲地用了大半夜的時間來熟悉這種感覺。
王阿牛與許長壽兩人都有著霜刃未曾試的雀躍。
這不,在對方明顯不留情面開始動手,並用鋼刀在地上劃出一條裂縫後,趁著對方自己創造出的破綻,王阿牛與許長壽憑著感覺同時出手了。
兩人早已悄悄地將鬥勝幫的標記——手臂上的綁繩解開,原本就逐漸擠到人群前排的兩人,近乎同時地先後操著熟練的手法,將繩子甩向蒙面人進行攻擊。
兩人出手的目標出奇地一致,那便是蒙面人右手握著的鋼刀!
只是從攻擊的著眼點來看,便可得知王阿牛與許長壽間呈現的經驗差距。
許長壽的目標是對方握刀的手部。
王阿牛則是莽撞地將繩子甩向對方的刀刃。
雖然後者的目標體積較前者的大,乍看起來比較容易命中。
但前者有機會一擊制敵,後者的繩子則有很大的可能會被對方一刀砍斷,同時也更容易被對方閃躲。
結果也證實了許長壽這次攻擊的成效比起王阿牛來說大得多。
後者因為瞄準刀刃的關係,繩索被蒙面人輕易轉身躲過,反倒是許長壽瞄準的手部離對方身體較近的緣故,卻能趁著收回繩子的機會,許長壽迅速將整條繩索揮向對方的身體,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對方綑綁起來。
蒙面人沒想到真的有人敢出手反抗,對方的攻擊來的迅猛就算了,攻擊居然還不只一個!
雖然意外,但是蒙面人看到襲來的繩索也不慌亂,熟練地轉身躲過的同時舉刀,刀上含著的勁氣輕易就將鬥勝幫特製的繩索斬斷。
許長壽明顯一愣,他畢竟沒有真正用過內力打鬥,自然不清楚箇中的門道,雖然經驗與眼界仍在,但很明顯絕大部分已經沒辦法適用更高層級的打鬥了。
雖然許長壽分神了會,但王阿牛可沒有。
王阿牛在自身的攻擊落空後,也見到了許長壽的攻擊目標,立刻就理解了自己攻擊的不妥之處,所以當許長壽接續著想綑綁身體的意圖,王阿牛從繩索的動向上察覺出來後,他也立刻有樣學樣。
所以在許長壽的繩索被斬斷之際,王阿牛因為最初攻擊刀刃的原因,導致繩索位置相對偏低,所以這時他的繩索卻能鑽入蒙面人防守腰部的空檔,朝對方的腿部綁去。
蒙面人對此次攻擊的回應則是用輕輕一躍躲過。
雖然王阿牛與許長壽的攻擊在幫眾看來不分先後,但這前後攻擊的延遲在蒙面人看來是相當明顯。
若是兩人默契地同時出手,或許還能打個蒙面人出其不意。
可惜的是,王阿牛是在半路才模仿了許長壽的綑綁,本身就已經慢了半拍,更別說許長壽的繩索還被對方斬斷,等於直接讓對方少了個威脅,蒙面人也因此更有餘裕去應對王阿牛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