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五：鯉魚的新娘之十八

詩堯小心翼翼地敲了門，得到允許後，和劉德禎一起走進辦公室。

官綉程原本正舒服地躺在辦公椅上，欣賞狄智奇送的戒指在她的手指上閃閃發光，看到來者是老闆的兒子和新聞社的社員，不得不起身招呼。

兩人坐下後，說明了來意。

「要我去說服狄教練，恢復祭祀鯉魚仙公？」官綉程很訝異。「為什麼？」

「因為……」詩堯強忍尷尬，說：「我讀了金鯉魚隊的簡介，發現球隊一開始就是為了祭祀仙公才設立的，如果現在停止祭祀，感覺有點……呃，不夠意思。」

官綉程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真沒想到，曾同學這麼年輕，思想卻這麼古板。也許當年創辦人的確有意供奉仙公，但是現在早就沒有人信仰鯉魚仙公了，為什麼球隊還得維持那麼可笑的傳統呢？」

「已經死了兩個球員了，妳不怕嗎？」劉德禎問。

官綉程快受不了了。

「少爺，我說過很多次，兩位選手的過世只是不幸的意外，不需要跟迷信牽扯在一起。還有，既然取消祭祀的人是狄教練，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去說服他？」

「去過了，他不肯。」劉德禎悶悶地說。「聽說他是聽了妳的意見才決定停止，所以才想來拜託妳啊。」

「是啊，」詩堯說：「好歹仙公也保佑了球隊那麼久，讓球隊一直贏球，這樣莫名其妙把人家丟掉，有點不夠意思。」

官綉程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曾同學妳的意思是，球隊成績好，全都是靠鯉魚的保佑？跟球員的努力和教練的栽培完全沒關係？」

「不，不是……我又說錯話了……」詩堯恨不得鑽進地底。

「學妹的意思是，如果停止祭祀以後球隊不幸輸掉，我爸爸一定會叫狄智奇負起所有責任，到時就變成妳害了他，這樣不好吧？」劉德禎看好言相勸沒有用，乾脆用威脅。

官綉程冷冷地說：「我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大家都認為我是個狐狸精，把狄智奇迷得七葷八素，腦袋都不清楚了。但是我告訴你們，我愛狄智奇。他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照顧我，還幫我介紹這份工作，我報答他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害他？之所以勸他停止祭祀，也是因為我沒辦法忍受大家都把球隊贏球當成仙公的保佑，卻忽視他的功勞，不但如此，還把他當成迷信的糟老頭。所以你們死了心吧，我絕對不會恢復祭祀！」

她都說得這麼絕了，兩人當然也不好再爭論。正要起身告辭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用力撞開，狄智奇衝了進來。

他非常激動，臉漲得通紅，五官扭曲，連假髮都歪了。

「妳背叛我！妳……妳居然這樣對待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智奇，你在說什麼啊？」官綉程一頭霧水。

狄智奇亮出了他的手機。「這是剛才寄來的！妳還有什麼話說？」

手機螢幕上，出現官綉程和革鎮波併肩而行，兩人邊走邊說笑的照片。

劉德禎大吃一驚。不到幾天前，官綉程還對革鎮波愛理不理，現在已經變得這麼親熱？

官綉程更加震驚。

「你……你找人跟蹤我？」

狄智奇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妳未婚夫，想知道妳的行蹤有什麼不對？就是這樣才發現妳背著我偷人！」

「什麼偷人？只是在路上遇到，聊聊天而已啊！」

「在路上遇到，打個招呼就夠了，幹嘛跟他耗那麼久？妳給我離其他男人遠一點，妳是屬於我的！我一個人的！」

「你幹嘛老是這樣，我快受不了了！」

劉德禎原本還為這段跨越年齡的戀情感動不已，現在卻十分反感：這老頭醋勁也未免太大了吧！

詩堯從沒見過這種火爆場面，嚇得全身發抖。

她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當她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時，更是嚇得魂都飛了。

官綉程美麗的臉孔，映在玻璃窗上卻變成了扭曲恐怖的鬼臉，那眼中濃濃的恨意，足夠毒死一百個狄智奇。

但是當她回過神來再仔細看，倒影又恢復正常。

是錯覺嗎？詩堯還來不及細想，劉德禎已經一把拉起她。

「不好意思，你們慢慢聊，我們告辭了！」

然而世事總是沒有最囧只有更囧，正當兩人要奪門而逃的時候，革鎮波居然進來了，手上還捧著一大束花。

「哎呀，狄教練，還有兩位同學，你們都在啊？真熱鬧……」

這話還沒說完，狄智奇已經發出怒吼：

「你這王八蛋！」

他衝上前去，把革鎮波撲倒在地上，兩人扭打成一團。

「別打啦！」

「你們兩個都住手！」

兩位女士放聲尖叫，劉德禎則飛快地拿出手機拍照，並且對自己沒帶照相機感到萬分悔恨。

這時革鎮波把揪著他領子的狄智奇用力推開，但狄智奇順手扯破了他的高領，露出他的脖子，和上面的一大塊黑斑。

詩堯不久之前才看過那塊黑斑。在她夢裡，鮯鮯的脖子上。

狄智奇畢竟年紀大了，不能太激動，靠在辦公桌旁喘不過氣來，官綉程連忙上前幫他拍背。

狄智奇指著革鎮波，氣喘吁吁。

「你，你給我離綉程遠一點，否則……否則我就殺了你！」

革鎮波整理好衣服，一臉悠哉地笑著。

「殺我？老伯伯，照照鏡子吧，你這副模樣殺得了誰啊？殺人不容易啊，就算真殺了我，你要怎麼處理屍體？把我丟進爐子裡燒了嗎？不可能吧。」

「喂，你搶人家女朋友已經夠過分了，幹嘛還講這麼恐怖的話？」劉德禎一陣作嘔。

「抱歉抱歉，我以前是跑犯罪新聞版的，職業病到現在還沒好。官官，今天我就先走了，妳好好照顧這老伯伯，別讓他中風啊。」

當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目光和詩堯相對，詩堯立刻全身冷到骨子裡。

他，他真的是……

狄智奇的怒火還沒有消。

「妳……妳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妳說！」

「我就跟你說沒什麼……好了，待會再說，我先扶你去醫務室休息吧。抱歉兩位，我有事不能送你們了。」

看著這對冤家走出辦公室，劉德禎和詩堯都是全身虛脫。

「喂，詩堯學妹，我們快走吧……妳幹嘛撿垃圾？」

之前兩個男人的大戰踢翻了垃圾桶，裡面的紙屑掉了滿地，詩堯忍不住動手清理。

她撿起一團紙，那是一張球隊的宣傳單，上面有狄智奇和所有球員的合照。奇怪的是，狄智奇的臉被塗黑了。

詩堯感到有些異樣，又撿起其他紙團攤平，全都是球隊的各式文宣，而狄智奇的臉毫無例外，全部被塗黑。

兩人看著那一張又一張塗黑的照片，都覺得很不舒服。

「為什麼官綉程的辦公室裡會有這東西？」劉德禎說。

詩堯猜測著，「也許是有人惡作劇亂塗，被官綉程看到，就拿回來丟掉。」

但是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就算官綉程撿到惡作劇傳單，一定是隨手就扔掉，沒有理由帶回自己辦公室。

況且，球隊那麼多人，卻只有狄智奇的臉被塗黑，這其中包含的惡意，絕對不止是惡作劇而已。

詩堯雙手緊握，卻克服不了全身的顫抖。

她有預感，快要發生很糟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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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佔有欲強的人真的很恐怖，尤其是那種連跟蹤都用上的人。是說，像這樣整天疑神疑鬼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能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