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４＃期末頒獎

　　由於園遊會佔走了假日，上個周末顯得特別短，很快就又回到了平日當中，學期一路走來，也慢慢走入了尾聲——

　　雖然，沿途的波折不會因此而止息。

　　下課的時予收拾好東西，看著澄賢也揹起了背包，此時手機卻搶先推送進一則訊息，是來自系會會長的訊息。

　　「這幾天晚上，大家找個有空的時間到系會集合，要抽籤抽去參加期末頒獎的人。」

　　澄賢一看便不禁倒吸一口氣，期末頒獎，這個惡名昭彰的最終大魔王終於來了。

　　回宿舍的路上就籠罩烏雲，和房裡看到訊息的伊傑二洋凝聚成一層低氣壓，十分陰鬱，三人皆是死都不想被抽去這場期末頒獎的人。

　　這個期末頒獎之所以被稱作大魔王是有原因的，儘管這是學校的審查措施，表面提著年度回顧的名義，實質是在監管社團及系會的新舊幹部輪替後，各自的經營情形。

　　為了避免在換幹部後管理不善，半年內就把社團系會玩爛的案例在其他學校不是沒有，U大嚴謹地管控著一切，縱使是提高了整體運作的品質，卻也帶來了一定的麻煩。

　　打著給所有社團跟系會競爭獎項的緣由，彼此之間都至少要派一到二人去大禮堂鎮守，否則缺席會在下學期評鑑被扣分，並且到了現場才知道是誰得獎——

　　結果這件事也不是馬上就能知道，會先經過一大堆感言、回顧影片、致詞後，主持人才會拿出一張名次小卡宣布獎落何家。

　　零零總總的繁瑣程序弄下來，這個典禮普遍會把整個晚上耗光，還有很大可能過去後根本沒得獎而落得一場空，極為浪費時間。

　　再者，要參加這個典禮，還並非只要人到那麼簡單……

　　「被抽到那個人，不是還要穿西裝去現場嗎？」二洋點出了其中最令人詬病的點。

　　「對啊，誰會無聊帶西裝來學校啊？」一旁的澄賢一聽到這話，頭就開始發暈。

　　學校在這方面倒是挺完美還原外界，還記得上一年，澄賢他們有看到一些穿著西裝跟禮服的人，以為是學生會辦舞會，豈知就是這個頒獎典禮。

　　是說這也不是那種會有媒體來拍攝的上流場面，僅是個校內的典禮而已，大家照常理也不會穿得亂七八糟的來領獎，沒事這樣逼迫學生幹什麼？

　　抱怨歸抱怨，事實上每個學院確實都有使用到西裝的機會，只是那也是大三大四之後的事了，但如果看在這樣就叫那些年紀的幹部去，絕對會被抱怨。

　　何況穿正裝就算了，路上被一堆人斜眼看來看過去，想說「他在幹嘛」、「她為什麼穿成這樣」同是一個讓人退避三舍的理由，無須多言。

　　「總之大夥們，我們一定要活下來。」「一二澄」三人莫名搭起手來，由伊傑帶頭，「抽籤之前要多積陰德。」

　　基於大二當然沒有西裝、也不想特地準備的他們用言語拉上時予一起集氣，畢竟一旦由於被抽中而必須生出一套，麻煩程度著實會讓人惱怒。

　　「今年最後的運氣估計都要用在這裡了。」因為新聞學院照以往都只派一個人出去，澄賢面露難色就是不想當那個命運之人。

　　「我是覺得……不要抽到我就好，抽到你們那也是你們的命。」

　　至於最後臨時補上這一刀的二洋，接下來的十分鐘被伊傑跟澄賢爆打了一頓。

　　商討好抽籤日的最後時光裡，「一二澄」等人為了不消耗自己的運氣，盡所能安分地過日子，連遊戲的抽卡系統、機率強化系統都之後再說。

　　他們還玩了一個小趣味，就是要講讓別人心情好的好話，這樣才可以提升各自的運氣，消災解厄。

　　其中澄賢跟伊傑玩得特別起勁，看得出他們是真的怕，兩人還查了這幾天的星座和血型運勢，怎麼樣就是要乖乖照著上面的指示去弄，走火入魔的程度讓大武望而生畏。

　　舉步維艱彷彿度日如年，終至時間輪轉到決定命運的晚上。

　　「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澄賢緊扣雙手，緊張地看著系學會會長拿出籤筒扣在桌上。

　　這鋁罐裡裝著十數個摺起來的紙，唯有一個被畫上記號，其他都是白紙。

　　光是先抽後抽就令人焦心，有人可能先抽就爆炸，也有可能大家都躲過，最後那個只能雙手一攤，完全看運氣。

　　不過會長沒打算給大家繼續傷神的機會，叫大家趕緊伸手拿一個出來，然後一起公布，做記號的那張紙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

　　等到大家都抽好之後，會長拿著剩下的那個籤就開始倒數，澄賢伊傑面對面打算先把籤秀給對方看，如同把抹喉的刀鋒相互交由彼此。

　　一聽數字終結為零，所有人心一橫把紙攤開來，此起彼落的吶喊聲瞬間爆出，抽到兩張白紙的澄賢伊傑更是興奮地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話說誰中獎？誰中獎？」狂喜過後，取回神智的伊傑開始左顧右盼。

　　澄賢聞言也逐漸去留意起來，既然他和伊傑躲過了，就差二洋和時予的好消息，他首先便是往這兩個人的方向去看——

　　「好啦，時予，這次的頒獎典禮，就交給你啦。」

　　豈料二洋躲過一劫，被會長惋惜地拍了拍手臂的時予卻沒躲過，這算是成語中的事不過三嗎？沒想到居然在最後滑了鐵盧……

　　礙於時予被抽到的關係，其他三個人在路上也不太敢說話，本人只在接下任務時，緩緩吐了一口氣，看起來與平常並無二致。

　　然則表面上風平浪靜，往往背地裡暗潮起伏。

　　抽到這個是會崩潰的，公認脾氣最好的澄賢也不得不承認要是抽到自己，他一定會哀嚎得比上次準備聯誼還更多，狂跑操場大喊這不是真的。

　　更諷刺的是回房時，剛好是沒抽到的一邊，抽到的一邊，儼然像是什麼勝利組與失敗組的配置，讓浩劫餘生的三人在房間裡尬到不行。

　　儘管不是系會成員，可一聽聞此事，連參山聽了都訕訕笑著，「不然……你們可以幫他準備西裝啊？還是你們乾脆陪他去好了？」

　　「我們可以幫他準備西裝啊，如果他需要的話……」伊傑避重就輕，刻意跳過了參山的某部分話，其心思相當明顯。

　　只是這也情有可原，澄賢跟二洋所想的老實說也偏向伊傑，卻不能罔顧時予的心情，感到高興或遺憾似乎都不對。

　　對時予那種人來說，參加這種一定機率是毫無意義的頒獎典禮，根本是跟他追求效率的個性打對台吧，每個知道他本性的人都會這麼想。

　　那麼，就只能讓他自己先冷靜一下了，不一會兒，四個人為了轉換氣氛打起遊戲來，打過兩三場迎來中場休息，喝多水的澄賢打算去上個廁所。

　　「欸澄賢，你要出去的話，回來時要不要順便去看一下時予？」

　　而就在踏出門之前，伊傑叫住了他，並給出這個提議。

　　「我嗎？」澄賢下意識挑起眉。

　　「對啊，你跟他比較好，而且也過一個多小時了，再不爽……」伊傑的神情惦量著，密合的牙關從唇間露出，「應該——也會比較緩和啦。」

　　「嗯……」這話聽起來是沒任何問題，即便澄賢有點怕再被砍一刀，但最後還是同意了。「可以啊，那多等我一下。」

　　不曉得自己成了棋盤上的棋子，單純想說這是朋友間刺探情況的伎倆，加上時予時常關心他，作為回報去看一眼也行，被砍刀就直接把時予從發展名單中剔除，這個想法有開玩笑也有認真的成分。

　　等到門關上、腳步聲遠離以後，伊傑原本思量的表情就立刻變樣，轉為一副詭計得逞的狡黠面孔，朝旁觀者清的二洋和參山使著意氣風發的眼色。

　　「厲害吧，神助攻。」

　　其他兩個人沒說什麼，僅是連連點頭和欽佩地拍了拍手，佩服伊傑這臨機應變的思維。

　　另一邊，獨自待在房間裡的時予翻著書籍，大武不知跑去哪浪了，卻也給了他慢慢冷靜下來的空間。

　　正如他人所想，這種浪費時間的場合根本是他的逆鱗，無論得獎與否，對他都沒有意義，無奈最後還敗在自己的壞手氣下，完全無話可說。

　　想著木已成舟，他自暴自棄也沒有用，可還是忍不住感到疲乏和無力，害得手上的課外讀物讀起來唯獨徒增惱火的成分。

　　這種只有自己落難的情景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見，深刻到他無法像平常一樣對此事置之不理。

　　「叩叩——」

　　突然門被敲了，時予抬起眼，這一次還沒應聲，外頭的人就自己開門，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

　　「哈囉。」

　　看著澄賢慢慢走進房內，時予下意識感到疑惑，他來做什麼？被抽中的煩躁影響了他此時的判斷力，腦袋對於對方來由生出的揣測遭到蒙蔽。

　　另一方面，澄賢自顧自地開啟了這房裡的暖氣，平時時予獨自在時不會去開，只是相較自己房間的確是冷得多，暖一點還是比較好。

　　「怎麼了？」

　　而在澄賢動作的過程裡，時予試探著說出這句話。

　　經過幾秒的調適，他開始對澄賢的來產生了些許猜想，但沒有十足把握，不敢生出相應的心思。

　　幸好，老天爺現在是眷顧他的。

　　「沒有啦，我就來看看你。」澄賢坐到他隔壁的鐵椅上，坐姿面對著他，「怕你因為抽籤的事情還在不爽。」

　　幾近於夢幻的猜測被實現，時予注視向澄賢，他的眼睛裡落著頭頂日光燈的光，微微閃爍，點綴在旁哪怕那笑容是客套的，來對了人，時予依舊寬慰許多。

　　忽然覺得沒那麼氣悶了，他垂下眼睫、闔了闔眼，「不爽是一回事，抽到了就是得去。」

　　……看起來是真的很不高興啊，澄賢有聽見時予在語首輕嘆了口氣，總歸誰都不會想去，實際看到他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可憐。

　　「沒關係啦，我們會幫你準備西裝的……」不會讓你一個人勞碌奔波，這是剛才大家在房間裡就說好的事，他在話語裡夾雜著安慰。

　　「嗯。」

　　只是見時予的起色不多，澄賢很懂，這好心是好心，卻也僅僅於表面上，苦的部分仍然得要他自行承擔，說是聊勝於無仍差強人意。

　　可事已至此，如果要從癥結點解決問題，當然是去動參加頒獎典禮的名單，想也知道沒得說，澄賢左思右想，只得想到那個折衷的方法。

　　「不然還是——我陪你去啦。」

　　此話一出，時予的瞳孔便隨著抬眼擴大，一度還以為是自己幻聽，澄賢則迅速撇了撇手。

　　「等一下，不會誤會哦，我沒有其他意思。」

　　單純想幫個忙而已，並無任何私人情感上的偏頗，他被時予筆直投過來的目光怔住，起初說詞些微卡頓，多費了點力才把原本想說的話編排好。

　　「我是想說，沒有一定說只能一個人去，怕你在那邊太無聊，所以我可以跟你去，這樣而已。」

　　沒大愛到願意代替時予去，但一起去還是可以，頂多再借一套西裝，既然都要一起準備，這就不算什麼，先前練習表演的心態也能用在這裡。

　　儘管他本身是不想去的，可基於有人陪同的條件，對事的抗拒跟痛苦都會變少，就勉強還在他的接受範圍內，雖說對象是時予，多了份難為情就是。

　　見時予一時毫無反應，害他的眼神開始四處游移，拜託千萬不要誤會，縱使他這麼想，時予仍舊失笑了聲，心中的鬱悶隨著呼吸揚長而去，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

　　「你就是這樣讓人喜歡，你知道嗎？」

　　知道你沒那個意思，你的言行卻已足夠使人心動。時予內心解釋著，不幹任何外在事物，澄賢純粹的善良即是他和旁人傾心的原因，不會傻傻被人利用更是加分。

　　總是細心地為人著想，陳樺的感受時予切實認同，就算無法幫忙解決問題，澄賢依然會試著給予溫暖，捂熱對現實發寒的心，這樣的人怎麼能不被喜愛。

　　「忽然說什麼啊……」面對這突發越線的舉止，澄賢臉紅了，嘴上吐槽的嘴臉也被羞赧暈開，「我很認真在跟你說話欸。」

　　「我也很認真。」

　　雖然認真的是不一樣的東西，澄賢不太想被時予牽著鼻子走，趕緊把要說的給講一講，總之就是在借西裝之前，時予隨時可以改變心意，但過了就他自己去囉。

　　「嗯。」

　　時予點了點頭，狀況和先前雷同，可不同於往日還未摻入這動作的曖昧涵義，澄賢又拿過了他的手，緩慢地挪了下來，實則是好了別摸了。

　　「如果沒得獎就馬上逃跑吧，不要待到最後，趕快回來。」

　　用告誡的語氣說著屆時會再說的話，澄賢故作自然地將手鬆開，豈知剛抽離半秒，時予就再度握了上來，在指間相觸的一刻，兩個人心中同時一跳。

　　「幹、幹嘛。」突然又這樣搞什麼？澄賢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只是很高興。」時予隨即說明了緣由，收斂嘴角的顏染上潮紅，「能聽到你關心我。」

　　「……說得好像我平常都沒在關心你欸。」聞言，澄賢頓時感到略微不滿。

　　「你的確不是這樣。」

　　時予微低下頭，剩下的話都在心裡講述。

　　嚴格來講，是在坦承自己的感情後，還能被澄賢這樣設身處地的關心而感到欣喜，畢竟某些朋友之間的特權在跨越友情的線後，就會蕩然無存，回來了也不一定是原樣。

　　可是澄賢不是這樣，縱使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變化，卻能感覺他是一直很認真在維持原本該有的那些，是以此做基底在跟自己相處，他說得沒錯、男孩對自己的好從未遠離過。

　　「……所以我才喜歡你。」

　　直截了當的結論緊隨在後，聽了只讓心臟多錯落幾拍，承受不住時予在說這話時的凝視，澄賢的眼裡都要添上一層蚊香符號以表混亂，太陽穴為腦袋拉起警報突突地跳。

　　到底聽了什麼。含糊的撩就算了，偏偏時予說話就不走那套，他講話很直的點用在感情上實在太具殺傷力了，澄賢下意識用空著的手掩面。

　　「我說……你講這種話都不害臊的嗎……」

　　硬是吸了幾口空氣，他才能以比平時略小的聲音開口，結果時予還淡然自若的。

　　「反正都講過了。」

　　聽起來怎麼那麼不負責任，但也是實話，一回生二回熟，時予早就過了心靈會大起大落的時期，重點是自己的心臟受不了火力如此強大的情話啊。

　　既要步步為營，可有機會也是要盡量表露自身的心意，就像BOSS露出破綻要瘋狂連擊的剎那，這是時予的一部份攻略計劃，不讓澄賢有機會裝傻帶過。

　　雖說是初次實行，砲火難免有些強了，澄賢還是第一次體會到網路上說的「直球」是什麼感受，不接不知道，一接不得了，他心跳快到覺得整個人的思想都解離了。

　　而且這心神還不是一時半刻能穩下來，越發讓人難以呼吸，澄賢望向自己被握住的手，不行，不能再跟時予在這裡僵持下去，他嘗試著把手抽走。

　　「——放、放開啦！」

　　無奈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時予肯定沒放他走，還在澄賢試圖掙扎時加緊手上的力度，提醒著他逃跑無用，眼下充滿情意的局勢還要繼續被延長，要多看看這個紅著臉，為自己失措的男孩。

　　因禍得福了。後面時予會感謝伊傑替他製造這樣的機會，使得要去參加典禮也有了補償，唯有澄賢並不知曉自己被設計，還天真以為自己是自投羅網了。

　　滲出薄汗的掌心彼此糾纏不下，能說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奈何關於澄賢往後要遭遇到的心靈衝擊，也同樣是給他的一份補償，卻還不僅僅是如此。



５４．ＥＮＤ



【作者後記】

請感謝伊傑（Ｏ）
時予一個狂撩澄賢弄得澄賢無力招架
講話耿直就是可以這樣機關槍狂轟ＸＤＤ

提到穿西裝大家一定就會想到某張圖吧
或許可以期待一下哦

下次見面是禮拜三
大家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