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日月逝01

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了。

一大早我的房間的大門就被敲響。

「喂!墨吶，起床了!不要新學期第一天就遲到好嗎?」

我打開了門。

「什麼啊...白雪啊。」

「什麼什麼啊，七點了，該出門了。」

我仔細盯著白雪，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別、別盯著看啊!笨蛋。」

「對不起，只是感覺好像少了什麼。」我不由得看向白雪的胸部，「...不對，是多了什麼嗎?」

「就叫你不要盯著看了!變態!」

「痛痛痛!眼睛!我的眼睛!」

這位毒舌黑長直是我在暑假中關係莫名其妙變好的白雪，這個暑假我們一起阻止了五彩灰的跳樓、幫助了拉麵店的大叔還債、還找到白雪母親的遺物，不但拯救了緋葉更是治好了白雪自己的病。

雖說在小時候一次夏令營我們就碰過面了，但我沒想過這段孽緣到了高中還能續上。

換好制服的我走到白雪身邊。

隨著周圍上學的學生變多，那些議論紛紛的視線越來越刺人:

「欸!?那不是荊棘公主嗎!?她旁邊的誰啊?」、「那不是隔壁班的乞丐嗎?混帳，太令人羨慕了吧!」、「為什麼荊棘公主會選擇那個男的!除了臉一無是處!」

「是哪個傢伙說我除了臉外一無是處的啊!」

走在我旁邊的白雪又靠近了我一步。

「不用理他們。說起來墨吶你昨天說你去病院看你父親了吧，他還好嗎?」

「老樣子的不喜歡我。」

我原本以為我會更加不能接受，但沒想到自己比表現中的更加釋然。

就算還是被他討厭、做什麼也得不到他的原諒，只要能在他生命最後一刻讓他知道我仍關心著他就行了。

「說起來白雪，妳不覺得少了些什麼嗎?」從早上開始就處於一種焦急的煩躁中，我努力地描述。「就是、就是—對了，感覺就是少了個非常溫柔平易近人的女孩子!」

「啥?」白雪目光冰冷的有如一把刀，「你是在暗諷我對吧。」

誰快來救救我啊!

可惜我望向身旁時只有空氣與冷風。

「哼!」白雪踢了我小腿一腳，我痛地敢怒不敢言。「墨吶，總、總之那個，你還記得我之前在我醫院有話想告訴你、你卻跑掉了嗎?」

那是白雪為了救被扔進河裡的我因此住院的那段時間。

所幸之前我們發現了白雪的母親冰織所長曾經的研究，才救了白雪一命。

「記得是記得...」

「所以今天放學後去天臺，做得到吧。」

「天臺的門不是換鎖了?」在五彩灰事件後，用了更高級的鎖。

「我能搞到鑰匙。一定要來!知道了嗎?」說完，白雪不知為什麼臉紅的跑走了。

新學期一如既往，除了變禿變黑變瘦也變強的豬太外沒有任何改變。

「收起你們暑假玩樂的心!馬上就要大學考試衝刺了。」老師在黑板的一角寫上倒數。

聖瑪莉那邊也是這樣子嗎?

只是我拿出手機想和誰聯絡時，卻只看著少著可憐的通訊錄發呆。

在做什麼呢我，明明除了轉學的白雪外，我並不認識那大小姐花園中的任何一個人。

時間快速來到放學，一整天我都在坐立不安中度過。

當我推開天臺的門時，白雪已經在等待著。

「白雪，有什麼事情嗎?」

「那、那個!啊，你看，有星星呢。」她手忙腳亂地指向天空的一角，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種慌亂的模樣。

「是天津四呢。」我說著不知誰告訴我的知識，「白雪妳知道嗎?這片星空或許有我們看不見的星辰。」

「看不見?」

「是的，或許光能從未來回到過去，只是我們卻看不見它們。來自未來還未降生星辰的光芒。」

「這是什麼奇怪的知識。總之墨吶，我、我找你來是因為，那、那個—」

白雪用力吸了一口氣後才似乎鼓起了勇氣。

「—我喜歡你。」

我腦海霎時一片空白。

被全校有名的美少女的告白這一定是令人羨慕的事情吧，更何況她還是我初戀很久拯救了我的人魚公主。

—即使我不在月君的身邊了，你也一定要幸福。

一瞬間，我腦海裡不知響起了誰無聲的話語。

「...對不起，白雪。」

「不，沒事。」白雪強顏歡笑著，但她眼角的淚水卻出賣了她。「我明白的，畢竟我的個性是這樣，沒辦法招人喜歡是我的問題。」

「不是這樣的白雪，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抱歉。」

一瞬之間，我好像掉進了個不存在的回憶。

那是我跟誰無數次穿越時間想要抵達完美的結局的暑假。

那是一段本不應該忘記的夏天。

那是我跟詠—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少女的物語。

「喂?為什麼反而是墨吶你哭了啊，明明是該被甩的我流淚不是嗎?」

但我沒有理會白雪的心思了，而是抓著她的雙肩著急問道「詠!白雪你還記得望月詠嗎!身高大概到這的銀髮女孩子!」

「你、墨吶你在說誰啊?」

為什麼?即使消失了，人們的記憶應該也會留下啊。

...不，難不成是連存在本身都一起獻祭掉了。

那我怎麼還會記得!?

「白雪!我先走了!」

我著急地回到垃圾莊，但房東婆婆卻跟我說我隔壁房間從沒住過人。

那空蕩蕩的房內，任何屬於詠的物品已經全部消失了。

不，並非消失，而是就像她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唯獨我想起了關於詠的記憶，在這少女不存在的世界。

對了!

我犧牲掉了父親，本應該是如此。

但現在父親卻好好地在醫院接受治療，緋葉也奇蹟似地手術成功了，我度過了一個幸福的夏天。

「詠!妳這個笨蛋!」

我只能存在一絲僥倖地跑向鏡之湖，祈禱那沒有時間的湖岸上有她的身影。

爬上山坡，詠的鑰匙插在其中一扇門前。

我打開後衝了進去。

那依舊是被月亮和星空映照的湖泊。

只是不管到哪都看不見少女。

「詠!詠!」

漸漸地，我想起了，不只這個夏天還有更久之前與少女故事。

那是墨荷拉著我介紹給詠的場景「我是墨荷哦，然後我的哥哥名子跟妳一樣，也叫墨吶呢。」

由於眼前的女孩太過漂亮，一時間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詢問她剛剛看起來很在意的事情「剛剛妳說想尋找鏡之湖吧，為什麼呢?」

「我想、我想讓母親的病好起來!...還有請問你也叫做墨吶是嗎?」

「嗯，撞名了呢。」

「可以叫我詠喔，這是我父親給我的名子，望月詠。可以叫你月君嗎，因為在我的故鄉，莫娜是月亮的意思。月君就像月亮一樣溫柔呢。」

為什麼會忘記呢?

忘記人魚公主。

那天從深海抓住我的手的人魚公主!

我痛苦地起求鏡之湖把少女還給我，不論付出多少代價。

但有什麼比存在本身更重的代價嗎?哪怕我也付出我的存在也交換不了詠。

詠到底為了付出了多少呢。

髮飾。

聲音。

最後是一切。

「笨蛋...詠，妳是個笨蛋啊!」

要是我不想起來誰都會遺忘妳的存在不是嗎。

無人知曉、無人感恩、無人追憶。

人魚姬最後依舊為了王子走入鏡之湖化成泡沫。

「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我彷若夢囈般深入湖水，試圖從水中抓住失去的過去。

超脫時間...

時間只是資訊的容器。

知曉過去即是未來。

一瞬間，我明白了。

「鑰匙!?是鑰匙!」

鑰匙上的文字我一直裡解錯了，不是『回到過去殺死墨吶』而是『殺死墨吶回到過去』才對。

如果即使我用一切也換不回詠，那我就捨棄一切，置身於時間之外。

超脫時間直接強制進行交換!

「...難怪我那時會忘記詠，然後現在會想起來。」我不禁勾起苦笑。

畢竟未來可能比過去更早發生啊。

鏡之湖接受我的獻祭吧!

我用溺水後我對詠的遺忘交換我今天對詠的想起。

用本應該存在的記憶交換在這個世上不存在的少女的記憶。

好了，那麼現在該回到過去了。

將一切都給拋棄。

直到我獨立於世界之外，只有這樣才能拯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