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不到王子的灰姑娘從城堡一躍而下04

在回到過去前，我們先到自殺少女被送去的市立醫院調查了一番。

雖說是三十幾年歷史，但市立醫院卻十分的嶄新，這是因為五年前的一場意外導致舊大樓被廢棄、在另外一個地方新建了一個新大樓的緣故。

自殺的女生名子是五彩灰，我們高中的高二生，在師長眼中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代表，在同學眼中更是溫柔體貼的朋友，曾經隸屬游游部但今年春天時退出了。

不說她在醫生面前大吵大鬧的母親，前來哀悼她的同班同學和社團朋友都比另一個受害者白雪不知道多了幾倍。

剩下自殺的原因都還在調查中。

由於不知道回到過去的機制，我們不敢隔夜，在六月三十號結束前便再次回到鏡之湖。

幸運地又回到了六月二十九號的深夜。

首先上一次我明明檢查過天臺的鐵門已經上鎖了，那五彩灰是怎麼進入天臺的?而且上次開門時也沒發現什麼破壞的痕跡。

大概是複製了一把鑰匙或直接偷拿了教務處的鑰匙吧。

於是我送完羊奶天還沒亮就到學校，雖然有監控但我很明白這些公務員不出事就絕不查監控的心態。

就領個死薪水誰要加班啊。

直接用撬鎖工具撬開了天臺鐵門後把鎖給換了，這下不管五彩灰是偷還是複製鑰匙都一併解決。

然後，

「—總而言之，豬太，我需要五彩灰的個人資料。」

豬太瞇起他的豆眼「墨吶，你這樣打探女性的資料不會是為了什麼變態的目的吧。墨吶，你要知道你的行為在別人眼中只會覺得噁心啊，我真是羞恥我有這種變態朋友—」

你這個混帳!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啊!

「不是啦。反正你知道五彩灰這個人嗎?二年A班的。拜託，這對我很重要，不會用在奇怪的用途上。」

「好吧，你想要知道什麼?先說，什麼體重胸圍這種個人隱私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我也沒想問!話說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啊!?

但我決定不要陷入豬太的步調、假裝沒聽到。

「任何有關她的傳聞都可以。」

「傳聞嗎?她就是很標準的好學生，課業十分優秀、在白雪加入之前是游泳部的王牌，但因為要準備大學考試的關係今天春天時退社了，雖說白雪不久前也退出了就是。話說你應該對五彩灰有印象吧，上次模擬考她是全校第二名、你是第三名。」

「不，我只要保證前五有獎學金就好了，剩下的我沒有太在意。」

「順帶一提第一名是白雪，而且比第二名的五彩灰分數高了快三十幾分。」

「好強啊...」

此時，我看見五彩灰緩緩穿過走廊。

如果是個熱血漫畫的主角大概會衝上去拉住她高喊著「生命可貴不要自殺啊!」；如果是個冷靜機智的主角大概已經把故事的發展「呵呵呵」的玩弄在鼓掌間了吧。

可惜我兩者皆不是，只能坐在教室裡漠然看著她。

「說人妻曹操到呢，墨吶，她就是五彩灰。」

是說曹操曹操到...但我已經懶地吐槽豬太了。

只是我馬上發現五彩灰怪異的地方。

「在這大熱天還穿外套...?」

「她好像退出遊泳部後就很喜歡這麼穿，據說是因為怕冷呢。」

怕冷?連我這個距離都可以清楚看見少女額頭浮著汗珠。

這時突然有幾個活潑的女生纏住五彩灰。

「學姊!這次暑假我們要去琉球旅行喔!學姊有興趣嗎?」

五彩灰無奈地勾起嘴角「抱歉上次模擬考考砸了，所以暑假我想惡補一下呢。」

「好可惜!唔!好想再跟學姊出去玩啊!」

喂!妳第二名都算考砸了，那我第三名是不是該跳樓了...呃，好像妳已經跳了呢。

五彩灰跟那些低年級生道歉後繼續前進，直到消失在我們的視線。

「所以墨吶你為什麼想要五彩灰的資料，太可疑了。」豬太上下打量著我就像是想找出什麼線索，

「這個...」總不能說我從未來知道她要自殺吧，先不說解釋就要半天，能回到過去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了，墨吶。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啊!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是貪圖五彩灰家的財產對吧?」

「...啥?」我將我的內心話毫不保留地說出來。

「聽說她的父母離婚了，她母親得到了所有財產，你才想去誘騙她對吧，所以趁著她不久前跟她的前男友分手想要趁虛而入。墨吶，我以前認為你就算愛錢也還算取之有道，但現在的你只是個想騙婚的人渣而已啊!」

豬太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他才是被騙婚的那個一樣。

「你給我搞清楚一點!我連她有男友、跟男友分手都不知道啊!」

「欸...是這樣子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她前男友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籃球隊長啊。」

「他誰?你有跟我說過...?」

「就是那個跟白雪告白卻被罵成水熊蟲後拒絕的人啊。」

我好像有印象了...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又到數學課，只是在五彩灰還沒跳樓的現在最令人震驚的新聞是數學老師下午第一節一上課就發的臨時小考。

台下抱怨聲連連不斷「今天不是暑假前的最後一天了嗎?為什麼要考試啊!」、「我的暑假還沒開始就要悲慘地開始了嗎...」、「老師你是魔鬼!難怪會禿頭還結不了婚!」

「雖然要放暑假了，但別忘記你們下學期就是準考生了，千萬別放鬆下來。還有說我結不了婚的傢伙小心我咒妳喔!」數學老師義正嚴詞地說著。

我此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詠發的訊息。

『抱歉月君，在百忙之中打擾了，但可以請你這節課下課時到你的學校的校門口嗎?我調查了些關於五彩灰的事情，但因為量有些多、認為當面交給你比較好。』

我思索了片刻、舉起了手。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去保健室休息了。」
　
「說謊!」突然早禿的數學老師睿智地推了推他的眼鏡，「我的處男雷達告訴我你是想去見女生!真是的，我的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都完全不受歡迎，我絕對不準許你過得如此精彩—不，墮落!」

這你也感覺得出來!?還有這也太公報私仇了吧!

隨後數學老師邪惡地勾起嘴角「但是要是你能在這個試卷得滿分，我也不是不能—」

呃，滿分就好了嗎。

「那我放這裡了，掰掰。」

我把試卷放在講桌，留下數學老師吃驚到下巴快掉到地上喃喃著「都、都對，這可是大學程度的啊...」

畢竟我都已經做過兩次這個試卷了。

在全班的錯愕中，我走出了教室。

「總之改變一下會面的地點吧。」我請詠不需要等我、直接到我們學校對面的便利商店，我自己則翻過圍牆。

不提聖瑪莉的制服太過顯眼了，光是詠就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吧，所以不能讓她在門口等。

數分鐘後，詠和她『我到了喔，月君。』的訊息一同進入了我的視線，我連忙向她招手。

「詠，妳想說的事情是什麼?」

『就是這些—』詠從她的側背包拿出厚厚一疊文件。

的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

『因為她曾經有申請過聖瑪莉，所以有許多校方檔案留存。加上我詢問不少跟她在國中同校的人。』

我看著這些文件，雖然數量眾多但都指向了一個事實。

「果然嗎...」

這種大熱天還穿著長袖的原因、明明都全校第二了還自稱沒考好的原因。

「詠—」

但我話音未落就看見在對面的我的學校天臺邊上站了一個人。

—五彩灰。

怎麼會!她不是要下午第二節快下課時才會跳樓嗎?

而且我不是換了鎖嗎!?

詠很敏銳地注意到我的目光「...」

『走吧!月君。』

我愣了一下才跟上果斷衝出便利商店的詠的步伐。

「為什麼她有辦法上頂樓!?我不是已經換了鎖嗎!」

「我可以詢問一下月君用的是一般的鎖嗎?」

「是的—欸!詠妳是想說她會用開鎖器嗎?」

詠點了點頭。

「但普通的學生誰會—」不，我就會。但我可是在鎖店打工過，五彩灰怎麼會啊!?

到達學校後不知不覺和詠走散了，但是如今也沒時間找她了。

而學校裡頭早已亂做一團「你說有學生在頂樓!」、「對!先讓其他學生待在教室!」、「報警了嗎?沒有!那快報啊!」、「再來幾個人上頂樓幫忙!快點。」

老師們匆忙地在走廊奔跑著。

我甩開幾個叫我回教室的老師往頂樓衝刺。

一靠近就聽見好幾個人試圖開鎖的聲音「為什麼鑰匙打不開啊!」、「這鎖是誰換的啊!明明這把鑰匙是開天臺的鑰匙啊!」、「該死!讓開，讓我撞撞看!」

...我是不是又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可惡!現在開鎖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就算開鎖了她想跳也阻止不了。

於是我直接打電話給豬太「喂!是豬太嗎?」

「墨吶你現在在哪裡!你今天打探的五彩灰正準備跳樓啊!」

「豬太，你不是知道五彩灰的體重嗎?告訴我。」

「四十五公斤，怎麼—」

「好!你現在有辦法把頭探出窗外嗎?她跳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唉，我知道了。」

游泳池距離大樓應該有四公尺。

我的教室是五樓，算一層樓三公尺的話十二公尺。

然後再算上我的體重。

理論上可行!

樓上傳出老師們歡呼撞開門的同時，豬太也對我開口「墨吶!她要跳下來了!」

不過我已經抵達了我們班的門口。

我朝著五彩灰會落下的窗口狂奔!

撞開了無數桌椅後、我跳出窗外抓住下墜的少女。

剩下的只有祈禱我們會正好落在游泳池中了。

只是跟我預想的不同，我們的落地點似乎離游泳池還有一小段距離。

為什麼呢?

因為我需要撞開桌子而無法保持最高速度嗎，還是因為我跳出窗戶時遲疑了一下。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墨荷，對不起...」

到最後都沒能完成妳的夢想買到幸福。

那個男人看到我的死訊時會想什麼呢?高興、悲傷、憤怒。

啊啊，都與我無關了。

短短的兩秒多彷彿我重新歷經了一次人生。

但我最後想起的卻是那個拯救我的人魚姬。

不行!

突然間燃起的求生慾讓我奮力朝泳池邊緣掙扎。

而在落地的一霎那，我看見了向我衝來的詠，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撞在我身上。

嘩啦!

然後我們重重地摔入水中。

沉入深海時的恐懼一瞬間蔓延到我的背脊。

光芒明明就在眼前，但我就是無法竄出頭，全身都因為被水包裹而僵硬。

彷若又回到了我溺水的那天。

直到—

啪!

一名黑髮的少女潛入水中把我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