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座的城隍小姐不除妖！02 CH5-1

　　『嘟嘟嘟……嘟嘟嘟……』
　　鈴聲響了大約兩次，男子掛斷電話，雙手撐著臉頰，怔愣地盯著電腦螢幕。
　　這時，身旁的少女──輔佐官不安地詢問：
　　「楚江大王，不再撥打一次試試嗎？」
　　男子掛著灰黑色斗篷，尾端布料襤褸，彷彿被猛獸撕裂的痕跡，加上頭頂血紅色的山羊觭角，如同死神的模樣讓本人顯得深沉又黑暗。
　　亞麻綠色的短髮久未修剪，遮蓋住冰亮的水藍瞳眸，輔佐官至始至終無法從他的眼神判斷任何情緒。
　　電腦螢幕顯示的畫面是一隻把自己關進紙箱的白貓。
　　「江靜，我之所以不想打電話詢問秦廣王的審判進度，是因為我想保留所謂的不確定性。」
　　如同發表研究的學者，他若有所思的解釋：
　　「妳想想看，如果我致電給秦廣王，與其得知的消息卻是連一名亡者都無法送審的失望，不如別證實了。
　　所以只要假想秦廣王正處於有審判與沒審判的疊加狀況，正負相消之下，就不會使人沮喪了吧。」
　　「原來是薛丁格的貓咪理論，不愧是大王。」
　　江靜啪啪啪地鼓掌，雖然不確定這個理論是否符合科學，但她真心佩服楚江王的情緒處理方式。
　　……不過，楚江王要是持續冷靜下去，審判的進度也不會有所改變。
　　楚江王似乎很快就察覺到她的心思，忽地伸出食指說：
　　 「別擔心，這時我們套用另一個理論。無論有沒有人去催促那個笨……咳，我是說秦廣王，都會是『審判順利推動』這個結果。」
　　江靜很快就能分析他的理論，「原來如此，有人催或沒人催都不會影響必然的結果。大王真是太厲害了。」
　　楚江王冷笑，佩服他機智的應對手法。
　　在此之前，那些小鬼們鬧哄哄的，全都歸因於秦廣王的審判延宕而亂成一團。
　　為了端正第二殿的秩序，他才刻意使用乍聽之下很酷炫的理論加以改裝，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雖說楚江王隨時保持冷酷的模樣，然而主席台下的發抖雙腳已經出賣他了。
　　拜託誰去阻止秦廣王發病啊啊！
　　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
　　打電話也不會有人接，即便接通了也只會被掛斷，只要秦廣王興致一來，就會沉浸在辦案遊戲裡無法自拔──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打擾他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精準的炮火甚至會讓人開始懷疑人生。
　　楚江王曾經試圖踢開秦廣的門，模仿討債人士逼迫他交出亡者。
　　但這依舊只能停留在美好的想像中，只要和別人對上視線，他就緊張的要命，何況是指責同事。
　　「啊啊啊……」楚江王立刻抱頭哀號。
　　「大王有哪裡不舒服嗎？」江靜手足無措地驚叫。
　　不願失去民心，楚江王迅速大吸口氣，淡定抬起頭，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假象。他故作悠哉的說：
　　「不，神官並不會感到不適──」
　　話才剛說完，隔壁殿忽地傳來「框啷」巨響，混合少年與鬼差們的尖叫聲。
　　他突然好像明白第五殿為何吵吵鬧鬧了。
　　楚江王趕緊打開其餘九殿的小群組訊息，閻羅天子率取的輔佐官要支援秦廣大殿，當小鬼們得知這則好消息後，全場歡聲雷動。
　　江靜興奮的跳起來，「大王，真是太棒了，有幫手降臨耶！」
　　楚江王聞言，耍帥往鼻樑一推。明明他沒有戴眼睛。
　　「哼，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去幫忙。」
　　「咦？大王怎麼高興成這樣，您剛剛不才說有無人幫忙都不影響，難道您其實不曉得審判最終是否順利嗎？」
　　──糟糕，一時太忘我露餡了。
　　這下江靜肯定會穿幫他是在唬人，失去她這兩百年來的信賴。
　　不過多虧了危機求生欲，楚江王立馬靈光乍現說道：
　　「呃、這個嘛……雖然理論教我們理性客觀看待因果，但無論是神官或人類，都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信念才行，這就是相信我們選擇相信之理論。哼哼哼。」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大王。」
　　就算到了最後，江靜依舊傻呼呼的全盤接受。
　　楚江王鬆了口氣，幾乎要軟腿似的跪在主席台，維持人設還真不容易。
　　他抓著胸口，說到「信念」這樣虛無飄渺的詞彙，此刻才終於有了實感。
　　如果世上真有信念，他現在想傳達給那位少年。
　　這次他真心誠意地祈求，十殿的命運可是交託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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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拉起封鎖線，幾名身著警察制服的鬼差不斷在死者身上拍下可能成為線索的照片。
　　然而，封鎖線內卻因突如其來出現的少年中斷了所有工作。
　　少年的身軀重重摔在肉墊上，直到他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然壓在受審者身上，害對方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原來還有呼吸。
　　可是仔細觀察，受審者的姿勢極度古怪。
　　側臉倒臥，雙手扒地，弓著腿，周圍還畫有固定現場痕跡的白線，看起來不知道是番茄醬還是血漿的醬包留在原地，試圖完整還原案發現場。
　　兩名鬼差穿著白袍，胸前掛上「鑑識科」的名牌，他們用極度驚恐的眼神盯著他。
　　──可是有點不太對勁。下一秒，孟裕立即明白，那些傾注而來的視線並不是在看自己。
　　孟裕趕緊轉身，發現一名穿著深黑色羊毛呢大衣，頭戴獵鹿帽，手持裝飾用菸斗和放大鏡，打扮得像偵探的男人。
對方憤怒的眼神顯露兇殺的氣息，現在的他看起來比較像柯●動畫裡面的兇手。
　　「你為什麼要打斷我的推理？」他怒吼。
　　──推、推理？
　　此時，有位穿黑西裝，拿拐杖的少年走了過來。
　　「哦，我的朋友啊，是孩子。」他故作驚訝的說。
　　「請問您是……？」
　　少年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猶豫了半秒，當著男人的面大聲說：「我是一名醫生在阿富汗參與戰爭並協助解決東方快車事件的江戶川。」
　　由於能吐槽的點實在太多，孟裕強行轉移了焦點。
　　而且跟在偵探旁邊不都是助手嗎？
　　怎麼有兩個偵探，會吵架吧？！
　　見孟裕眉頭深鎖，少年只好偷偷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為仍在錯愕當中的他解釋：
　　「唉……我不想演了，要怪都怪秦廣王硬逼我們演戲。我就長話短說吧，我是大王的輔佐官冉閔，剛才收到閻羅天子的訊息，你是來幫我們脫困的，所以拜託快想辦法讓大王推理出真相吧。」
　　「什麼真相？」
　　「就是這位受審者的死亡原因和生前犯下的罪行。我知道你想說電腦和孽鏡臺都有資料，但大王就是堅持要受審者還原現場過程，好讓他玩推理遊戲。」
　　冉閔抹把臉，被逼到如此絕境幾乎要讓他崩潰了。
　　他是真的很想下班。
　　孟裕環顧四周，按照冉閔的話，這些鬼差穿成這副德性也是受秦廣王指使的。
　　這些就算了，不僅如此，秦廣王可說是一點推理能力也沒有。
　　「上次追的連續劇也一樣，明明證據都指著女主角是兇手，他卻要到大結局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不願服輸的性格，誓言不靠自己破案就不讓受審者送到別殿，這讓其他判官們非常頭疼。
　　所以被孟裕壓在地上的受審者才會被迫維持死亡的姿勢，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替亡者辯護的律師放空腦袋在旁邊待機，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第六千五百三十八回閒著沒事幹。不過令人高興的是他的薪水依舊照領。
　　孟裕完全沒料到第一份工作竟是偵探遊戲，難怪閻羅天子行前要問他有沒有在看偵探小說。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該怎麼做？」
　　冉閔遞給他一台平板，上頭很清楚明確的紀載死者的死亡時間和原因，以及人工智慧所提供的送審建議。
　　『死者姓名：方評／死亡原因：自殺／生前罪行詳見孽鏡／建議送審到──第二殿江江薑薑的楚江王。』
　　「我試過了，不可以直接說出來，大王會森七七。」冉閔為他先行排除了大部分的方法，他愈說，孟裕愈覺得無望。
　　見他感到很難為情，小鬼們紛紛低頭鞠躬請求他：
　　「地下城派來的勇者大人，真的拜託你！」
　　「我什麼時候變成勇者了，救命喔。」
　　既然全部的人都向他低頭，孟裕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他吸氣、吐氣再吸氣，稍微冷靜下來後，仔細思索冉敏提供的方法。
　　他們似乎都使盡強硬的手段逼迫秦廣王面對現實，然而孟裕知道這沒有用。
　　「我不想演了，要怪都怪秦廣王硬逼我們演戲。」
　　……演戲？
　　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