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夢土》第八章：努力不懈之心，乃勇者心之五（本文完）

　　「二姊、二姊！」
　　熟悉的呼喚聲伴隨著搖晃，漸漸讓汪蘋醒過來。
　　她睡眼惺忪的看著身影逐間清晰的汪桔，過了好一會兒才呆呆的咧嘴笑道：「我回來了。」
　　汪桔摸了摸汪蘋的額頭。「沒發燒……」
　　坐在一旁沙發中玩手遊的汪橘，頭也不抬的說：「肯定睡迷糊了，不是說二姊這陣子都窩在旅館念書嗎？肯定看壞腦袋了。」
　　汪桔沒好氣地瞪了說風涼話的汪橘一眼，而後擔憂的問汪蘋：「二姊，晚點就是聖誕舞會了，妳想繼續睡嗎？」
　　意識到自己回到現實了，記起自己曾經答應要當弟弟的舞伴的汪蘋，一面打哈欠一面搖搖頭。「咖啡，還有，我餓了。」
　　明白自家二家意思的汪桔，隨即派人送餐點來，預約好的美髮造型師等也湧入房內，汪蘋就這樣睡眼惺忪的吃喝，任憑對方擺布，她的腦子還很亂，靈魂在六角島累積的辛勞，漸漸深染到肉體，四肢浮現宛若發高燒般的痠疼。
　　她慶幸自己長期練體操，早與這些疼痛共處多年，懂得如何忍耐和掩飾，免得給關心她的兩個弟弟發現。
　　等汪蘋吃飽喝足，心神逐漸定準在現實後，她也被汪桔拉至旅館房內的連身鏡前。
　　「二姊，怎麼樣？喜歡嗎？」汪桔滿意的看著鏡中的汪蘋。
　　純白蕾絲禮服剪裁得宜，將少女穠纖合度的身材包裹的完美無瑕，紗質小禮服下襬如花瓣般層層交疊，輕柔飄逸，直墜於地，一雙直又纖細的長腿自開岔出顯露而出，露出緞質綁帶高跟鞋，上面綴著一顆鮮紅的榭寄生寶石綴飾。
　　黑色的秀髮微微燙捲後盤起，幾縷髮絲蜿蜒而下，側邊瀏海編織成辮，收於耳後，金色的羽毛髮夾固定在側邊，將汪蘋化上淡妝的鵝蛋小臉襯托的明亮奪目。
　　汪桔將白色的厚毛斗篷披上汪蘋的肩膀。「我們走吧。」
　　「小桔，一定要穿高跟鞋嗎？」汪蘋實在很不習慣。
　　給自己為上紅色圍巾的汪桔笑道：「這樣才能讓妳一直勾著我的手啊。」
　　汪蘋好笑又好氣的睨了汪桔一眼，而後挽上他等候已久的膀臂。
　　「欸，等一下，我這局快打完了。」汪橘的急忙忙的說道。
　　「大橘你的舞伴呢？」汪蘋問。
　　「懶得邀，女人好麻煩。好了，我過關了，走吧！」

　　搭上禮車，抵達華衛高中距離體育館最近的側門，加入參加聖誕舞會的學生們的行列中，一同走進布置氣派典雅的場地裡。
　　將外套交給打扮的像聖誕小精靈的工作人員，汪蘋在入口處被等待許久的賀茵蓮拉著拍了好幾張合照，許多同學、老師等都在其中起舞共樂，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得很開心，盡情的享受盛會。
汪蘋深深看了一眼熱鬧歡快的舞會，覺得自己那晚熬著沒睡，清理白色觸手是值得的，至少大家現在能無憂無慮地享受和平的聖誕夜。
　　這些，都是夢土的同伴們一起出力的。
　　思及此，一股擔憂浮現汪蘋的心頭。
　　「希望大家平安離開六角島……」
　　「二姊？」
　　「沒事。」汪蘋搖搖頭。
　　大家都比我厲害，絕對沒問題的。她默默祈禱著。
　　進入舞池，汪蘋被汪桔拉著跳了幾支舞，腰酸背痛的她跳起來像老婆婆，哀叫連連，汪桔不忍，送她去用餐區休息時，等在旁邊伺機而動的女孩們一湧而上，汪蘋假裝沒看到汪桔嫌她不夠義氣的眼神，識相的火速告退，自行休息去。
　　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汪蘋望著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笑語連連，明亮又熱鬧的會場，一陣迷亂的感覺忽然使她發暈起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才剛離開六角島，我應該回到夢土和烏木他們會合，接受導師的評比，等待試煉結果出爐才是。
　　為什麼會待在這裡？
　　格格不入的感覺自汪蘋的內心深處浮現。
　　現在根本不是享受舞會的時候。
　　此時，汪蘋才發現自己很想念夢土的同伴們。
　　「小淑女，怎麼一個人坐在這？」
　　猝不及防，李奧笑吟吟的出現了。
　　一杯無酒精雞尾酒遞來，汪蘋接下杯子，李奧大方地坐入汪蘋隔壁的空位，翹起修長的腿，打量著一臉無聊的她。
　　「怎麼？今天沒有問題問我？」今日依然將輕鬆地T衫混搭西裝外套的李奧，撥了撥往後梳的頭髮。
　　「你就是新來的體操社教練，對吧？文森是教練的英文名字，我想很久才想起來。」汪蘋端詳著粉紅色的無酒精雞尾酒，放在旁邊的椅面上。
　　「喔？」李奧好奇的挑挑眉，等待汪蘋的推理。
　　「華衛的警衛很嚴格，外人根本無法自由出入，更何況是參加不對外開放的聖誕舞會，可是你看起來不像學生，自然是老師，可是目前並未傳出有哪個老師要請假。再加上那天你露的那一手後空翻，我想你是新教練的可能性很大。」汪蘋沒提到的是，這些都是和烏木他們討論時推測出來的。
　　「非常好。」李奧鼓掌，然後對正朝這裡投以關注的汪桔揮揮手，對方正被兩個小美女纏的沒空過來。
　　「你的真實身分到底是誰？只是教練，我不相信。」
　　汪蘋轉頭望向李奧，對方正用一股意味深長的笑容覷著她，透亮如玻璃球般的雙眸，彷彿想要看入汪蘋心底般專注。
　　悠揚的樂曲忽然一轉，變為活潑輕鬆的舞曲，在場的年輕人高聲歡呼，在舞池中甩頭扭動起來。
　　李奧悄悄貼近汪蘋的耳畔，淡淡的吐息吹來，弄的汪蘋有點癢，她忍耐著免得被小看。
　　「我是羅馬教廷地下教團的奇蹟獵手，致力調查並掃蕩所有汙邪不淨之物。」
　　「從來沒聽過。」汪蘋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
　　李奧豪不介懷汪蘋的防衛，聳肩道：「我們很低調。」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夢土勇者。」汪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
　　李奧挑眉，露出「妳自己承認了的表情。」
　　汪蘋不由自主的紅了臉，但仍努力撐著注視著李奧，逼著他收起開玩笑的態度，正色地解釋道：
　　「我們原本以為夢土勇者僅是古文獻中類似預言的記載，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遺民。但近幾年種種跡象指名，曾鼓吹列強掀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遺民又出現了。經過占卜，地點就在這處海埔新生地。」
　　李奧擰眉。「老實說。這很不尋常，記載中層指名遺民能用曬過月亮的鹽巴消滅，華衛島的土地或多或少都有鹽分，為何遺民會選擇此處作為據點？以及在這裡準備進行什麼，是我們教團首要調查目標。」
　　汪蘋忽然聯想到她被白色觸手追擊到跳下體育館時，白色觸手明明想追來，卻在碰觸到地面時退去了，難不成是因為李奧說的土地含有鹽巴的緣故嗎？
　　李奧接續道：「……沒想到一過來調查，發現有人先一步在淨化校園，自然得好好觀察一番。意外得知新任勇者出現在此，看不見的武器真是異常鋒利啊！鹽巴水、三角鹽柱等知情者才知道的方式，再加上合適的試探，以及小淑女妳剛剛自己承認了真實身分。真是……東方人是怎麼形容的？意外之喜？」
　　知道自己自以為低調的行為，其實都被有心人士看在眼中，甚至不曉得被對方試探，大方承認夢土勇者身分的汪蘋，有些洩氣的抿抿唇。
　　「別這樣，小淑女，妳做的很好。」李奧鼓勵著。「我們想幫忙，一同合作。古籍中記載的勇者非常厲害，擁有能大範圍掃除遺民的遺物，我想妳也有，應該就是那個我看不到的武器，對吧？」
　　「我……」
　　覺得自己就快被對方扒光光，看得一乾二淨的汪蘋，正想開口說話時，她的眼角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剛入場的張芬芬和何晴中，兩人一個嬌美，一個英俊，宛若一對璧人般和圍上來的同學們招呼著。
　　汪蘋注意到何晴中笑得開心又得意，那是對方和她在一起時從未顯露的神情。
　　一股酸澀揪緊汪蘋的心，疲憊湧上，不想再看。
　　「我想去外面說。」
　　她沒有等對方回復，起身就走；旁觀這一切的李奧快步跟上。
　　也因此汪蘋沒注意到張芬芬正對她的背影投以勝利者的笑容。
　　踏出體育館，寒冷的北風逼走汪蘋的淚，徒留苦澀。
　　原來，已經離的那麼遠了嗎？汪蘋黯然神傷的想著何晴中的笑容，她記不得上次和對方說到話是什麼時候了。
　　在自己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勇者時，或許漸漸和許多在乎的人事物拉遠了距離。
　　像是教練、家人，還有……偷偷暗存好感的青梅竹馬。
　　忽然之間，汪蘋覺得她似乎並沒有以前那樣地喜歡何晴中了，心中更多的是遺憾和失落。
　　原來自己那麼膚淺啊？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就能放下這份朦朧的愛戀。
　　突來的醒悟令她羞慚。
　　「考慮得如何？小淑女。」
　　舒適的外套隨著男子特有的氣息蓋上汪蘋的肩，她沒理會對方，僅抬頭仰望點點星空。
　　夢土在哪裡？
　　烏木、晨星、輕飄飄你們在哪裡？
　　我在這裡似乎活得毫無意義。
　　她好想離開，去到不是這裡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好。
　　一個可以再度證明自己的地方。
　　「好，我們合作吧。」她說，吐出的氣息如白霧模糊視線。「現在，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很會把握分寸的李奧揚揚眉，沒有趁勢追擊，僅回望了一眼孤單佇立的少女，留下外套便瀟灑離去。
　　逐漸遠去的腳步聲被北風吹散，緊接著被聖誕舞會的喧嘩給取代，她仰望星空，遠眺了許久許久。
　　始終找不著她想看見的那顆星。
　　夜夜夢回的夢土。
　　這樣也好。
　　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自己是夢土勇者了。
　　汪蘋閉上乾澀的雙眼，雙手交握，摀在胸口，稚嫩的面容揚起一抹平靜的笑。
　　在她身後陰影處，一直默默注視的李奧，眼神晦澀難明。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