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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972 字
更新於: 2023-08-19

  ***

  地獄之門、皇帝逝世、惡魔新皇帝上任、逃亡多年的重刑犯海晁提著公爵的腦袋,掛在城牆上示眾——接二連三的大事件,死神界上下動盪不安,尤其是那些長年瞧不起江月白的貴族們,紛紛膽戰心驚、低調行事,深怕惹禍上身。
  新皇帝一聲令下,幾乎動員所有死神,到了人界清除殘留的冤魂,以及一一修改人類的相關記憶,不殘留任何有關冤魂、地獄、死神的線索。
  花了整整一年,才澈底清除乾淨。
  而陸斯恩,也是在這時候,才被放出地下監獄。他原本清秀的臉蛋上長滿鬍渣,頭髮也長了不少,掛著襤褸的衣服,看起來和流浪漢似的。
  領主大人九死一生,從地獄之門出來後,生了陸斯恩好大的氣。
  要不是海溪橋攔著,要不然當下,陸斯恩肯定要屍首分離了。
  陸斯恩嘆息著,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來到皇宮門前,對侍衛說:「我是陸斯恩,來見陛下。」
  侍衛替他開了門。
  一路暢通無阻,陸斯恩心裡偷偷開心著,大人明面上無情,但心裡肯定惦記著他!
  直到陸斯恩來到皇帝的書房,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響應。
  走廊一端,一名身穿正裝的男人:「您就是陸斯恩大人?」
  「對!」
  「陛下臨走前吩咐了,要是您來了,就進書房,替他處理政務。」
  「⋯⋯陛下去哪裡了?」
  「去人界了。」那人笑咪咪道,「陛下還說了,要是您不認真工作,回來再罰您進地下監獄。」
  陸斯恩:「⋯⋯」

  ***

  人界,那些遭嚴重破壞的建築,還在慢慢地修復重建。白晝的天際,層雲慢悠悠地翻滾,陽光纏繞著雲霧,直至群鳥飛過,將茫茫的白色劃過一道痕跡。
  江月白的別墅內。
  偌大的臥房,兩個人的身影,由陽光透過枝枒灑了滿身。
  海溪橋累癱了。
  昨天處理了偵探事務所的工作,熬到很晚,親訪委託人的公司出來時,她看見站在路燈下的江月白。打從登基以後,他便被政務纏身,回來的機會寥寥可數,現在幾週不見,似乎瘦了些,顯得眉眼更是顯得俐落。
  當天,他開車過來接她。
  海溪橋瞥過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躺在椅背上,側過臉:「我睡一會兒,到了再叫我。」
  他溫聲回應:「好。」
  這幾日工作太過勞累,冬天的天氣又冷,現在車裡的空調溫暖,她睏意就爭先恐後地湧上來了。
  海溪橋這一睡,睡了足足兩個鐘頭。再次睜開眼時,外頭已經入了深夜,兩人入屋簡單吃過晚飯,海溪橋剛才睡了一下,精神已經好了不少。
  她撐著臉頰看他,江月白收拾著碗筷,銀髮藍眸的異域長相,碎髮灑在額頭上。
  海溪橋眨了下眼睛,忽然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模樣,誰會想到隔了幾年,清冷疏離如他,也會和她坐在一屋子裡,一起吃飯。
  江月白從廚房回來時,就看見她看著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海溪橋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手背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他邁開長腿幾步走近,俯下身問她:「想什麼?」
  「沒什麼。」她收回神,慢緩緩吐出一句話,「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離奇的案件。
  離奇的遭遇。
  一切,都彷彿一場夢境。
  誠實也坦然的話,她說時眼底柔和發亮,像是染著新雪。江月白低頭吻她。
  她模糊的嗓線傳來:「最近工作忙⋯⋯比較累一點。」
  他一手撐著椅子扶手,一手抬起,抵著她的後頸吻起來。溫熱的氣息染著熟悉的冷香,攏了過來,她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被含著唇一點點舔拭,意識也在一點點往深處拽去,他的手指還染著水珠,按在她的後頸摩擦,凍得她微微激靈。
  視野被男人佔據,呼吸在糾纏,撬開她的唇齒抵了進來。他的上身也慢慢地向她傾斜,搭在後頸的手在順著脊骨往下,搭在她的腰身時,他用指腹意有所指地輕蹭,舌尖退出。
  剛才分明睡過了:「現在還累?」
  海溪橋剛剛睡了一覺,已經不怎麼累了,她下意識抿唇,沒來由地突然想逗逗他:「還累。」
  他動作微微一頓,又低頭去親她的唇角,嗓音哄誘般地壓低:「那我快一些。」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堵住了唇,攔腰抱起來。她被輕輕放在一旁的沙發上,身體便壓了上來,氣息貼著脖頸往下,修長的手指探入衣襬,摩挲過柔軟敏感的肌膚。
  她聽見衣料被褪去的窸窸窣窣聲響,陣陣戰慄被他的手指掀起。她側過臉去看一邊,卻又被他捏著下巴掰回,一點點繾綣地吻著。
  夜很長。
  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無比清晰,她在他身下不停顫慄,破碎的呻吟被吞入腹中,剩下那令人感到羞臊的聲音。她睜開眼睛時,對上他幽深如海的眼眸,隨著每一下起伏,他身後大片湧動的碎光,會慢慢地灑進眼裡。
  過了一年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
  海溪橋還是時常,想起以前。由其是地獄之門關閉時,那抹紅色的身影。
  ——朝宗。
  但那個人,就像印在胸口的硃砂。他最終未能得知沈依然死去的真相,孤獨地離去了。
  內疚、難受、無力。她五味雜陳,時常喘不過氣。
  每次想到他,江月白都會像這樣,佔有她,被迫將思緒斬斷。

  ***

  死神界,在幾堆如山的辦公桌前,陸斯恩面如土色。
  「陸斯恩大人!」大門倏地被打開,一名身穿軍裝的男子闖了進來,朗聲道,「我們有調查人員在人界發現了重刑犯,請求兵力支援!」
  陸斯恩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抬手揉了揉眼睛,眼下一片烏青,令他看起來蒼老了好幾百歲。他好幾日不眠不休地處理公務,現在只想趴在桌上睡一覺,擺了擺手:「允了,趕快處理吧。」
  「是!」
  門被重新闔上,他終於批改完最後一份文件,慢吞吞地趴在桌子上,陷入了夢鄉。意識尚且在運轉的時候,他隱隱感覺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不管了。
  先睡再說,免得又有人呈上新公文。

  ——半個鐘頭後,人界。
  幾抹黑影閃現於街道上,他們同時抬起頭,望向前方的建築物。那是一棟不起眼的兩層樓建築,一個招牌寫著「海氏偵探事務所」。
  只聽「哐啷」一聲響,二樓的玻璃窗倏地碎裂。幾名死神相視一眼,眼神很是肅然,隨後再一個閃身,躍進了二樓的窗戶內。
  他們這次要緝捕的是重刑犯——海晁,死神界上下聞之喪膽的存在,據說,海晁擁有不可告人的神力,在前皇帝嚴密的追捕下逃亡多年,最可怕的是,他還在一年前,突然砍下艾德溫公爵的腦袋,闖入死神界,將之掛在城門上示眾。
  此人行跡詭秘,做完一連串令人驚懼的事情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包括現任皇帝江月白,都未能將他緝捕歸案。
  「媽的,誰啊!」一聲低沉的怒罵從裡頭傳來。
  眾人心神一凜,握緊刀柄。
  只見一名魁梧的男子踩著沉重的腳步走下樓,穿著一身不合氣質的粉色圍裙,手握一把菜刀,目光炯炯有神,眼裡像是燃燒著熊熊大火。
  眾人齊齊一愣。
  海晁見到他們,也是愣了一下。
  「——咻!」
  只見一個金色的影子向海晁飛過來,他來不及反應過來,手腕上就多了一個金色的鎖鏈。
  海晁眉頭一跳:「你們是在幹什麼?」
  「逃犯海晁,我們現在要將你緝捕歸案!」
  海晁:「⋯⋯」
  他的視線幽幽地掃向前方,幾名死神直挺挺地站在窗前,地面一片狼籍,玻璃碎片灑了滿地。領隊的死神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掃了一眼海晁被鎖住的雙手,臉上露出冷冷的笑:「通緝犯海晁的實力,也不過如此啊。」
  領隊招了招手,後方幾名屬下便上前,左右架住海晁的身體往地上一壓,讓他被迫屈身跪在地面上。
  空間中被劈開一道裂縫,閃現出一個發光的傳送門。
  海晁看著門緩緩打開,忽然眉頭一皺,突然抬起頭來,站起身。押送他的兩名屬下被他嚇了一跳,紛紛抽出劍,抵住他的喉嚨。
  「你們最好先放了我。」海晁笑咪咪地道,「不然你們會後悔的。」
  領隊的冷哼一聲:「不用理他,押送回去審訊!」
  幾名屬下剛要回應,只聽樓下傳來「喀噠」一聲脆響,門鎖被打開。
  領隊眉頭一皺,接著聽見一道沉穩規律的腳步聲,緩緩地步上樓梯,那腳步聲很輕,卻沒有刻意遮掩,一下又一下,正不緊不慢地逼近。
  直到眼前的門「吱」一聲,緩緩被打開。
  他們看見的,是清冷的燈光,從一名男子身後湧動著,斜切在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