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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19
他穿了一身襯衫黑褲,似乎是從家裡趕過來的,那總是扣到最頂端的鈕扣,此時鬆鬆散散地解了三粒,衣領半敞。
江月白像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垂下眼簾,慢慢地將鬆解的鈕扣重新扣上。
海溪橋挪開視線,心裡卻想著,嘖嘖,可惜了。
「我讓茵茵不用煮晚飯。」江月白語氣始終疏淡,「我想帶妳到外面吃。」
「⋯⋯好。」
海溪橋回到臥室換衣服。
怎麼突然間要和她一起吃飯?
她抿了抿嘴唇,不由得有些緊張。她很快回到玄關處,兩人便出了門。
安靜得有些詭異。
隱隱能聽見呼嘯的風聲,她走在他身側,被他領著來到車前時,手機忽然響了,瞥了眼來電顯示,是段瑛的同事馮飛打來的電話。
海溪橋一邊拉開車門坐進去,一邊按下接通鍵。
「喂?」
馮飛:「海小姐,好久沒聯繫了。」
海溪橋跟他其實不太熟,接到電話,下意識以為又有什麼案子,正色問:「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情,就是突然想起來,上一次組長出事,幸好有妳提醒,不然我就成為組長的拖油瓶了。」組長是指段瑛,馮飛的大嗓門透過手機,清晰迴盪在車內,「組長問妳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我現在可能有點忙⋯⋯」
「喂,溪橋?」段瑛的聲音突然傳來,「妳今天晚上不是沒什麼事嗎,現在有空的話,一起吃晚飯吧?」
海溪橋眨了下眼睛,下意識轉過臉看了江月白一眼。
男人已經變成黑髮黑眼的模樣,乾淨白皙的側臉沐浴在冷光下,更顯得線條流暢冷硬,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正巧前方遇上了紅燈,車輛緩緩地減速。
他也看了過來,低聲道:「我是否可以⋯⋯同行?」
海溪橋點了下頭,也行。
「我這邊也約了個朋友,剛好就在一起,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頓飯?」
「好啊好啊。」段瑛回答。
四人約在一家餐廳,十分鐘後,順利抵達目的地。
江月白和海溪橋抵達時,報上了段瑛的名字,服務生雙手抵在小腹前,恭恭敬敬地行個禮,比了個「請」的手勢:「請跟我走。」
海溪橋不認識這家餐廳,舉目環視一眼四周,滿席的座位,悠揚的古典樂,她挑了下眉。
一向愛吃路邊攤的段瑛,今天吃錯藥了?
服務生推開包廂門。
「溪橋,妳來啦?」段瑛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海溪橋望進去,看見一張圓形的桌子,段瑛還坐著衝她揮手,原本坐著的阿飛站起身,笑著道:「請坐請坐!」
海溪橋之前去段瑛的單位上時,見過馮飛不少次。
馮飛是段瑛的下屬,二十幾歲,長得十分清秀,段瑛經常誇獎他的辦案能力,據說不僅頭腦好,連體力都是整個局裡第一名。
「這位就是溪橋的朋友啊?」馮飛伸出手,「你好,我叫馮飛。」
他微微頷首:「江月白。」
幾人連番寒暄幾句,落座下來。服務生幾乎是掐著時機推開包廂門,呈上各式各樣的前菜。等服務生退出去,海溪橋才問:「怎麼突然想來這種餐廳?」
「嘿嘿,既然妳都問了,那我就不拐彎抹角。」段瑛拍了拍身畔馮飛的肩膀,「溪橋,妳不是一直單身嗎?我想介紹我這得意門生給妳。妳不知道,阿飛之前見過妳之後,天天都在我耳邊撈叨?煩都煩死我了。」
馮飛耳朵倏地漲紅:「段姊,我哪有⋯⋯」他剛才大方得體的模樣全無,偷偷地瞟了海溪橋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視線,「妳別亂講。」
段瑛低喝一聲:「男子漢,敢做敢當!」
馮飛這下不說話了,算是默認。
坐在一旁的江月白始終沉默,修長的手指搭在水杯前,指尖無聲敲了敲玻璃杯沿,視線若有所思地瞥過馮飛的臉。
海溪橋和段瑛是老相識,又帶著馮飛這樣的「相親對象」,倒是顯得江月白格格不入了。
「阿飛,自信點。」段瑛雙手環胸,爽朗地笑了一下,「溪橋大學的時候迷過一個歌星,他長得就是你這類型的,身強體壯小鮮肉。」
馮飛身為刑警,每天都在男人堆中,段瑛身為組裡唯一的女人,又是個女漢子,馮飛很少有機會見到海溪橋這樣明豔的女人,此時面對段瑛直白的言論,他的臉瞬間漲得如紅蘋果一般。
海溪橋笑了一下:「妳別掀我的老底。」
段瑛冷哼:「不掀,怎麼讓人家知道妳的期望?」
「⋯⋯」
幸好話題沒有一直停留,之後說起工作的事,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海溪橋大多時間,還是在和段瑛聊天,馮飛夾在她們之間,偶爾笨拙地插上一兩句話。
「刑警跟偵探,這兩個職業太配了。」段瑛越看越滿意,「喂,妳別光顧著跟我聊啊,阿飛都被妳晾著了。」
海溪橋瞇起狹長的眼睛,只衝他微微一笑。
馮飛看她身前的茶杯空了,定了定心神,正要起身去拿,江月白卻不僅不慢地替她滿上了。
馮飛:「海姊姊,這家的餃子最有名,妳吃吃看啊。」
「好。」海溪橋剛拿起筷子。
坐在右側的江月白,已經執起公筷,將她的碗給填上了。
海溪橋盯著自己的碗三秒:「江月白,我有長手。」
讓堂堂死神騎士給自己夾菜,心理負擔還挺重的。
男人神情依舊很淡:「我吃飽了,沒事做。」
「⋯⋯不是。」海溪橋哭笑不得,低聲道,「我也吃不完這麼多啊。」
這麼貴的料理要是丟掉就浪費了。
江月白神情微頓。
她吃這麼少嗎?
江月白的唇角,抿成有些僵硬的線條,他抬眸瞥了眼馮飛的方向,隨後放下筷子,身體向後一靠。
「沒關係。」他嗓音柔和不少,「剩下的,我幫妳吃。」
海溪橋:「⋯⋯」
打從江月白出現異常舉動起,這頓飯之後的氣氛,便顯得越來越微妙。
酒足飯飽後,馮飛招來服務生:「帳單。」
服務生笑咪咪地看了眼江月白。
「已經付清了哦。」
馮飛:「⋯⋯」
他愣了半晌才會意過來,看向江月白。
男人神態倒是閒適,手裡拎著水杯,自然下垂的手指線條流暢,他也不喝,似乎察覺到馮飛的視線,抬起眼簾瞥了過來。
那一眼,宛如凜著寒冬霜雪。
馮飛身為一名刑警,對於危險的人格外靈敏,看出此人的不凡,微微眯起眼睛:「江先生,您是做什麼的?」
江月白眉梢微動。
馮飛剛開始懷疑,就見到海溪橋抬手按在江月白的手臂上,示意稍安勿躁。
「他是軍人。」她微微笑著。
江月白聽到她的袒護,神情柔和了不少,那打見面以來一直緊抿的唇角,居然微微上揚了下。
馮飛頓感如鯁在喉,強裝好奇的樣子,前傾下上半身:「我一直對軍人很感興趣啊,交個朋友?」
這一次,海溪橋袒護的意味更濃厚了,半玩笑道。
「我朋友是直的,不喜歡男人,收起你的好奇心。」
馮飛:「⋯⋯」
離開餐廳時,馮飛依依不捨地瞥了眼海溪橋。剛才的飯桌上,除了江月白,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馮飛叫了個代駕。
夜色濃郁,繁華都市的華燈閃爍,車如流水,海溪橋和江月白並肩而立。
「好了。」段瑛揮了揮手,「你們先走吧。」
送走海溪橋和江月白,段瑛撓了撓頭。
五分鐘後,一輛汽車緩緩停靠在街邊,待在路邊的段瑛見到車窗被降下,露出坐在副駕上海溪橋白皙的小臉:「要不要載你們一程?」
馮飛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我已經叫車了。」
段瑛拍了拍馮飛的肩膀,以極為遺憾的語氣說:「今天抱歉了兄弟,改天再請你喝酒。」
於是,馮飛便眼睜睜看著段瑛歡天喜地地上了車。
馮飛:「⋯⋯」
車輛平穩地行駛在路上,海溪橋和段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延續了剛才飯桌上的話題。
段瑛說:「妳當時最喜歡夏邱,大學畢業後都不見妳迷上其他歌星。」
她說話時手肘撐著窗框,支著腦袋,卻敏銳地察覺到,那後照鏡裡男人冷淡的眉眼,總算動了一下。
呵。
段瑛勾了下唇角,對我閨密有意思?
海溪橋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懶洋洋地回了句:「大學時期比較閒,之後沒時間追這些明星了。」
「哦。」段瑛饒有興致地說,「當初不知道是誰說,以後老公非夏邱不嫁?」
副駕某人腦袋上掛著問號。
「我⋯⋯說過這種話?」
「說過啊,我記得一清二楚。」段瑛開始瞎編,「我組裡還有好幾個類似款,要是不喜歡馮飛,還有那個阿陽,妳記得吧?六塊腹肌,身強體壯,妳還稱讚過他。」
海溪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下,總算知道段瑛在胡編亂造了。
海溪橋側過臉,看了眼還在開車的江月白。
她收回視線,開口澄清:「我不喜歡刑警。」
段瑛:「⋯⋯」
段瑛舔了下唇角,壞壞地補了句:「哦,軍人好像也很危險。」
車內的低氣壓頓時更重了,給人一種入了冰窟之感,背脊都涼颼颼一片。
段瑛摸了摸脖子,自己再多說兩句,恐怕就要引來殺身之禍了。
幸好很快抵達了目的地,段瑛下了車,海溪橋也對江月白說:「她好像喝得有點醉,我送她上樓。」
段瑛身體好,喝醉時走起路來還是很筆直,看起來沒有異常,但腦子裡早就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海溪橋替她按下電梯鍵,仰著頭看了眼小螢幕上跳動的數字。
段瑛語氣仍是正經八百的,卻口不擇言:「妳那個朋友,長得很不錯啊,出道當偶像都可以秒殺那些小鮮肉了。」
海溪橋聞言,垂眸笑了一下。
長得不錯?
看過江月白銀髮藍眼的模樣,才知道什麼才叫驚艷。
「叮」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
「剛剛在飯桌上,他的目光都黏在妳身上了。」兩人步入電梯,段瑛按下樓層,「妳對他,感覺也不太一樣。」
一瞬寂靜,轟隆隆的低響環繞在電梯內。
段瑛低聲道:「溪橋,就他了嗎?」
海溪橋沒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