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候

本章節 3939 字
更新於: 2023-08-18
一匹駿馬奔過田埂,馬背上是一個皮膚被曬得有些黝黑的女孩在鄰里間喊著一個好消息

「閣下要回來了!青鷹閣下要回來了!」

女孩歡快地喊著,待她在聚落裡停下時,農民們也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聚集到女孩身邊,不停確認消息的真偽

「是真的!而且還帶著一個孩子。」

望著幼時成長的地方,青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前半生所有的快樂的回憶都在這兒了

不得不說,青鷹是一點也不後悔來這地方,京城已陰雲連綿了好幾月,此時的江南陽光普照,朗朗青空,微風中帶著茵翠的草芳

回到舊宅,青鷹興奮得像個孩子,這裡赤鴆也只來過四次,他抱著孩子跟在青鷹背後到處晃,好在這處舊宅一直都還有些人在這打理,隨後青鷹換了身衣服要去巡田,赤鴆道也沒攔著,還讓青鷹去村子裡讓有要看病的來府上

「行,我出門啦!」「路上小心啊。」

赤鴆已經許久沒見過青鷹這麼開心了,目送著青鷹離去後他便把孩子交給侍女照看,自己著手準備晚點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

沒過一會就有村民過來看診,不過意料之外,來的竟然都是些年輕女子,赤鴆當即明白這些女孩是來看珮兒的

「抱歉,孩子還太小……」「就遠遠的看一眼嘛……」「赤鴆閣下的孩子肯定很可愛……」

赤鴆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他心一狠,直接把幾個姑娘罵了出去,等回過神又萬分懊悔,不過他也相信青鷹會處理好

隨後進來的都是些婦人與老者,緊接著都挺正常的,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青鷹便回到府上,望著赤鴆一臉無奈

「你……」青鷹好氣又好笑,「算了,語氣要堅定,態度要和緩,待人處事要理直氣和才好。」她低頭吻了赤鴆的側臉,「懂嗎?」赤鴆低下頭,他有些內疚

「沒事,你不就是這個模樣嗎?我不介意,她們也不會太放在心上的。」

「話說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就是到處望晃晃,也沒什麼事啊,不就農忙嗎?也沒什麼好一直盯著的。」

她洗了手,隨意的坐在椅上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赤鴆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

「怎麼?哪礙著你了?」赤鴆就這麼望著青鷹許久,「我當年到底是被妳哪吸引了……」青鷹笑了,「想和離?」「不想,我錯了。」

這時有人來報,說村裡爬了一條大花蛇,也不知有沒有毒,讓赤鴆去抓

說道這赤鴆可就不睏了,拍拍青鷹跟村民走了,其實青鷹還是相當擔心,就怕赤鴆有個萬一

道了村裡,赤鴆拔了枝分叉的粗枝,又要了一個竹籠,來到院子裡看見了蛇,一個箭步上前將樹枝插入地,將蛇頭卡在樹枝中,隨後按住蛇頭拎起,速度之快,只在一瞬間就將蛇逮在手中

別的不說,這蛇還挺粗壯的,看樣子剛飽餐一頓

掰開牠的嘴確認沒有毒牙後便讓村民好好看看這條蛇

「認好了,這蛇是沒有毒的,但可能有長的相似的毒蛇。」「為什麼?」一個孩子把玩著大蛇的尾巴問道,「人會欺負長的溫順的人,但會對面貌兇惡之人避而遠之,蛇也是一樣的道理。」

隨後赤鴆便放走了蛇,並告誡村民,看到蛇還是要躲遠一點,蛇是益蟲,沒必要趕盡殺絕

晚上青鷹被拉著去和村民一起吃飯,赤鴆不怎麼喜歡這種場合便留在府上

想不到這夫婦倆如此天差地別,赤鴆品嘗著江南溫菜餚的溫潤,他相當怡然自得的吃過飯,接著便洗了個澡後回房逗孩子

珮兒顯然對赤鴆的掏雕耳環相當有興趣,赤鴆輕輕撫著兒子的臉

「不行……」

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巨響,赤鴆趕緊放下孩子出外查看,好在是喝得爛醉自己跌跌撞撞回來的青鷹,赤鴆忽覺得那日青鷹差點被強似乎有點道理,換作是自己喝成這副德性還不被她吊起來打

「欸……」他上前撐住青鷹,她已經不省人事了,赤鴆嘆了口氣,「來人,再去燒點熱水,也順道打點井水過來。」「是。」

青鷹被冰涼井水進過的毛巾觸到的一瞬變醒了過來

「嗚……」「醒了?」「我累,你別說話……」

赤鴆嘆了口氣,往侍女送上盆中的熱水添了點乾燥的草藥,之後替青應脫去衣服擦拭掉身上的酒氣

「我不要……我……不……」赤鴆無奈的笑了笑,「醉成這副德性……」「我不要!」她突然掙紮起來,赤鴆只好小心避著,費了好一翻氣力才把她安頓好

「您還不習慣啊?」舊宅的侍女過來收拾殘局,「小姐一直都是這樣子。」「我知道。」他露出了淺笑,「小姐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半年?」「兩個月,我還要順道查案子。」侍女看起來有些不安,「怎麼了?」

「閣下知道……」

隔日清早,青鷹起床沒見著應該倚在自己肩側的赤鴆,她下床在宅子裡找尋著丈夫的身影,卻在父親舊日的書房中看著振筆疾書的赤鴆

她躲在外頭窺視著,突然,赤鴆停下了筆,重重的嘆了口氣,寫著滿臉的「絕望」,她知道赤鴆肯定是算到什麼了,沒打擾他,換了身衣服後拎著釣竿去不遠處的大排釣魚去了

今年水氣重,本該這陣才下的雨早在半月前便下過了,鄰近穀雨,眾人變熱火朝天的開始準備播種插秧

「咕咕咕嗚……咕嗚……」

赤鴆自桌案上醒來,想著哪來的鴿子聲音這麼大,去外頭一看才知是戴勝,不過這個時節戴勝應在桑樹上捕食幼蠶,而牠的羽翼仍是毫無色澤的冬羽

冬日於鳥可謂是大劫,天冷又缺乏食物,鳥的羽毛會變的厚重灰濛,赤鴆問了侍女宅子中是否有栽種桑樹,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昨夜的不安再次縈繞他的心頭

鳴鳩不扶其羽,國不治

「戴勝不降桑,國之政教將空。」

這不是什麼吉兆,看來這一年註定不太平

心情鬱悶之下,他決定也去外頭繞繞,沿途村民們友好的向他招手,赤鴆越想越難受,這些平凡的人們對可能到來的災厄一無所知

他想再次確認自己的預判,叫住了天中正插秧的老農,

「您知不知道最近的桑戶在哪啊?」

老農瞇著眼打量著馬背上的赤鴆,也不知到底有沒聽到赤鴆說的話,赤鴆於是又喊了一次

「蛤?」

老人的耳朵顯然有點背,赤鴆只好扯開嗓子再問了一次

我的嗓子……

「前面那一戶!」「謝謝!」

赤鴆趕緊撤退,來到前頭的桑戶,問了今年養蠶的情況

事情正如赤鴆所預料的最壞情況,因為前些日子的大雨,不只桑葉被打壞,也沒多少幼蠶孵化,即便孵化也很快因食用潮濕的桑葉而死

赤鴆滿目愁容地嘆了口氣,桑戶家的兒子見著這般情況不只沒詢問原由,反而在父親走後對著赤鴆冷嘲熱諷

「就你這般人上人也有心事啊?是煩心軍務還是家務?」

赤鴆聽到這話後先是看入了男子的眼,而後從袖袋中拿出一只玉匣,裡頭裝著的是一隻相貌醜陋可怖的怪蟲,男子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

「我在京城以養蠱為業……」伴隨著赤鴆呼吸的韻律,那怪蟲便自在的在赤鴆手上遊走,「這是註10蜚翠蠱,也是伴著我多年的珍寶……」

他上前一步捏著男子的手腕,那怪蟲隨時都能走到他手上,讓他嚇得臉色鐵青

「我知道你對英英有意思,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兒的娘親,敬告閣下,在下是心胸狹隘又善妒之人,若是把我給激怒了……」那怪蟲爬到男子手上,他腿一下就軟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回來。」他打開盒子召回怪蟲,隨後瀟灑離去

回府的路上他正好碰見釣魚回來的青鷹,便翻身下馬改讓青鷹上去,順道說起了方才發生的事

青鷹聽後忍不住笑了,「多大人了還擱這爭風吃醋呢……」「妳還笑?」

「呵,委屈啦?別,別傷心,我又沒怪罪於你。」「夠了。」

青鷹笑了笑,赤鴆又問起青鷹這次釣魚有沒有收穫

「有啊,滿了。」「真的?妳釣到什麼?」「一桶蝌蚪。」

赤鴆沉默不語,青鷹踢了他一下,「真是,一點都不捧場……怎麼黛雉唱戲的時候你就使勁喝采呢……」「說句公道話,他唱得挺不錯的,詞也相當優美……」

「你今晚想睡雞窩還是牛棚?」

赤鴆看著青鷹,嘴角挑起一絲笑,「多大人了還擱這爭風吃醋呢……」「你!」

兩人正好回到府上,赤鴆伸出手想將青鷹牽下來,青鷹將裝了魚的木桶交給下人,此後繼續賴在馬背上

「好嘛……」赤鴆拉著她的手哄道,「不鬧妳了,下來吧。」

「有本事你來硬的。」

赤鴆用力一拽還真把青鷹從馬上拽下來,青鷹好巧不巧地跌在赤鴆身上

「原來你可以的嘛……」青鷹就這麼往赤鴆臉上親了一口,赤鴆卻面有難色地拍拍她的腰,「起來,妳要把我壓死了……」「哪這麼柔弱……」

青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回到院子,赤鴆又掃到了那株桑樹,把他的顧慮告訴青鷹

「我知道。」青鷹換下方才沾上塵土泥濘的衣服,「其實我早懷疑藍鵲要開始爭搶帝位了,陛下身子應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有紫鷴被扣在宮中這件事。」

「這不合理,繼任者是由陛下定的,以陛下寵愛藍鵲的勢頭……」

「若今日是我母親欽點的我,你覺得我可能心安理得地坐在王座上?怎麼說都不是親生的,而且難免會遭人民非議,藍鵲的性子又是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將紫鷴扣在宮中也是為了保她不受波及,不過你放心,她短時間內是不會碰我們的。」

赤鴆望著青鷹,卻好似望著一條野心勃勃的巨蟒

在片刻的震驚後,赤鴆露出了笑,單膝下跪像青鷹致意,「請讓我跟隨您……」

註10:蜚(因同翡)翠,為蟑螂的古漢語,而蟑螂又泛指蜚蠊目中除白蟻以外的昆蟲。

蜚蠊目,屬動物界、節肢動物門、昆蟲綱,與螳螂同屬網翅總目。

該類物種在食物網中扮演著「清除者」的角色,由於大量食用腐敗有機物以致體內囤積了大量的氮(N),在死後這些氮便會回到土壤中讓植物重新利用,而氮也是蛋白質的原料之一,由於氮元素在大氣中相當穩定,大多得靠人工合成(哈伯法制氨(NH3)等方式)或閃電供地表有機生物使用,對地球生態的穩定立下汗馬功勞。

常見且廣為人知的蟑螂有兩種,一種是頭胸部長著兩個黑斑,普遍(我家附近常看到的)為三至五公分的美洲大蠊,與棕橙色外表,大約兩至三公分的德國姬蠊,當然,蟑螂不只有這兩種令人嫌棄的外表,還有《光藝》第8章印痕提到的,有許多「蟑螂」生活在熱帶雨林中,身上帶著絢爛的金屬光澤。

在中國,一種蜚蠊目鱉蠊科名為「中華真地鱉」的蟑螂具有相當的藥用價值,稱之為「土元」,可用於活血化瘀,接骨續筋,因此又名接骨蟲,而最早(估元659年)由公家機關頒布的要點:《唐本草》亦有紀載:「螢鎌,味辛辣而臭,漢中入食之,言下氣」

現如今南美橙斑蠊(杜比亞蟑螂)可作為爬蟲類寵物的飼料,而用於治療創傷與潰瘍的「康復新液」其主要成分就是美洲大蠊的提取物,也是治療愛滋病的潛力要務之一;馬達加斯加蜚蠊(馬島蟑螂)以植物為主食,身上有鮮明的橙色條紋,可作為寵物飼養(印象中要幾千塊,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