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 破碎的美夢 III

一片緋色的天空，周圍還佈滿許多殘破不堪的廢墟及屍體，完全看不見有任何生機的大地，是個非常荒涼的景色。

｢明明就是為了救人而死的，為什麼這裡看起來跟地獄差不多？｣

宇翔再度睜開雙眼，看見現在絕望般的風景，宛如就跟前天的夢境一樣。

身上還穿著生前一樣的便服，並且認定自己早已死亡。 雖然還有很多事沒做，但現實就是如此。

｢你說這裡是『跟地獄差不多？』，我還真的有點難過呢。｣

宇翔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人直接與他談話。

｢不過……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就是了。｣

｢你到底是誰？｣

宇翔回頭轉向看著聲音的主人。

眼看著對方身上穿著一件連帽破斗篷，有著天使般的左翼、右手、右眼、左腳、以及身軀，其餘對應的部位全部被無數條鎖鏈給拘束著，坐在一個廢墟上

｢看來，你果然什麼都忘記了。｣

｢……忘記？｣

｢算了，反正我找你來是想要確認一件事。｣

神秘人稍微抬頭望向一下四周風景，才與宇翔對視。

｢你還想不想繼續活著？｣

宇翔突然在緊握神秘人的肩膀，在眼神中感覺可以看到生存的希望。

｢真的可以嗎？｣

｢因為這裡並不是什麼，地獄或陰陽魔界的鬼地方之類的。｣

神秘人鬆開宇翔的雙手離開自己肩膀。

｢其實這裡是你的精神層面，還有現實的肉體除了頭算是有點腦震盪、身體則被成堆的廢墟壓在下面，其他的沒有什麼問題。｣

｢……｣

宇翔聽到身體的部分，表情有一瞬間突然無言了起來。

｢對了，既然你說這是我的精神層面，但是為什麼是這樣子的地方？｣

｢你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直接用看的回想一下呢。｣

神秘人用右手稍微觸碰宇翔的額頭，瞬間在他腦海突然瞬間閃過兩個畫面。

體驗過後彷彿受到打擊突然雙膝下跪。

第一幕———就是自己跟一群看似如同天使的同伴生活畫面。

第二幕———是對一位身穿冠冕堂皇衣裳的男人單膝下跪的畫面。

｢這些事……？｣

｢告訴你，那群天族的同伴以及他的死是你之前人生中最大，無法抹去也沒辦法遺忘的……失敗汙點。｣

神秘人走到宇翔面前繼續說道。

宇翔看到那些閃過的畫面，雖然自己十六年人生從來沒有遇到過，但是卻又無比真實。

｢算了，我的使命就是讓你跳下這個魔法陣，給你繼續活命。｣

神秘人直接隨便拍個手，地面隨即出現一道魔法陣。

｢跳下吧，這樣你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了，反正他們兩人的死活也不關你的事，只要逃跑就好了。｣

｢只要逃跑就好了嗎？｣

｢沒錯，離開現場就好。｣

神秘人理所當然，回答出事不關己的答覆。

｢少跟我開什麼玩笑! 都已經發生這些事，難道逃跑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

｢如果真要說……逃跑其實也並不可恥，只是有些問題逃跑才是答案。｣

神秘人用謙卑委婉語氣，表達出自己的理解。

｢無解難題也絕非真正無解，只是第一位答題之人並不是你而已。｣

｢……｣

｢反正故事裡的主角，也沒有任何一位不是天選之人。｣

｢這我知道，只是……｣

｢只是，些什麼？｣

｢就如同你所說的，我過去有可能是名失敗者，但是我不能因為那些失敗就否定自己。｣

宇翔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的瞬間。

看著經常來往的街道、四處逃難的居民、認識的人正在跟怪物互相殘殺，對他來說只要逃跑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 即使如此，沒力量也好，就算所追求的是"空虛"且遙不可及的目標，那怕"犧牲"自己也要阻止繼續發生! 我也不想讓自己經歷的一生變得"毫無意義"。｣

宇翔最後用堅定眼神訴說這一切。

｢又是為了，那空虛的理想所做的崇高犧牲嗎。｣

｢什麼意思?｣

拍!拍!

｢了不起!坦白說，你這番言論，確實撼動到我的內心。｣

聽到宇翔這樣的說詞，神秘人不禁拍手給予聲贊同，也順便關閉回到現實的魔法陣。

｢真的嗎……?｣

｢同樣也讓我的胃翻江倒海的噁心。｣

噗滋!

宇翔還沒回過神來，胸膛就被神秘人用擬似槍矛的東西刺穿。

｢啊———!啊———!｣

｢看來你這個人格，應該是我身軀『完整』的時期沒體會殘酷現實才誕生的吧。光是想到我以前是這副鳥樣，就感覺中二時期的黑歷史還沒全部扔進火坑一樣。｣

神秘人無視慘叫聲自言自語，順手收起刺穿宇翔的武器。

這此舉，也是表達他心中無言的怒火。

此時，宇翔的表情已經因為害怕而變形扭曲，用手摀住傷口緩緩退步並跌在一旁的廢墟上。

狼狽悽慘的模樣，完全失去說剛才話的傲氣。

｢我改變心意了，這愚蠢愛做白日夢的過去，看來必須要抹除殆盡才行。｣

神秘人緩緩解開身上一條又一條的鎖鏈，逐漸解放被封印的部位。

透過被緋夜所照印出的影子，就宛如故障的放映機播出雜亂怪異的畫面。

流露出無數手術的縫補痕跡。

散發多數複雜且使人嘔吐的藥物味道。

被施下一堆禁忌魔法用骯髒手段取的力量。

恐怕這副身影真正的樣貌，只有眼前將死的記憶人格才知道。

這位，曾為了既崇高又荒謬的理想，而犧牲掉所有一切的男人末路。

｢當作餞別禮。下輩子說話時，請注意你的詞彙。每人心中都有不該被提起的禁語。｣

｢等……｣

一陣無聲———

那個叫——平凡的記憶人格，求情還未說出，就只剩雙腳殘留在廢墟上。

這充滿狂暴的力量，並沒有讓任何的血肉飛賤，而是十分乾淨俐落的解決。

不知不覺間，神秘人又再把剛才暴露的部位再度鎖上鎖鏈。

畢竟這副醜陋模樣，他也是看得十分不快。

｢不過，看在你平常有好好保管這身軀的份上，我還是會幫我那位曾經的女同伴一下。反正唯有這一戰估計躲不了。｣

隨即緋夜的世界支離破碎，開始回歸現實……

這時，神秘人也脫下斗篷上的連帽，露出自己的真容。

同樣也是跟宇翔相同的臉，但也僅限於側臉的部分而已。

這不是奪取他的身分，而是……想起自己原本的記憶。

｢好，現在就以XXXXX的身分，見一下久違的同伴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