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們以前認識嗎？
本章節 2650 字
更新於: 2023-07-25
依照座號重新分配的座位，程守方已改坐在原嚴承的右前方，變成只要他傳遞考卷或作業本給後方同學時，轉頭就能看到他。
說來好笑，每當程守方看到原嚴承，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去追逐他的身影，想看他在做什麼，聽他在跟別人聊什麼。
有幾次，程守方在偷看原嚴承的時候，還會剛好與他對到眼。
每當這時，他就會趕快裝沒事，目光飄去旁邊，然後轉身端正地坐回位置上。
誰都不知道，看來神色自若的他，其實緊張得心跳不止。
程守方第一次有機會與原嚴承開口說話，是在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
有次在課堂的休息時間，原嚴承突然走近程守方的座位旁，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我們以前認識嗎？」
程守方抬頭看到是原嚴承，馬上垂下目光，低頭看向對方的鞋子，緊張得不敢直視他。
原嚴承的聲音已過變聲期，沉穩的低沉聲調聽在程守方耳裡，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看來不只心跳會怪怪的，連聽他講話耳朵也會怪怪的。
程守方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誠實回答︰「沒見過。」
原嚴承在聽到這個回應後，不知為何，不發一語地驟然轉身離開。
程守方看著原嚴承離去的背影，心裡突然有種空空的感覺。
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跟對方講話，可是對方不知道是不是跟別人一樣，聽到他的聲音跟講話方式，覺得很娘、很討厭，所以不想理他。
之後到二年級前，程守方與原嚴承不曾再講過半句話。
只是程守方的目光，依然會不自覺地跟隨。原嚴承的一舉一動，都與他那麼的不同；原嚴承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吸引他，令他心顫不已。
他是不是喜歡上這個人了？
可是對方跟他一樣是男生，所以不可能是喜歡，應該只是欣賞。
程守方對自己的異常行為表現，下了這樣的註解。
◎
程守方不善言辭與內向自閉的狀況，讓他在過往的校園生活裡，總覺得與他人格格不入。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孤獨，可與此同時，他漸漸建立起一個，不與他人交流也能讓自己怡然自得的方式，就是畫畫。
雖說是畫畫，但其實也就是拿著筆在紙上亂塗鴉，想到什麼就畫什麼。
有時是拿不同顏色的筆，重複畫著同樣的一個東西，有時連物品或人物主題都沒有，就單純是畫線條，不斷地以不同形式交錯著。乍看之下，就是在紙上亂畫。
偶爾會有同學好奇地湊上來，想看他在畫什麼並與他攀談兩句。
可沒自信又不擅與人交際的程守方，不知道該怎樣應對接話，通常對方跟他講沒兩句就會自覺無趣，或是感受到他的冷漠而離開。
等對方離開後，程守方會接著低頭繼續畫著畫著，進入屬於他自己的小天地，一個能自由表達內心所想的自由天地。
或許是步入高中階段的同學都有了一定的成熟度，程守方自從上高中後，沒遇到像以前國中那樣，因為他的外貌或是講話聲音就刻意鬧他的同學。
沒了可能的煩心事，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
程守方的父母離婚那時，洪曉慧才三十多歲，外表依然嬌俏美麗，歲月並沒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多了一股年輕女孩無法擁有的成熟韻味。
離婚後沒多久，洪曉慧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這個男朋友，林威哲。
林威哲是個家裡做小生意的二代，並不介意她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兒子，兩人很快就陷入熱戀。
洪曉慧目前和林威哲的家人住在一起，程守方則是自己住在外婆家。
現階段洪曉慧是平均兩個禮拜回家一趟，去探望兒子以及母親。
雖然稱為外婆家，但和外婆同住的還有舅舅一家人。
程守方在還不會認人的時候，外公就不在了。因此，他都是透過別人的談話，來認識這位長輩。
外婆對程守方及兩個孫女，都是差不多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他是男生而特別偏愛他。
興許是外婆的態度如此，一直覺得家裡面多養個人的舅媽才不好說什麼，只不過她偶爾心情不好，就會擺臉色給程守方。
程守方只得更安份守己，儘可能讓自己在外婆家當個隱形人，個人衣物清潔等等，樣樣都不假他人之手。
這種事，程守方自己不說，與林威哲住在外縣市的洪曉慧，也不會知道。
這日，洪曉慧一如往常，打電話給兒子問候兩句，隨即便將，她昨天被林威哲求婚，並且已答應對方的事情，說給程守方聽，還說這次，她想好好把握這段，上天再賜給她的姻緣。
「守方，那我跟林叔結婚後，你要搬過來楊竹，跟我們一起住嗎？還是要繼續住外婆家，等高中畢業後再過來？」
洪曉慧自從搬過去林家後，母子間的對話反而增多。近一年來，對程守方的關切，遠比前幾年加總起來，還要多得多。
程守方聽到洪曉慧做的決定，想到這幾次與林威哲碰面，對方都因愛屋及烏對他很友善。不過他知道，林威哲的家裡面，還有與其他長輩一起同住。
想到要重新適應不熟的人，程守方的心裡，就自然地產生一股排斥感，況且若過去與他們同住，勢必也要轉學。
不知為什麼，想到要轉學，程守方第一直覺，就想到班上那個讓他很欣賞的男生。
若是自己轉學的話，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雖然舅媽擺明著不喜歡自己，希望自己趕快離開這裡，但日子過著過著，也就那樣過去了，好像沒想像中艱難。
沒考慮很久，程守方便有了決定。
「外婆家。」
洪曉慧早已習慣程守方講話的方式，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媽媽會盡量常常回去看你。你若有需要什麼，再跟媽媽或外婆說。」洪曉慧輕聲道。
「好。」程守方聽話地回應。
其實剛才洪曉慧在問他的時候心裡也隱約擔憂，若是程守方說要搬過來跟他們一起住，她該怎麼讓他與林家人相處平和。
當時洪曉慧因糾結在與程義關係不睦上，對程守方的成長狀況無暇理會。那時她覺得孩子乖乖的，聽話懂事，不吵她很好，沒發覺孩子過份的沉默有什麼不對。現在看來，她反而會覺得太乖了。
後續母子倆再多講幾句話後，便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程守方按掉通話鍵，將手機擺在床頭邊的小几上，仰躺看著房間的天花板，消化母親即將再婚的事情。
這幾次，洪曉慧帶林威哲來外婆家與大家見面時，笑得燦爛及嬌羞小女人姿態的模樣，是他打從有記憶以來未曾見過的。
母親做這重組家庭的決定，儘管會讓他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不過對於母親想拋開過去那段婚姻所帶來的痛苦，他是支持的。
可能是有了第一段失敗的婚姻經歷，程守方看得出來，洪曉慧有在調整自己的處事態度，她是認真地想好好經營一段新的關係。對於這點，他是該給予她祝福及鼓勵的。
程守方的生父程義早在與洪曉慧離異後，馬上就與一直在外聯繫的那個女人結婚了。聽說是早就有了孩子。
打從程守方有記憶以來，見到程義的次數很少，偶有幾次在家遇到會過來問候幾句。
不過程守方向來不是個很會表達情感的孩子，面對父親的關切問語，他總是簡短地回應後，便沉默無語。
而程義也不知道，該怎麼與悶葫蘆似的孩子相處，親子間充斥著疏離感。也因此，程守方對他並沒有太多親情的存想。
既然母親選擇了她想要的路往前走，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憑著直覺，選擇自己想要的那條路往下走？
想著想著，程守方眼前又浮現那個常讓他情緒激蕩的俊容。
說來好笑，每當程守方看到原嚴承，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去追逐他的身影，想看他在做什麼，聽他在跟別人聊什麼。
有幾次，程守方在偷看原嚴承的時候，還會剛好與他對到眼。
每當這時，他就會趕快裝沒事，目光飄去旁邊，然後轉身端正地坐回位置上。
誰都不知道，看來神色自若的他，其實緊張得心跳不止。
程守方第一次有機會與原嚴承開口說話，是在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
有次在課堂的休息時間，原嚴承突然走近程守方的座位旁，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我們以前認識嗎？」
程守方抬頭看到是原嚴承，馬上垂下目光，低頭看向對方的鞋子，緊張得不敢直視他。
原嚴承的聲音已過變聲期，沉穩的低沉聲調聽在程守方耳裡，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看來不只心跳會怪怪的，連聽他講話耳朵也會怪怪的。
程守方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誠實回答︰「沒見過。」
原嚴承在聽到這個回應後，不知為何，不發一語地驟然轉身離開。
程守方看著原嚴承離去的背影，心裡突然有種空空的感覺。
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跟對方講話，可是對方不知道是不是跟別人一樣，聽到他的聲音跟講話方式，覺得很娘、很討厭，所以不想理他。
之後到二年級前，程守方與原嚴承不曾再講過半句話。
只是程守方的目光，依然會不自覺地跟隨。原嚴承的一舉一動，都與他那麼的不同；原嚴承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吸引他，令他心顫不已。
他是不是喜歡上這個人了？
可是對方跟他一樣是男生，所以不可能是喜歡，應該只是欣賞。
程守方對自己的異常行為表現，下了這樣的註解。
◎
程守方不善言辭與內向自閉的狀況，讓他在過往的校園生活裡，總覺得與他人格格不入。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孤獨，可與此同時，他漸漸建立起一個，不與他人交流也能讓自己怡然自得的方式，就是畫畫。
雖說是畫畫，但其實也就是拿著筆在紙上亂塗鴉，想到什麼就畫什麼。
有時是拿不同顏色的筆，重複畫著同樣的一個東西，有時連物品或人物主題都沒有，就單純是畫線條，不斷地以不同形式交錯著。乍看之下，就是在紙上亂畫。
偶爾會有同學好奇地湊上來，想看他在畫什麼並與他攀談兩句。
可沒自信又不擅與人交際的程守方，不知道該怎樣應對接話，通常對方跟他講沒兩句就會自覺無趣，或是感受到他的冷漠而離開。
等對方離開後，程守方會接著低頭繼續畫著畫著，進入屬於他自己的小天地，一個能自由表達內心所想的自由天地。
或許是步入高中階段的同學都有了一定的成熟度，程守方自從上高中後，沒遇到像以前國中那樣，因為他的外貌或是講話聲音就刻意鬧他的同學。
沒了可能的煩心事，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
程守方的父母離婚那時，洪曉慧才三十多歲，外表依然嬌俏美麗，歲月並沒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多了一股年輕女孩無法擁有的成熟韻味。
離婚後沒多久，洪曉慧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這個男朋友，林威哲。
林威哲是個家裡做小生意的二代，並不介意她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兒子，兩人很快就陷入熱戀。
洪曉慧目前和林威哲的家人住在一起，程守方則是自己住在外婆家。
現階段洪曉慧是平均兩個禮拜回家一趟，去探望兒子以及母親。
雖然稱為外婆家，但和外婆同住的還有舅舅一家人。
程守方在還不會認人的時候，外公就不在了。因此，他都是透過別人的談話，來認識這位長輩。
外婆對程守方及兩個孫女，都是差不多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他是男生而特別偏愛他。
興許是外婆的態度如此，一直覺得家裡面多養個人的舅媽才不好說什麼，只不過她偶爾心情不好，就會擺臉色給程守方。
程守方只得更安份守己，儘可能讓自己在外婆家當個隱形人，個人衣物清潔等等，樣樣都不假他人之手。
這種事，程守方自己不說，與林威哲住在外縣市的洪曉慧，也不會知道。
這日，洪曉慧一如往常，打電話給兒子問候兩句，隨即便將，她昨天被林威哲求婚，並且已答應對方的事情，說給程守方聽，還說這次，她想好好把握這段，上天再賜給她的姻緣。
「守方，那我跟林叔結婚後，你要搬過來楊竹，跟我們一起住嗎？還是要繼續住外婆家，等高中畢業後再過來？」
洪曉慧自從搬過去林家後，母子間的對話反而增多。近一年來，對程守方的關切，遠比前幾年加總起來，還要多得多。
程守方聽到洪曉慧做的決定，想到這幾次與林威哲碰面，對方都因愛屋及烏對他很友善。不過他知道，林威哲的家裡面，還有與其他長輩一起同住。
想到要重新適應不熟的人，程守方的心裡，就自然地產生一股排斥感，況且若過去與他們同住，勢必也要轉學。
不知為什麼，想到要轉學，程守方第一直覺，就想到班上那個讓他很欣賞的男生。
若是自己轉學的話，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雖然舅媽擺明著不喜歡自己，希望自己趕快離開這裡，但日子過著過著，也就那樣過去了，好像沒想像中艱難。
沒考慮很久，程守方便有了決定。
「外婆家。」
洪曉慧早已習慣程守方講話的方式，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媽媽會盡量常常回去看你。你若有需要什麼，再跟媽媽或外婆說。」洪曉慧輕聲道。
「好。」程守方聽話地回應。
其實剛才洪曉慧在問他的時候心裡也隱約擔憂，若是程守方說要搬過來跟他們一起住，她該怎麼讓他與林家人相處平和。
當時洪曉慧因糾結在與程義關係不睦上，對程守方的成長狀況無暇理會。那時她覺得孩子乖乖的，聽話懂事，不吵她很好，沒發覺孩子過份的沉默有什麼不對。現在看來，她反而會覺得太乖了。
後續母子倆再多講幾句話後，便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程守方按掉通話鍵，將手機擺在床頭邊的小几上，仰躺看著房間的天花板，消化母親即將再婚的事情。
這幾次，洪曉慧帶林威哲來外婆家與大家見面時，笑得燦爛及嬌羞小女人姿態的模樣，是他打從有記憶以來未曾見過的。
母親做這重組家庭的決定，儘管會讓他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不過對於母親想拋開過去那段婚姻所帶來的痛苦，他是支持的。
可能是有了第一段失敗的婚姻經歷，程守方看得出來，洪曉慧有在調整自己的處事態度，她是認真地想好好經營一段新的關係。對於這點，他是該給予她祝福及鼓勵的。
程守方的生父程義早在與洪曉慧離異後，馬上就與一直在外聯繫的那個女人結婚了。聽說是早就有了孩子。
打從程守方有記憶以來，見到程義的次數很少，偶有幾次在家遇到會過來問候幾句。
不過程守方向來不是個很會表達情感的孩子，面對父親的關切問語，他總是簡短地回應後，便沉默無語。
而程義也不知道，該怎麼與悶葫蘆似的孩子相處，親子間充斥著疏離感。也因此，程守方對他並沒有太多親情的存想。
既然母親選擇了她想要的路往前走，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憑著直覺，選擇自己想要的那條路往下走？
想著想著，程守方眼前又浮現那個常讓他情緒激蕩的俊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