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不要為明天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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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07
  (傷腦筋,結果還是帶著姚洸一起來了。)

  沁涼微風中,陸清芳一行人搭乘獨木舟,由當地的船家掌舵,隨著水波盪向目的地,曾經蓋了一座神社的光華島。
  等等得想個辦法支開姚洸,否則沒辦法把神鏡拿出來,更別說淨化龍脈了,陸清芳在內心盤算如何說服對方,眼角餘光瞥向即將抵達的小島。

  光華島,清朝的漢人稱之珠嶼,在日治台灣時期被改名玉島,戰後則是被寄予「光復中華」的願景,再次改成現在的名字。
  不過,在當地高山族心目中,光華島是他們的聖山,稱呼它為「拉魯」,船家向他們這麼介紹。
  作為真正的遊客,姚洸津津有味地聆聽導覽,非常享受乘船遊湖的行程,反之陸清芳則是面色鐵青,片刻都沒辦法放鬆下來。

  (沒事的,在這裡不會直接碰到水,我可以應付這個。)

  四人搭乘的獨木舟樣式古樸,是利用一整棵被刨空的樹幹切割、雕刻而成,僅具備最基本的載運功能,更因為使用人力划船,行進的節奏相當緩慢。
  陸清芳不會暈船,客觀而言並沒有感到不適,然而埋藏記憶深處的過往,讓他在面對大片水域時,本能地開始精神緊繃。
  當然他自己也明白,這是不能逃避,遲早必須要面對的狀況,但即使如此──

  「清芳該不會是暈船吧?」
  「陸清芳,你與其勉強走路,不如坐下來欣賞風景如何?」

  陸清芳總算熬到上岸,撐著走到日久失修的玉島神社遺跡,結果潘茉莉跟殷百川察覺異狀,要他暫時留在原地休息。
  念及又是自己拖累大家,陸清芳努力打起精神,試著說明他的身體狀況。

  「我沒有暈船,就是不習慣坐獨木舟而已,你們別放在心上。」
  「你走路搖搖晃晃的,怎麼可能不在意,快坐下來休息啦!」
  「不,我是真的沒事。」

  眼看陸清芳跟夥伴僵持不下,姚洸突然抓住他的手,拉著友人遠離潘茉莉和殷百川,往神社的石階梯走去。
  面朝錯愕的陸清芳,姚洸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故作輕鬆地說道。

  「我在山裡迷路好久,腳走得好痠,小陸陪我到旁邊坐坐。」
  「可是──」
  「就陪陪我嘛?不會很久的。」

  陸清芳心知肚明,姚洸是為了自己這麼說,試圖給朋友找個臺階下。
  沒有藉口繼續逞強,陸清芳以陪伴友人為名,跟隨姚洸在神社的石階梯上就座,總算稍微取回餘裕,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踩在光華島的土地上。
  內心百感交集,陸清芳看向跟自己並肩而坐,盡情享受自然風光的姚洸,情不自禁地開口說道。

  「謝謝你,姚洸。」
  「是你陪我休息,謝什麼啊?」
  「那……就當成沒有理由,純粹想要謝謝你。」
  「哈哈,什麼跟什麼!」

  姚洸看著他大笑出聲,隨即轉頭望向附近的遠山,有感而發地說道。

  「真懷念,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
  「嗯。」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姚洸總是用擔心迷路為由,硬是拖著陸清芳出門,要他陪自己參加校內外大大小小的聚會。
  對於內向的陸清芳來說,參加活動都是精神折磨,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事,便是姚洸每次都能盡興而歸,讓自己覺得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陸清芳日後回想,表面上像個普通人一樣參加聚會,會後護送方向感不好的朋友返回宿舍,自己大學一年級的生活,對比以往平淡的日子精采了太多。
  能夠擁有這樣珍貴的回憶,全都是多虧眼前這個人,從外省前來臺灣就讀大學的姚洸。

  「話說回來,小陸不喜歡水嗎?之前我們班到河邊玩的時候,你一直留在岸上看行李。」
  「……有點……」
  「什麼?」
  「以前發生一點意外,對水的印象不太好。」

  陸清芳稍微偷看旁邊,確定殷百川跟潘茉莉正在交談,沒有留意自己這邊,繼續說了下去。

  「我老家附近有一條河,小時候掉進去差點溺死,之後就不太喜歡靠近水邊。」
  「是噢?你要不要跟親戚說,請他們換個地方玩啊?」
  「都已經來日月潭,現在才說好像太晚了。」
  「也是啦!難得跟親戚出來玩,你肯定不想掃他們的興。」

  其實跟掃興無關,而是今天行程屬於任務的一部分,自己橫豎沒資格抱怨些什麼。
  怕水就像陰陽眼,如影隨形跟著陸清芳,好比兒時的記憶揮之不去,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跳出來提醒自己,它們從來沒有從心裡消失過。
  對於水的恐懼還能說出口,然而陰陽眼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尤其是面對姚洸這種普通人,陸清芳依舊難以啟齒,必須小心翼翼地保守祕密。
  剎那間,一個想法在陸清芳腦中成形,就像當頭棒喝讓他為之一愣。

  (難道說,華巳大人也是這樣看待我的?)

  陸清芳發自內心認為,他跟姚洸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而對身為蛇妖的華巳來說,他與陸清芳人鬼殊途,分屬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
  即使姚洸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陸清芳還是害怕關係改變,因而選擇迴避問題,又怎麼能夠責怪華巳,為了某些原因必須隱瞞真相呢?

  (如果是這樣,我有資格詢問真相嗎……?)

  或許是自己的表情太過明顯,也可能是姚洸身為好友,比其他人更容易察覺陸清芳的情緒。
  陸清芳正值動搖之際,背部突然被人重重一拍,抬頭便對上大大的笑臉,只見姚洸在陰鬱天色底下笑得無比燦爛,朗聲向他訴說道。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不要為明天憂慮,因為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
  「這是誰說的話?」
  「是出自《聖經》的格言,提醒人不必因為未來而過度操心,否則連當下該做的事情都沒辦法做好。」
  「姚洸你居然看過《聖經》?」
  「原來沒跟你說過?我上大學前念淡水中學校,那兒本來是馬偕創辦的神學院,學生當然會讀《聖經》了。」
  「對,你沒跟我說過。」
  「至少你現在知道了!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就在這時,異變毫無預警地襲來。
  日月潭水面突然開始翻騰,隨後冒出大量有如蒸氣,卻像遭受污染的黑色煙霧。
  親眼目睹怪異景象,陸清芳不由得瞪大雙眼,愣愣看著黑霧以翻江倒海的氣勢,轉眼將光華島層層包圍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身邊的姚洸絲毫沒有察覺異狀,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對著陸清芳談笑風聲。
  整個小島只有陸清芳、殷百川和潘茉莉三人知曉真相,但他們所見的世界不同於一般人類,根本無法向周圍示警。
  眼下能夠依賴的只有華巳,他更是唯一能解決問題的救星,陸清芳急忙輕聲呼喚對方。

  「華巳大人,您在嗎?」

  下一秒,華巳身穿水藍色和服,翩然在陸清芳面前現身,等於是站在姚洸的前方。
  即使兩者相距不遠,由於姚洸看不到鬼怪,想當然無法感知華巳的存在,就彷彿面對空氣一般。
  忽視心中淡淡的憂傷,陸清芳試著以眼神示意,詢問不遠處的黑霧是什麼,立刻得到華巳的答覆。

  「這些就是累積在龍脈,名為污穢之氣的集合體。」

  華巳不假思索道出答案,扭頭看向日月潭湖面,重重皺起眉頭詢問。

  「方法跟回收御先靈差不多,你用【天狼神鏡】照向黑霧就可以處理掉了,沒問題嗎?」
  「……我……」

  目睹朋友拿出銅鏡,照向空無一物的日月潭,沒有陰陽眼的姚洸會怎麼想?而陸清芳如果試著解釋,對方會相信神器或者龍脈之類的,聽起來根本是無稽之談的說詞嗎?
  陸清芳還在猶豫的時候,前方傳來某種東西的碰撞聲,迫使他往聲源處望去。
  黑霧狀似被結界隔絕在光華島外部,但它正利用反覆撞擊,意圖突破看不見的的透明屏障,襲擊位於內部的陸清芳等人。

  (等等,結界裂開了?)

  眼前的日月潭風景,在黑霧撞擊下迸出一條又一條,彷彿將要崩潰瓦解的裂痕。
  對比陸清芳的驚慌失措,華巳面對如此緊急的狀況,完全沒有出言催促,而是默默等待他做出決定。
  畢竟對華巳來說,唯一重要的就只有陸清芳,何況穢氣不至於奪人性命,就算姚洸不慎接觸到也無所謂。
  基於這個前提,自己肯定不會受傷,但如果想要保護姚洸跟其他夥伴,現在必須做出抉擇──

  (拜託您了,華巳大人!)

  陸清芳跳下石階梯,從側背包取出【天狼神鏡】,朝蛇妖少年點了點頭。
  輕輕哼了聲,華巳轉身面對已然充斥黑煙,無法看清原貌的日月潭湖面,高舉兩手的同時念念有詞。

  『掛介麻久母畏伎 伊邪那岐大神 筑紫乃日向乃 橘小戸乃阿波岐原爾
   御禊祓閉給比志時爾 生里坐世留祓戸乃大神等 諸乃禍事罪穢 有良牟乎婆
   祓閉給比清米給閉登 白須事乎聞食世登 恐美恐美母白須』

  隨著華巳誦讀咒語,流光有如水膜包圍他的全身,散發出神靈一般不可侵犯,只容許瞻仰的氣場。
  當最後一個字詞落下,原本籠罩華巳的光芒迅速往外擴散,將所有人的視野染上雪白。
  終究,不論結界或者黑霧,所有一切像是歷經沖刷,頃刻間隨著白光消逝,日月潭再度重現眼前,景色在無形中彷彿變得更為明亮。

  「小陸,你手上拿著什麼?」

  姚洸不知道先前發生的狀況,但他馬上注意到陸清芳拿在手裡,非比尋常的物體。
  陸清芳直覺想要藏起神鏡,不過念及華巳的存在,他又不願藏起對方的分身,儘管在外人眼中不過是一面鏡子。

  「姚洸,我……」

  傳達自己的想法過後,身處不同世界,價值觀迥異的個體,真的可以互相理解嗎?
  擔心被人察覺異常之處,陸清芳向來努力掩飾這點,唯恐被其他人當成怪胎,甚至因此失去友誼。
  到了幾乎要曝光的地步,自己依舊感到如履薄冰,腳底更是感覺不到地面,只有近乎飄浮的不安定感。
  但如果不主動跨出去,彼此的關係肯定止步於此,永遠沒辦法真正靠近對方,更別說是互相理解了。

  「我能夠看到鬼怪,比如人類的鬼魂,或者動植物、器物變成的妖怪,大致是這樣的東西。」
  「就是擁有陰陽眼的意思?」
  「嗯……剛剛你沒有看到,但其實有不好的東西靠過來,我才會拿這面鏡子趕走它。」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成這樣了?陸清芳只是在描述事實,並沒有欺騙他人的意圖,據實以告卻比迴避問題來得困難更多。
  不出所料,姚洸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像是目睹某種珍奇異獸,這樣的反應不免讓陸清芳退縮,甚至覺得胸口正在隱隱作痛。
  心知坦承必須付出代價,陸清芳還是為此鬆了口氣,對於自己不必再找理由搪塞,隱瞞身為朋友的姚洸。
  至於姚洸本人,則是低頭沉思好一會兒,當他再度望向陸清芳,臉上帶著釋然的表情,並以格外慎重的口吻說道。

  「一直以來,你過得很辛苦吧。」

  沒有正面承認,也沒有否定自己聽到的事情,純粹對這樣的處境表示理解。
  姚洸一如他向來所做的,包容陸清芳偶爾無法解釋的奇妙之舉,僅只如此便足以令人感到安慰,發自內心慶幸自己鼓起勇氣坦白。

  (可惜姚洸看不到鬼怪,不過這也沒辦法。)

  突發事件已經落幕,陸清芳簡單說明變故如何發生,並且取得夥伴們同意,將【天狼神鏡】等真相告知姚洸。
  姚洸畢竟是局外人,聽到幕後祕辛只是一愣一愣的,比起事實更像當成故事,陸清芳也明白這是對方的極限,並不勉強朋友必須完全認同自己。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們原本要留在光華島上,在神社遺跡內部進行地毯式搜索,然而鯊鹿兒主動現身表示,白鯊鹿王已經得知此事,答應奉上陸清芳等人正在找尋的東西。
  既然對方這麼說了,一行人護送姚洸到日月潭東岸,和麥浪歌詠隊的成員們會合,緊接著就是等到入夜時分,與鹿王相約在日月潭的岸邊見面。
  等待鹿王的途中,陪伴在旁的鯊鹿兒幻變成人,向陸清芳鞠躬致上謝意。

  「謝謝您跟神鏡守護者,幫助鯊鹿兒一族淨化龍脈,請務必收下我的真名。」
  「收下真名?」
  「鯊鹿兒的意思是說,他會把自己真正的名字獻給你,用這樣的方式宣示忠誠。」

  聽到殷百川這麼說,陸清芳仍舊不知所以然,所幸對方看出自己處於狀況外,馬上繼續補充說明。

  「鬼怪一旦擁有名字,便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只要被人知曉真名,就會反過來變成一種束縛,必須聽令於對方。」
  「是的,既然請求各位協助淨化龍脈,這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非人之物立下約定都會遵守到底。」

  鯊鹿兒這麼說,面對陸清芳的他微微一笑,用沉穩的聲音傾訴道。

  「老實說,把真名告訴您不只為了忠誠,也是想要再一次聽到,有人像萬生那樣叫我。」
  「像戴潮春那樣?」
  「我的名字是他取的,但是自從萬生不在了,再也沒有人像他那樣呼喚我。」
  
  轉眼間,棕髮少年的身形一晃,變成普通梅花鹿的模樣,張口對陸清芳說道。

  『我的名字是白梅。』

  聽到對方這麼說,陸清芳反射性瞥向鯊鹿兒的脖頸,那塊狀似五瓣花的斑紋,彷彿盛開在毛皮之上的白色梅花。
  戴潮春肯定是看到花紋,於是幫鯊鹿兒取了這樣的名字吧?陸清芳剛動了這個念頭,湖面冷不防吹來一陣強風,帶著寒意掠過眾人身邊。
  陸清芳順著強風往日月潭望去,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瞪大雙眼。

  (那就是白鯊鹿王?)

  毛色皎潔如月,犄角如樹枝分岔,巨大的白鹿正行走在水面,一路從湖心來到陸清芳面前,表達謝意似地微微低下腦袋。
  陸清芳反射性跟著點頭回應,接著看向旁邊的鯊鹿兒,對方正彎下前腳對鹿王行禮,而後以篤定的口吻說道。

  『鹿王與我決定相信您,必定不會利用魂玉的力量,做出違背所有人心意的壞事。』

  伴隨話語,又一陣狂風從日月潭吹來,讓陸清芳不由自主閉上眼睛。
  待到風勢止息,鹿王已經沒了蹤影,然而掌心之間多出先前並不存在,一顆翠綠玉石的重量。
  局勢已定,殷百川緩緩走到旁邊,查看陸清芳手中的玉石,滿意地點了點頭。

  「陸先生,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藏在玉島神社裡的寶物,仿製三神器當中的【玉】,其名為【白鹿魂玉】。」
  「白鹿?」
  「沒錯,那位白鯊鹿王既是神社裡的御先靈,也被封印在仿製神器裡面,擔任魂玉的守護者,就像你那位神鏡守護者一樣。」
  「原來如此。」

  殷百川只有告訴他們,神社裡面藏了重要的東西,並沒有講清楚物品名稱,但他顯然是打好了如意算盤,才會慷慨對鯊鹿兒一族伸出援手。
  莫名有種被利用的感覺,陸清芳的不滿之情油然而生,但是考慮到自己為何前來日月潭,他決定不和殷百川計較。
  將【白鹿魂玉】緊緊握在手中,陸清芳深深呼吸,朝名為白梅的鯊鹿兒伸出另一隻手。

  「白梅,我可以摸摸祢嗎?」
  『請。』

  陸清芳得到同意,這才將掌心放到鯊鹿兒的脖子上,輕拍那塊彷彿白色梅花的斑紋。

  (果然,殷百川說的是真的……我可以碰觸鬼怪了。)

  只要擁有【白鹿魂玉】,即使是陸清芳這種極端虛弱的體質,也能抵禦非人之物的氣場,不至於失去意識或者被其所傷。
  陸清芳撫摸棕色毛皮,內心正為此感慨不已,不料一道白光照亮鯊鹿兒,讓祂的身影隨之逐漸淡去。
  望向光芒來源,只見華巳不知何時站在背後,放下舉著【天狼神鏡】的雙手,以強硬的語調說道。

  「陸清芳,你還在磨磨蹭蹭什麼?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啊……好的。」

  自己並沒有那麼天真,認為華巳如他所言是因為趕時間,特別出面把鯊鹿兒變回【靈石】。
  陸清芳忍住笑意,對一臉不悅的華巳點點頭,快步走回他的身邊。

  「華巳大人。」
  「幹嘛?」
  「不管將來遇到什麼,您在我心中的地位,永遠都不會改變。」
  「……哼,誰知道。」

  華巳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察覺他眉頭未若剛才一般深鎖,陸清芳稍微鬆了口氣。

  (不要緊的,華巳大人即使隱瞞真相,一定有他的考量。)

  就算擁有無法弭平的差距,甚至無法理解對方的世界,一樣能找出接納彼此,得以同行下去的道路吧?
  好比自己擔心被排斥,至今對姚洸隱瞞能夠見到鬼怪一事,如今已經獲得友人諒解。
  至於現在,就如同那句格言所說──不要為明天憂慮,因為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

  (煩惱的事情,留到之後再說了。)

  眾人在夜色中離去,餘下微風吹拂平靜寂寥的日月潭,訴說著世間無法知悉,隱沒在黑夜裡的祕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