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小丑的面具脫落下來

　　時間倒退至三十分鐘前，好不容易檢查好毛片、百無聊賴等著人的澄賢滑過手機動態，忽然察覺到有人往他所在的地方走來。

　　看起來不是巡邏的警衛，但被看見一個人待在這裡也蠻奇怪的，於是澄賢下意識起身，跑到一旁的大樹後藏匿。

　　為了完美地不被發現，就連影子也躲到了樹影裡，隨後由於好奇心驅使，他小心翼翼地從樹後探頭，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兩個男的。

　　相握的手無聲地訴說了兩人的關係，他見狀一時有些恍然，心裡同時漫開一層慶幸又隱含酸楚的漣漪。

　　他們……應該是來這裡幽會的吧？澄賢心中這麼想，一邊收回了視線，沒收到邀請函就別攪和到人家的聚會裡去了。

　　可無奈兩人離他的距離有些近，即便蓋起了耳朵，他多少還是聽到了兩個人你儂我儂的對話。

　　「帶你到這邊來，是委屈你了……只是我很想見你。」

　　「哈哈，沒關係啦，我也很想你。」

　　瞥見附近地面上交纏在一起的影子，澄賢靜靜地坐在樹根之間，眼底的光芒在無意間變得黯淡，心底百感交集。

　　「儘管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未來我們也要一直在一起。」

　　「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牽著你的手，讓大家知道，你就是我最重要的那個人。」

　　聽著這充滿誓言的對話，他屏住呼吸，毫無必要地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只是相對應的代價，就是兩人的聲音在耳邊放大。

　　腳底蔓起絲絲涼意，胸口浮現的刺痛在警告他，不要試圖去偷嘗面前的幸福，因為嘗得越多，就越難忍受現實的殘酷。

　　何況，那本來就是屬於別人的美好，他沒有任何能靠近的理由，儘管時常想像著相似的情境，卻也從來都不曾得到。

　　不斷逃避著現實，原以為能憑著一股滿腔的熱血繼續等待，一邊朝著天空許下虔誠且誠懇的心願期許改變現狀，然而都只是拒絕認清事實的自我催眠。

　　心底的黑暗融入樹底濃密的黑影，化為一座深潭，伸出無形的魔爪蠢蠢欲動，試圖將他一口氣吞噬。

　　好在那對情侶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影就逐漸遠離，身體冰冷到麻痺的澄賢扶著樹木起身，自討苦吃的劣性卻讓他硬要再多看那對情侶一眼。

　　堅定的愛在緊扣的五指中牢牢宣示，誰也不願意鬆開對方的手，見著這如此感人的一幕，澄賢稱羨地笑了。

　　「真好呢，能找到了解自己的人。」

　　然而他隨即又抬手掩在眼前，故作傷腦筋地笑笑。

　　「但為什麼要在學期初就讓我看到這個……哈。」

　　自嘲般笑著笑著，笑到沒氣後再呼吸獲取氧氣，澄賢在這個過程中緩緩收斂起笑容，看似單純平復心情的程序，實則並非如此簡單的假象。

　　既然前面是開心的情緒，照理來講就算不笑也會讓人感受到喜悅，在他的臉上卻只剩下銷魂，不久，兩道流星般的熱流便從手底的陰影一閃即逝，淌出悲傷的星河。

　　小丑的面具脫落下來，連綿的淚珠沖刷過原先被藏匿的傷痕，疼痛難忍，可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點聲音也沒有。

　　腦中支撐堅強的想法被這股洪流沖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盡的怨言——

　　好煩、好討厭。為什麼幸福永遠都只有別人的份，但他什麼都得不到，而自己一無所有就算了，這個世界還老是要讓他見到這些東西去刺傷他，到底是為什麼啊？

　　澄賢在內心裡不斷複述著這些話，想要得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解答，卻也只是再次落入一個死胡同裡無限打轉，產生更多的悲哀。

　　留下的只有自己跟傻子一樣的想法，但所幸手裡腳架的冷硬觸感發揮了作用，提醒他這裡不是能讓他自暴自棄的場合，於是他趕緊抹乾了淚水，理智回歸在線。

　　得去洗把臉才行……不然這副樣子見不得人。

　　想了一會距離這裡最近的廁所在哪，為了避免經過門口那三人剛好出來，澄賢還特意繞了下路，順利沒遇到任何人就進了目的地洗臉。

　　可儘管洗滌了臉上的髒污，心裡的苦痛還是無法抹除。

　　一路上沒遇到任何人，或許是因為自己的世界本就該如此空蕩，畢竟那拘束的鳥籠就只關了自己一個，也不會有人想靠近這裡。

　　內心對此是那麼的篤定，與此同時卻連帶感受到一陣如墜冰窖的心寒，清冷的月光無情，諷刺自己就是個貪圖美夢的笑話。

　　澄賢就這樣六神無主地走著，全然沒有察覺，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模樣盡數收進了時予的眼底，勾起對方深層的疑惑。

　　一直到該轉彎的時候，他才發覺到時予坐在那邊，只是也懶得理會自己是不是被看見了，反正時予也不在意那種事，看到就看到吧。

　　「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他自然地問起話來，而時予看著現在澄賢提起的笑容，看到的卻更多是他剛才那副傷感的樣子，彷彿心神都還懸在那裡。

　　不過這還不影響他答話就是，儘管還是頓了一會，「他們決定分頭去拍。」

　　「是這樣哦……」澄賢眨了眨眼睛，釋出瞭然的態度，隨後又關心地問著，「那你進去裡面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時予搖了搖頭，沒有聚焦在原先認為澄賢小題大作的無言，順著局面反問，「你剛剛去哪？」

　　「廁所。」澄賢面色不改地回應。

　　雖說這回答的確是印證時予的猜想，可是去廁所會變成這樣？時予望向和進學院前截然不同的澄賢，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兩個人分別坐在一個分隔島上，各自滑著手機或查看攝影機，可隨著時間的拉長，先感到尷尬的反而是時予，而且程度是一秒一秒在不停上升。

　　怎麼講，這很像撞破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一樣，雖然自己已經撞破不少次了，但怎麼都是在當事人不曉得的情況下，無意中有種偷窺狂的異曲同工之妙。

　　話雖如此，可這也從另一方面讓他有了別的揣測，澄賢應該有在他們進去拍攝時遇到什麼事情，不然不會沒來由地這樣吧？

　　這麼一想，似乎可以連通到澄賢會在很奇怪的地方出現這點，會跟這個有關嗎？時予不敢妄下定論，畢竟這全都是他的猜測，沒有實據可言。

　　於是不切實際的思想只能先擱置在這，然則藉由思想的活絡，時予原本的尷尬倒漸漸消退下來，轉為沉思的冷靜。

　　眼下的情況，就像露出了一角的核，好像看得清裡頭的內容，卻又像沒有拼湊起來的拼圖，光只有邊角而看不清全貌。

　　這算是一種最糟糕的局面，很多事情，不是從一開始就保持無知，否則就是要搞得一清二楚最好，儘管依時予的情形，他還是能夠佯裝前者……

　　因為他也沒那個資格跟立場去問澄賢是怎樣，能說是根本沒選擇權，何況他不見得能幫得上忙，出手的本錢是零。

　　所以結論就是，他目前只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嘗試無視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陰鬱，直到陳樺諾暐二人組出來為止。

　　只不過，到那兩個人真正出來的時候，時予又冷不防地增加了一個疑點。

　　沒過多久，他們兩個就倉皇地從學院裡衝出來，甚至在出現前，起伏的尖叫聲就已經傳了過來，引起他跟澄賢的注意。

　　「你們兩個怎麼啦？」澄賢急忙地迎了上去，結果可能是對方腳步不穩的關係，他還差點被陳樺的攝影機揮到。

　　「等一下，先讓我喘口氣……」至於當事人則完全沒注意到那些，確認跑到安全線後就彎下身子。

　　後面等著人喘過氣來，陳樺這才解釋會拖那麼久的原因，是因為在探索最後那間教室時遇到了蝙蝠窩，顧家的蝙蝠們一見入侵者便群起攻之，把兩人嚇得落荒而逃。

　　過程中他們又跑又叫，尖細的聲音都被聽覺敏銳的蝙蝠聽得一清二楚，於是就玩起了蝙蝠追人的遊戲，對她或他都猶如經歷了一場生死關頭。

　　「原來是這樣噢……」真是一場災難耶，澄賢同情地關心兩人，「你們沒有事吧？」

　　瞧著兩個氣喘吁吁的人擺擺手，時予只慶幸還好提早分頭了，要是跟著這兩個去，就連自己也會被拖下水跟著給蝙蝠追。

　　而在這兩人重整態勢之後，接下來要回系會把記憶卡的影片上傳到雲端好進行加工，同時歸還攝影機。

　　四個人迅速來到了系會辦公室，這裡已經開始聚集一些想加入系會的新生，不過打招呼的部分還是在在場的幹部上，澄賢跟陳樺也相繼回應。

　　不過在這裡，時予就真心覺得奇怪了，緣由出在澄賢跟別人打招呼的模樣，雖說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但總體來說，他情緒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從自己偶然撞破澄賢的異樣，再到這裡的間隔其實沒有很久，就算中間等陳樺諾暐出來時有一個重整心情的空檔，也不至於能掩飾得這麼高明。

　　會有這樣的推論，不是不相信人消化情緒的能力，只是從一開始他跟澄賢碰面時，澄賢一見他就瞬間變得跟沒事一樣，一點痕跡都不露。

　　按理來說，就連演員都達不到這種境界，更何況還是建立在澄賢原先根本沒有發現他的情況，彷彿早已駕輕就熟了在轉眼間戴上偽裝。

　　面對這猶如戲劇化的反常程度，時予不禁狐疑，這傢伙……會變臉啊。



１８．ＥＮＤ



【作者後記】

( ´•̥̥̥ω•̥̥̥` )……

我不是故意要在連假丟刀的
單純只是劇情剛好連載到這裡ＸＤ

這下看得出澄賢很羨慕有了解自己的人的存在
情侶檔的出現想必給了他不少傷害
不過我也討厭有人在我面前放閃（雖說跟澄賢的被迫情形不一樣）
那會讓我想呼他們兩巴掌
只能說大家要放閃還是注意一下旁邊有沒有躲人吧ＸＤ

另一邊時予似乎也開始注意澄賢
雖然是對對方的反差感到疑惑，但也算是成功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吧（後面都在觀察餒ＸＤ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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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諾羅剛好的我不能吃粽子（太難消化）
就請大家幫我多吃幾顆吧，端午連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