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８＃你還好嗎？

　　澄賢就這樣熬啊熬，熬到後來不知道幾點了，反正至少有回到床上去睡覺，集合的時間約得很晚，總體來說他還是能睡飽。

　　不過他的心情並無跟著充分的睡眠而得到提振，甚至可以說是差勁，雷打了一夜，讓不怕雷的人也被那些聲響弄得徹夜難眠。

　　另一邊的時予倒完全免於這些災禍，他就像往常一樣醒來刷牙吃飯，絲毫不因他物受到影響，彷彿世代更迭，而他是其中不變的樞紐。

　　安穩的時光一下就來到晚上，由於動線在下午暫時定案，再者帶著新生玩大地遊戲的時間點在晚上，於是預設情境也來到更實際的推演。

　　經過一個早上的調適，澄賢的心情有稍微平復些，就大概平均線吧，只是梅雨在傍晚後依舊如約而至，又帶著閃電好朋友造訪了學院。

　　見狀他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會特別難熬，但要打起精神，關關難過關關過！

　　「好，各組出發吧。」會長一聲令下，隨即按下計時鍵開始計時。

　　時予無慮地走在走廊上，不開燈的走廊導致外頭的雷光一閃起就刺眼，但他並不在意，視若罔聞於旁邊澄賢遲緩的腳步。

　　至於為什麼不開燈，原因是開了之後他們回來還要去關，但他們就懶。

　　也因為這樣，澄賢緊緊交握著雙手，想讓自己能夠心安下來，被路燈投射的區塊外，那漫無邊際的黑暗像是他的恐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兩個人的間距就這樣不自覺地擴大，卻也沒有人要填補上它，不久，他們便來到了第一站。

　　「歡迎你們來到第三關～」待在那裡的文書和公關小夥伴熱情地嚷嚷。

　　每個關卡都有編號，免得大家帶隊時出現問題，因此兩人嘴上的第幾關並不代表著通關順序。

　　聽完講了不知道幾次的劇情後，要假裝成新生的人數在玩，澄賢和時予平均分攤，彼此重複進行著遊戲，儘管這有熟練度上的瑕疵就是。

　　結果玩到一半，驟然的雷聲轟隆響徹整個系館，讓除了時予的三個人都呆愣了一下，尤其是澄賢，他沒有摀耳朵，可以說是完整收到音了。

　　公關小夥伴知道他很怕雷，擔憂地關心著：「你還行吧？」

　　「呵呵、呵呵。」然而澄賢就像個晃頭娃娃一樣，恍惚地在那和她乾笑。

　　眼看他的臉色都鐵青起來了，小夥伴有點擔心，可時予又事不關己，根本沒辦法交代他關照一下澄賢的情況。

　　於是，她也只能拍拍澄賢的肩膀，說點不太中用的話，「系館裡面雷聲會比較小，你就慢慢來吧。」

　　澄賢點了點頭，接著心不在焉地繼續遊玩，玩完後便趕緊去往了下一站。

　　時予依然走在前頭，但和平常不同的是，他在路途中發現黑暗裡似乎有特別深的一塊，而且似乎還會動。

　　後頭的澄賢隨即也看到那東西，原本黯淡的眼神頓時清明起來，快走幾步來到了牠的面前，是學校的校浪。

　　「你怎麼會在這裡？」澄賢蹲下身，放軟了聲音詢問著牠。

　　大學裡常有很多校浪，這些狗會由社團登記資料，尋找有緣的收養人，在那之前牠們就流連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眼前這隻黑狗澄賢見過幾次，瞧牠濕漉漉的，應該是趁樓下自動門開時鑽進來的，顫抖的身軀不知是雨水太冷，還是害怕。

　　他看著正於心不忍，卻忽然又響起一道落雷，猝不及防把他給嚇得不輕，狗狗同樣也抖了一下，但是是被雷嚇到、亦或是被澄賢嚇到則有待商榷。

　　澄賢自顧自地選擇前者，「你也怕雷嗎？」他嘗試性地摸了摸狗狗的頭，沒有反抗。

　　「欸，走了。」

　　此時時予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是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人沒跟上的，結果走回來發現澄賢在跟狗玩，到底在幹什麼……

　　被催促的澄賢站起身，視線卻還定格在狗狗身上，隨後他試探性地問出口，「要不要起來一起走？跟我走到系會，我就找毛巾幫你擦一擦。」

　　時予那股無語至此正要轉化成急躁，更何況澄賢還只顧著推搡那隻狗。

　　「要不要走？要不要走？」

　　豈知狗狗看了他一眼，竟然還真的站起身來，慢慢地跟在澄賢的身後，把他樂得又驚又喜。

　　時予見此暗自腹誹，這傢伙的親和力連狗都有用啊，殊不知這在澄賢眼中，是找到了堅強的支柱。

　　幸虧校浪在學校待久了，比普通的狗聽得懂更多人話，雖說澄賢家裡有養狗，因而知道一些哄狗的方法，可也不見得每隻狗都哄得動。

　　但不管怎麼樣，有這隻狗陪著就安心多了，畢竟這趟路途對他來講就是個單人任務，勢單力薄的多辛酸哪。

　　一人一狗就這樣玩了起來，與此同時時予的耐心也蹭蹭往下掉，本還想說一路上能夠安安靜靜，現在全都是澄賢在用狗的聲音。

　　「你真聰明啊，居然會跑進來呢？我記得你原本在外面啊？」

　　「不過我們才剛開始不久，路上幫你問看看有沒有面紙應急吧？」

　　「啊你的其他狗狗朋友有沒有躲好勒？」

　　嘰哩咕嚕講一堆，只是時予還能怎樣，這部分都是澄賢在做事，他再不滿也沒資格對人家指手畫腳，就只能走快一點。

　　有了狗狗的澄賢變得快活許多，後面幾個點就像往常一樣快速通關，可惜途中借到的面紙不多，光把牠還會滴水的毛髮擦個幾下就差不多了。

　　不過最令人欣慰的，還是牠一直跟著自己，澄賢有想說牠會不會遇到其他人、或好一點的地方就選擇留下，結果嘗試把牠叫過來的時候牠跟了上來。

　　然而好景不常，就在經過系館之間的連接廊時，一陣彷若是今晚最大的雷打了起來。

　　處在半室外的環境，儘管澄賢摀住了耳朵還是擋不住那轟鳴的聲響，沒有那個手摀耳朵的狗狗則被嚇得更慘，倉皇地從時予身邊逃跑過去，一下就不見了。

　　澄賢本來想出聲喝止牠，但牠跑得那麼快，肯定是叫不回來，只得在心裡大喊你這個負心漢臭狗！

　　所有的內心劇場在表面上化為一個無力的嘆息，眼下換時予開心了，總算不用聽澄賢在那後面碎碎念的了，比閃電還讓人心煩。

　　只不過……他也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上黑雲罩頂，加劇的氣流讓烏雲互相啃咬撕裂著彼此，擦撞之際也碰撞出更多的雷電，看來今晚也會打雷打個不停。

　　而在接近下一個點的時候，他不經意向後頭看去，只看見沒了狗狗的澄賢用手蓋住耳朵，六神無主地盯著地面看，試圖從沉重的腳步中減緩恐懼。

　　原來他怕打雷，時予現在才發現。

　　雖說這不干他的事，但那狗被嚇跑了，對澄賢來說確實挺傷吧。

　　推測很快就在之後得到證明，就在離開折返點的當下，窗外又一陣閃光，而由於兩人就近在門邊，澄賢下意識地就往門裡面躲，時予直接被他關在門外。

　　等一切看似平穩以後，澄賢才顫顫巍巍地打開門，視線完全沒放到對他動作大無言的時予身上，嘴上敷衍地道歉。

　　對此，時予終於憋不住開口了。

　　「到底為什麼怕打雷？」

　　只是澄賢目前心情惡劣得很，而時予的話在他耳裡聽起來就是在找碴，不假思索的賭氣言論最後好不容易憋了下來。

　　「沒有為什麼，就怕。」

　　沒好氣地回完以後，他逕自邁開步伐遠去，這種時候完全不想聽時予落井下石，不然暴脾氣真的會爆發。

　　況且就算解釋了，這位先生聽進去的機率比耳屎還小，幹嘛和自己過不去。

　　時予面色不改地看著他慢慢遠離的背影，心底卻略一起了絲波動，如果澄賢從一開始就和他作對，是不是也會這樣子呢？

　　這一次他跟在後面，看到了不少澄賢為了排解打雷恐懼的小動作，無論是轉而不停加快的步伐，還是緊握的拳頭，皆能彰顯出他有多懼怕打雷。

　　這使得時予不由反思起來，他承認他是很疑惑澄賢那麼怕雷做什麼，但倘若是他被這樣講，而且他的語氣跟用詞其實都有問題，聽了只會覺得是對方在刻意挖苦吧……

　　加上還有上一次他欠澄賢的人情，雙重良心譴責之下，他心虛地搓了搓脖頸，總歸一句話就是——他的確是蠻過分的。

　　衍生的罪惡感跟了剩下的路途，而待澄賢好不容易繞完一整圈，終於回到了會議室與別人相見歡時，發現剛才拋棄他的狗狗居然也在這裡。

　　「原來你是背著我先回到這裡了！」

　　他一邊對狗嘮叨，輾轉得知這狗在逃跑後，陰差陽錯遇到了其他組，就轉而跟著他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會議室，還早被擦乾了身子。

　　現下的牠窩在毛巾團裡笑著哈氣，對澄賢的怨懟左耳進右耳出。

　　時予站在澄賢旁邊，看他還在對狗嘀嘀咕咕，但虛掩的門此時也再度電光大作，本認為澄賢又要嚇到躲起來，卻見他用手把狗的耳朵罩住。

　　隨後轟隆的聲響穿透牆壁的時候，澄賢的身體震了好大一下，不過他還是沒有放開在狗耳朵上面的手，一直持續到雷聲消逝。

　　而在眾人逐漸出聲，討論雷雨兇猛的同時，他第一個選擇的是安慰狗。

　　「沒關係，雖然我也很怕，但是這裡有其他人，而且你聽力比較好，聽得比我更清楚。」

　　他的手指點在狗的鼻樑上，時予雖看不見他臉上的模樣，卻能從這話語中感受到某種溫柔，內心對這份善良疑似有著莫名的觸動。

　　這麼想著，澄賢一邊又擠了擠狗的肥臉。

　　「不過你不能待在會議室待整晚，等等我把你趕到三樓去吧？那邊雷聲比較小。」

　　也不知道講這麼多，那條狗到底有沒有聽下去，估摸著還以為自己在逗著牠玩呢，可他還是這樣輕聲細語地說了下去。

　　無論如何，就算狗沒聽進去，時予在一旁也是全聽進去了。

　　結算完實際時間後，會長思量了會，打算明天開會再討論是否修改，大雷雨的就還是讓大家早早回去比較好。

　　即便回宿舍的路上依然風雨交加，可是有二洋跟伊傑，澄賢倒還被分散了恐懼，果然跟朋友在一起，心情多少會慢慢變好。

　　再者，一回到宿舍裡，他就馬上去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洗滌那些剩餘的壞心情，出來的時候見雷勢減弱，或許今晚可以好好睡覺——

　　豈知，老天可能就是要捉弄他一樣，當他吹完頭髮出來洗個手，時予便從自己的房間出來，開口叫住了他。

　　「欸，等等。」

　　澄賢轉了過來，他還沒忘記剛才時予那股刻薄，因此回話的口氣並不好，「幹嘛？」

　　「這個。」只見時予提了一杯奶茶出來，在澄賢誤會什麼之前他就補充，「另一個公關給的。」

　　時間推回到半小時前，時予正要離開會議室，澄賢的小夥伴突然叫了他。

　　「喂，級時予。」

　　他轉過身，就見她拿著一杯飲料，儘管兩人極為生疏，可她還是好聲好氣地探詢著時予的意願。

　　「我找不到澄賢在哪，你能不能幫我拿給他？」

　　時予記得，好像一解散，澄賢就跟他兩個朋友趕狗去了，想必趕狗完也就順便溜了吧，不會回來了。

　　雖然想叫她自己去找，但看在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拒絕的事？就勉為其難幫個忙吧。

　　而聽到是小夥伴給的心意，澄賢的氣焰頓時就消散下來，卻也導致他一時有些語塞，「……哦，謝謝。」

　　從時予手裡接過飲料，看了標籤是熱奶茶，甜度是自己喜歡的口味，確認完他下意識抬起頭要再次道謝，不料前者先一步說話了。

　　「你還好嗎？」

　　聲音不重不輕，落在腦海底清晰的字慢慢趨於模糊，是疑惑還是不敢相信，讓澄賢對著時予注視他的眼神，一時不知從何回答起。

　　逆著燈光的時予看起來朦朧，蒙上一層虛影，彷彿柔和了平時生硬的稜角和眼神。

　　「……蛤？」

　　奈何澄賢最終吐出的，是這一聲恍若他沒聽到話的偽裝。

　　「……沒事。」聽言，時予的瞳孔低垂後又提上，似是也不打算重述或者換個方式再講。

　　明明是想問澄賢打雷成這樣還行不行，不曉得為何有話直說的他，第一次選擇不說了。

　　澄賢也不打算掀他台，拿著飲料離開前，朝他揮了揮手，「那好吧，晚安囉。」

　　「嗯。」時予應了聲，就這樣愣神地站在房間門口。



０８．ＥＮＤ



【作者後記】

遲來的關心比草（Ｘ）我是說，終於開始體諒你家搭檔了嗎，時予？
雖然前面還是在惹澄賢生氣（感覺跟亡羊補牢一樣）
欸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吐槽自己的作品了ＸＤ

總之呢……戀愛進度：0.01％？

然後照例分享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目前大概是完全康復了，但腸胃還處在恢復期（我如果吃太多還是會不舒服）
導致我的飯量還不能跟我平常時一樣，不知道要維持多久ＱＱ
這就是五月最後一篇文了，一個月妥妥八篇，更多的話就要祈求星期三跟六夠多
所以下一篇文就讓我們在六月的第一個禮拜六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