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岡大山谷的暴雨迷霧 07

本章節 2191 字
更新於: 2023-05-22
歐岡大山谷地區的季節分明,每當乾季來臨,包含抵禦野獸在內的事務都交給族人處理即可,並不需要外界的協助。相反的,若是碰上雨季,山間作業的難度便會提高,人力的折損也會出現問題。

為了解決人力漏洞,村長便會進行適度的休息站申請,透過護送官與放逐者的支援,以確保村子可以順利度過艱難的雨季。至少在放逐制度正式實施以來,卡拉維爾村一直遵循這樣的方式來維持運作。

然而或許是時間沖淡了一切隔閡,再加上一次次的順利合作,卡拉維爾村對待放逐者的態度漸漸趨於友善包容。相較其他地區嚴重的唾棄心態,族人們願意將放逐者當作「曾經犯過錯的一般人」來看待。

但是,正因為與放逐者之間的距離漸漸拉近,那名為不幸的種子才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萌芽也說不定。

莫約在十多年前,那時佔據這片山谷的各部落之間仍存在武力衝突,為的就是搶奪地盤與自然資源。不過長時間的爭鬥只是讓大家陷入疲態,生活總是不得安寧。然而最後之所以能夠終止紛爭,依靠的是當時經過此地的護送官主動介入調停。

前後耗時了將近一個月的談判,透過那位護送官的協商周旋,部落之間的衝突才憑藉著一張「停戰與共同經營協議」正式結束。當然,對於這樣堪稱是不可能的貢獻,族人們自然是過分欣喜,還為此舉辦了盛大晚宴來邀請護送官等人一同作樂。

只是……萬萬沒想到,本該開心慶祝的宴會,最後卻演變成一場悲劇,同時也造成了村子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疤。

由於是終結戰火的晚宴,再加上放逐者隊伍隔天一早就要離開,於是眾人更是毫無保留地享受其中,許多人影在燈火前載歌載舞把酒言歡,彷彿接受了山神的恩賜一般,那場面可謂熱鬧非凡。

不過……或許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其中一名放逐者在宴會過程中悄悄離開現場,而護送官也沒有察覺。等到再次找到他時,酒醉的他正在某處倉庫裡,強押著一名女子做著畜生般的行為……那天……同樣是雷雨交加的夜晚,奈莉的求救聲可能就這樣被掩蓋過去了……

「……」

聽到這裡,艾塔莎與歐文紛紛露出難受的表情,而我則是過於震驚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呆愣在原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奈莉,也就是皮姆大叔的獨生女,她本來再沒多久就要和青梅竹馬結婚,但自從發生了玷汙事件後,她的精神狀況便出現了異常,經過醫師多次治療仍不見起色,不久之後,奈莉便在附近的山坡地上吊自盡了……至於那名失去未婚妻的男人也失意地離開村子,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當然了,那名再度犯罪的惡魔,最後在全體族人的見證下,遭到護送官公開處刑。即便他臨死前苦苦哀求,崩潰哭喊的叫聲傳遍整片山林……但是完成了復仇又能如何呢?對於全體族人來說,破碎的一切再也無法修。

據說那名護送官也因為過度自責,導致他在抵達布爾布魯斯之後,便選擇服毒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件事的後續是透過他同事的信件,我們大家才得知的。事發的當下我年紀還輕,可能很多地方不夠清楚明白,但事件經過差不多就是這樣,只能說相當遺憾……」

悲傷的故事到此結束,艾塔莎拿起手邊的茶杯緩緩喝了一口。

「也難怪皮姆大叔對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這完全不能怪他……」

「在得知護送官去世的消息後,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因為仇恨的怒火已經牽扯太多人……如果沒有他,部落之間的衝突可能會持續下去,傷亡人數自然無法控制,因此這份恩情是毫無疑問存在的。關於宴會上的疏失,若要認真追究責任,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罪。」

對於艾塔莎的想法,歐文則是點頭表示認同。

「因為這個原因,有很長一段時間村長都沒有再讓放逐者踏入村子一步,這麼做不僅僅是顧及皮姆大叔的心情,同時也希望讓族人們自我療傷。」談話至此,艾塔莎便特別轉向我說:「你或許覺得大家的態度已經足夠友善,但早在當時,程度上可不是現在所能比擬的。」

「我瞭解了,對於你們的好意,我真的很感謝。」我伸手摸著脖子上的炸彈說:「如果……今天不是這樣的身分,我會想多留在這裡幾天。」

「看來雷米小老弟也喜歡上這裡的環境了,對吧。」歐文一邊說,一邊把手繞到我的肩頭上。

「那麼,之所以會再次允許放逐者入村,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隨著時代演進,山區內的部分人群已漸漸離開這裡,隨後去往其他地方紮根生活了。人類活動的足跡一旦變少,野獸們便會進一步擴大地盤,繁殖也就更加快速。就結論而言,這也是不得不的做法。」艾塔莎靠在櫃台上,眼神若有所思地說道。

與我年紀相仿的艾塔莎又是怎麼想的呢?希望一輩子生活在故鄉,還是離開山區走走看看呢?看著她的表情,不禁讓我如此揣想。

「沒錯。」這時歐文接著補充:「近幾年醫療相關的補給品,村子進得特別多,尤其是在雨季。所以村長他啊,也是很為難的。」

在傷痛與現實的拉扯之下,大夥不得不再次開啟作為休息站的大門。否則一般來說,族人們一旦看到放逐者出現,都恨不得想動用私刑來宣洩情緒吧,特別是痛失愛女的皮姆大叔。

這天午後,我得知了放逐體制上的一大疏失醜聞,以及卡拉維爾村那不願回首的悲慘過去,而這樣的痛苦,必須由全體族人一同承擔……我想這起意外得知的歷史,恐怕會是我在這趟旅程中最為難忘而深刻的故事。

晚餐過後,醫生再次來給菲亞做最終檢查,而結果終於是完全康復,菲亞也高興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看見她這樣莽撞的行為也被醫生好好念了一頓。既然菲亞的傷勢已經痊癒,伊森自然也沒有滯留於此的打算,於是他將離開村子的時間訂在隔日中午。

如今伊森班已經在卡拉維爾村養精蓄銳了整整一周,體力上應該能夠應付接下來的路程,若不趕緊邁開腳步出發,離開這片山谷的時間將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