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聖誕節(2)

謝祁一整天都不開心。

其實他這兩個禮拜以來都不太開心，但尤以聖誕節這天特別不開心。

原本顧盼明明和他約好了這天要一起吃飯，卻不知為何毀約了，還應把他塞給鍾子情做資源回收，前幾次邀約不斷被拒，加上這次莫名其妙就直接被顧盼爽約，讓謝祁氣到最高點，於是就賭氣答應了鍾子情的邀約。

他看著前座正你儂我儂的陸仁義和鍾子情，非常想把當初答應邀約的自己捶死。

聖誕節被爽約就算了，還要吃狗糧，這什麼慘無人道的世界！

不過他早就料想到會是這種狀況了，畢竟發狗糧的一個是他親家，一個是他多年同學，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對情侶的德性了，所以他很明智地拉上陸燈一起吃狗糧……啊不是，一起去看音樂會，因此休旅車的後座除了他和小瑾的兒童安全座椅外，中間還夾了個正在滑手機的陸燈。

「別在車上滑手機，對眼睛不好。」因為在音樂會玩得太開心了，小瑾一坐上兒童座椅就睡著了，謝祁怕吵醒她，於是輕拍了一下陸燈，壓低了聲音道。

陸燈卻像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顧老師的IG更新了。」

「哪裡？」謝祁一聽，便急急忙忙想湊過去看，結果死孩子不僅不給他看，還把手機給拿遠了：「哇！這是舒芙蕾吧？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喔！」

「真的嗎？我也要看！」坐在副駕駛座的鍾子情聽了便壓低了聲音道，陸燈把手機遞過去，鍾子情一看就小聲驚嘆：「哇！這舒芙蕾看起來好棒喔！感覺好好吃喔！這家餐廳感覺不錯耶！在哪裡啊？」

「在二路的樣子，好像是新開的……」

沒得看的謝祁這才想起自己也有手機，連忙翻出來看，一打開IG，就看到顧盼PO了滿滿的食物，看了就令人食指大動。

「咦？二路那家新開的西餐廳嗎？盼盼自己去？」陸仁義一邊開車一邊加入他們的話題。

「不知道耶！老師沒說，不過老師的IG一向不會提到別人。」

「去這種餐廳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去，而且今天是聖誕節耶！一定是去約會的吧？」鍾子情在旁邊道。

陸仁義馬上順著鍾子情的話接道：「難怪我想說謝祁你怎麼聖誕節沒和盼盼一起過，還跟我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原來是盼盼去約會了。」

後座的謝祁感覺已經被這情侶雙打打得體無完膚，只能咬牙切齒道：「你們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

「所以你也不知道盼盼和誰去約會是嗎？」

「不知道！」謝祁怒道。

「是高中學長吧？」小惡魔陸燈在旁邊道。

「高中學長？」雖然有猜到謝祁在喜歡顧盼，但顧盼另有喜歡的人這個八卦鍾子情可是第一次聽見，不禁探頭看向後座，好奇道：「顧學弟和我們高中的學長在交往嗎？」

「不知道有沒有在交往，但老師說過他喜歡他們高中的一個學長，舅舅說那個學長很喜歡打籃球的樣子。」

「真的假的？是籃球隊的嗎？」鍾子情想了想，突然道：「難怪！」

「怎樣？」謝祁不解地看向她。

鍾子情激動地朝他揮了揮手，接著又轉回來翻自己的手機：「我上次在店裡遇見顧學弟的時候，不是說他很面熟、我感覺好像看過他嗎？」鍾子情邊說，邊傳了幾張照片給謝祁：「我後來剛好在整理照片的時候找到了高中時候拍的一些照片，有拍到一個好像顧學弟的人耶！」

謝祁聽了不禁挑了挑眉，點開其中一張鍾子情傳過來的照片，那是一張籃球隊在比賽時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是正在運球的謝祁，還有幾個其他球員，謝祁正想說沒看到顧盼，突然就在圍觀的人群裡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場邊圍觀的學生，所有人都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上的比賽，而顧盼清秀的臉龐正出現在人群裡，其實顧盼和小時候並沒有變很多，只是高中時還有點嬰兒肥，臉龐很稚嫩，帶著一副看起來有點厚重的眼睛，一看就是很會讀書但內向害羞的乖乖牌。

「我傳給你的這幾張裡面都有他。」鍾子情見他在看照片，便又道。

鍾子情總共傳了五張照片給他，謝祁一張張看過去，照片從他高二到高三的都有，仔細找的話，確實都能看見顧盼在場邊，而且不知為何，謝祁越看就年少時的顧盼，就越覺得好像曾經在哪見過他的樣子。

「我好像在哪看過他……」謝祁喃喃道。說起來，他以前也曾經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顧盼，但就是想不起來。

「在場邊啊！」鍾子情用一副「你在說什麼廢話」的情看著他：「你看光照片拍到的就那麼多張了，他肯定很常來看籃球隊比賽，所以你應該有在場邊看過他。」

「是這樣嗎？」謝祁有些懷疑，但又不得不承認鍾子情的推理很合理，因為他實在想不起來他還曾經在哪見過少年時的顧盼了。

「這麼說盼盼喜歡的真的是你們籃球隊的人囉？所以他才那麼常去看籃球隊比賽。」陸仁義在一旁插話道。

「對啊！應該是。」鍾子情附和道。「天啊！世界真小，原來你們十幾年前就見過彼此了耶！」

謝祁也跟著點點頭，又看向照片裡稚嫩的顧盼。

但是見過有什麼用，人家也不喜歡他。

陸仁義把車安穩地開進小路裡，前方已經能看見顧盼住的公寓了，謝祁看著公寓亮起的燈，鬱悶地想。

「說起來，你不也是籃球隊的嗎？」陸燈突然問道。

謝祁一手拄著自己的下巴，一邊無聊地翻動顧盼的IG照片，想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第二個人存在的蛛絲馬跡，一邊不耐煩地回道：「所以呢？」

「雖然我是覺得顧老師的眼光應該沒那麼差啦！」陸燈很欠揍地說。「不過他喜歡的人也有可能是你不是嗎？」

謝祁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假笑，怪腔怪調地說：「謝謝你的安慰喔，你真是舅舅的甜心寶貝。」

才不可能。

車子在公寓前停了下來。

謝祁一邊在心裡嘆了口氣，一邊關掉手機螢幕。

他要是喜歡我的話，我現在就應該是剛和他吃完聖誕晚餐，準備送他回家，而不是坐在這裡聽你們嘲笑我。謝祁想。

前面的情侶非常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地交換了一個吻。

「小瑾睡著了。」謝祁直接打斷他們的秀恩愛：「陸仁義你要先把小瑾抱上去，再開車載我和小燈回去嗎？」

依依不捨地和鍾子情分開，陸仁義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向後說道：「對啊，所以你們在樓下等我一下……」

謝祁才剛要開口，窗邊卻突然閃過一團什麼東西，接著，才一腳踩出車外的陸仁義就突然被一個人揍倒在地，坐在前座的鍾子情看得最清楚，立刻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她便哭喊著要下車：「陳偉仁！你這個神經病！你放開……」

謝祁一聽鍾子情喊她前夫的名字，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鍾子情：「妳不要下車！妳保護好小燈和小瑾！」他吼完便逕自開了車門，腳才剛要邁出去，就看見車後又衝過去一個人，一把推開鍾子情的前夫，接著一拳揍了過去。

「離學長遠一點！」他聽見那個人大吼道。

謝祁感覺自己腦袋裡的血瞬間像被抽乾了一樣，完全沒辦法思考，耳朵裡只聽到那句「離學長遠一點」。

那是顧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