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果然……」

　　來到廢樓內，空仁一手碰上斑駁不堪的樑柱低語。

　　「這是貓妖的妖氣呢。」

　　環視周遭的紗月也跟著附和道。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貓妖，照退魔協會的分級來看，這大概有乙級……搞不好有到甲級。」

　　「妖氣這麼強，會吸引惡靈，刺激到野生妖怪大概也說得通了。」紗月望向附近的樑柱和地板。「這邊還有很新的破壞痕跡，應該是最近兩三天內留下的。」

　　「啊，恐怕幾天前有個強大的貓妖在這裡出現過，還可能大鬧了一場。」

　　「也就是說……」

　　聽完空仁和紗月的結論，何光依看起來更加緊張了。

　　「沒錯，那個貓妖……很可能就是妳要找的止夜大人。」

　　「啊────」

　　何光依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為什麼……止夜大人……」

　　「誰知道呢，妖怪的心思不是人類可以輕易弄懂的。」

　　「這可不一定喔。」身為妖狐的紗月貌似有些不滿。「我覺得人類的心思也沒有比妖怪好懂。」

　　「好啦紗月，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這事討論起來沒完沒了，空仁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軌。

　　「依照目前的線索，那個貓妖……止夜大人恐怕是因為不明的原因而離開何家，然後在這些偏遠廢區和野生妖怪起了衝突，過程中外放的妖氣連帶影響到更多妖怪，吸引了惡靈聚集。」

　　「但他已經不在這裡了呢。」

　　紗月隨意地環顧四周，不管怎麼看都見不到貓妖的身影，只有殘留的妖氣訴說著他曾經來過的事實。

　　「不過，止夜大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這就是問題核心了吧，如果能弄清楚這點，應該就能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空仁輕嘆一聲氣，簡短的做出結論。

　　然而何光依還是兩手不安地放在胸前，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和剛才英勇消滅惡靈的模樣完全不同啊。空仁心想。

　　或許她的心理素質沒有像戰鬥力那樣高強吧。天賦異稟的退魔師中，這種類型並不少見。

　　「別露出這種表情了，光依同學。」

　　「空仁先生……？」

　　「雖然查到的線索不算多，但至少不是一無所獲。照這個步調找下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

　　空仁露出一分溫和的微笑向何光依說道。

　　何光依微微睜大眼，抬起頭來仰望他。似乎想說些什麼……

　　「空仁，你這樣安撫女孩子太老套，已經沒用了。」這時紗月冷不防地插嘴。「這種時候應該給人家摸摸頭，然後環抱住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輕的低語『沒關係的，你的身邊有我在』……」

　　「那不是安撫而是變態吧，人家是高中生欸，真幹出這種事我還不被警察抓去喝茶。」

　　「喔，這樣啊，我還想說下次你心情不好時要這樣安撫你看看呢。」

　　「欸……」

　　「唉呀？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難道你其實很期待我對你做這種事嗎？空～～仁。」

　　「～～！那、那不是現在的重點啦！」

　　「又害羞了，空仁你真的很好玩欸，哈哈。」

　　「誰害羞了！妳才是不要把人當成玩具好嗎！」

　　空仁和紗月像是演起相聲似的妳一言我一語，感覺都忘記最開始是想安撫何光依的不安了，反而把人家晾在旁邊自說自話。

　　不過──

　　「……呵呵。」

　　何光依的輕笑忽然迴盪在空曠的廢樓中。

　　格外響亮的聲音也讓空仁與紗月停下喧嘩，注意到她。

　　「不，沒什麼。」何光依微笑著開口。「只是感覺……看到空仁先生和紗月小姐的樣子，我的擔心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她撩起髮絲，露出一抹輕盈的笑容，甜美的面容上已然不見方才那分陰鬱。

　　「…………」

　　空仁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既然何光依心情好起來，那應該就沒問題了。

　　「咳咳，總而言之……」他清了清嗓端正姿態。「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在天黑前趕快離開吧。」

　　說完，空仁領著兩位少女走出廢樓。

　　走到外面時，天色已是黃昏，夕陽餘暉在地面上照出修長的影子。

　　今天的行動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吧。

　　（送光依同學到市區後，差不多就可以解散了。回事務所後再去些社群和情報站看有沒有線索，或者去問問岸成學長……）

　　「是說，原來紗月小姐是妖狐啊。」

　　在空仁思考之後的計畫時，身後傳來何光依和紗月的聲音。

　　「怎麼了？很意外嗎？」

　　「那當然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妖狐。我聽說妖狐都住在秘境的村落，平常很少見的。」

　　「喔……也沒有到很少見啦，像我這樣離開村子的妖狐其他地方應該也有吧。只是他們不會張揚而已，就跟那些在人類社會生活的妖怪一樣。」

　　「離開村子……？」

　　「話說回來，光依同學。」

　　紗月像是不想再聊這件事般換了話題。

　　「姑且問問，在止夜大人消失的前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嗯，比如止夜大人的行為變得不對勁，或是你們家周圍出現什麼變化之類的。」

　　「這個嗎……印象中沒有欸。」

　　「再仔細回想一下，不管多細微的小事都可以，那說不定能成為找到止夜大人的線索。」

　　「嗯……那幾天止夜大人也都是在家四處晃晃，然後跟我聊聊天而已。」

　　真的像會說話的家貓啊──跟著聽的空仁忍不住得出這番感想。

　　「要說有什麼不一樣……大概就是哥哥比平常還要早回家吧。」

　　「哥哥？」

　　新出現的名詞引起了紗月和空仁的注意。

　　「啊，我沒和兩位說過吧。我有一個哥哥，他是退魔協會的退魔師喔。」

　　「退魔協會……」空仁輕聲低語。

　　退魔協會──那是國內最大宗的退魔師集團，全國近八成的退魔師都隸屬於他們旗下，連政府都和他們有合作關係，規模是許願退魔事務所的幾百倍。

　　在國內若講到退魔師，多半都是退魔協會的成員，他們的勢力就是如此龐大。

　　「哥哥平常在忙退魔協會的工作，很晚才會回到家，不過止夜大人消失前一天他有提早完成工作回來。」

　　說到這裡，何光依的眼神又沉了下去。

　　「本來那天我很高興，可以和哥哥還有止夜大人一起吃晚餐。結果隔天，止夜大人就……」

　　「是嗎……」

　　「……」

　　這番話聽著也讓空仁不知道該說什麼。

　　紗月則是表情平淡，難以看出內心想法。

　　「……吶，光依同學。」

　　一會兒後，紗月對何光依開口。

　　「這樣問可能有點冒昧，但妳那位哥哥──」





　　「──光依？妳怎麼會在這裡？」





　　猝不及防出現的聲音打斷了紗月的提問。

　　三人下意識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結果何光依立刻就露出訝異的神情。

　　原因很簡單，因為出聲呼喚的人是──





　　「哥、哥哥……？」





　　何光依睜大雙眼，驚訝地看著出現在前方的黑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