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快收手,難道不想再和孩子重逢了嗎?」小茜正著急地規勸一名女子,她一身血染的病號服,神色凌厲地壓在一名男子身上,雙手緊掐著他的脖子,而男子陷入夢境,但臉色逐漸變得微青,感覺就快要喘不過氣來,卻怎麼也無法清醒。
「憑什麼害了我們,他卻還能當做沒事,繼續開心地過日子?憑什麼!?」女子蒼白的臉孔顯得更加歇斯底里,既猙獰又扭曲,仇恨染紅了雙眼,苦與恨交織成兩行血紅滑落,她蒼白的手指其實已經穿透過男子肌膚下,是濃烈到滿溢而出的怨氣讓他快要窒息。
小茜對皇甫廻眨眼,他立刻抓上女子的衣擺,滿臉淚痕卻緊抿著雙唇,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感同身受的小茜以自己的經歷來說服她,「妳看,縱使相隔多年,我們還是相遇了,所以,妳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一旦犯下殺戮之罪,將來是否能再投胎為人就難說了,這麼一來,就不能再遇到妳孩子,為了這樣的渣男,錯失重逢的機會值得嗎?」
眼看女子心有意動,小茜母子檔再趁勝追擊,小廻晃了晃女子的衣角,「姨姨,跟我們走吧!妳寶寶搞不好也在等媽媽呢!」,若顏酒看到此時的他,搞不好也認不出來,五、六歲的外貌,雪白圓潤肌膚,如蘋果的可愛腮紅臉頰,靈動又水汪汪的雙眼,不再是曾經嚇壞人的青紫死態,這是酆帝賦予給他的嶄新面貌,畢竟僱用童工已經夠使人詬病了,嬰孩更不用說了,肯定會被檢舉,僅管他鬼生已有數十年之久。
女子慢慢地鬆了手,機靈的小廻直接牽住她垂下的手,嘴甜而笑容更是淋滿蜂蜜似地說:「姨姨,我們去問問判官叔叔,看寶寶在哪?」
有了皇甫廻的影帝級演出,終於拯救女冤魂差點變成惡鬼的命運,散盡怨氣回到地府,然後步上投胎的流程。
「娘,妳看,又一顆珠珠變白了。」他揚起手上的珠串,好讓小茜看清,她笑著摸摸他的頭,鼓勵著他。
「太棒了,很快我們就能去投胎了,到時候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可以,所以小廻要再加加油喔!」
突然皇甫廻停下腳步,轉向某處安靜地聆聽著什麼聲音,他皺眉似是疑惑地問著:「那邊,有好多奇怪的聲音……像是……忘?該?烏?」
小茜仔細辨出他所描述的聲音,然後才恍然大悟,「那是狗狗,你以前沒看過嗎?」,她比手畫腳地解釋狗是怎麼樣的生物,忠心又可愛等等……。
然後他眼神變得閃閃發光,像是發現了新奇的寶物,他興奮地抱住小茜說:「娘~~我們去看,去看狗狗,好不好?」,有了母親的關愛後,他徹底擺脫陰沉的模樣,感覺就像一般的孩子,會好奇、興奮、撒嬌或對小事而感到雀躍不已。
小茜牽著他,兩位飄飄來到一間鐵皮工廠,裡頭不斷傳出狗群吠叫或悲淒哀號的聲音,一籠接著一籠層層疊疊地堆滿屋內,鏽蝕鐵籠裡是一隻隻骨瘦如柴的狗,大大小小全是品種犬,地上滿是排泄物的髒污,還好她們已經沒有了嗅覺,不然會被這裡的惡臭給熏暈,狗群見到她們的蹤影,又引起一陣騷動,膽小一點的,瑟縮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眼裡全是害怕的神情,有的則是齜牙咧嘴地低吼,將所有人都視為仇人。
顯而易見,這是一間非法營運的繁殖場,黑心商人看見毛孩寵物的商機,不斷繁殖販賣幼犬,卻又不好好照顧成犬,導致牠們因髒亂的環境而生病,甚至任其病死或餓死,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後,商人根本無視牠們的存在,生命在這裡如此廉價,被視做垃圾般的渺小又卑微。
「娘,牠們一點也不可愛……」皇甫廻發現牠們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也跟母親形容得截然不同,他拉著小茜的手,想趕快離開此處。
在她們離開前,小茜突然看向某一個籠子,裡頭是一隻紅貴賓,稀疏脫落的毛皮上全是癬疥皮屑,腹下垂落著如乳牛般的乳房,雙眼已因白內障而變得混濁不已,因反覆不間斷的生育後,沒經過任何調理的身體已如同風中殘燭,茍延殘喘地呼吸,感覺隨時會斷氣。
牠會吸引到小茜的注意,是因為她察覺到那脆弱靈魂裡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難不成……真的是他,若是如此,那真的是大快人心,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真的是活該,她無聲笑著,卻有種當初執著都成往事雲煙的輕鬆。
「娘認識那隻狗狗?」
「沒有,我們走吧!」
最後,小茜來到公共電話按下四個4,然後按下#字鍵之後,再輸入她的職員標號1748888,聽到話筒傳來有點吵雜的嗩吶樂音後,終於被另一頭接聽,她平靜地回答:「您好,我要檢舉……請幫轉陽間執法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