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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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06
  他又拿著他們一同創作的小說過來了,他勢必要和他分享昨晚的靈感,可能是創造了新的角色,也可能是想到了他自認為驚為天人的劇情。不管哪個都很好,舒葦很樂於和他分享。因為他也準備了同樣的東西與他交流,最後他們會一同絞盡腦汁把他們兩個想好的劇情塞入小說之中。
  他叫古天翔,舒葦總是叫他阿天,他是個武俠的熱愛者,他最常對舒葦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覺得你留長頭髮一定很帥,然後會說出他最近看的武俠小說裡的主角,用他難懂的詞彙讚揚他好一陣子。
  只不過這次他帶來的小說不是武俠類型的,書名叫《夏天,煙火,我的屍體》,舒葦拿著破舊的小說讀著書背的簡介,他對於這種劇情的書很有興趣,讓他很想直接開始就地翻閱。但是阿天的詭笑沒有讓他這麼做,他忍住了,詢問這本書的用意。
  「我送你的,我偶然在舊書區看到,書名很特別,稍微研究了一下我覺得你會喜歡。」
  「為什麼?」
  「感謝你一直以來當我唯一的朋友。」
  他的聲音漸漸模糊,直到消散。
  舒葦才慢慢睜開眼睛,他不打算讓自己繼續待在夢中,雖然這次的夢是較為溫和的一次,沒有血沒有怨念,只有他自己心中滿滿的罪惡感,就算如此舒葦還是覺得難耐,他無法繼續保持睡眠。
  還有其他原因讓他清醒,他有聽到門外的敲門聲,他家裡沒有門鈴,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敲門聲,他通常不會有訪客。只有幾個月前的一次。
  他開了門,竹雅縮著肩膀站在門外,就像好幾個月前那樣。
  「滾。」
  竹雅沒說話,她接受了冷淡的視線。
  舒葦哼了一聲,反手把門甩上。
  他背對著門大吸一口氣,聽著門外沒有規律的啜泣聲,他痛恨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門又再一次打開,舒葦瞪著竹雅說:「妳到底想怎樣?」
  「我差點被強姦了,被阿健。」
  舒葦一陣沉默。
  「他們每個人都玩的很厲害,吸著很奇怪味道的香煙,我覺得很不舒服,頭很暈,就在廁所洗臉提起精神的時候阿健就來了,他開始脫我衣服抓我的胸部侵入我的下面,我覺得很噁心,很不能接受,最後才知道我被他們下藥了。只不過我好像喝得很少所以藥效沒有很強,勉強離開了。」
  「所以呢?妳特地過來想要跟我報告這種事情是為了什麼?」
  「我如果當時沒有離開,又或是喝多了,我想後果可能會更慘。」
  「喔,所以妳又想要我安慰妳了?還是妳想要炫耀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炫耀的吧……」
  「妳可以去找妳的朋友,像是那個叫做什麼邦妮的,還是說她其實不算妳的朋友?」
  「她會太過擔心,我其實不太希望讓她知道這些事情。」
  「所以這樣算朋友嗎?那妳現在告訴我這件事,我肯定不是妳的朋友吧?」
  竹雅上前抱住舒葦,右手摸上舒葦的褲子。
  他們穿過走廊,兩人相擁著跌進熟悉的軟墊之中,竹雅坐在舒葦的身上,她盯著他。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讓我進來了。」
  「可憐你沒有朋友,可憐我自己的憐憫之心,告訴妳一個可以更簡單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去死,妳大可以去死然後不用再抱怨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才去死啦。」竹雅趴在舒葦身上,右手撥弄著舒葦正在變硬的陰莖。
  「哼,我正在努力好嗎?」
  「又再說這些話,你有沒有病啊?」
  「有,病的不輕,妳不也知道?我曾經說過。」
  竹雅手指在溫熱的陰莖上來回摩擦,突出的血管傳來輕微震動,她一直渴望著撫摸這樣的震動,她輕喘著興奮的氣息,她知道自己壓抑了許久,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甚至不抱著可以見到他的希望,這是自從那一天之後她第一次來找他。
  「我想要。」竹雅輕聲說道。
  舒葦動手褪去竹雅的上衣,她黑色的背心就穿在裡面,緊身的設計讓身體曲線完整呈現,舒葦感受到自己的下體一陣緊繃,他血管中的血液快速流通、聚積,心跳催促著一切的發生,他愛的人就在眼前,又回到眼前。背心緊接著也被褪去。
  竹雅對於剛剛說出的話有點害羞,燥熱的心情讓她的胸口發燙,也許不只如此,還有舒葦指紋傳來的餘溫,如同餘火般燒著她的肌膚,每一吋都細膩的燒著,從胸部滑上脖子繞過嘴唇滑去耳後,另一隻手搔著背窩往臀部輕捏最後深入陰部。
  舒葦聽到水聲,他知道對方很進入狀況,肉壁一邊顫抖一邊緊縮牢牢抓緊他的手指不放,就算裡面濕潮接連不斷仍難以動作。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不在乎,他也忍下心來把她趕走,但是她卻回來了,他同時感到喜悅與無奈,她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的結果的。兩個禮拜前的事,那場雨那個場景那些對話,彷彿都不重要了。這個女生她又來了。
  竹雅控制不住自己,她那天在便利商店迎接曙光時,她被劇烈的頭痛以及濃重的悲傷壓的喘不過氣,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前往舒葦的住處,那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雖然她有試著忍住不讓這樣的想法竄生,卻無法自拔,她有想像過舒葦的反應,一定很難以接受吧。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想要彌補,試著彌補。舒葦的陰莖堅挺地進到了她的體內。
  溫暖抵過空調的氣流,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舒葦的體溫與她的溫度融為一體,加倍的心跳加倍的灼熱。舒葦他沒想過竹雅會回來找他,因為沒有先例,曾經被他如此對待的人都遠去了,就連羽珊也不例外,只有竹雅再次回來了。他不清楚他在竹雅的心中是否真的佔有一些位置,這些想法把腦中的聲音趕走了,把阿天的怨念趕走了。
  竹雅搖著自己的腰部,用自己的節奏讓體內的陰莖動著,她試著控制每一次的突刺,試著讓電流能細水長流的在身體內流動,她扶著舒葦結實的胸膛,看著他始終無神的雙眼,她沒想過她會愛上這樣的雙眼,他看似毫不在乎的態度卻讓她如此心暖,他總在她最為需要陪伴的時候存在,他沒有任何條件,也沒有任何要求,他就是存在著。
  看著竹雅陶醉的表情,舒葦抓住她纖細白淨的腰,光滑的肌膚讓他更想撫摸,手掌滑了上去他伸直手肘視線與竹雅重疊,手抓在胸部上面貪婪地揉捏著,每一次的搓揉加上陰莖的突刺都能讓她產生表情變化,她臉紅的很可愛,長髮終於垂了下來,搔弄著舒葦的臉還有脖子。他快射精了。
  竹雅快高潮了,她一直處在高潮來臨的邊緣,因為是她在控制這場性愛的節奏,所以她想讓自己多多享受這個高潮來臨邊緣的感覺,骨盆邊緊縮著,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幅抖動。這些感覺可以讓她忘卻許多她想遺忘的事物,也許可以稱之為逃避,但是竹雅不以為然,她只在乎當下的感受。她即將高潮。
  舒葦再次感到寂靜,沒有耳語沒有幻覺,眼前只有一大片的書籍整齊排列在書櫃上,視線盡頭的位置是那本書原來擺放的地方,那邊空了,他現在才想起來他把那本書借給了竹雅,不過沒有關係,說到底那不過也只是個替代品罷了。他手擺在竹雅的背上,對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跨下濕成一片。
  竹雅失去幾乎全身的力量,她累倒在舒葦的身上,為什麼是這個人?這個問題在不久前還無法回答,現在勉強有了答案,她跟他很合的來,她喜歡他的理由綜合起來只有一個,因為他是舒葦,她跟其他男生不一樣,她在高中的時候還沒有察覺,但是現在她確實知道了,舒葦獨一無二,她需要他,不管如何她都需要他。
  舒葦抽出稍微軟洩的陰莖,撥開滿是黏液的保險套,熟練地打了結。竹雅終於從他胸口上坐正身子,她頭髮凌亂眼神卻很有精神地勾勒著無比的誘惑,這個女生到底在想些什麼?舒葦認為之前的猜測都是正確,但是現在卻不能篤定了,他的存在本是可以輕易拋棄的,她不該在這,尤其是他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他的愛真的能有結果了嗎?他已經有資格去愛人了嗎?阿天允許他去愛人了嗎?
  餘韻猶存,竹雅仍不滿足,她退後埋頭在舒葦的跨下用嘴唇玩弄他剛射完的陰莖,舔舐充滿保險套氣味還有苦澀精液味道的海綿體前端,舌尖在尿道口附近周旋調皮的唇含了上去,她反覆吸吮,直到再次感受到堅硬。
  「再來……」竹雅抬起下巴,嘴邊帶著唾液。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相擁一次又一次的結合,從天明到夜宵。
  床上躺著兩個人,女生躺在床的內側,蓋著輕薄的被子,裡面一絲不掛,男生靠近外側,他背靠向女方眼神注視著書櫃。
  他們沒有接觸了。
  「你還喜歡我嗎?」竹雅問。
  「妳這樣問會不會太自私了?」
  「說得也是,那我可以問你當初喜歡上我的原因嗎?」
  舒葦想了一會,才回答:「因為妳跟我很像。那時候在同個班級裡,只有妳看起來很邊緣,明明想要跟其他人混熟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時候……」竹雅想要反駁,但是一想到當時的狀況又不禁住口,「確實是這樣。可是我有改變,我有試著改變我自己,就在你跟我告白之後。」
  「我也嘗試過,但是我知道那並不適合我,這麼做只不過是在徒增我們這些不擅處理人際關係的人罷了,不過妳倒是改變了不少。」
  「不,我沒有改變,我還是會害怕被討厭,這種漂浮不動的關係讓我很不安,彷彿周圍的人隨時就會遠去,他們的存在到底是真是假,我時常想這種不知所謂的問題。」竹雅看著舒葦的背,對著他說:「只有和你的這種關係可以讓我心安。」
  「砲友有什麼好安心的?妳這樣的女生隨便把腿張開就會有一堆人想要應徵吧?」
  「不是指做愛這件事好嗎?雖然也有一點關係但是最大的原因不是這個。我只是覺得……我一直都覺得你很真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可是你很真實,雖然你總是對這個世界感到厭煩,不過你沒有掩飾你心中的感受,你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換做是我的話,我沒有辦法不迎合別人,做那些虛偽的事情只為了根本可有可無的表面形象。但是你不一樣,所以我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放鬆,我可以做回自己。」
  「妳一點都不了解我,妳又是如何知道我是真實的?」
  「我是不了解,可是現在我終於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麼。」竹雅說,「我之前一直都錯了,以為交個男朋友當個乖學生就可以擺脫僵局,但是那些讓我很空虛,愈來愈寂寞。」
  「說到底這都是人的本性,所有的關係與互動都不是為了別人,而是自己。那些嘴巴上說漂亮話的人,伸訴著看似大愛的正義,誰知道他們背後想要的是什麼?能赤裸裸闡述直白的人不存在。就像妳說的一樣,妳是個只考慮自己感受的人,妳能發現這點很不錯了。」
  「你也是好嗎?自私的不只是我,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說要自殺也是為了自己吧?」
  「沒錯,我很自私。我的自私害了我,害了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舒葦安靜下來,竹雅等待著他。
  「他是我國中的朋友,我跟他在學校都是被霸凌的人,所以彼此都是對方唯一的朋友。然後有一次我們在學校附近被人欺負了,雖然在那個時候被欺負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那一次他們搶了我朋友很重要的東西,然後他們追逐,戲弄著他,最後在馬路上出了車禍,他就死了。」
  竹雅心跳急速上升,聽著舒葦的過去。
  「結果你知道我怎麼做嗎?我們學校在很偏僻的地方,說名字妳應該知道,妳也是住在那個縣市中的。那天下著雨,光線陰暗,駕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裡沒有監視器,駕駛也沒有行車紀錄器,只有我還有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後他們威脅我,要我包庇他們,我為了我之後可以好過一些,就幫助他們脫罪了。我說我的朋友是自己跑到馬路上的,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舒葦身體微微顫抖,但是聲音始終平穩。
  「我大可以說出一切的真相,他們可以為此受到懲罰,而不是擺脫一切的罪過,但是我沒有這麼做,我為了自己,為了不被欺負,自私地隱瞞了一切。我的朋友死了,我卻還是想著自己。」
  竹雅看著舒葦握緊的拳頭,想要伸出手去握住,卻在半空中收了回來。
  「我想我之所以要和妳告白,不只因為我們有相似的地方,另一個原因是我想要成為像妳這樣的人,妳不覺得女生很好嗎?處理這種問題如此容易,裝裝可愛裝裝傻,把自己用的漂漂亮亮的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這就是你想要去死的原因嗎?因為罪惡感?」
  「很難受,他無時無刻都會在我身邊,用他的怨念與恨意在我夢中在我腦海耳語,我知道這都不是真的,他已經死了,但是那些非常真實。我想過不少方法,試過做過,都失敗了。只剩下去死這一個方法還沒試過。」
  「他現在還在嗎?」
  舒葦過了幾秒才說:「還在。」
  「我不會阻止你去自殺的,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改變你的想法……」
  竹雅鼓起勇氣,伸出手握住舒葦緊繃的拳頭,那一個瞬間舒葦整個人僵硬了起來。
  「可是你還是不要死掉比較好。」
  她聽著舒葦緩慢的呼吸聲,直到他的拳頭鬆開,然後他們十指交握。
  「妳今天就住在這裡嗎?」
  「都幾點了才問這個?」
  「我只是在想,也許我們還可以再繼續做個幾次。」舒葦轉身面向竹雅。
  「其實我也有這個打算。」
  他們再次相擁,沒有鬆開緊握的雙手,彼此渴求著對方的體溫,尤其是竹雅,她赤裸的身體緊貼著舒葦,渾身發燙。
  「我還沒問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竹雅在舒葦耳邊輕聲問道。
  「問這個要幹嘛?」
  「生日對女生來說很重要。」
  「對妳也是嗎?」
  「可以這麼說。」
  舒葦的另一隻手再次伸向竹雅的私密處,觸摸的同時竹雅顫抖了一下。
  「七月九號。」
  「你的生日?」
  「不然呢?」
  「那時候已經放假了。」
  「所以妳問這個到底要幹嘛?」
  「沒什麼,就想知道而已。」說這句話的同時,竹雅撫摸著舒葦的陰莖,然後把它放入自己的體內。
  他們繼續做愛。
  只不過這次他們感覺比以前還要更親密了許多,彼此都更能感受的到來自對方的律動,他們除了身體上的結合,心靈貌似也有了一點交流,可能還不到了解的地步,但是遠比以前更加貼近。竹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她的細胞隨之起舞,毫無抗拒地接受來自舒葦的一切。
  他們繼續做愛。
  直到兩人的意識開始模糊,兩雙眼睛在對方的注視下闔上眼皮,海浪聲漸漸蓋過彼此的心跳,聽著聽著沉睡了,竹雅躺在舒葦的懷中,舒葦的臂彎靠攏了竹雅嬌小的身軀,單人床狹小卻無所謂,縮小的距離正是他們所奢望的。
  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