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居大不易

寫下這一篇時的我，目前在台南，正從事吃人頭路的工作。
每個月領到的薪水，扣掉房租、生活費等等，掐頭去尾，既不會餓死，也過不上什麼有品質的生活。
僅僅只是符合活著的標準，猶如一條翻不了身的鹹魚，度過自己剩沒幾年的二十歲後半歲月。
現在想來，或許會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想來都市工作的決定，但是，不踏出這一步，也無法知曉舒適圈外的世界。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歡都市，每一天睜開眼就是要花錢，高昂的物價倒是其次，更多的是一格一格規劃整齊，狹小的住屋，看起來就像牢籠似的，畢竟都市寸土寸金，反正我也買不起，看著一棟棟大樓建案，我做個酸葡萄的狐狸，也自得其樂。
「奴隸自己貸款買一個困住自己下半生的牢籠。」一綁就是綁住三、四十年的光陰，簡直比奴隸制好用。
在這樣的牢籠林立的環境下成長，人的心理一定會生病，試想一隻被關牢籠裡的八哥，每天還得面對群眾八小時，那種焦慮、無處可逃的心理狀態，最終會使牠發瘋，人也不例外。
當然都市中不乏好人，就如鄉下也會有財大氣粗的人，我現在提的是現代都市造就的「病人」，是關於人的內心，「速食化」的心靈問題。

在我小時候，沒有過動症、沒有亞斯伯格、沒有遲緩，沒有注意力不集中，隨著現代社會的高度發展，越來越多小孩被冠上了這些所謂的「現代文明病」。
要說，以前的社會就沒有這些症狀？這些症狀在老一輩眼中，也只是「好動」、「活潑」，說不定他們還希望小孩多動呢。
在都市高度的物質生活發展下，我們似乎不太在乎心靈的衛生問題才會有這些病症。
畢竟生活就如此不易了，一天上班八小時應付主管、同事，下班還要應付老婆、孩子，假日依然不得閒，在都市，彷彿有閒是一種罪過，個人的片刻休息是一種0產值的浪費，一切都被加上價值、GDP等等的功利計算，即便沒有上司的監視，你只要有休息，便會有「愧疚感」產生。
都市社會，彷彿在提醒人一生下來不斷的競爭迴圈，我跑過兩億精蟲競爭，得到成人的機會、出生就被投以各種未來成就的目光，醫師、律師、老師，成功是如此單調，且千篇一律。再大一點，父母幫你報了學前教育班、雙語幼兒園，私立小學，他們總是告誡著下一代「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點」，然而你卻看著，那起跑線越來越遠，究竟什麼時候才是起跑點？或者，競爭早就開始了。
都市社會的教育，並不會讓你成為一個具備獨立思考的個人，他們希望教育你成為一個要為公司、為家庭、為國家，為社會，沒有一點個人的私心的螺絲釘，好維繫這個早已僵化的奴隸制度。於是他們說「最好的紀律是服從」因為他們希望你多做少問，好呼弄你的奴隸心智、「為群眾無私奉獻的是大愛」偏偏這在都市的人心纏鬥下，是最難實現的，畢竟人人不為我，一切都有個價格參考，一個人如果為了群眾，他要嘛是傻子，要嘛是為了名聲，即便是真的出真心的付出，在人心的揣測下，也會變成是出於城府極深的利益計算，畢竟人心隔肚皮。
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當然，我並不是認為一定要捨棄都市社會，因為只要提起21世紀的現代人，多數人的印象一定是指居住在大都市，享受都市社會帶來便利的人。
但是，我們也不可否認，也有其他不是居住在大都市、在都市制度外過活的人，它們有自己的群體、社會制度，若是將21世紀的現代人，侷限在大都市，那未免也太過狹隘，我只是認為在享受都市生活的同時，是否也要去思考這樣的生活對我們的內心產生了什麼影響？
有人說「人類是群體的生物」、也有人說「人類是孤獨的存在」，在我看來人類是「自由的」，因為人心是如此複雜，柏拉圖曾在《理想國》提到「有幾百人，就有幾百種政體。」，用這句話來說，沒有一個社會制度能完美的造福全人類，那麼都市也是一樣，我們進入都市生活，自願進入資本主義的社會，每天付出8小時的時間，做著無論自己喜歡，或不喜歡的工作，是我們喜歡都市嗎？不是！僅僅是為了一種「個人需求」，有需求是人自然而然的天性，最理想的需求，就是可以自由的決定自己的吃喝、自由的決定自己做什麼，自由的決定自己的未來，所以我們進入都市，為了「自由」。然而，進入都市後，需求被標上了「價碼」，一切被約化成等值的點數，劃分出了高低等的需求，越高級的需求，需要大量的金錢或時間，而需求隨著時間變成欲求，變成執著，最終變成枷鎖。
在種種枷鎖下，人的內心便生病了，在都市可以看見很多病徵，人變得開口閉口都是成本、時間，計算。人變得討厭沉思，在瑣碎時間囫圇吞棗似地看著別人整理的二分法懶人包影片，而不是主動去了解，因為時間在都市是無比珍貴。這使人習慣非A即B、非黑即白的二元思考，因為對他們而言，花時間去了解一件事的全貌，是一種「浪費」。於是，人變得喜歡盲從、跟風，他們喜歡追求潮流、搜尋五顆星店家，評斷一件事，就站在人多的那邊，因為這邊「站的人多，而對面站的人少」，那麼這邊就是「對的」。
隨著資訊的流通，這些文明病徵似乎從都市蔓延出來，猶如心靈的瘟疫，生活在都市牢籠的現代人啊，曾經單純善良、嚮往自由的人啊，去思考吧，試著停下快速擺動的步伐，看看周遭，去感受個人與群體間的平衡吧。
對一個崇尚自由的人而言，都市居大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