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計畫趕得上變化就不叫計畫 2

　　在那之後，均太把制服換下來了，既然今天是例假日，也沒有必要穿在身上。

　　其行徑之愚蠢，讓他在事後也不由得信了姐姐的那套理論。

　　因為沒睡飽，腦袋的恍惚，他變得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但是，說來說去還不是妳的睡相！那麼多年過去了，姐，妳的睡相還是一樣差！」

　　羞憤的均太，說什麼也要說上兩句。

　　不這麼做，他的氣難消。

　　「老弟，有時間說那些，不如趕快把桌上這些吃一吃，點了那麼多，要是不吃就太可惜了。」

　　嘴裡塞了一堆東西，翎奈以叉子指了他們姐弟間的這張桌子，上頭擺滿了各式餐點。中式、日式與西式的混搭組合，幾乎是囊括了這間店面的所有餐點。

　　自餐點送上來後，翎奈從沒停過，好像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一樣。

　　「這些都是妳點的吧？」

　　均太的盤子不久前就空了，就等姐姐吃完結帳了。

　　看著桌上這些滿山滿谷的食物，他已經有所預感了。

　　待會是他請客。

　　沒有人會在背後有金主的情況下客氣的。

　　翎奈就是這樣的人。

　　所幸這個月的生活費，父親已經提早匯過來了，而昨天也通知了父親有關姐姐的好消息，不用擔心費用的部分，再隔個幾天還會有第二筆生活費進帳吧。

　　依父親的個性，只要是與姐姐扯上關係的事，再多都是小事。雖然現在這對父女的關係很尷尬，這點程度的援助也是會做，而姐姐也不會裝作沒看到吧。

　　也不知道現在的姐姐，是以另一種層面接受父親的好意，或者她只是剛好很餓，反正他是先往好處去想了。

　　「姐，妳的人生還真是頹廢啊。假日睡到自然醒，醒來張口就是吃，看到妳這樣子，要我這個還沒出社會的學生情何以堪。」

　　翎奈一副看呆瓜的嘴臉，手上的叉子冷不防指了過來：

　　「弟弟，所以我才說你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

　　「……什麼啊？」

　　「那是因為現在的你只是個學生，沒辦法想像未來的自己，所以才產生了出社會後，前途一片美好與自由的幻覺。」

　　「再過幾年，我就會出社會了吧。」

　　「光是一年就能讓人大大改變，何況你接下來還有大學，五六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把你整個人打掉，新的持邊均太就這樣誕生了。」

　　「姐，說得好像妳是過來人啊。」

　　「難道我昨天沒有和你說我是怎麼找到工作的嗎？」

　　均太有些猶豫地問了：

　　「姐，莫非妳出了社會，有過一段失業的低潮期？」

　　「……是啊。」

　　翎奈也不敢太張揚，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看著姐姐如此落寞，均太乾瞪著眼：

　　「少來了。妳今年二十二歲吧？不是連大學都沒畢業嗎！就被校長看上，成為王女的老師了！這樣的妳，哪來那種時期！」

　　「要是沒有一點鋪陳，你又怎麼會替我買單啊。」

　　翎奈索性不演了，乾脆地攤牌自己是裝的。

　　「……我就知道。」

　　均太受不了，稍微在結帳前給了翎奈一點福利了。

　　「雖然我們姐弟一段時間不見，不過我也不是不了解妳，所以出門前有多帶一些錢。妳還想再多點什麼，我也是應付得來的。」

　　姐姐睡飽後，他們姐弟便一起出門了。

　　其行程不外乎只有一個。

　　覓食。

　　由於均太不會煮飯，家裡也沒有可以做飯的材料，最終他們一致決定今天的第一餐要在外解決。

　　挑中的店家就是他們現在待的這家。

　　各式餐點混搭的早午餐店。

　　依姐姐現在的進食進度，八成連午餐也一併吃進肚了吧。

　　均太胸有成竹地拿出錢包擔保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要是妳平時也有這麼聽話就好了。」

　　「老弟，給你一個人生教訓。」

　　「說說看吧。」

　　「能吃就要盡量吃，能睡就要盡量睡。」

　　「一想到妳昨晚的睡臉，和現在宛若大胃王比賽的吃相，這句話從妳口中說出，十分的中肯啊。」

　　「就是說吧。」

　　「……拜託妳也掩飾一下，至少別再公共場合這麼說啊。」

　　前面說不過，均太選擇退讓了，將標準壓得更低了，但看來這個姐姐始終沒有察覺他的用心良苦。

　　「所以我才說等你再長大一些就知道了。這種事沒有親身體會，是不會明白的。」

　　「真的不會明白吧。」

　　「老弟，瞧你能信守什麼約定似的，你有什麼目標嗎？說說看啊。」

　　「目標——」

　　要說有，也不是沒有，但那個能成為目標嗎？

　　他也不是沒有了。

　　那就是竭盡自己的全力，幫助織香，讓她能在家裡之外的任何一個地方，也能有個可以依靠對象。

　　不過，這個目標已經不存在了吧。

　　織香已經不必再遵守與織音的約定，可以盡情說話、盡情唱歌了。

　　「我會再想想啦……」

　　不想被姐姐牽著鼻子走的均太，展現了自己倔強的一面。

　　「那就是沒有了吧。」

　　真虧你有這個勇氣——姐姐就是姐姐，這個時候依然不會給他台階下。

　　「對啦，現在沒有了。」

　　「這是什麼態度？說話反反覆覆，這樣不是說以前有嗎？但因為某些事，原先的目標蒸發了、不見了——或是完成了，導致現在的你，只有空虛。」

　　翎奈嗤之以鼻。

　　「……還不到空虛吧？說來在那之後就遇到了妳，我總感覺又有事情等我去做了。」

　　「那就是有了吧？」

　　……算有嗎？

　　把玩著手上的叉子，翎奈有意無意地這麼說。

　　均太也不確定，他被姐姐搞亂了。

　　因為姐姐已經沉迷在與叉子的對望了，絲毫不理會他人，那些話也是說給叉子聽一樣。均太不得不做他想。

　　——這傢伙八成看了什麼電視劇吧。

　　當他將叉子的樣子，投影成酒杯後，總算明瞭了。

　　有些電視劇進入私下談話橋段，約在一間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的雙方，說到一半，其中一方就會拿起酒杯，陶醉地望著酒杯，嘴裡默默喃著可怕的話。

　　剛剛那些話說不定也是那部電視劇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