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高一下：下定決心

哈、哈……啊──
嗯……

曖昧壟罩，喘息聲漫溢於燥熱的空氣，彼此間氾濫著鹹溼。
他身上的那個人指腹揉過他輪廓分明的面頰至下顎。

你是我的嗎……她問，下身依舊不停挺進。

我是妳的……笑意滿盈。

你真的是我的嗎？

我是妳的。

「我只會是妳的──」

「碰」一聲的巨響，張皓軒的一早從跌落到床下，眼簾映入一百八十度的顛倒世界開始。

剛剛那個是春夢喔，嗯……

讚欸！

此時已是春節假期末兩天，寒假也即將宣布告終。

「欸張皓哲打球！」起床後直奔下樓找的不是早餐，而是學測前只顧埋首課業的自家哥哥，「他很早就跟朋友出去囉！」見小兒子睡到日上三竿，張媽媽倒也不以為意，泰然轉著電視。她還比較訝異張皓軒的早起，以為他會在掀開被子，被瞬間的寒意襲回被窩，繼續睡到中午，畢竟這是常態。

「喔。」張皓軒管不住自己的嘴癢，「吼大忙人餒──考完學測很爽很多人約齁！」

「你前兩個禮拜還不是一樣有人約！」
「我哪有像他那麼多人揪──」

張媽媽看著張皓軒帶著籃球袋，儼然一副出門的裝束，「你不吃早餐喔？」開口詢問。

「嗯……」張皓軒看了看時鐘，時間上也許晚點外出會更有餘裕，「我下午再出去好了。」

「那你順便幫我寄信。」
「不會自己寄喔！」

但敵不過自家媽媽撒嬌的張家兒子，還是乖乖順帶跑腿一趟了，帶上他最愛的籃球。

他經過了幾戶民宅、來到主幹道後走過水果行、藥局、宮廟、五金行，和爸爸任職的派出所。

至郵局完成任務後，拐個彎抵達鄰近的當地小學。學期中的假日，張皓軒時常來這裡打球。偶爾會相約哥哥到此來場一對一的鬥牛，但更多時候是一個人，倒也不亦樂乎。有時能好運地遇到同鄉，住附近整群來玩樂的國小男生。張皓軒會像陣風降臨在他們面前，惡意地作為大魔王登場，用自己各方面完勝的優勢慘電小學生。但小學生並不就此消沉氣餒，他們會不甘於吃下這突如其來的敗仗而選擇再次應戰，然後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時光往往就這般飛躍過整個下午，但今天沒有那種幸運。張皓軒在試圖找樂子，轉了幾圈兩個籃球場後，仍然空無一人。

也是啦，他的運氣都在前兩個禮拜用光了。

他喜歡上林予昕了。
這是他出遊結束歸納出的結論。

而且，他遠比自己所想得還要喜歡。

唉……想起和她在一起那時時刻刻，就不免臉紅心跳，張皓軒抱著籃球蹲在地上。

真的好喜歡。

太喜歡了。

那趨近瘋狂的愛意。

……

再不告白，他就要瘋了。

好，就告白！

張皓軒猛然起身擺個激勵自己的動作，籃球隨之從身上滑落。


*
結束新一年的迎接，下學期起始於春暖花開，也譜下新章節的開端。

天氣漸漸擺脫寒冷，面朝暖和，邁向炎熱。學生在這季節交替期，因為氣溫的過於舒適，若不昏昏欲睡，便是躁動不安。這樣的多變性容易在互動上敏感纖細，進而產生口角、衝突。
雖然有些人的爭吵是一年四季……

當節氣逐步走入極端，學生們又會因為氣溫過高，陽光過於炙燒，寧願窩在教室享受冷氣，也不願曬成人乾、焦成煤炭。
有冷氣，萬歲；沒冷氣，吃大便，有如半獸人的叫囂，成為學生們激烈捍衛冷氣的寫照。

課程安排上，除了一些科任老師人事異動外，基本上課表大同小異。
活動安排上，如果上學期是靜態的紙筆墨硯，下學期則為著重動態的刀槍劍戟，多了更多戶外活動以供大家精力上的發揮，為達所謂允文允武，動靜皆宜的目標，其中的校外教學，不出所料是大家的最期待。

開學日以副科作為開幕。第四節公民課時，大家經過上一節化學課的摧殘，距離下課也足夠準備倒數「三、二、一」然後歡呼午餐到來，有些人不是把額頭當木魚棒，桌子當木魚，就是正要成為木魚。在學生的第一百零一種花式睡姿出現前，「你們午餐吃什麼好料的？」公民老師走到靠窗的座位間拉開窗戶，乾脆和大家開始閒聊，反正才學期第一天。

吳秉宏剛舉起手就脫口而出：「老師你要請客喔？」
「沒有啊只是要跟你們炫耀我中午吃雞排。」

「吼──老師請客啦！」
「老師我們明天也吃雞排──」
班上陸續幾個人一聽到老師說些無關緊要的，精神就好了起來，個個藉發言名義大聊特聊。

「侯！你們也有人帶肉鬆來配喔！」公民老師任由學生們輕鬆自在，大略回應幾個人後，他被視線所到之處，某個女學生放在桌角的罐裝食品引起共鳴，延伸出一連串枝微末節的日常瑣事。

所有同學們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包含林予昕，雖然她是因為公民老師，剛剛站在自己座位後方開窗的舉動，腦袋從渾沌中清醒。

老師身上的氣息，從原本鮮甜的奶味多了一股濃郁的紅茶香，那是Alpha的味道。

而且是永久標記，意謂著：這個人一輩子心有所屬。

『咚、叮──』
「耶吃飯──」

──

林予昕將洗碗水倒入瀝水籃，裡面裝滿各式湯勺與夾子，再提著洗碗水桶與瀝水籃到洗手台。每個班級都會有各自安排的午餐工作，林予昕這學期負責單週的打飯餐具清洗。

在她約十分鐘的洗滌期間，雙週組的張皓軒洗手後待在她身旁。

「怎麼了嗎？」
「啊……妳的圍巾我放在妳椅子上喔！」

「嗯？好喔，謝謝。」沒有意料到歸還，林予昕半抱持著贈送心態，替他圍上的圍巾，被他物歸原主了回來，嗯……果然是這樣嗎……「那個……」
「你吃完晚餐後有空嗎？我有事想跟你說。」

不會吧！預感要成真了嗎？

沒想到獨處的契機是對方給的，欣喜若狂卻要維持表面不動聲色，張皓軒堅持住自己的嘴角沒有上揚，連轉身離開後都不停歇地微微點著頭，迎上和公民老師要到一小塊雞排的吳秉宏。

「張郎你卡到喔？」
「哭爸你才卡到。」

下午，班導的數學課，許老師順帶把換座位這件事完成。對老師而言或許只是例行公事，但對學生來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甚至對某些人而言，每一次的換座位，都是賭上命運的殘酷對決，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林予昕和上學期多數待的位置不同，這次她的座位接近正中間，教室裡的幾盞主要日光燈，全懸吊在她頭頂周邊，搬動桌椅結束後，一坐下就嗅到那股熟悉的海味。

「你們可以坐這麼近喔？」聽到吳秉宏的大驚小怪，她回頭才發現張皓軒的座位在自己身後。

「可以啊！我有經過導仔同意。」張皓軒方才在眾人遷徙的混亂中，跑上講台有理有據地和班導據理力爭一番，並禮貌地和同學交換座位，這是他爭取來的成果。

「還可以這樣喔……那我──」大家幾乎坐定，整理抽屜準備上課，「……算了。」

惹得他左手邊和前方的鄭其聖、潘延婷偷笑。

「等一下你坐我後面喔？」
「對啊！」
「那你上課不要在那邊鬼吼鬼叫喔！」
「我哪有──」

「欸欸上課，秉宏你的講義咧？」
「佇遮──」

林予昕坐在吳秉宏右手邊，卻微皺起眉。

學生們久違地上緊發條，時光在馬不停蹄翻收各科課本、講義下匆匆流逝。相較冬季的寒風刺骨，雖然仍舊春寒料峭，日光已經願意多停留在傍晚的地平線上一陣。

用餐結束的一小段時間，林予昕和張皓軒相約在操場旁的一棵榕樹下，這裡人群較為稀疏。

「這個還你。」林予昕拿出他的Omega抑制劑，張皓軒接了過去。

「謝謝……就這樣嗎？」

「你下一次的發情期快到了，嗯……」這次妳已經想好了，可以的，說吧！

「你要不要……」
「換一個人幫你看看？」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