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一捏再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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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09
  考完段考的向仁晴,將洗好的制服拿來給藍六閔,見到正在整理貨架的他,左臉頰浮著一塊淡紅。

  「你的臉頰好紅,被女朋友賞巴掌了?」向仁晴打趣地問。

  小鯨魚也笑了幾聲,「不是。」中午的時候,給謝胤翔狠捏一把,疼得他以為臉頰的肉要掉了。「不過你剛好像說了很恐怖的事。」別把女朋友跟謝胤翔扯在一塊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藍六閔意識到什麼,突然轉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不對,她不是我女朋友。」因為曉薇沒承認自己是她的男友,自己怎可以厚臉皮地說人家是他的女朋友。

  向仁晴冷不防地被箭給射中了,「呃……香味。制服上有女生的香味,想說你應該是去跟女生見面。」怎麼沾上的,就不太想知道了。

  想到自己跟曉薇抱在一塊,沾到她身上的味道,也是很正常的。「嗯,總覺得說出來很差勁,才沒跟你說。不過,這……應該不算是壞事吧!」

  「不算。」向仁晴微笑地回答,心裡卻有種酸酸的感覺,人家小鯨魚算是半死會了。

  線索是同校的女生,難不成是坐在隔壁的?向仁晴恨起自己的腦子,沒事就愛亂想。但不管怎樣,他一定很喜歡那個女生,才會翹課偷溜到學校去見她,要是被抓到,也會說是剛好經過想『觀光』一下校園。

  看他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果然偷溜到學校幽會,口頭上說沒事,還是給人不好的印象,不希望在阿晴眼中的形象變糟,也想不到好理由解釋。

  因為想見曉薇,才這麼做的。

  我能幫你什麼?「阿閔,我可以當你的傳信鴿喔。」向仁晴笑得燦爛,但騙不了自己,不難過。

  好歹他是杏海高中的學生,大概知道女同學基本上家教都挺嚴的,交男朋友是大學的事。

  他不曉得那女孩有沒有手機,就算有,打多了,父母不管嗎?說用電腦即時通?阿閔一放學就得到店裡顧店,也沒時間弄電腦,女生的話,可能也會像自己一樣,下課得去上補習班,回家還得溫習功課應付考試。

  還有最原始的,寫信。但相信女方不會這麼做,郵差送信時間,他們都在上課,假日郵差不送信,最可能先拿到信的,八成是家長。

  處在截然不同的學校交往,無非是一種考驗。

  藍六閔笑著拍他的肩膀,「不用啦!這樣就可以了。我只要能見到她就可以了。」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他婉拒了。

  但我不可以。向仁晴沒說出口,在心中喊著。不能錯過這機會,他必須要加深跟小鯨魚之間的聯繫,一點一點地將如薄冰的關係,積成冰川,所以任何有關連的事都要緊抓著。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危險?」

  沒記錯的話,小鯨魚方才是很想說那女生是他女友,但又改口說不是,肯定是女生沒正式給答覆。「你們真的有在交往嗎?」

  當向仁晴問他這問題時,小鯨魚的臉瞬間變得灰暗。

  「你應該也有聽過杏海的女生跟他校的比起來,是比較嬌柔的。」向仁晴盡量說得委婉一點,真相是千金脾氣。「很多男生都喜歡有氣質的女生,況且要找男友的話,還是能天天見面的比較好吧!我班上就有很多隱性班對。」

  說得也不無道理,藍六閔有自知之明,他是哪塊料,清楚的很。

  如果阿晴跟曉薇走在一起,沒人會說話,會覺得他們很配,自己跟曉薇站在一塊,大家都會覺得女生是不是被鬼遮眼,旁邊那個男的,也不想想自己是誰,簡直是癩蛤蟆吃天鵝肉。

  藍六閔越想自卑感就越重,要是陳曉薇人在現場的話,一定會跟她說聲抱歉,不該纏著她。

  看他一副想撞牆的鬱悶,向仁晴也不好過,打擊小鯨魚的信心,絕非他的本意,可為達目的,再不忍也要鐵下心。

  「我可以當你的眼睛,幫你看著她。」必要的話,他也可以替小鯨魚擋蒼蠅。「起碼你是知道她的情況的。」

  他該相信曉薇的,不安全感卻動搖了他的心。口頭說說跟實際行動比起來,後者比較真誠,但是……有時候總是要聽到,才會安心。

  聽甜言蜜語也會飽的。

  藍六閔難以開口,這種拜託,很糟。好像委託了徵信社去調查別人的隱私一樣。

  見他的內心仍在兩方拉扯,手指都開始揉起圍裙口袋的邊緣,向仁晴為減少他的罪惡感,輕聲地問了。

  「她的名字叫什麼?就當我只問她名字,而你回答了我。你並沒有要求我做什麼,都是我想做的,以後你可以當我只是在講跟同學的事,你聽著就好,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可能還是認為自己在做壞事,小鯨魚靠近他,抬起頭,悄聲地說了她的名字。

  「陳、曉薇。」他良心不安地說了。



  走路回去的路上,向仁晴對於小鯨魚口裡說的名字,感到莫名的熟悉。想起在寵物店,小鯨魚左右為難,不知所措的模樣。

  有種衝動,好想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在他耳邊低語:不要緊的,這不是在做壞事,你只是喜歡她,怕她被別人搶走。只是這樣而已,沒必要感到罪惡的。

  他會想看小鯨魚跟陳曉薇甜蜜地在一起嗎?

  答案是否定的。

  向仁晴冷哼一聲,最後會被說卑鄙或是騙子都好,在愛情世界裡,本來就沒光明磊落這回事。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將藍六閔相片翻出,上頭的小鯨魚笑得眼睛微微瞇起,非常的可愛。

  「因為,我也很喜歡你啊。」



  謝胤翔一回到家,就看見藍季杉正在跟大哥玩電動,吵得客廳天翻地覆的,這讓他皺起了眉頭。

  「幹!你不要耍賤招,要死了就一直撞過來。」藍季杉開玩笑地瞪了謝胤傑一眼,用肩膀把他給擠回去。

  「反正你贏那麼多次,讓我一下會死喔。」他說完,眼角瞄到要進房間的弟弟。「阿翔,爸爸打電話來問你要讀不讀大學?」

  謝胤翔瞥了哥哥一眼。「他有病啊?我讀什麼學校他不知道嗎?」語畢,就轉開門把進房間。

  放下遊戲手把,謝胤傑走到弟弟房門前,發現門沒鎖,他便直接進去了。留下一個人在客廳的藍季杉,他無聊地將遊戲機關掉,然後拿起自己的背包,自行離開了。

   等會兄弟吵架,他可不想當見證人。

  「阿翔,你知道爸爸有得是辦法。送你上大學,只是件小事。」他倚靠在牆上,斯文地笑著。

  謝胤傑跟弟弟不一樣,他考上國立高中,也考上國立大學,是父母眼中懂得上進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小老弟不笨,只是不爽父親,依他現在的成績,讀杏海的末段班剛好。

  「我只想快點跟他脫離關係。」謝胤翔坐在書桌前,冷冷地說。

  「不要說任性話了。」哥哥的語氣正經了起來。「你以為你現在能過這樣的生活是誰給你的?就算他不承認我們兄弟倆,但只要有錢就行了,不要再惹爸爸生氣了,媽也會不好過。」

  提到母親,謝胤翔就頭上就冒出一團糾結的黑線。「知道了。」

  「這樣才對,那我去跟爸爸說你會去讀大學。」

  等哥哥一離開,謝胤翔便起身走到床邊,無力地往前撲倒。

  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因為大哥提起爸爸,害得他腦中湧出糟糕透頂的回憶。真希望自己也能跟大哥一樣,想得跟他前女友的腿一樣開。

  記得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每次去參加大人所謂的『宴會』回來時,當時心情還和自己差不多的大哥,總會臭著一張臉到某家寵物店。

  他一進店門就會跟顧櫃台的藍季杉抱怨個不停,因為有過敏的關係,即使是寵物店裡是乾淨的貓,謝胤翔也不想進去,經常都待在店外乾等。

  那時是夏天,天氣實在是太熱,他只好躲到店裡吹冷氣,然後就被哥哥一把抓過去。

  「這是我弟,胤翔。不知在鬧什麼彆扭,每次來都不進來打聲招呼。」

  他抬眼給了哥哥一記白眼。又不是不知道弟弟對貓過敏,當心他哪天心情不爽,拿蝦子孝敬哥哥。

  那時,他看見比自己瘦小的藍六閔,躺在櫃台後面的小躺椅上睡午覺,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手就拉著哥哥圍裙的一角。

  像個嬰兒一樣。

  結果一個客人說想看看架上的東西,可藍季杉只要再走一步,可能那隻抓著圍裙的小手就會掉下來,連帶驚醒藍六閔,他趕緊跟朋友使眼色求救,結果他大哥竟然把自己推進櫃台,要他抓著朋友弟弟的手。

  「他醒了不就沒事了。」

  「不行。」藍季杉突然小聲地大叫。「就幫個忙,拜託」

  謝胤翔只好在他的拜託,跟哥哥眼神下,小心地將藍六閔有點冰冷手指扳開,將布替換成自己的手指,一時感覺到手空空的,睡夢中的人下意識地握起手掌,讓謝胤翔反射性想將手指抽掉。

  為什麼不行?他會因為被弄醒了而大哭嗎?

  是不會到大哭的程度,而是會感覺自己被拋棄了,眼眶泛紅地陷入低潮。藍季杉目前還在改善弟弟老愛抓東西才睡得著的習慣,這孩子嚴重缺乏安全感。

  他對藍六閔的印象一直好不起來,老是喜歡跟在哥哥後頭轉,睡覺時又愛抓東西。但不可否認的,當藍六閔抓著他的指頭時,在聚會裡的不愉快會漸漸消散,在他旁邊,自己是被需要的。他也懂了什麼叫有一就有二,只要當天藍六閔是睡著的狀態,謝胤傑就會把弟弟給拖進店內,好跟藍季杉在店裡隨意走動聊天,談些髒髒的話題。

  他的老大哥不知道當有客人帶貓來美容時,謝胤翔是有多痛苦地忍著想打噴嚏,拿面紙摀鼻子。



  想起了有這麼一段往事,隔天謝胤翔就在吃早餐的時候,對正在吃早餐的藍六閔伸出手,感覺好像要跟他握手。

  他怔了一會,思考阿翔要做什麼,兩人對看了一眼,藍六閔才伸出手,卻是抓著他的食指和中指。

  這讓謝胤翔有點意外。

  一手拿著鮪魚吐司,一手抓著他的手指,藍六閔疑惑地看著指頭的主人,「這是要測驗什麼嗎?還是只能選一根手指?」

  「測你的記憶力!笨蛋。」抽回自己的手,謝胤翔果然不該奢望他會記得。

  藍六閔吃著早餐,笑著說。「這讓我想起,以前不抓東西睡,就會睡不著,後來改抓被子以後,三哥應該會覺得輕鬆不少。」

  「幼稚。」

  「我盡量改了。」

  他哼了一聲,「最好有改,不知道是誰,在睡覺的時候抓別人的袖子。」

  知道他在說什麼的藍六閔,當作沒聽見地繼續吃早餐。

  「明天不會亂跑吧?」

  「不會。」藍六閔回答的簡潔有力,讓人驚訝。

  現在沒辦法見曉薇,一見到人就慌,多半原因也是來自於罪惡感。

  是被打過一回,所以學乖了?謝胤翔直覺告訴他不是,雖然這小子老是對他唯唯諾諾的,實際上藍六閔才那個最不甩他的人。

  他本人是沒有自覺,但謝胤翔很清楚,藍六閔沒他是不行的,在這看似相安無事的校園裡。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馬上讓不知死活的藍六閔知道什麼叫做被人欺負的慘況,徹底了解有人可以靠是一件多重要的事。

  「有沒有去過地下室?」

  「有。」剛開學的時候,到處去校園亂逛有經過。

  地下室是專門儲放廢棄桌椅和不用的設備,下面陰陰暗暗的,不知堆了多厚的灰塵,校方沒派人去管,也沒畫在掃地區域內,久了就變成聚會地,有任何糾紛還是要偷抽菸做壞事的,都在此解決,變成了葉德高工的口中的『老地方』。

  地下室是在體育館的下方,要到體育館還得先經過四百公尺的操場,地下室和教學大樓隔得很遠,沒什麼人會在下課時間到那邊去,光是來回一趟就要花上整段下課時間。

  「放學後,你跟我到那邊去。」

  一聽下課還得跟謝胤翔一塊,他連想都沒想就擺出不情願的臉。「欸,一定要嗎?」後操場很遠,他的腳踏車也不是停後面的停車場。

  就說了,最不鳥他的人就是眼前這傢伙,該說藍六閔真,還是蠢,都有吧。

  謝胤翔伸出手,一看他又要捏自己的臉頰,藍六閔趕緊往後退,卻被他瞪了一眼,只好主動將臉湊向前,閉上眼,忍痛地讓他一捏再捏。

  有天他的臉頰要是半邊鬆垮了,該怎麼辦?

  麻糬般地觸感,捏起來還不失彈性,謝胤翔真捏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