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鬼屋
本章節 5674 字
更新於: 2023-01-15
是的,事務所是平靜了好幾日沒錯,但本職是學生的好幾位隊員,卻是雞飛狗跳地度過了農曆新年的前兩週。
先是大學部的期末報告地獄,再來是兩位高中生的文科期末考,面臨是否會與寒假說掰掰的重補修威脅,四人不是待在圖書室啃書惡補、就是關在房間拚命趕報告或畫設計圖。
另三位脫離學校已久的隊員們也未能倖免,岑桓文成為兩位高中生的輔導老師,盯著他們學習;衛晨曉正好對文學十分感興趣,因而成了鐘聿爔查文獻的小幫手;花輕似是真.脫離人族的一員,但勝在手巧,於是,在古少淩雙手合十的拜託下,與他一同做起設計小樣。
整間事務所,只有Luna能悠哉地閒晃,曬曬太陽,看看這群愚、咳,是一個個頂著黑眼圈、宛如喪屍的人類忙碌到昨天──兩位小朋友也正式放寒假了,才奪回了岑桓文的膝上寶座。
不過現在她並不想待在這,岑桓文跟隊友們雖是坐在餐廳,但語調聽起來無聊地讓她昏昏欲睡,因此,儘管窩在岑桓文的懷裡也很溫暖,可冬日的太陽仍舊是她的首選,於是她喵了一聲,輕盈落地,踩著優雅的步伐走出餐廳。
大家也見怪不怪,就如岑桓文第一天說的,Luna是自由的,所以他們對於她的隨性自是習以為常。
「啊、所以,他的說法是,響應了網站的活動,四處找鬼屋、墓地或是極為靈驗的名山廟宇之類的地方待一天,看看有沒有靈異的經歷?」鐘聿爔視線雖隨著Luna離去的身影,卻也不忘回應岑桓文剛剛說的話。
好不容易放假了,總算能放鬆的他們,理所應當地睡了個天荒地老,除了本就習慣早起的岑桓文、古少淩,以及為了今天預約的委託者而起的花輕似。
「怎麼又跟網站有關?」向宇倫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口中的蛋餅,一看就是沒睡飽、沒什麼食慾的模樣。
「對啊,而且這活動辦在現在,也很奇怪吧?」只要醒來就立刻清醒的顏映星,有著與纖細體態不符合的大食量,兩頰塞的滿滿像倉鼠似的,邊吃邊道。
「嗯,說的是。」古少淩略略瞇起眼地往向宇倫一看,示意他認真吃飯。
向宇倫連忙坐直了身體,看的鐘聿爔噗哧一笑,隨即在古少淩的注視下,也誠敬地面對眼前的食物,好好地吃起夾蛋土司。
在餐廳,古少淩就是不可違背之王!
這話的意思,倒不是指其他隊友就不會下廚了,事實上,除了真沒天賦的花輕似、向宇倫與顏映星固定是要多輪一天採買的職責外,其他四人是輪流下廚的。
然而,在廚藝方面,只有古少淩是花了心思在努力地點亮這項技能,因此,所謂的大菜、精緻料理或是創意料理等,只會出現在古少淩負責的那天,故而現在為了口腹之慾而認慫──啊、不,鐘聿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慫!他是尊重食物、尊重掌廚的人!
「咳,我贊成少淩說的,快過年了,去拜拜很正常,但到這種磁場不佳的地方……不怕挨揍嗎?」
「誰知道呢?」衛晨曉先是嘲笑鐘聿爔地對他揚了揚眉,而後又調侃道:「不過,也有可能是抓準了小朋友的叛逆心態?」
「這倒是,不就有跟風的了嗎?」古少淩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點了點委託者的資料,在大家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時,又想起什麼地問:「對了,劉依說的網站,公會那邊有結果了嗎?」
「你是在懷疑,是同一個網站?」
「有可能,我們也還沒看到現在這個委託者口中的網站不是?」
「所以,公會怎麼說?」
「網站把相關內容下架,也瀏覽了所有頁面與伺服器,至少就目前看來,沒有問題。」岑桓文把之前公會派下的函文攤開在眾人面前。「不過,少淩說的也沒錯,事後得再問問委託者,是哪個網站。」
聞言,大家都點了點頭,饒是熱愛衝浪的古少淩,也沒有再多做詢問。
一來是這年頭,什麼樣奇怪的網站都有,他們同樣看了不少,自然清楚公會也只能大略管控;二來則是公會查過了,他們自是不用多費心思地再去查證。
「嗯,那地點呢?」
「既然是我們這區的,也只有這條街了吧?」
「聿爔說的不錯,剛好就是我們這街最末的那間空屋。」
「呃、可是我們天天經過,好像也沒感應到什麼?」
「哦,但本來這街的空屋,大多都有故事,即使有,也很正常。」
聽到衛晨曉的說詞,大家不住地表示贊同地頷首。
為何他們會盡力使未歸者與迷途者回歸就是因為如此,磁場一旦變化,原先乾淨的空屋也會慢慢地受到侵蝕,容易入住不好的靈、魂。
靈修者若是碰見,能清理的、或能引路的,自是會幫著淨化磁場,但也有一種,是他們無權插手的──即是受到冥府特許的。
這類型的,大多是有因緣未完,所以留在原地等待果報的結束,通常會由冥府的人給予令牌*,此令牌自生結界,既能保證靈、魂體不散,亦能使磁場的變化降低至最小,等待果報結束後,再由冥府的使者或是靈修者淨化。
尚有因為怨念過深或衝擊過大,前者不願、後者迷糊地無法看到冥府使者,日復一日於原地徘徊而成為地縛靈,這類型的通常也被稱之為迷途者,只能等待有緣人、或其果報自行圓滿地脫離苦海。
上述三種,皆是在其不做惡的情況下,而被允許、或迫於無奈地留在人界,但若有為惡之舉,或有天譴,或由冥府使者、靈能公會處理,強制送返冥府。
而他們目前待的這條廢棄街道,因緣從百年前就已種下,但正好那時候也是天災人禍不斷的年代,靈修者也是自顧不暇,無人幫忙淨化磁場,久而久之,一間接著一間出事,才會逐漸落寞成為大家都不感靠近的廢棄街道。
直到十幾年前,公會受到附近的宮廟委託,派人過來淨化磁場,也是因為這樣,才重新翻修了他們目前待的事務所,又加以發現附近確實就只有這裡磁場有異,適合公會新人前來練手,也就成了大家戲稱的新手村之一。
當然,玩笑歸玩笑,但此地的因緣畢竟已過百年,惡念日積月累的情況下,在重新翻修時,只要沒公會的人在場,總容易出事,後雖有公會的人壓陣,可流言永遠跑的比真相還快,故而此街道也就益發地無人敢靠近。
於公會而言,自是不可多得的機運,畢竟磁場淨化也是經年累月的功夫,便沒有特地澄清此事,反倒與這條街的業主簽訂了契約,好方便公會行事。
話雖如此,一直到七人來到這裡時,此地的磁場,依舊黏稠而凝滯,所幸在第一戰過後,有土地神幫忙淨化,目前至少已能見一些自然精靈的入駐,也算是頗具成效。
卻不想,居然還有被稱之為鬼屋的存在?
哦,不對,除了這棟現代四合院確實有他們居住之外,其他依然是空屋,光是靠近就讓人不舒服,也難怪會被當成鬼屋。
不過,誠如顏映星所說,他們每日夜跑經過時,確實沒特別感應──雖說這孩子之於這種沒有惡意的鬼祟邪氛,許是三太子庇佑的緣故,所以很容易忽視就是。
以及、好吧,還有另外一種狀況,因為知道是他們而特別隱匿了也不奇怪。
都說了各自為安,不照面對彼此才是好事。
因而,古少淩看向岑桓文,「那他遇到什麼『靈異』的經歷?」
「他說在同行的人中,只有他聽到一聲幽怨的嘆息。」岑桓文把資料拿給與他最近的衛晨曉。「但因為大家都說沒聽見,所以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沒太在意。」
衛晨曉迅速地翻了翻資料,大概清楚委託者的名字(還是拼音、幸好花輕似又寫上了中文)、與一些案件的關鍵字後,便有些頭疼地遞給了古少淩。
不是看不懂英文,相反的,他對文字、語感的極度敏銳,讓他在自修語言這條道路上,可謂是如魚得水,因此他的英文程度,只大概比岑桓文這母語者與雙語家庭出身的古少淩還差那麼一點而已,不過──
就像是他們中文字寫的太過飄逸、太過草書,岑桓文肯定如小學生認字般一個字、一個字確認,相對來說也是如此,因此,每次只要是岑桓文與古少淩做記錄,也只有他們能精確無誤地懂彼此書寫的意思。
古少淩好笑地接了過來,他知道大家對英文都很是頭疼,但做記錄就是要快狠準,所以岑桓文與他才會下意識地優先使用英文。
當然,岑桓文不用多說,現今中文字是認的全,但寫的慢。
至於他,純粹就是體現了雙語並行的特點,比方說在使用時,總會更為貼切的語義、或是更方便快速書寫的詞,因此他做的紀錄多半是中英夾雜,英文多一點外、還都不是什麼艱澀的詞彙,故而岑桓文閱讀起來,是半點壓力也沒有,自然能毫無誤差地解讀他寫的紀錄。
於是,古少淩沒有再往下傳,直接描述案件委託者的大概特徵與精神狀態。
委託者是田憲林,非當地人,穿著非富即貴,說話談吐很有教養,並非一般紈絝子弟,在形容己身待在空屋的狀況是清晰有條理,精神狀態也還不錯,雖然晚上做了奇怪的夢,卻沒影響到他的生活。
「預防勝於治療是吧?還不算太笨啊。」古少淩念完岑桓文的紀錄後,做了個總結,「不過,我是真的蠻意外的,他們那群人在空屋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的形容中,沒有……嗯,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他說,晚上他們約好了不睡,所以是買了啤酒跟炸物進去的,但只有田憲林是越喝越冷,所以他索性就不喝了。」
「那很明顯啦,就是衝著他來的嘛。」
「是,但他來的時候,精神狀況很好,而且就桓文初步研判,他的魂上也沒有怨念,一點也不像被纏繞吸食生氣的模樣,所以我是真想不通,那魂體,究竟是為了什麼?」
聞言,眾人陷入了沉思。
花輕似所說的魂體上無怨念這事,其實是怨魂、惡鬼最常使用的方法,祂們會將怨念的一小部分牽纏在生人身上,一點一滴地蠶食生者精力,並且細小到即使被拔除也不會被追蹤到或者危害己身。
不過,這是對一般的靈修者而言,可岑桓文的靈能力就是靈、魂的治療與矯正,所以無論多微小,只要有他在,肯定能追蹤到或看分明,既然連他都說沒有,那還真如花輕似所疑惑的,那魂體、圖的是什麼?
「那夢境是什麼?」鐘聿爔望向花輕似。
「他沒有印象,每次起床就忘,但總覺得很哀傷,很淒涼,我讓他找一個詞來形容,他說跟失戀很像,卻又比失戀還要來的絕望。」
「情債?」
這詞彙一出,大家忍不住露出有些失望、又有些無奈的表情。
除了幸運信,這也是每個小隊必定處理過的案件之一,而且堪比幸運信還要常見,種類也是千奇百怪,男負女、女負男、男負男、女負女……嗯,什麼樣的都有,每次聽到關於這類型的案件,他們總是忍不住一抖。
原因?當然是因為他們還小,看不透這麼複雜的感情啊。
咳,不是開玩笑,也不純粹如此,畢竟情這一事是真難說誰是誰非,所幸會找事務所處理的,都是越了界的,也就讓眾小隊在處理時,基本上都不太會為難。
「花花沒試著入夢?」
「我本來要,不過、他突然被一通電話叫走了,所以──」花輕似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然後、對方到現在也還沒再聯絡?」
岑桓文與花輕似雙雙點頭。
「我問個題外話,桓文哥、花花,你們有問、他們當初是怎麼定下要到這個空屋的?」
「嗯,田憲林說他的祖父母是就住在這區,雖然不在附近,但也不遠,十分鐘的車程吧,所以他才提議朋友們到這來,以及,他昨晚是住祖父母家。」
眾人又集體沈默。
本來解決事情,就是要由委託者下手,委託者說到一半就因急事走人,他們也覺得難辦。
要繼續追蹤下去嘛、苦無進一步的線索;不追蹤下去嘛、又好像不太負責任,著實兩難。
尤以──
顏映星環視大家,小小聲地問了一句:「大家的感覺一樣嗎?」
其餘六人一嘆。
是的,他們這行最不能忽視的就是直覺,尤以集體的直覺。
「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露露,但露露可以追蹤到田憲林的祖父母家吧。」
「你該慶幸露露不在這,不然她肯定給你一爪子。」
向來是狗派的古少淩不甚在意聳了聳肩。
「她是可以,正好、剛剛會客室的小垃圾桶有他吐出來的口香糖當做氣味引導,就是、」岑桓文無奈一笑。
Luna是隻貓,是隻特別愛乾淨的黑貓,所以大家啊了一聲地把視線放到了兩位道士身上。
「引路符?」
「哥可以吧?」
「行啊,都有口香糖了嘛。」衛晨曉聳了聳肩,接著看向岑桓文。
岑桓文略作思索後,道:「我跟花花接觸過委託者、又需要晨曉的引路符,所以由我們三人先過去看看情況;空屋那邊,就由聿爔、少淩跟……宇倫還有映星,你們兩人誰想留守?」
兩位小朋友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一同出拳!
剪刀、石頭、布!
向宇倫以石頭擊敗了顏映星的剪刀。
顏映星有些不甘願地噘起了嘴,但還是願賭服輸地接下了留守的責任。
大夥好笑地或拍或摸頭地安撫著老么。
與此同時,古少淩不由得看向岑桓文。
花輕似與岑桓文與委託者接觸過,且無論是夢境或是靈魂的矯正治療,是真得見到委託者才能進行;如若是遇上遇上怨魂或惡靈之流,花輕似與衛晨曉的武力也能好好地保護田憲林一家與岑桓文,更別說岑桓文在與大家日復一日的訓練下,武力也著實增強了不少。
另一邊的空屋探察,則能由他的陣法查探輔以向宇倫的小傀儡(或者顏映星與他也能驅使小紙人)搜索,如果真有怨魂或惡靈,正好由他、鐘聿爔、向宇倫(顏映星)這暴力組鎮壓,再由他或向宇倫送怨魂回冥府的一氣呵成。
滿打滿算,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正式任務,岑桓文在隊長職責與識人、用人這塊,真不可不謂是進步神速。
古少淩這邊感嘆著,衛晨曉則是對著岑桓文舉起了大拇指,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岑桓文沒說什麼,拍了拍衛晨曉的肩膀感謝他的鼓勵後,與他聊起了任務該注意的事項。
任務交代與安排皆已討論的差不多了,也定好行動的時間,於是大夥兒便各自抓緊時間進食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才各自散開謂任務做準備。
古少淩習慣性地在畫室停了一下,確認沒有特別想作畫的念頭,便順手拿了畫紙塞進暗袋備用後,便前往堂屋跟隊友會合。
鐘聿爔與向宇倫都是輕裝上陣,早早在堂屋等著他。
「哥他們已經先出門了?」
「嗯,花花他們十分鐘前就出發了,現在應該快到田憲林那了吧。」
「哦~還真剛好,那我們現在到空屋,估計能趁機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希望囉。」
三人邊聊,邊走到街道的尾端。
天色擦黑。
一股濃烈的陰森之氣,再不掩飾地,襲向三人。
鐘聿爔眉一蹙,身手極快地站到古少淩與向宇倫面前。
兩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鐘聿爔軍刀一揮,恰恰抵在眼前小男孩的眉心。
小男孩嚇得停在了原地,毫無血色的面容帶著懼意,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三人沒有因此放下戒心,向宇倫正欲開口,就見小男孩帶著軟弱的語調,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地道:「求求你們、求你們救救爸爸好不好!」
古少淩彈起眉,「那你的爸爸呢?」
「媽媽、媽媽說要去帶爸爸回來……」
~~~
*這是小時候在電臺聽到的故事,說是人怕鬼,可是鬼也很怕人,因為祂們能到人界,都是持有令牌上來辦事的(報復、還願、報恩等等?),除了冤親債主,不能被其他人看見,如果被看見,回去就會受罰,因為這樣,祂們就會去報復那些看到祂們的人,這也是為什麼老一輩的人會說,如果看到不對勁的東西,千萬不要回頭再去看,就裝做沒看到,相安無事這樣。
當然,老話一句,民間故事~信者恆信!
以及,這邊是創作需要,就稍微改了一下啦!
最後,希望大家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