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有點緊張呢。」看著逐漸靠近的他們，我靜靜的說，劍尖朝下，劍柄握的發疼。

「是啊。」沙利葉點頭贊同，手上的弓也抓的很緊。

路西法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他握劍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

「還真的都來了。」在看清楚領頭的人，我感嘆的說了一句。

「這陣仗也未免太浩大，沒想到我們居然這麼有價值到讓他們全部出動。」沙利葉說道。

那些人也注意到我們，很快的朝我們飛來，然後停在離我們大約五十公尺處，為首的人手上拿著一把長刀。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彼此，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米迦勒、沙利葉、路西法，好久不見。」為首的那人開口了，語氣平淡，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我們對看一眼，由我開口，「好久不見了，加百列。」

看出我態度的不歡迎，加百列嘆了口氣，「米迦勒，你們沒有必要對我們這麼防備的。」

「加百列，你這麼說會讓我以為我過去學到的經驗中，沒有在不清楚對方來意的情況下卸下警戒這件事。」哼了聲，「連其他大天使以及我的直屬隊伍都到齊了，我就不說廢話了，你的來意是什麼？」

「米迦勒，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他露出有些哀傷的表情。

「這不是重點。加百列，請告訴我，你們的來意為何？」

「當然是來找你們的啊！」另一位六翼天使無視現場的氣氛，歡樂的語氣顯得格外突兀。

「拉斐爾，我想，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尤其是在你還要為你犯下的錯誤道歉時。」加百列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著，語氣竟難得有些不滿。

「什麼錯誤？」我皺眉，能讓加百列用上這種語氣，看來他犯下的錯誤應該蠻嚴重的。

「就是啊，之前沙利葉寄給你的信是我拿走的，信也是我回的。當時你把證明忘在我桌上，我拿去還你時看到信就順便幫你回了。沒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呢。」他用著彷彿這沒什麼的語氣，輕鬆的說道。

「是你拿走的？」我們三個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拉斐爾。」加百列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為什麼要擅自拿走我的信？」我的聲音下探到絕對零度，周圍的元素也隱隱躁動著，「你知道這樣造成我們多大的影響嗎？因為你一個人造成我們三個人墮落，光是這一點我就可以對你做出最嚴厲的判決。」

「米迦勒，不要這麼嚴肅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吧。」他依舊笑瞇瞇的。

我危險的瞇起眼，「拉斐爾，你現在待的地方是我的主場，如果你不想被我殺掉的話最好給我閉上你的嘴。」

像是為了證明我的話，元素紛紛聚集到我的身邊，明滅不定閃爍著危險的光。

「拉斐爾。」加百列又瞪了他一眼，轉過來看著我們，語氣誠懇。「米迦勒，你也知道這傢伙就是這樣，有口無心，你就原諒他吧。」

「加百列，因為他的行為，造成了我和路西法的死亡、沙利葉的叛變。你說，我應該要像以往那樣，無條件的原諒他嗎？」我一字一句的說，每一個吐出來的音節都夾帶著強烈的殺氣。「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對所謂同伴無條件相信及原諒的米迦勒了，所以別指望我會輕易原諒。」

加百列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米迦勒，你就看在是他找到陷害你們的人的最大功臣的份上，原諒他吧。」

「然後呢？他只是剛好順水推舟，除了將我和路西法一起除去外還誤打誤撞的讓我交好的沙利葉一起墮落，那些人應該很感謝他吧。」不屑地哼了聲。把人推下懸崖又找其他人一同救援，這樣的舉動有什麼意義。

「米迦勒……」

「那麼，除了這點外，請問你們為何要拿著武器尋找我們？」

「那是因為我們認為你會使用你的武器，所以我們才想要藉由武器之間的感應來尋找你們。」

「你們怎麼會天真地認為當我知道你們在找我時，我會這麼輕易的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你們找到？」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在什麼都不確定的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會將自己的行蹤暴露於你們的監視中？」

「那是因為我們別無選擇了，只能孤注一擲。」他冷靜地說道。

「呵。我隱藏了這麼多年，躲避著一切曝光的可能。武器一次也沒有拿出來過，真名還是剛剛才第一次被呼喚。你真的認為如果我真心想躲你們的話，我會讓你們有找到我的機會嗎？」

「米迦勒，過去的事只是個誤會……」加百列嘗試著要解釋些什麼。

「呵，誤會？」氣到一個極點我反而冷靜下來，「因為這個誤會我帶著過往的力量降生，而這對新生的軀體的負擔實在太大，導致我每一世身體往往不堪負荷、器官紛紛衰竭，我甚至得重塑器官以維持正常的身體機能。成年之時，我根本不能稱得上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造的怪物。」

無視對面的人十分精彩的臉色，我語氣平靜的說下去。「不知道這是不是命定，每一世出生沒多久，身體衰弱的我就會被拋棄於荒野。我只能撐著殘破不堪的軀體，獨自一人掙扎求生。後來為了逃避詛咒，我硬是將自己磨成幻武兵器。這些你要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對面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被加百列一瞪，又安靜了下來。

「而現在，為了避免你們將我殺死時我會影響到這個世界，我動用了那一招讓軀體消散、僅以靈魂面對你們。你們卻為了一個誤會導致我接下來又無法行動，你不覺得你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自私？」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淡淡的黑暗之氣環繞在我周圍，隨著我越說越多這些黑氣也逐漸濃烈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喂！米迦勒，你清醒一點啊！」沙利葉見情況不對連忙制止我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成為真正的墮落，那麼你們就不會來找我了吧？這樣一來你們就不會干擾到我好不容易獲得的平靜生活吧？」將手平舉，劍尖直指眼前的人。

只要殺了他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了吧？

「路西法，你快阻止這個傢伙啊！」沙利葉緊張的喊，隨即被暴戾之氣給推開，完全無法靠近我。

「如果這是米迦勒真心所希望的，那麼我是不會、也不能去阻止他的。」現在唯一能碰觸到我的路西法選擇撇過頭，完全隨便我了。

「「黎！」」突然傳來兩道聲音，兩道身影閃到我面前，嚴厲中帶著慌張看著我。

「冰炎、太陽，讓開。我不想傷害到你們。」我直直的看著他們兩個，毫不退讓的說道。但很該死的我就是無法狠下心驅趕他們兩個，更不想看到他們因我而受傷，所以我只能不甘不願的稍微收斂迫人的氣場。

「除非你冷靜下來，否則我們是不會離開的。」太陽堅定的說，身為天使，他很清楚的知道我現在正處於墮落前期，只差一個引爆點就會萬劫不復了。

「我很冷靜。只要他們不再找我，我就能恢復平靜的生活了。」死死的盯著他們後面那群人，我的語氣非常堅決，「到時候，我就能為自己而活了吧？」

「黎鳶！你給我清醒一點！」眼見勸說無用，冰炎很乾脆的一個箭步上前一巴掌往我的臉搧來，手穿透了我的臉，因為他大膽的舉動周圍傳來一片抽氣聲。

雖然不會痛，不過倒讓我清醒不少，周圍的黑氣消散了不少。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垂下劍，我滿懷歉意的說。

「黎，我們都在這裡，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你只要記得這兩點就好，知道了嗎？」冰炎定定的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知道了。」鬆下緊繃的神經，我笑了出來，對面突然爆出一陣騷動。

「天啊。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米迦勒竟然笑了，這根本不可能啊。」拉斐爾喃喃的說著。加百列眼睛微微瞪大，沉默不語，顯然也有點嚇到。

不過他們兩個的反應算是正常的了，看看我的隊員們……

「米迦勒大人！」

「天啊我死而無憾了！」

「隊長啊！」最後這個不知道因為是太激動還是怎麼樣總之就是暈死過去，被其他人慌忙架住。

「對面那些人真的是我曾經的下屬嗎……」我汗顏，那個昏倒的傢伙好像是我的副隊長來著？

「原來那邊的人都是這樣嗎？」太陽他們一時無法接受。

「不好意思，教導無方。」斂起笑容，我咳了聲，一個平淡的眼神掃過去，顯然我的積威仍在，對面瞬間安靜下來。

不過經過剛剛那段插曲，我們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那麼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別的事嗎？」知道他們不是來解決我們的，雖然還是很氣拉斐爾的行為，不過過去都過去了，再怎麼生氣也無濟於事。

不過之後的懲處，他可是一項也逃不掉。

很明顯的想要掩蓋自家人不成器的舉動，加百列咳了聲很快的說道，「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你和路西法的墮落是遭人陷害的吧？」

「那又如何？」讓太陽他們先下去，我說道。

「我們查到了陷害你們的兇手。」

神色一凜。「我想那些人應該為數不少吧。在哪裡？」

「這裡。」加百列一擺手，隊伍裡一陣輕微的騷動，大約五十多人被推了出來，每一個都被綁縛，頭低的很低，不過這不妨礙我認出他們是誰。

「我想，身為我第一批帶的學生，我可沒有教過你們忘恩負義。」我冷聲說道。

「老師，我們……」為首的一個人抬起頭來，想要辯解什麼。

「不用叫我老師，在我面前所有的情誼都是虛妄。」很乾脆的打斷他的話，我轉頭看向加百列，「理由？」

「不服氣。認為自己不比其他人差，為什麼沒能被晉升到與我們相同的地位。」

「就為了這個愚蠢的理由反叛？沒有選你們的原因看看你們現在的行為就知道了。為了一點小事就心生不滿，你們認為你們有資格成為領導眾人的表率嗎？」頓了一下，「我對你們，真的是非常失望。」

「我們……」他張嘴欲言，卻又停了下來，神色淨是不甘。

「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接說出來，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聽到我這麽說他立刻鼓足了勇氣，開口時語氣稱得上是憤恨。「為什麼你旁邊的那個傢伙就可以擁有這個職位？我們明明就不比他差，為什麼不是我們？他甚至不是你的學生，他憑什麼贏過我們？」

「他有你們沒有的特質，而且是不是我的學生這不在我們選拔的考量裡。當年進入評選的也沒多少是我的學生或部下，你們有什麼好不甘的。」

話鋒一轉，「可是，其實我們是有意願培植你們成為助手，等你們夠成熟後再安排其它職責給你們。我們一致認為你們是可造之材，如果能再經過一番磨練必能成為一大助力，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沒有選擇你們的原因。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也沒這個必要了吧。」

他們啞然，神色淨是懊悔。

「還有其它的嗎？」

「沒有了，任憑您的責罰。」他們垂下頭，完全沒有意見了。

「那麼，以我之名，判決剝奪罪人一切能力，墮入下界百世輪迴。」瞥了旁邊壓著他們的人一眼。「帶下去，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

「米迦勒，真高興你和過去一樣公允。」人被帶走後，到剛剛為止一直繃著臉的加百列首次像過去一樣露出溫和的笑容，「我一直擔心著你會變得偏執激進，然後墮落。」

「那是因為你來對時間，如果你是在前幾世找到我他們的下場就不只這樣了。」我聳肩答道。

「那麼，你有意願回來嗎？」

看了一眼底下擔心我的人，「目前沒有，等到我重視的人都逝去後再說吧。」希望這次我能夠一直在他們的身旁，陪著他們走到最後。

「我明白了，既然你想留下我們會尊重你的意思。不過因為你現在也沒有軀體，不如這樣吧，你跟我們回去重塑軀體，好嗎？」

對於這個合情合理的提議我卻遲疑了。「加百列，我可以提出一個請求嗎？」

「什麼請求？」

「可以請你對我發誓嗎？」直直的看著他，語氣非常的認真。

「米迦勒，你……」拉斐爾的表情相當愕然，其他人也各個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因為我這個要求無疑是懷疑所有的人，這對他們而言是種莫大的傷害，雖然這麼做對他們很抱歉，但我是不可能會退縮的。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短時間內我真的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相信你們。所以，加百列，請對我發誓，說你們不會傷害我們，好嗎？」不受其他人的影響，我看向不發一語的加百列，語帶請求。「你能答應嗎？」

他沉默了會，然後是一個輕輕的嘆息。「好。」

他將右手放在心口，其他人也跟著照做，「我，加百列，在此代表在場的所有人對米迦勒發誓，不會傷害米迦勒等人，誓言即刻成立。」

象徵誓約的微亮光暈出現，沒入我們兩個的身體裡。

「加百列，謝謝。」感激的對他笑了笑。幸好他還是願意包容我一切的任性。

「不會。那你會回去一趟嗎？」

「我會。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

「不會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沙利葉和路西法你們呢？」

「我跟米迦勒同進退。」路西法很乾脆的說。

「我暫時會留在這裡，為我之前的行為做點補償。」沙利葉說道。

「我知道了。」加百列點頭，「那米迦勒，你要不要先和他們道別？」

「好。」說完，我振翅往他們飛去，在他們面前收起翅膀站定，迎向他們擔憂的眼神，「各位，我貌似是不用死了呢。」

他們瞬間鬆了一口氣。「嚇死人了，你之前說成那樣害我以為你真的要一去不復返了。」

「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願意接納我啊，可能還是需要人回去賣命吧。」聳聳肩。「不過我還是要暫時與你們告別就是，因為我得重塑軀體，所以要一陣子後才回的來。」

「大約是多久？」冰炎問道。

「不知道，那邊的時間流逝跟這邊不太一樣，不過我會盡快趕回來的。替代品先還給我吧，之後再做新的給你們。」

「好。」他們拿出寶石，我將它們貼在心口，移開時寶石已經變得黯淡無光。

「好了。對了。」我摘下項鍊上的另一顆水晶遞給太陽，「太陽，這個給你，我想你之後應該也有些打算吧，效用是什麼我想你應該知道所以我就不廢話了。」

退後一步，我張開翅膀，「那麼，下次見。」

「下次見。」

對他們笑笑，我振翅飛回到加百列他們身邊，摘下項鍊交給他，「之後就麻煩你了。」

「好。」加百列有些訝異的看著那顆寶石，隨後慎重地把項鍊掛在脖子上，「沒想到我送你的寶石你還留著啊。」

「因為沒有理由丟掉，這下正好派上用途。」我笑了，勉強維持住的軀體也瞬間消散，只剩下半透明的靈魂。

「隊長！」一群我的隊員衝了上來，團團將我包圍住。

朝他們略一點頭。「我不在的期間，各位辛苦了。」

「隊長您回來就好！我們好想您啊！」我的副隊長撥開人群朝我衝來，由於過於激動所以被其他隊員架住。

「斐烈，辛苦你了。」朝他一笑，我成功地將自家副隊長擺平，「雖然很想和你們敘舊，不過等我醒來時再說吧。」

「是的隊長。」

「這段期間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然等我醒來發現了就祈禱你們的理由能夠說服我啊。」口頭威脅了下，我朝被擠到外圈的路西法伸手。「路西法，休息吧。」

「嗯。」人群自動讓了一條路給他，路西法飛了過來搭上了我的手，然後閉上眼，消失在眾人面前。

「那我們走吧。拉斐爾，跟你的帳之後再算，不要以為你逃的掉。」

「欸？怎麼這樣？」他瞬間哀嚎，「米迦勒不要這樣啦！我知道錯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拋下這句話，無視他的哀嚎我伸手碰觸掛在加百列胸前的項鍊，「下次見。」

「下次見。」他回道。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前已是熟悉的黑暗。

「真期待下次的見面啊⋯⋯」閉上眼，我安心的沉入一片漆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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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鳶的身影消失後加百列居高臨下的俯視底下的人，然後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人聽得一清二楚。「非米迦勒所認可的人，你們只要記得他是黎鳶、是米迦勒就可以了」

一說完，強大的言靈之力如巨浪般滔天掀起，冰炎他們立刻發現周圍的人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而後很快的恢復清醒，各自去做各自的事，連抬頭看一眼空中都沒有，就好似那裡什麼都沒有一樣。

說完後加百列看向拉斐爾，「外流的消息？」

「搞定了，他們絕對想不起來米迦勒是幻武精靈這件事。」拉斐爾比了個搞定的手勢。

「為什麼不把隊長是米迦勒的記憶也洗掉？」斐列不解的問道。

「除了不讓米迦勒繼續綁手綁腳的隱藏身份，也是要讓眾人曉得，他背後有多龐大的勢力在支持他。」加百列雖然臉上仍舊掛著笑，但眼底的笑意可不像面對黎鳶時那麼真誠，「敢動到他的人，我們不介意讓那些狂徒體會到來自神的懲戒。」

「屬下明白了。」

見沒有其它問題了加百列轉身面對眾人，說了幾句話後一群人就這麼消失無蹤。

「這是已經封口完畢的意思嗎？」看著已經沒有人的天空，大地喃喃說道。

「大概是吧。」說完後眾人又沉寂下來，過了幾秒很有默契的紛紛轉身離去。

雖然這個事實很驚人，連他們都一時有些無法接受，不過接下來他們也有他們的事要處理，而這件事，就等那個瞞了他們好幾年、還害他們差點以為要跟他永別的傢伙回來後，再好好的和他算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