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魔女—小心不要被慾望吞噬》 066 聖子公開

　　趁天未亮我們前往教會，因為昨天聖女出現在教會的事情肯定被傳播出去，所以提早過來避開人群。

　　果不其然，人群們真的聚集在門口，幸好我提早來，並借用教區內的房間暫且休息。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我才喚醒補眠的隊員們，並到預先說好的房間等候。

　　結果亞當和德蕾莎並沒有準時出現。

　　「你們肚子餓了先吃早餐，我去找一下人。」

　　我照著記憶來到亞當的房間，輕敲幾下後，應門的是全副武裝的德蕾莎。

　　「聖女大人！」德蕾莎用抱歉的語氣連忙開口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怎麼了嗎？沒有醒來的不是亞當嗎？」

　　「這個…」

　　憑藉對他們些微的認識，應該是亞當想賴床，德蕾莎迫於身份地位以及信仰不敢喚醒他。

　　窗簾已經被拉開，迫使房間內充滿陽光，亞當將棉被蓋住臉遮擋外界。

　　「準時也是禮儀的一部份。」我毫不在意地拉開棉被，他睜開惺忪的雙眼，一時間還沒有認出我是誰。

　　突然，我發現亞當的頭髮在陽光照射下不是金色，而是褐色，德蕾莎在一旁緊張地待著，對此我沒有多說什麼。

　　「不要…我想再睡一下。」

　　「不行，該起床了。」我俯下身搖晃亞當的身體說道。

　　伴隨著晃動，亞當逐漸醒過來，注意到是我後隨即跳起來，並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隨後用棉被蓋住頭。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你還沒有出現。」

　　「今天是假日欸，就不能讓我多睡一下嗎？」

　　「昨天已經說好了吧，而且明天也有大事，可不是想睡就睡。」確認他醒來的我站起身，「給你十分鐘整理。」

　　說完我便離開，回到隊員們等候的房間。

　　「歡迎回來。」古拉看見我回來隨即抱住我，我卻發現他們根本沒動刀叉吃早餐。

　　「怎麼不先吃呢？」

　　「因為要跟隊長一起吃。」希爾薇說道，並揮揮手要古拉靠近。

　　古拉隨即靠過去，並用叉子拿起配菜給我。

　　我開心地張開嘴開動後，他們隨即開始吃。我則是慢慢吃，畢竟我還要跟亞當他們談事情。

　　亞當頂著之前的金髮出現，果然不覺得遲到有問題，不過隊員們的行為讓我開心，我就不計較了。

　　在吃完後，我以要討論事情為由先帶著亞當到另外一個房間，我想要搞清楚聖子這件事。

　　「可以跟我說說你成為聖子前的事情嗎？」

　　透過對話，或許我能夠知道些什麼，而且把他從德蕾莎身邊帶開來，也更方便詢問其他事情。

　　我沒有漏掉亞當臉上的不安，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架勢。

　　「妳那麼想聽我就告訴妳！」

　　亞當的態度就像是一種偽裝，掩飾藏起來的一面。

　　亞當跳過身世，直接講到獲得魔眼後的時刻。透過調查，我知道他只是平民的孩子，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的頭髮是褐色的吧。

　　他稱有天彷彿感受到神的旨意，隨後爆發出強大的魔力，甚至是出現魔眼的狀態。

　　「妳看我的魔眼，很厲害吧！」亞當用手指撐開右眼，讓人能更加看清楚魔眼。

　　魔眼，是現今魔法界研究的項目之一，其中一個研究項目是如何製造魔眼。在近代史中，皮卡杜瑪共和國成功發明人造的魔眼，但是比自然出現的魔眼等級、效果都弱小許多。

　　亞當的魔眼十分漂亮，像是一顆精心雕刻過的寶石，透過光線反射出金色的光芒，且裡頭蘊含著魔力。雖然我對魔眼並不熟悉，但直覺告訴我這不太可能是人造魔眼。

　　而且，真的想要一位傀儡聖子的話，不如找一位關係好的貴族，而不是普通的平民。

　　轉念一想，我只想到錢財、聲勢的部分，雖然擁有貴族的聖子會增加更多的名聲，卻難保他們不會叛變，這等同於將自己的命交給他人。

　　反之，平民就算說出真相，沒有任何的公信力，而且還能用平民無法觸及的榮華富貴生活讓他陷於其中，亞當搞不好就是如此。

　　「我可以告訴妳我的魔眼有什麼效果喔！」亞當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只好先停下腦中的思考。

　　「如果告訴我的話，不是會被教皇罵嗎？」

　　聽到這句話後，他隨即停頓想了一會，不過很快就搖搖頭撇除想法。

　　「妳幫我保密不就好了，我們可是聖子、聖女，是非常偉大的存在！」

　　對他而言，聖子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你很喜歡聖子這個稱號以及這個稱號所帶來的一切嗎？」

　　面對這個問題，亞當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當然，擁有聖子這個稱號等同於獲得一切，以前的生活太普通了，現在可是超好，我要什麼有什麼，妳也是吧！很喜歡聖女這個稱號。」

　　亞當無意間說出自己的以前很普通，看來是對於過去沒有什麼回憶，反倒是現在，得到聖子稱號後，他的生活完全變了調，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我不禁好奇他的父母呢？也是跟他一樣，陷於錢財之中嗎？

　　我搖了搖頭，「我並不喜歡這個稱號。」

　　亞當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為什麼？這可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力量！」

　　「得到了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而且不是每樣東西都能夠利用這個稱號拿到，比起那些虛有其表的事物，我比較想要待在家人身旁。」

　　亞當依然不明白我說的，或許未來他會懂吧，現在的他可能沒有這種感觸。

　　「明天是聖子的公開會，王國以及其他國家的人都會知道聖子的存在，還有你是聖子這件事，對於未來你有什麼想法？」

　　聖子是否為真這件事已經不是很重要，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亞當的想法。

　　「現在不太清楚，反正等我長大，教會就是我的，到時候再來想要做什麼。」

　　「你想要成為教皇？」

　　「聖子成為教皇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而且由我當任教皇，我會照著教皇大人說的，把一切事情處理好。」亞當笑笑地說道。

　　我馬上詢問他希爾柏蘭德跟他說了些什麼。

　　「王族太麻煩了，要讓他們認清立場，好好地待在我們的下面，好像是這樣。」

　　不管是哲拉修還是希爾柏蘭德都一樣，他們都習慣洗腦他人，亞當成為被洗腦的其中一個，然而亞當不一樣，亞當的地位崇高，如果讓他繼續在這樣的理念中成長，他只會成為下一個希爾柏蘭德，甚至會變成更加狂暴的掌權者。

　　「這樣的你不適合當掌權者。」

　　亞當或許不明白掌權者這個詞的意思，但是知道我正在反駁他。

　　「身為教皇有許多職責，不是只處理有關於王族的事情，除此之外，教會內部需要教皇的率領，對外要與貴族甚至是其他國家的貴族，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基底的民眾們。可不是一句想當就能當。」

　　我不自主地想到西區的人們，教會只要多花點心思、一些金錢，西區就能夠改善許多，擺脫糟糕的現狀。然而教會只是被權力、錢財等庸俗之物迷惑住，不去理會人們的生死疾苦。

　　「民眾很重要嗎？」亞當的口氣變得不太開心，明顯是因為被我教訓的關係，同時，也反映他心中的想法。

　　「沒有民眾追隨的教會只是一具空殼，這點你要記得。」

　　「我不懂啦！」亞當發脾氣地吼道，此刻繼續講下去也不好，或許我該換個談話方式，但是想到西區的事讓我忍不住這樣。

　　但談話不是毫無收穫，我了解到亞當繼續這樣成長很危險，如果能將他矯正回來或是擺脫希爾柏蘭德的控制就好了。

　　現在的話，我不打算做任何的道歉，否則只會讓亞當認為自己是對的。

　　~★~

　　頻頻地看不起我，只不過大我幾歲而已！

　　我是聖子！擁有一切的聖子！

　　教皇大人說了，這是神的恩賜、神的旨意，既然妳是聖女就是跟我…不對！低我一階的存在！憑什麼對我說這些話？

　　我一定要證明給妳看，我是能夠成為教皇的人。

　　我可是聖子！

　　~★~

　　昨天，與亞當談話完後，他不想要再與我對話，所以我選擇離開教會，畢竟教會不可能給我機會調查。

　　今天就是聖子的公開會，教會已經事先將這個情報公布出去，一早就有許多人待在教會的大門前期待著。

　　按照流程，會由希爾柏蘭德主持，並在主殿公布亮相聖子的存在，再由亞當說幾句話，最後是聖子公開出巡。身為聖女的我會陪同一起，不用特別做什麼。

　　我按照他們的指示先來到更衣室換衣服，與在帝國換上的衣服不太一樣，暴露度下降不少，果然那套衣服是帝國光之女神教會的癖好。

　　同樣採用高級柔順的布料所製成，使用許多的荷葉以及蕾絲花紋，暴露度降低許多，但更加貼合身體，將身體的曲線呈現給眾人看，身旁的修女們都露出羨慕的表情。

　　修女們幫我化妝完後才結束。

　　亞當比我更快，已經換好白色金邊的西裝，或許是因為還是孩子，使用較少的裝飾，儼然一副小貴族的模樣。

　　德蕾莎的鎧甲也有變化，比起之前的華麗不少，以護衛的位置待在亞當的身旁。

　　德蕾莎輕拍亞當的背。

　　「妳…好漂亮…」亞當害羞地說道，還以為他會因為昨天的事情在生氣，現在這樣倒是增添幾分可愛。

　　「你也很帥氣喔，先去準備一下。」

　　我決定先找隊員們，他們會跟在一旁，所以也要打扮，但是因為階級的問題，所以沒有在同個房間。

　　除了古拉以外，其他人都可以換，因此馬上見到古拉。

　　古拉開心地在我身上撒嬌，並像亞當一樣稱讚我，雖然亞當說也能讓我心情好，但是換成古拉說就不一樣，心情會更好。

　　所有人都換上白色的禮服，其中最適合的還是擁有文靜氣質的希爾薇，安靜時有著淑女形象的優花梨也是很適合，可惜夏不喜歡這種拘束感，讓她穿成原來暴露的模樣在觀感上不太好。

　　「妳還是不喜歡這種拘束感重的衣服。」我讓夏轉過身，將她微微亂掉的頭髮綁好，「稍微忍一下，但是在必要狀況發生時，不用去在意這套衣服。」

　　夏在我綁好後點點頭，我已經事先說過可能會出什麼事，我不能夠保證任何事，因此必要時她要幫我保護其他人，而我也會在第一時間出手。

　　「優花梨妳可以嗎？」按照行程，他們會坐在尾端的馬車上，不知道優花梨能否撐得住，畢竟是到街上，會有許多的男性。

　　「應該是可以。」優花梨較為自信的回答我，這得多虧德蒂凱炫的幫忙以及訓練。

　　「撐不住就先閉眼休息。」我摸摸優花梨的頭安撫她，她則是注意四周，看起來想做什麼，「不行，回去再說。」

　　優花梨依然依賴著我，但比起之前已經好許多。

　　我們準備好後就出發去大教堂後方等候，我只會一同上台，不需要上臺致詞。

　　在大教堂中，坐在前排的人皆是貴族，其中較多的是親向教會的貴族，在這些貴族後面一段距離才是一般的民眾。

　　我感到乏味地聽著希爾柏蘭德說著假意的話，例如聖子的出現是為了平息這場亂世，不論他說的是否為真，教會都會將它化作正確。

　　雖然內心不太願意，但我依然挺直身軀以面對眾人，反倒是主角亞當有點疲睏。

　　由於是公開的場合，德蕾莎只得在一旁暗暗守護，於是我輕拍他的背，要他好好站直。

　　亞當不太開心，但還是照著我說的，不過很快展露出疲態，感覺像是在照顧弟弟。

　　終於輪到亞當上臺，面對底下如蟲般大小的人們，亞當明顯感到緊張，事先擬好的稿無法通順的唸出口，最後是希爾柏蘭德救場。

　　走下臺的亞當滿臉通紅，應該是覺得很丟臉。

　　「你做得很好了。」

　　「才不好呢。」亞當不開心地說道。

　　「是嗎？我覺得比以前的我好許多，如果是這個年紀的我，大概無法站上臺與如此多人說話。」

　　「真的嗎？」

　　「嗯。」

　　小時候的我當然無法面對公開場合，除開緊張以外，自然是他人明顯暴露的惡意，因為我被認為是竄出來奪取露菲涅雅繼承人位子的人，愛黛兒造成這一切，不過她卻遭受到不符合過去的報應。我暗暗壓下浮動的情緒。

　　亞當的情況至少是敬仰的人們，於是我告訴亞當變化一下心態，或許就會好一點。

　　亞當表示沒問題後暗自唸詞，坐上馬車後，狀況明顯改變不少，以改變後的心態，開心地站在馬車上揮揮手向大家打招呼。

　　人民們的反應自然是很熱絡，甚至為了這場遊行，街道上變成如同慶典般的氛圍，更有慶祝的感覺。

　　馬車按照預定的路線前進，從東區出發往南區，再來是北區，最後繞回東區。

　　不前往西區的理由很簡單，自然是因為教義。

　　我想西區的人們大概不在意聖子這件事，因為大部分的西區人民都沒有信仰，並且對教會感到厭惡。

　　與開心的亞當不同，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看著人們，要一個被強迫前來的人開心有點困難，不過希爾柏蘭德只是要我一同出席，在某種程度上還算輕鬆。

　　在東區到南區的這段路程中，我注意到人群比起看亞當，更多的是注視著我，他們對於亞當更多的是好奇，對我才是對信仰的敬仰。

　　我有做什麼嗎？

　　唯一慶幸的是亞當並沒有發覺，而是愉悅地揮揮手享受過程。

　　只不過時間一久，他開始注意到不正常。

　　亞當因為主角的位置被搶走而開始擺出臭臉，民眾卻沒有被影響，仍然是看著我較多。

　　「為什麼他們都在看妳！」

　　「我也不知道。」

　　亞當明顯感到嫉妒，同時不滿意我的回應。他的情緒變化會這樣可想而知，明明是主角，卻被身旁的人喧賓奪主，甚至對方什麼都沒做。

　　從南區前往北區的路上，必須經由一條主要大道，大道上有不少的小路能夠前往西區。我注意到之前在孤兒院見過的孩子們在小路上等候著，手裡好像拿著什麼。

　　我朝他們的方向揮揮手，他們注意到後開心地回應，並且想突破圍觀的民眾，不過民眾的反應讓我心寒。

　　西區的孩子就算盡量裝扮，衣服、外表以及氣質都明顯暴露出來是西區的人。

　　被碰到的大人們露出厭惡的神情，毫不猶豫地用成人的力量推擠他們，當我想出聲阻止他們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你們這群噁心的東西！」一個大人或許是無法忍受，張開雙臂落下巴掌，人群們有了共識紛紛避開，孩子像是破布一般飛到大道上。

　　在馬車旁的衛兵們將長槍對準孩子，手無寸鐵的孩子臉上滿是驚恐。

　　因為這起突發的事件，遊行的車陣隨即停下，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名孩子。

　　「為什麼要一直破壞我的心情…」亞當小聲地碎念，隨後站起身瞪向他，「把他殺了。」

　　我原本以為亞當要說些什麼阻止這起突發事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衛兵們接受到命令後，沒有任何的遲疑，只因為對方是西區的人。

　　魔力自手中湧出，鍛造成鎖鏈，飛向衛兵們手中的長槍，緊緊纏住阻止他們突刺。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蠢事嗎？」

　　衛兵們從被阻止的憤怒轉變為驚訝，聽到我說的後趕忙收起長槍。

　　「面對一個孩子，將殺人的武器對準他是什麼意思！」我忍不住怒斥衛兵，衛兵們失去原先的態度，變得唯唯諾諾。

　　「我們是為了保護您…」

　　「我沒有弱到需要你們保護，而且這名孩子也沒有那麼可怕，看看他手中的是什麼。」

　　他握著一個簡單的花圈，上頭的花雖然不是什麼精心栽種的花朵，但這是他們的心意，卻被這群人漠視。

　　我扶起在地上的孩子，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沒事吧？」

　　「嗯…」

　　在死亡邊際被救回來的他落下淚水，身為西區的人，孩子們可能早就知道自身的立場，卻因為之前的相處並知道這場遊行，打算送我禮物而已。

　　我疼惜地摸了摸他臉上的紅腫，並使用治癒魔法幫他治療傷口，「好多了嗎？」

　　孩子點點頭，露出孩童的微笑。

　　「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送我呢？」我瞄向他手中的花圈說道，他再次點點頭。

　　我低下頭，能夠清楚聽到人們的驚嘆，不過我不在乎。

　　直到頭上有些微的重量時，我才抬起頭。

　　「好看嗎？」

　　「很好看！」

　　「謝謝。」

　　我牽起他的手，送他回到小路上，並瞪向剛剛的人群，「你們真該感到羞恥。」

　　人群們面對我說的話只是不發一語。

　　我回到馬車上，命令馬伕繼續前進，希望趕緊結束這場無聊的遊行。

　　「妳…」亞當好像想說些什麼，但又不敢說。

　　「我對你很失望。」剛剛亞當說的話我沒有忘記，我說完後，只是看向另一方，不想看到亞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