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正的好兄弟，就是要在你去青樓的時候幫你騙你老婆

酒足飯飽之後，我們先是帶著母女二人回到宅邸，讓丫環安頓好她們，接著常蘭又回到房間，要換上女裝。

「剛才是常藺，所以才能喝花酒。現在是常蘭，所以我要去市集看看有沒有女人家用的東西，」常蘭穿著一套淡粉色的寬袖袍子，佩的武器是一把藏在衣襟裡的鐵扇刀，「再順便補點銀子，原本沒料到會花那兩百兩的。」

「所以妳剛才本來就打算帶我去教坊啊……？」

「對啊。」

「那為甚麼妳非得要我娶她做妾？不是讓她們在家裡當歌姬就好了嗎？」

「很簡單的道理呀，那是金子容拋棄的家室，我知道你想贖葉芷絮是因為你想和她討論你們原本世界的事情，既然贖了她，就不可能讓羽芸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留在教坊，你也聽見了，她已經不知道被哪個官付了訂金，所以我們現在是搶了人家的丫頭，你娶她就表明那是我們的人，是為了保護她們母女，懂嗎？」

「妳為甚麼都能知道我在想甚麼？」

「不然你以為為甚麼我們黃龍一脈會是皇族？我們天生懂識人心。」常蘭一臉嚴肅，隨後又漾起一道微笑，「好啦，帶上羽芸一起出門吧，順便給她們兩位買點東西。」

我們又去找了剛沐浴更衣完的葉芷絮和金羽芸，穿的戴的是常蘭上一季的二手衣物，抹的是常蘭用剩五成送她們的，是說，家裡的丫環穿的用的也都是這種高級貨色就是了，表面上來看是公主奢侈浪費，可仔細一想，這都是她對屬下的關懷。

剛在教坊只覺得羽芸有幾分姿色，可這只有些許淡妝的白淨小臉蛋兒，再加上較輕便的常服顯現出她遺傳自娘親的窈窕身姿，反倒更適合她這小鳥依人的體態……我的心頭頓時一緊，不曉得是不是要心臟病發了。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吶……」

「謝謝先生的讚賞……」羽芸臉上泛起一抹羞紅，隻手摀口讓垂下的淡黃色寬衣袖掩飾表情。

「這又是哪個大文豪的詞呀？」常蘭一臉燦笑。

「這才第二次，就已經預設不是我自己想的了嘛，蘇東坡的。」

「沒辦法，詩人是不會乖乖做官的。」常蘭轉回頭看向母女倆，「兩位再隨我們出門一趟吧，到集市上給兩位採購點胭脂水粉。」

葉小姐急忙搖了搖頭，「恕老身回絕，小姐賜給我們母女的已經是上品，怎敢還讓小姐額外破費。」

常蘭點頭，「我知道了，用完了告訴丫環，讓她們再去買，那我們帶羽芸出去玩？」

「若小姐和柴先生不嫌麻煩的話……」葉小姐又朝我們行了個屈膝禮。

「行了行了，別這麼拘謹，我討厭正經八百，以後這裡就是妳們的家了。芸兒，跟我們來吧」

我們又帶著羽芸上了集市，一路上，常蘭特立獨行的長馬尾引得群眾注目驚嘆，八成又會開創甚麼老百姓間最新時尚髮型吧。

可羽芸這小姑娘怪委屈的樣子，一路上，甚麼都不敢提，甚麼都不敢看。

「羽芸，妳不是下人，不需要站在後面，想要甚麼開口就是，不差錢。」

「當然不差錢，又不是你的錢。」常蘭開口吐槽我。

妳的錢明明也是國庫來的嘛……但是我不敢講，因為給我發薪水的是她爹，平常養我的還是她。

我這時才發覺，之所以會一直被外人盯著看，說不定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和常蘭並行，主不主僕不僕的關係。

「奴…奴家想吃糖葫蘆……」羽芸怯怯懦懦地看著那名沿街叫賣的老伯扛著的竹掃把，掃把上插滿了各種糖葫蘆，山楂、李子等。

「常蘭，為什麼你們這會有草莓？」

「幾十年前由洋人獻來的種植技術。伯伯，來三串草莓的，多少錢？」

「六文錢……」老伯轉身，看見我們，瞪大雙眼，下巴都合不上了，「居然是公主大人！公主大人大駕光臨已是至高榮耀，草民怎敢收小姐的錢！」老伯一副要將整把糖葫蘆塞給我們的架勢。

「別別別，這樣吧，我給你一兩銀子，這整把糖葫蘆，就送給附近慈幼局的孩兒便是，我們只要三支。」常蘭接過三支糖葫蘆，接著老闆便往慈幼局的方向走去。

「慢著！」急促的腳步聲跑來，我們轉過頭一看，是武仕郎火伯熙，他穿著一襲米白色短衫和合襠褲裝，腰間佩帶一把白色雙手唐劍。

沒錯，就是當時在朝廷上領常蘭之旨要給我斬立決的火伯熙，名火光，今年二十歲，和我一樣種族是人類，卻有著一頭火紅色的長髮和橘紅色雙眼，沒錯，黑髮黑眼的人類其實並不多。

我們一人姓柴，一人姓火，但事實上嘛……我們是拜把兄弟。

「微臣參見七公主大人。」火伯熙在常蘭面前單膝跪下。

「起來吧，怎麼了？」

「就是啊……我給殿下兩文錢，糖葫蘆賣我一串，中不中？」

「哈，」常蘭輕笑，「中，中，伯伯，給他一串便是。」

「你跟慈幼局的孩兒搶零嘴呀？」我忍不住調侃。

「我可好多天沒能出門了，這次還是偷跑。」火伯熙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兄弟，借我一點錢，改天還你。」

「你沒錢啊？」我一邊問，一邊從衣襟裡揣出一袋碎銀，大概有個幾百文。

「我家那個說：『男人一有錢就作怪，咩咩咩咩咩的。』」火伯熙陰陽怪氣地提起嗓子裝女音，一邊收下我的銀子，當然，聽起來更像宮廷裡的公公們。

而他口中的『家裡那個』，是指康王爺的八女兒黃瑩，是常蘭的堂姑，但兩人也只差了四歲。所以照備份上來說，我和常蘭還得喊他一聲姑丈。

「那你要錢幹嘛啊？」常蘭開口，因為五公尺內是沒有悄悄話的。

「上次三王爺宴客，辦在燕春樓，他們喝多了一高興，就給我訂了一個姑娘說回家做歌女，這不是想去看看她嘛……」

「你說的那個姑娘，是不是長這樣？」常蘭一把將羽芸拉到火伯熙面前，「身高五尺一，金絲雀和人類混血的鳥人姑娘？」

「對對對，就是她……」火伯熙附和地點頭，許久後才發現不對勁，「芸兒，妳怎麼在這裡！？」

「我給她和她娘親一起贖身，讓芸兒給侍卿做妾室，還真不知道那老鴇口中的『朝廷命官』，居然就是你啊。」

「朋友妻，不可戲……兄弟，抱歉……」

「不不不，」火伯熙揮了揮手，「這也好，我本來也只是想讓她從良，你們也知道，清平公主善妒，她不會讓我納妾，搞不好，就算芸兒只做歌女也不會被她放過，既然是侍卿老弟娶了，那也是一樁美事。」

「齁齁，你居然敢在本小姐面前說清平公主的壞話，膽子挺大的。」常蘭一臉譏笑。

「實話怎麼能叫壞話呢。雖然芸兒不在了，但我還是想去喝個花酒，你們要一起嗎？」

「免了，早上才剛吃飽喝足，就到這市集上晃悠晃悠。」

「那謝謝公主的糖葫蘆了，微臣告退，喔對了，請不要和我老婆說，她雖然不會在朝廷上命人砍了我，但八成會逼我和他生三天三夜的娃兒，還有……」火伯熙又湊到我耳邊，「對芸兒溫柔一點，她只賣藝，從沒接過客。還有，她娘親也是一樣，雖然三十有五，但是那個身材，那個容貌，再加上明明是人類，唱戲的功力也不輸鳥人們，多少人想點她台，她卻從不賣身……」火伯熙介紹羽芸她娘親，比介紹她本人還要熱絡。

「我說過了我沒有要娶她娘啦！她都能當我媽了！」

可原來葉小姐已經三十五歲了……也是，十八、九歲懷胎，羽芸現在十六、七，也差不多了。

「不過，我還有個想法，我們去給芸兒她老爹一點教訓，如何？」火伯熙調皮地挑了挑眉。

「你瘋了啊！他可是吏部尚書！正三品官啊！我們不過相當一個正五品……」雖然這麼喊，不過我忍不住竊笑，語氣卻反而露出一點樂意之至的意味。

「那又如何，我們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各自的老婆還都是最得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