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最真實的我們
本章節 4612 字
更新於: 2022-12-13
※時間在過真的好可怕，一轉眼2022年竟然也要結束了......_(´ཀ`」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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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最真實的我們》
第一眼的畫面。
蒼白色的天空與大地，連接著遠處一望無際的黝黑世界。
「不管看過幾次，夏嵐小姐(妮菲迪)還是那張冷淡到不行的臉呢。」
進入到〈永眠的永夜〉裡之後，亞姆薩爾先行開口。
他那熟悉的聲音頓時打破了黑白視界裡的寂寥，卻令妮菲迪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嗯……」
而後，又稍稍地一會兒時間過去。
對於妮菲迪來說，眼前不尋常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好吧。請先回答我，你這傢伙……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視線中亞姆薩爾的身影，始終讓妮菲迪難以視而不見。
「夏嵐小姐(妮菲迪)誤會了喔。事實上並非我的外表改變了些什麼，而是現在我們所看見的彼此，才是夢境裡面最真實的『我們』。」
眼見亞姆薩爾頭上綁著深紅色頭巾，穿著一身極具異世界風格的奇特服裝。
那張成熟且穩重的面孔妮菲迪自然是非常熟悉，『李陽少的臉』就和自己在現實中所認識的一模一樣。
「真實的我們？指得是現實裡的樣子嗎？」
「沒有錯。畢竟〈永眠的永夜〉內部，是無法存在任何『謊言』的。」
此時的亞姆薩爾早已不再是山豬體態的靈獸外貌，變回了人形的他，左右兩手的臂端分別長出了粗壯的大尖牙，原先掛在豬鼻子上的金屬環也改為配戴於右手手腕上。
他的脖間吊掛著一條細繩項鍊，項鍊的底下則墜著一顆乳白色的水滴狀墜飾。
視及此，妮菲迪先是隨意摸了摸自己額頭前方的龍角，理應與亞姆薩爾手臂上的尖牙是同種含意，代表著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身處在夢裡面的某種個別信物。
「我是龍，而你是靈獸……」
妮菲迪很認真的說出了這句毫無意義的話。
「很意外嗎？若不是這東西的幫助，其實在〈永眠的永夜〉外面，我所看到的夏嵐小姐(妮菲迪)也不是現在的樣子。」
亞姆薩爾邊說邊指著自己脖頸間的項鍊。
至此，妮菲迪也同時注意到了，起先令自己感到不太對勁的源頭。現在的亞姆薩爾並沒有靠用讀心的能力在說話，而是面向著自己直接開口。
「那……之前你眼裡的我，都是個什麼樣子？」
思緒又轉了幾圈之餘，妮菲迪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是隻黝黑得像焦碳一樣，有著蜥蝪頭的巨龍喔。」
「……」
亞姆薩爾朗朗作答，口吻忽然變得輕快許多：
「對──張牙舞爪地，就和絕大多數童話故事裡形容的惡龍沒什麼差別，超級可怕的呢。」
大概，不，一定是故意的吧。
(……這傢伙！)
儘管心中早已有所準備……
(嗚……早知道就不問了。)
亞姆薩爾的回答還是讓妮菲迪不禁當場愣了一會。
◎◎◎
遠望著亞姆薩爾身後的景色，黑與白的空間中沒有色彩，視野一切包含了自己與亞姆薩爾在內，全變成像是計算機領域裡的灰階(Gray scale)圖像。
「所以，那些『東西』是？」妮菲迪指著前方不遠處問道。
位處於〈永眠的永夜〉內部，純白色的天空與地面均是水平一線，續著延伸至最外圈的一整片暗色黑幕，猶似無邊無際、無所盡頭。
此時存在於地面上的東西唯有兩種，乳白色的小石頭，以及由小石頭所凝結而成的某種……
生物？妮菲迪不確定能否用這個字眼來稱呼『它們』。
這些東西似獸似鳥似魚似植物，若龍若人若蟲若魑魅，卻統統尚未被拼湊完整，活像是組裝到了一半的積木玩具。
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地面上的乳白色小石頭們，正在以相當緩慢的速度朝著彼此前進。彷彿是兩塊磁鐵相互吸引一般，逐步進行著將石頭聚集起來並且拼湊而成的某個『作品』完成。
奇怪的是，在這個空間中一直不停的會有小石頭憑空冒現，而後掉在地上持續發出賭博電玩小鋼珠落下時的〝喀啦喀啦──〞聲響，好似冷玻璃遇上熱空氣就會自然出現小水珠一樣。
更奇怪的是，妮菲竟然迪依稀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與亞姆薩爾一同來過這裡？
(……不可能的吧？)
妮菲迪遲遲想不通腦內這股無形的既視感是打哪來的。
「這就是〈災厄獸〉誕生的過程嗎？」
憑藉著猜想，妮菲迪一鼓作氣的繼續提問。
「與其說是誕生，我更贊成這是夢與現實的兩個世界本身，正在彼此進行著『結合』的前奏。」
亞姆薩爾隨手撿起了一顆石頭，神情凝重的遞給妮菲迪。
「注意看著石頭裡面，然後請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妮菲迪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快速接過石頭並且置以專注的視線，這才發現乳白色的小石頭內部，呈現出了半透明狀、略微霧面的玻璃質地。
接著妮菲迪從石頭裡瞧見了些許模糊不清的內含物，首先是龍種領地內的枯木林畫面，山嶽、天空，然後是……
「──！？」
啞口之餘，她連忙撿起另一顆石頭，體積要比剛才那顆再大上一些。
這一次，妮菲迪清楚看到了現實世界中、位處於臺北市內，某棟樓高超過五百公尺的地標性超高層摩天大樓……
「光是見到這些，夏嵐小姐(妮菲迪)應該短時間之內還難以理解吧？」
「這些石頭，和我們的現實世界有什麼關聯嗎？」
「倒也不是直接性的關聯，這些全是被〈災厄獸〉給吞食掉的犧牲者碎片，上邊所映照出來的東西均為活物遭到吞食之前的記憶。由於〈災厄獸〉的體內與〈永眠的永夜〉相互連結，因此犧牲者們的肉體死後便會來到這裡成為〈災厄獸〉誕生時的基石，再藉由新生成的〈災厄獸〉們去吞食掉更多活物，接著無限循環，直到這個夢中世界失去所有的記憶(生命)為止。」
「記憶？也就是說……！？」
剎那間，妮菲迪厭惡的自行將思緒給打散，握於手中的石頭則因脫力而摔到了地面撞出悶響。
「夏嵐小姐(妮菲迪)，妳正在逐漸接近著這個夢中世界的真相，並且已經沒有任何反悔的權利。真正吞食掉世界的並非是〈永眠的永夜〉，而是〈災厄獸〉本身，眼前的結論非常明顯，由其是那些夾帶著現實場景的石頭──」
有法在夢中世界擁有現實記憶的人……
此般邏輯，簡單到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思考。
「〈災厄獸〉──到底是什麼？」
「最通俗的說法當然是『怪物』，會無限增殖且透過吞食掉更多記憶，來不斷變得強大的──某種超現實的無機生命體。」
「生命體？這樣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能夠被稱為是生物嗎？」
「誰知道呢？阿啊，或許用『武器』來形容的話會更加貼切吧。」
亞姆薩爾聳了聳肩膀。
「那麼──接下來的內容只是我的猜測。夏嵐小姐(妮菲迪)也已經猜出夢中世界的存在全是一場實驗了吧，我認為這場實驗的其中一個重要目的，是刻意要讓擁有現實記憶與知識的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在夢境裡全被吞食，從而培養出能夠對現實世界產生更具影響力的〈災厄獸〉來。」
言下之意是，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即被什麼人給擅自決定好了。
「影響現實世界是什麼意思？這一切不都是在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嗎？」
「雖然原理與成因尚不清楚，但〈災厄獸〉確實擁有著影響現實世界的力量，其證據──正是這幾天下來夏嵐小姐(妮菲迪)也知情的那些爆炸案件。聽起來很像是陰謀論對吧？若仔細地想一想，我們這些成為了夢龍症又或者夢獸症患者的人，或許也是因為彼此符合著什麼必要條件，所以才會被強制參與了這場『白老鼠實驗』。」
「成為夢龍症又或者是夢獸症患者的必要條件，指得是什麼？」
「不清楚，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罷了。」
「如果陰謀論的假設成立，設計了這場實驗的人究竟是誰？」
妮菲迪說話的口氣越加迫切。
「很抱歉，直至目前為止還無法找到切確的目標，甚至連主謀是否為個人所為、又或者是由某個集團掌控住了整場實驗都無從知曉。」
亞姆薩爾大力搖著頭。
「怎麼會……」
「這裡得先強調一點，我並沒有任何隱瞞夏嵐小姐(妮菲迪)的意思。事實上，於現實中無論我花費了多少人力與財力，就是遲遲查不出半點和實驗相關的線索，光憑藉著讓我們不知不覺進入了這場實驗的手法來判斷，對方所擁有的科學常識與技術……簡直高超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對方的目的，是要對現實世界進行無差別報復嗎？」
天馬行空般的猜測。
妮菲迪實在想不到更多創新的動機與理由了。
「又或者，是要拿來當作威脅世界體系的籌碼？」
終究，妮菲迪只能依循著記憶裡的各種科幻電影內容，來尋求不切實際的些許提示。
「夏嵐小姐(妮菲迪)的猜測也不無可能，但一切都得等到揪出了幕後黑手之後，才能夠讓答案水落石出。」
「也就是說，在真正確認了實驗的幕後指使者之前，我們只能夠透過不停的消滅〈災厄獸〉來自我保護，對嗎？」
亞姆薩爾再次搖了搖頭。
「恰好相反，影響著現實世界的關鍵契機正是〈災厄獸〉的死亡，說成是某種相對應的『末日開關』也不為過，因此大量地消滅掉〈災厄獸〉──絕對是最不得以的下下之策。」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冷不防地，亞姆薩爾接下去的回覆令妮菲迪完全始料未及。
「夏嵐小姐(妮菲迪)，夢中世界的真相，遠比妳我所預想過的任何局面都還要糟糕太多。」
話及此，亞姆薩爾無奈加重了語氣。
「根據目前我們靈獸方所觀察到的確定資訊，舉凡〈災厄獸〉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越久、吞食掉了越多的記憶，死亡後對於我們世界所造成的衝擊與影響也就越加嚴重。若是將夢中世界裡的〈災厄獸〉給全數擊敗，雖然確實能夠保障住所有夢龍症以及夢獸症患者們的性命，但想必我們自身的現實世界，也會徹底變得和靈獸領地理的地底城市一樣慘不忍睹。」
妮菲迪聽聞後忍不住做了吞嚥的動作，卻察覺自己的喉嚨早已乾涸，因不自覺僵住了忘記閉闔的嘴，而被死寂的空氣無情奪走了水份。
「這不就表明了……我們根本無法對〈災厄獸〉進行反擊嗎！？」
她深感夢龍症患者們的存在，幾乎就和實驗室裡遭受不明藥劑施打、無從反抗且軟弱無力，只被準許著靜待死亡的實驗動物們無所區別。
『白老鼠實驗。』
正如同亞姆薩爾方才所說過的那般。
僅僅是兩天不到的時間……
『夢中世界的真相。』
竟完全令自己過去曾熟識的夢境就此勃然消逝，猶若無存。
不過，妮菲迪認為自己還剩下了最後的一絲希望。
「等等……如果反方向思考的話，只要我們都不去攻擊〈災厄獸〉，現實中的世界自然也就不會被影響了吧？」
只見亞姆薩爾唯獨將右手輕輕抬起。
「刻意地避開〈災厄獸〉，我們一開始也是那樣想的……」
他手背上的『X』形記號清晰可見。
「這個記號在知情的夢獸症患者之間，被稱為──排除標記。知道了夢中世界真相的人，若被系統標示上這個記號之後，假使一百天內都沒有透過擊敗〈災厄獸〉來解除標記，便會從這場實驗中遭到自動抹煞，意即……『直接死亡』。」
「系統？」
「請暫時先理解為這場實驗之中，掌握著最高執行權力的存在吧。」
亞姆薩爾鼓足勇氣，眼眸直視著妮菲迪。
現況至此，大多數的秘密已經不再需要被自己給隱瞞下去。
更何況，自己根本不具備著『悲傷』這種情感。
實在是……太好了呢。
「夏嵐小姐(妮菲迪)，謝謝妳。讓我們靈獸方的夢獸症患者們得知了夢中世界的真相，進而開始了各種針對實驗系統發起攻略的計劃，最起初的契機──其實就是妳。」
「我？」
妮菲迪絕望地略微歪著脖子，一臉納悶。
「三個月前的那隻〈災厄獸〉被我們靈獸方抱著嘗試心態，第一次投入到了戰場上去。接著由夏嵐小姐(妮菲迪)親手給擊敗、間接造成了現實世界中的『幽靈爆炸案』之後，我們便很快察覺到了這個夢中世界不尋常的地方，而後一直努力嘗試著要釐清這個世界的真相，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寶貴結論。」
「──！？」
剎那間，妮菲迪突然想起在現實餐廳裡的時候，小雨一直用充滿怒意的眼神……偷偷瞄向自己的事情。
思路宛若通了電的迴路一般，全因亞姆薩爾的一席話而串聯起來。
原來如此。
小雨的雙親是在『幽靈爆炸案』裡死去的。
「原來如此……」
由於自己擊敗了〈災厄獸〉，進而成為了事件發生的始作俑者。
到頭來，於夢境裡冷血掠奪了不同種族的生命，始終當成是紓壓遊戲一般的不成熟思想，也只是在給『殺戮』這種錯誤，做出了類似欺瞞自己的行為。
『因為不知道自己殺了人而殺人。』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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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最真實的我們》
第一眼的畫面。
蒼白色的天空與大地，連接著遠處一望無際的黝黑世界。
「不管看過幾次，夏嵐小姐(妮菲迪)還是那張冷淡到不行的臉呢。」
進入到〈永眠的永夜〉裡之後，亞姆薩爾先行開口。
他那熟悉的聲音頓時打破了黑白視界裡的寂寥，卻令妮菲迪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嗯……」
而後，又稍稍地一會兒時間過去。
對於妮菲迪來說，眼前不尋常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好吧。請先回答我，你這傢伙……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視線中亞姆薩爾的身影，始終讓妮菲迪難以視而不見。
「夏嵐小姐(妮菲迪)誤會了喔。事實上並非我的外表改變了些什麼，而是現在我們所看見的彼此，才是夢境裡面最真實的『我們』。」
眼見亞姆薩爾頭上綁著深紅色頭巾，穿著一身極具異世界風格的奇特服裝。
那張成熟且穩重的面孔妮菲迪自然是非常熟悉，『李陽少的臉』就和自己在現實中所認識的一模一樣。
「真實的我們？指得是現實裡的樣子嗎？」
「沒有錯。畢竟〈永眠的永夜〉內部，是無法存在任何『謊言』的。」
此時的亞姆薩爾早已不再是山豬體態的靈獸外貌，變回了人形的他，左右兩手的臂端分別長出了粗壯的大尖牙，原先掛在豬鼻子上的金屬環也改為配戴於右手手腕上。
他的脖間吊掛著一條細繩項鍊，項鍊的底下則墜著一顆乳白色的水滴狀墜飾。
視及此，妮菲迪先是隨意摸了摸自己額頭前方的龍角，理應與亞姆薩爾手臂上的尖牙是同種含意，代表著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身處在夢裡面的某種個別信物。
「我是龍，而你是靈獸……」
妮菲迪很認真的說出了這句毫無意義的話。
「很意外嗎？若不是這東西的幫助，其實在〈永眠的永夜〉外面，我所看到的夏嵐小姐(妮菲迪)也不是現在的樣子。」
亞姆薩爾邊說邊指著自己脖頸間的項鍊。
至此，妮菲迪也同時注意到了，起先令自己感到不太對勁的源頭。現在的亞姆薩爾並沒有靠用讀心的能力在說話，而是面向著自己直接開口。
「那……之前你眼裡的我，都是個什麼樣子？」
思緒又轉了幾圈之餘，妮菲迪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是隻黝黑得像焦碳一樣，有著蜥蝪頭的巨龍喔。」
「……」
亞姆薩爾朗朗作答，口吻忽然變得輕快許多：
「對──張牙舞爪地，就和絕大多數童話故事裡形容的惡龍沒什麼差別，超級可怕的呢。」
大概，不，一定是故意的吧。
(……這傢伙！)
儘管心中早已有所準備……
(嗚……早知道就不問了。)
亞姆薩爾的回答還是讓妮菲迪不禁當場愣了一會。
◎◎◎
遠望著亞姆薩爾身後的景色，黑與白的空間中沒有色彩，視野一切包含了自己與亞姆薩爾在內，全變成像是計算機領域裡的灰階(Gray scale)圖像。
「所以，那些『東西』是？」妮菲迪指著前方不遠處問道。
位處於〈永眠的永夜〉內部，純白色的天空與地面均是水平一線，續著延伸至最外圈的一整片暗色黑幕，猶似無邊無際、無所盡頭。
此時存在於地面上的東西唯有兩種，乳白色的小石頭，以及由小石頭所凝結而成的某種……
生物？妮菲迪不確定能否用這個字眼來稱呼『它們』。
這些東西似獸似鳥似魚似植物，若龍若人若蟲若魑魅，卻統統尚未被拼湊完整，活像是組裝到了一半的積木玩具。
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地面上的乳白色小石頭們，正在以相當緩慢的速度朝著彼此前進。彷彿是兩塊磁鐵相互吸引一般，逐步進行著將石頭聚集起來並且拼湊而成的某個『作品』完成。
奇怪的是，在這個空間中一直不停的會有小石頭憑空冒現，而後掉在地上持續發出賭博電玩小鋼珠落下時的〝喀啦喀啦──〞聲響，好似冷玻璃遇上熱空氣就會自然出現小水珠一樣。
更奇怪的是，妮菲竟然迪依稀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與亞姆薩爾一同來過這裡？
(……不可能的吧？)
妮菲迪遲遲想不通腦內這股無形的既視感是打哪來的。
「這就是〈災厄獸〉誕生的過程嗎？」
憑藉著猜想，妮菲迪一鼓作氣的繼續提問。
「與其說是誕生，我更贊成這是夢與現實的兩個世界本身，正在彼此進行著『結合』的前奏。」
亞姆薩爾隨手撿起了一顆石頭，神情凝重的遞給妮菲迪。
「注意看著石頭裡面，然後請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妮菲迪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快速接過石頭並且置以專注的視線，這才發現乳白色的小石頭內部，呈現出了半透明狀、略微霧面的玻璃質地。
接著妮菲迪從石頭裡瞧見了些許模糊不清的內含物，首先是龍種領地內的枯木林畫面，山嶽、天空，然後是……
「──！？」
啞口之餘，她連忙撿起另一顆石頭，體積要比剛才那顆再大上一些。
這一次，妮菲迪清楚看到了現實世界中、位處於臺北市內，某棟樓高超過五百公尺的地標性超高層摩天大樓……
「光是見到這些，夏嵐小姐(妮菲迪)應該短時間之內還難以理解吧？」
「這些石頭，和我們的現實世界有什麼關聯嗎？」
「倒也不是直接性的關聯，這些全是被〈災厄獸〉給吞食掉的犧牲者碎片，上邊所映照出來的東西均為活物遭到吞食之前的記憶。由於〈災厄獸〉的體內與〈永眠的永夜〉相互連結，因此犧牲者們的肉體死後便會來到這裡成為〈災厄獸〉誕生時的基石，再藉由新生成的〈災厄獸〉們去吞食掉更多活物，接著無限循環，直到這個夢中世界失去所有的記憶(生命)為止。」
「記憶？也就是說……！？」
剎那間，妮菲迪厭惡的自行將思緒給打散，握於手中的石頭則因脫力而摔到了地面撞出悶響。
「夏嵐小姐(妮菲迪)，妳正在逐漸接近著這個夢中世界的真相，並且已經沒有任何反悔的權利。真正吞食掉世界的並非是〈永眠的永夜〉，而是〈災厄獸〉本身，眼前的結論非常明顯，由其是那些夾帶著現實場景的石頭──」
有法在夢中世界擁有現實記憶的人……
此般邏輯，簡單到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思考。
「〈災厄獸〉──到底是什麼？」
「最通俗的說法當然是『怪物』，會無限增殖且透過吞食掉更多記憶，來不斷變得強大的──某種超現實的無機生命體。」
「生命體？這樣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能夠被稱為是生物嗎？」
「誰知道呢？阿啊，或許用『武器』來形容的話會更加貼切吧。」
亞姆薩爾聳了聳肩膀。
「那麼──接下來的內容只是我的猜測。夏嵐小姐(妮菲迪)也已經猜出夢中世界的存在全是一場實驗了吧，我認為這場實驗的其中一個重要目的，是刻意要讓擁有現實記憶與知識的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在夢境裡全被吞食，從而培養出能夠對現實世界產生更具影響力的〈災厄獸〉來。」
言下之意是，夢龍症與夢獸症患者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即被什麼人給擅自決定好了。
「影響現實世界是什麼意思？這一切不都是在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嗎？」
「雖然原理與成因尚不清楚，但〈災厄獸〉確實擁有著影響現實世界的力量，其證據──正是這幾天下來夏嵐小姐(妮菲迪)也知情的那些爆炸案件。聽起來很像是陰謀論對吧？若仔細地想一想，我們這些成為了夢龍症又或者夢獸症患者的人，或許也是因為彼此符合著什麼必要條件，所以才會被強制參與了這場『白老鼠實驗』。」
「成為夢龍症又或者是夢獸症患者的必要條件，指得是什麼？」
「不清楚，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罷了。」
「如果陰謀論的假設成立，設計了這場實驗的人究竟是誰？」
妮菲迪說話的口氣越加迫切。
「很抱歉，直至目前為止還無法找到切確的目標，甚至連主謀是否為個人所為、又或者是由某個集團掌控住了整場實驗都無從知曉。」
亞姆薩爾大力搖著頭。
「怎麼會……」
「這裡得先強調一點，我並沒有任何隱瞞夏嵐小姐(妮菲迪)的意思。事實上，於現實中無論我花費了多少人力與財力，就是遲遲查不出半點和實驗相關的線索，光憑藉著讓我們不知不覺進入了這場實驗的手法來判斷，對方所擁有的科學常識與技術……簡直高超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對方的目的，是要對現實世界進行無差別報復嗎？」
天馬行空般的猜測。
妮菲迪實在想不到更多創新的動機與理由了。
「又或者，是要拿來當作威脅世界體系的籌碼？」
終究，妮菲迪只能依循著記憶裡的各種科幻電影內容，來尋求不切實際的些許提示。
「夏嵐小姐(妮菲迪)的猜測也不無可能，但一切都得等到揪出了幕後黑手之後，才能夠讓答案水落石出。」
「也就是說，在真正確認了實驗的幕後指使者之前，我們只能夠透過不停的消滅〈災厄獸〉來自我保護，對嗎？」
亞姆薩爾再次搖了搖頭。
「恰好相反，影響著現實世界的關鍵契機正是〈災厄獸〉的死亡，說成是某種相對應的『末日開關』也不為過，因此大量地消滅掉〈災厄獸〉──絕對是最不得以的下下之策。」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冷不防地，亞姆薩爾接下去的回覆令妮菲迪完全始料未及。
「夏嵐小姐(妮菲迪)，夢中世界的真相，遠比妳我所預想過的任何局面都還要糟糕太多。」
話及此，亞姆薩爾無奈加重了語氣。
「根據目前我們靈獸方所觀察到的確定資訊，舉凡〈災厄獸〉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越久、吞食掉了越多的記憶，死亡後對於我們世界所造成的衝擊與影響也就越加嚴重。若是將夢中世界裡的〈災厄獸〉給全數擊敗，雖然確實能夠保障住所有夢龍症以及夢獸症患者們的性命，但想必我們自身的現實世界，也會徹底變得和靈獸領地理的地底城市一樣慘不忍睹。」
妮菲迪聽聞後忍不住做了吞嚥的動作，卻察覺自己的喉嚨早已乾涸，因不自覺僵住了忘記閉闔的嘴，而被死寂的空氣無情奪走了水份。
「這不就表明了……我們根本無法對〈災厄獸〉進行反擊嗎！？」
她深感夢龍症患者們的存在，幾乎就和實驗室裡遭受不明藥劑施打、無從反抗且軟弱無力，只被準許著靜待死亡的實驗動物們無所區別。
『白老鼠實驗。』
正如同亞姆薩爾方才所說過的那般。
僅僅是兩天不到的時間……
『夢中世界的真相。』
竟完全令自己過去曾熟識的夢境就此勃然消逝，猶若無存。
不過，妮菲迪認為自己還剩下了最後的一絲希望。
「等等……如果反方向思考的話，只要我們都不去攻擊〈災厄獸〉，現實中的世界自然也就不會被影響了吧？」
只見亞姆薩爾唯獨將右手輕輕抬起。
「刻意地避開〈災厄獸〉，我們一開始也是那樣想的……」
他手背上的『X』形記號清晰可見。
「這個記號在知情的夢獸症患者之間，被稱為──排除標記。知道了夢中世界真相的人，若被系統標示上這個記號之後，假使一百天內都沒有透過擊敗〈災厄獸〉來解除標記，便會從這場實驗中遭到自動抹煞，意即……『直接死亡』。」
「系統？」
「請暫時先理解為這場實驗之中，掌握著最高執行權力的存在吧。」
亞姆薩爾鼓足勇氣，眼眸直視著妮菲迪。
現況至此，大多數的秘密已經不再需要被自己給隱瞞下去。
更何況，自己根本不具備著『悲傷』這種情感。
實在是……太好了呢。
「夏嵐小姐(妮菲迪)，謝謝妳。讓我們靈獸方的夢獸症患者們得知了夢中世界的真相，進而開始了各種針對實驗系統發起攻略的計劃，最起初的契機──其實就是妳。」
「我？」
妮菲迪絕望地略微歪著脖子，一臉納悶。
「三個月前的那隻〈災厄獸〉被我們靈獸方抱著嘗試心態，第一次投入到了戰場上去。接著由夏嵐小姐(妮菲迪)親手給擊敗、間接造成了現實世界中的『幽靈爆炸案』之後，我們便很快察覺到了這個夢中世界不尋常的地方，而後一直努力嘗試著要釐清這個世界的真相，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寶貴結論。」
「──！？」
剎那間，妮菲迪突然想起在現實餐廳裡的時候，小雨一直用充滿怒意的眼神……偷偷瞄向自己的事情。
思路宛若通了電的迴路一般，全因亞姆薩爾的一席話而串聯起來。
原來如此。
小雨的雙親是在『幽靈爆炸案』裡死去的。
「原來如此……」
由於自己擊敗了〈災厄獸〉，進而成為了事件發生的始作俑者。
到頭來，於夢境裡冷血掠奪了不同種族的生命，始終當成是紓壓遊戲一般的不成熟思想，也只是在給『殺戮』這種錯誤，做出了類似欺瞞自己的行為。
『因為不知道自己殺了人而殺人。』
如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