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轉瓶子
本章節 5521 字
更新於: 2022-11-26
「不啊,雖然這麼說有點壞心吧,但……」衛晨曉微微偏頭,挑起單邊眉地問:「你想想,我們的經濟來源是什麼?」
「幫他們……啊、意思是,這樣才能幫忙招攬客人?」
「啊哈~我更願意稱為是我們的口碑好,才會吸引到更多的人相信我們,讓我們可以幫他們解決難題。」
如此美化的說法,也只有衛晨曉說的出來,古少淩噗哧地笑了出來。
「對了,有件事我很好奇。」向宇倫舉起手。
「什麼?」
「進了事務所的我們,還能再接公會的任務嗎?」
「可以,但要以事務所為主,並且確認不會拖延到兩邊的任務,但通常不建議就是。」
「真的。」這是飽受學業與公會任務雙重摺磨的古少淩,給予最真誠的勸退。
「嗯?少淩、你?不是說沒參加小隊,就不會有任務嗎?」
「在公會學習的孩子,通過畢業考核、又還未成隊的實習生,一些比較小的,算是試手或是公益類型的任務,就會讓我們去。」
「還有公益類型的任務?」
「有啊,比如說,那些無名死者的超渡與下葬,以及公有墓地要遷移、改建的卻找不到往生者的家屬等等,我們都會過去幫忙處理。」
「哦,感覺公會的觸角,確實伸得蠻遠的。」
「嗯啊,跟上面打好交道是必須的嘛。」衛晨曉聳了聳肩。
餐桌上大家漫無邊際的聊天。
古少淩的食性偏向蔬菜,又加以食量不大,在吃完一盒沙拉後,半飽的情況下,頗有餘裕地觀察起隊友們。
然後察覺到,儘管經過昨天的考核,大家對彼此的距離是拉近許多,但也僅僅只是不那麼客套,除了本來就認識的人還能有話題聊外,大多數的人想開口也沒話題,只好安靜用餐。
這樣可不行。古少淩心想,雖然感情的積累不急於一時,但他實在是不喜歡這樣尷尬的氛圍,因此他望向岑桓文。
岑桓文顯然想到一塊去了,他看著桌上的物品,似乎在搜尋些什麼。
「桓文哥?」鐘聿爔注意到了,以為他是要拿衛生紙,便把一封未拆的衛生紙遞給他。
「不是不是。」岑桓文連忙擺手,接著拿起顏映星面前空了的玻璃瓶,「還要嗎?」
顏映星不解地指著剛剛開的新可樂。
岑桓文笑了笑,把玻璃瓶放倒在桌上,揚聲道:「來玩個小遊戲吧。」
「哦?什麼遊戲?」愛玩的向宇倫第一個響應。
「轉瓶子。」
「嗯?什麼?」花輕似疑惑地問。
「轉的人提問,被指到的人回答問題。」岑桓文輕快地說。
「這麼簡單?那如果已經回答過的呢?」鐘聿爔好奇地問。
「嗯,問的好,公平起見,這次就一人一問吧。」岑桓文用瓶子輕敲了一下古少淩跳過披薩、直接伸向甜點的手,舉例道:「假設少淩已經回答過了,又再被轉到的話,不用回答問題,就由少淩重新再轉。」
知道自己總把零食當正餐的不好習慣又被岑桓文抓個正著,古少淩心虛地縮回了手,惹來衛晨曉的嘲笑。
其他人則是把注意力放在遊戲解說上,聽上去挺有趣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幫助他們破冰的小遊戲,因此大家紛紛表示願意參與。
「那個,如果問的、是真不願意說的呢?」顏映星雖然也點頭了,卻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因而有些遲疑地問。
「放心放心,哥哥們不會八卦有關感情的事。」衛晨曉玩笑地道,不料對方回了個真心疑惑又懵然的表情,讓他瞬間反省自己的不正經,並在古少淩與鐘聿爔不客氣的大笑下,尷尬地咳了咳,回到了正題,「咳嗯,我的建議是,那就回答秘密,提問者再重新出另一個問題?」
畢竟做他們這行的,不能說的多的去了,這也是為什麼大家到現在都在聊一些不著調的事,就是怕誤踩雷區。
「這樣也行,不過最多一次吧,若問出來的還是不能說的,就直接pass,給下一個人提問?」古少淩真不是想刻意增加難度,只是如果一直都秘密下去,那都不用玩了。
聽完他的想法,眾人也覺得是如此,因而全票通過。
「好,誰想先來?」岑桓文看向隊友們。
「年紀大的先。」古少淩玩笑地道。
眾人看著岑桓文瞬間瞪圓的眼,迸出大笑。
花輕似有些猶豫地想要舉手,但一邊的岑桓文卻是不怎麼在意地揚起嘴角,伸出手轉起瓶子。
第一位是花輕似。
岑桓文望向一臉懵的花輕似,不由得在心中讚嘆,這可真是正中下懷。
提出這遊戲的主因,除了考量到破冰外,也是因為花輕似。
花輕似剛剛與他逛商場時,是真沒有戒心地什麼都說了。
就花輕似自己說的,並不覺得這是件不能說的事,偏偏關於種族這事,公會很是重視,若非本人親自說出口,過多的詢問與推測,都屬冒犯,因此隊友們自然都不會主動提起。
然而,重點也是在這。
花輕似找不到適當的時機說出口,又覺得大家總是對他欲言又止的讓他很是困惑,便問岑桓文該怎麼做。
所以,岑桓文發起了這個遊戲,本也沒想過會這麼剛好,但既然機會來了,他當然順勢而為地問:「花花,你會做夢嗎?」
「嗯?會啊。」花輕似肯定地道,「雖說伯奇*食夢而不製夢,但我是混血兒,有一半人類的血緣,所以我還是會做夢的。」
大家聽到這裡,原先還沒想明白的如顏映星、向宇倫一臉驚訝;早推敲出他種族的古少淩、衛晨曉、鐘聿爔則是詫異於他的話;至於知情者岑桓文,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
接著,大家又想到了同件事的神色微微一凝。
人族是非常排外的族群,要不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不會那麼有名。
相對的,妖精種族也是。
或者該說,套用在任何一個種族好像都差不多。
也是因為這樣,混血兒的童年通常都過得……
「沒有啊,嗯……可能因為我是老么,所以哥哥們對我都挺好的。」花輕似略微歪頭地答道。
「說到這,花花,你今年幾歲?不管是人類年齡還是族內的歲數。」
「我?」花輕似犯難地皺起了眉,卻還是坦承道:「我不知道。」
聞言,大夥都震驚地看著他。
怎麼可能不知道歲數?是活了上百歲不好計算了嗎?
可他……嗯,不對,應該說他一直給他們一種很強烈的反差感。
他總是懵懵懂懂地、對周遭的很多事情都反應慢半拍地需要他們解答,有點像是初次獨自出門的孩子,讓他們都不自覺地想多照顧他一些。
卻偏偏、莫名地自帶歲月靜好的氛圍,看、他們都喝起可樂了,只有花輕似老大爺似地喝著熱茶,更別說遇事的沉穩與一針見血的敏銳,比方說:凌晨的戰事。
古少淩現在回想起來,還真不少都是由花輕似先主動打破僵局的犀利。
不過,花輕似自己說是族中老么,就他們所知道的那幾位與公會有合作的伯奇一族,也沒有哪個歲數是年過半百的──
等等,這麼說來,是因為一直都待在伯奇一族,所以才會不知道嗎?
花輕似沒等大家的反應,很是乾脆地續道:「我晚點問問看吧,聽你們這麼一說,我也挺好奇的。」
對這回答,隊友們簡直是哭笑不得,但本人都這麼說了,他們自是揮了揮手,翻過這話題。
花輕似見大家都沒有問題了,便轉起了瓶子。
瓶子指向顏映星。
「哦、映星啊。」花輕似看向顏映星,有些猶豫。
顏映星眨了眨眼,等著他的問題。
「你昨晚是不是做惡夢了?」
聞言,顏映星肉眼可見地白了臉色,「你──」
「我沒有進入你的夢境,但這是我的能力,稍微能感知到。」夢境是最直接窺見人心與人之本性,所以顏映星會有這樣的反應,花輕似並不意外,因此怕他誤會,便急急忙忙地解釋道。
「嗯……沒事的,我就是、可能是因為受傷的關係吧,所以睡的不好。」顏映星笨拙地回應。
敏銳的哥哥們,察覺到了顏映星的不對勁。
但知道顏映星內向敏感的性子,以及、滿打滿算,他們不過才認識一天,追根究柢就太過,便也就沒有拆穿他。
此外,鐘聿爔察覺到向宇倫蹙起的眉宇。
或者跟當時他們提到的替身傀儡有關?
鐘聿爔默默記下了這事後,把注意力放回到花輕似與顏映星身上。
「映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化解夢境,別擔心,不入夢,所以我也不會知道是什麼夢。」
「真的?」顏映星驚喜地問,但接著看到哥哥們擔憂的神情,便又立刻道:「呃、就是我太容易做夢了,有時候會睡不好。」
「放心放心,交給我吧。」
顏映星對花輕似露出燦笑,接著起身轉動瓶子。
瓶口停在鐘聿爔的方向。
「聿爔哥啊……」顏映星偏了偏頭,很是認真地想了一會,然後有些不確定地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不能問的,不過、聿爔哥是不是在狩獵者的位階蠻高的啊?我昨天看到你的武器靈核好像挺稀有的?」
「映星,這是兩個問題。」衛晨曉提醒道。
顏映星啊了一聲,正想說話,就見鐘聿爔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
「第一個回答是,三段。」
這句話一說完,在公會待過一陣子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花輕似卻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個、是……?」
「你不知道?不應該啊,築夢師也有職業評級啊。」
「有是有,但我從來沒搞清楚那是幹嘛用的。」
岑桓文被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逗笑,但感覺這確實挺花輕似的,便解釋道:「公會的職業評級是為了集結小隊後,綜合大家的評級,給予任務的標準。」
「呃、」花輕似發出了個單音節的回應。
衛晨曉一聽就知道他肯定沒弄懂,便補充道:「公會評判標準是五段,這你應該知道。剛進入小隊的、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區小隊,大部分都落在五段。剛剛桓文說的,嗯、打個比方,我們七個人如果評級綜合是落在二段的話,那接的大概就是昨天守門任務的難度。」
於是花輕似總算明白,大家的哇聲一片,是因為像鐘聿爔這樣等級的狩獵者,放到哪個區小隊,都能說是菁英主力。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評級,古少淩眉宇褶痕更深了。
他們這小隊,到底是鬧那樣?
他本人也是三段、衛晨曉是二段,就連算是新生的岑桓文在進小隊前也考了個四段,顏映星通神者的身分本來就是bug不說,就昨天見花輕似與向宇倫的身手──咳,前者技能點偏、在築夢師的評級不論,但他們也決不會低於四段。
太奇怪了,和平區不是新手區嗎?
古少淩與衛晨曉、岑桓文交換了眼色,前者聳了聳肩,後者搖了搖頭,但這些都不是現在該討論的事,於是三人對此保持了靜默,把心神拉回了遊戲中。
「那第二的問題呢?」因為佩服鐘聿爔的狩獵者階級,於是向宇倫就更加好奇他的武器靈核了。
武器靈核是公會提供的,多半會做成個人常戴的飾品,功用是收放靈能武器,通常越是高階的靈核,能擺放的武器就越多、等級也越高。
「這個……」鐘聿爔頓了頓,有些抱歉地道:「不方便說。」
本來也就是多問的,儘管向宇倫有些失望,但還是理解地點點頭,大家也表示沒什麼地聳了聳肩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鐘聿爔微微起身,轉動了瓶子。
是顏映星。
顏映星正要往嘴裡塞披薩,一見到瓶口轉向自己,便抽出手來、沒怎麼用力地推了一下瓶子。
直到瓶子停了下來,所有人忍不住哈了一聲。
簡直就像循環似地,又回到了花輕似那端。
花輕似也很是驚訝,但不磨蹭地轉起了瓶子。
總算是不再重複,這次被瓶口對準的,是岑桓文。
花輕似苦惱地歪著頭看向岑桓文。
剛剛在商場時,他想知道的都已經問的差不多了──包含怎麼樣討好Luna的情報──,所以現在要他擠出一個問題,一時間還真是沒有想法,直到他視線往下移,看到了那盒岑桓文還沒吃完的沙拉。
「為什麼吃素?是因為體質還是有其他原因?」
沒料到是這問題,岑桓文楞了楞,然後如實地回答:「一半一半吧,因為吃葷的就心悸、想吐,所以也只能吃素。」
岑桓文會說一半一半,是因為能聽見萬物之語而心生不忍,但他清楚人類是雜食性動物,食肉同樣是依循天性,葷素與否,是選擇而非必須,因此他沒想多說,只是把自己的狀況說出來而已。
不過這是讓大家意外的回答,鐘聿爔更是立刻拿出手機來標註這件事,「那蛋能接受嗎?」
「嗯……可以,不過、我還是會盡量少吃。」像是想到了什麼,岑桓文略微垂下了眼瞼。
知曉這是因為岑桓文曾經看過室友敲開受精過、已有小小生命的蛋,所以衛晨曉與古少淩對著大家搖了搖頭,眾人也就識趣地不再提問。
岑桓文不想讓氣氛冷掉,便果斷地轉起了瓶子。
向宇倫雀屏中選。
終於輪到自己,向宇倫期待地看向岑桓文,等著他的問題。
海外歸來的岑桓文,對傳統藝術與祭儀很感興趣,剛好想到傳統戲曲對於臉譜的要求,便好奇地問:「傀儡也忌諱畫上臉譜嗎?」
「我們這派是這樣,所以除了鍾馗,或者是特定的、用心頭血培養的,基本上都不會有五官。」向宇倫不諱言地道。
傀儡術要注意的事項不少,一時半會也說不完,而且學術部分是能在書裡找到的答案,因此大家也就不再多問。
向宇倫見狀,興致勃勃地轉起了瓶子。
直到瓶子停止轉動,他不由得失望地啊了一聲。
其他人則是放聲大笑。
又是花輕似。
花輕似無辜地眨了眨眼,或許是未免再次巧合,這次他輕輕地碰了一下瓶子,瓶子稍微動了動,迅速地停了下來。
衛晨曉。
花輕似看向衛晨曉,兩人交集不多,問題苦手的他,只能再次把焦點放到食物上,「道教除了不吃牛、馬外,還有什麼禁忌嗎?」
「嘖嘖嘖,那可多的去了。」衛晨曉先是搖了搖右食指,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也因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大家可以直接查書去。」
……
「哥!你這也太敷衍了點!」古少淩的吐槽,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欸?我是說認真的啊,臨時要我想,我也想不出來啊。」衛晨曉戳了戳古少淩的額,在對方抗議的眼神下,一臉深思地道:「好吧,有一點倒是大家都能自律地做到而不犯禁忌的,就是相信語言的力量,盡量多說好話。」
古少淩再也忍不住地,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眾人被他們的互動逗得哈哈大笑。
衛晨曉稍微看了一眼隊友們,算了一下後,不懷好意地望向古少淩身上,「只剩你了,那我就不轉了吧?」
「不行!這樣不公平!」古少淩一見衛晨曉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有鬼主意,立刻反抗道。「我們太熟了!說不定其他小夥伴也有問題想問我啊。」
「好吧。」被識破的衛晨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接著隨性地轉動瓶子。
命中註定。
古少淩。
大夥再次爆出大笑。
古少淩扁起嘴,自暴自棄地揮了揮手:「問吧問吧。」
「喔~那我問啦。」衛晨曉瞄了眼鐘聿爔,又看向古少淩,嘴角彎起惡趣味的弧度,「還喜歡黑糖麻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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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奇,中國神話中吃惡夢的夢神,據說形似伯勞鳥。
有趣的是,伯奇本人的故事跟夢境完全沒關,反而跟《鵝媽媽童謠》中:「媽媽殺了我,爸爸吃了我……」這首類似,據說《鵝媽媽童謠》中的每首歌謠都是一則血腥童話故事,這也不例外。
故事模型是:後母殺了小男孩/小女孩,爸爸吃了後,骨頭被埋在樹下,化身為鳥,高歌警醒這樣。
而伯奇被說是夢神,則是在《白澤精怪圖》說是有這樣的一種神獸,當做惡夢時,高喊其名、再念咒語後,就不會再做惡夢。
最後,希望大家閱讀愉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