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鄭藤汫－just now

我站在醫院的頂樓透透氣，我張開雙臂，呼吸著新鮮的氧氣，望向一片碧空萬里，我應該開心快樂才對，為什麼我那麼鬱悶，鬱悶的沉重的，像要死了似的……
「那裏有好看的嗎？」我發現了有人在我旁邊，「你怎麼會在這裡？」在我旁邊的人是小智，而且還嘻皮笑臉呢，「而且我從剛才就在這裡了呢，只是我很納悶，大哥你看藍天白雲可以看得那麼出神？我跟著看還真的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我看得出神？他看得出來？怎麼可能，「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了，你就會知道我在看什麼了。」太年輕了，怎會了解我這種歷經滄桑的人，「不知道你等不等的到，還是我長不長的大。」這種頂嘴模式，根本就是廷軒，我怎麼都跟這類的小鬼頭相處啊？我上輩子造了什麼業？「不要盡說些不吉利的話，你媽聽到一定會打你的。」本來是我在沮喪，現在換他沮喪了，可好了，我待會又要安慰他，「我們認識也有兩個多月了，我等骨髓等到跟你混熟了，我還是沒有等到符合的骨髓啊，我怎麼可能還有信心呢。」


這樣就沒信心？他不知道我等了多久，「跟我在醫院頂樓私會不好嗎？難得住院化療期間有個我作伴，你還在嫌東嫌西的，你是想被我揍是不是！」他笑了，笑得很不好意思，「跟你開玩笑的嘛！」他竟然耍我，「我可是比大哥你還不怕死，還要樂觀呢，我只是講講的你也信哦！」我住個院治病，還要被小鬼頭耍鬧，我到底惹到誰了？「我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還要被你這小鬼戲弄。」他端詳我，「也不能說是戲弄你，就算我再怎麼樂觀，我心裡還是會有一絲絲的絕望嘛，我只是把它給說出來而已。」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我想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啊。忽然我的手機連震了，我一看是樂樂打來的，我接聽，我說：「妳到了是吧？」她說：「嗯，我在醫院外頭等你，你慢慢下來。」

我掛了電話後，我立即轉頭望他，「小鬼頭！我有事要忙，不陪你玩了。」我終於擺脫了這個小鬼，「大哥你去吧，我們下次再聊。」我趕緊開溜了，從住院開始，我真得沒有像現在走路是用跑的呢，跑得疾走如飛呢。

然後我下樓了，我到樓下就用走著，烏龜的方式走的，要是被樂樂看到我用跑的，我絕對又要被念了，耳朵又有的受了。一台樂樂的轎車停在路邊，我進了車裡，我對著駕駛座的她說：「都準備周全了吧！」她果然做事很有效率，「我已經準備好賀禮了，也交代好姚妗那邊了。」我期待了起來，興奮了起來，「終於等到裴伊晴的新歌發表會，我想她一定緊張得很。」她竟然想推我進火坑，「你才更要上台幫她提膽，反正這也是你退休前的最後作品，你也很重視、不是嗎？」我最討厭高調了，尤其還有媒體記者，隔天會上報的，我才不要呢，「我可不想以這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再眾人面前出現啊。」

她看我一眼，「我倒是覺得挺英俊的呢。」我不住笑了，「我就算變成醜八怪、在妳眼裏依舊是性格又帥氣吧。」她回我一句：「一切都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笑了，很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笑了，「妳知道就好。」然而我們到了電視台，一進會場，那些攘來熙往、高朋滿座，都引起了我的注目，我看著那些媒體記者，無論資深的，還是菜鳥的都齊聚一堂，果然裴伊晴，有實力跟人氣，她絕對會在娛樂圈大放異彩。

我和樂樂找到了位置坐下觀賞，不久新歌發表會正式開場，是一名瀟灑又風趣的主持人開頭，「今天是華語小天後裴伊晴的新歌發表會！一張唱片在全亞洲累計銷售量突破三十萬，如今睽違一年多，將帶上新專輯和大家見面。」主持人炒熱了氣氛，「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裴伊晴演唱最新主打情歌、我早該知道！」

他的叫嚷讓我置身在歡聲雷動裏頭，我全神貫注地注視台上的一舉一動，熟悉的前奏入耳後，裴伊晴就登場了，而且羞澀的、衣著華麗的、清新雅麗的登場了，她開始深情款款的演唱了，「我早該知道、你要的未來不曾在我身上，我早該明白、放開手你會坦然對我微笑、誰說愛一個人就得留在他身旁 才算愛他！」三分鐘裏我聽得如癡如醉，我聽得眼泛淚光、我想我是被她歌聲打動、我既感動又歡喜啊！我寫的歌能被這樣的歌者演繹，我太開心了。然後她向眾人鞠躬，「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新歌發表會！也感謝媒體大哥大姊的百忙之中，能抽空前來，我真的很感激，我不擅長說話，我也不會用言語表達，請大家見諒。」她再度鞠躬，感性的感動的說起話：「我能再次出新專輯，都是因為我的歌迷朋友的支持，我希望我能感動他們，所以這張專輯我們花了很大的心血，無論是公司，整個團隊，還有我的恩師鄭藤汫老師，我們都想把感情用音符表達出來，請各位能用心聆聽整張專輯的曲目。」

她語畢後，主持人上台訪問，多麼逗趣的訪問，「剛才妳獻唱歌曲時，妳熱淚盈眶呢，是想到經歷過的情傷嗎？要不要教教大家，怎麼唱歌才特別有感情。」她微微一笑，「我想每個人都一定經歷過失戀的痛苦，但我們都需要勇敢走出來，才擁有幸福的可能，然而這次專輯也收入了不少療傷歌曲，我希望我能陪歌迷度過人生裏頭的最低潮。」他仍然不放過的尋根問底，「那麼妳現在感情狀況如何呢。」裴伊晴竟然不隱瞞的說出自己的感情狀況，「我現在很幸福，我很幸運地遇到一個對的人，他對我很好。」她這席話震驚了不少人，連我也是大吃一驚呢！然而主持人終於覺得不妥了，良心發現了，「真不好意思，不小心問到媒體想問的話，剩下就留給媒體訪問時問！」

我從沒看過有主持人這麼不專業的，該問的不問，不該問的猛追著問，一點都不專業，連在一旁的樂樂都認同呢，甚至與我交頭接耳討論著，「怎麼會請到這種不會主持的人來主持？」我搖頭低語，「我不清楚，可能公司有他的顧慮。」她說：「經費不足的話，不如不要請還比較好。」請了還是有差，總不能自言自語吧，得要有一個人訪問大明星啊。很突然的，我感到一陣頭暈，非常強烈，會昏倒的那種，我感到害怕，「我頭有點暈眩，我去外頭吃藥。」我淡出了會場，我走到了走廊歇會，好讓頭暈的症狀能緩和，我待了一會，我才打開礦泉水，吃起藥來，只是喝沒幾口，有了聲音傳遞而來，那種聲調特別熟悉，「鄭籐汫！」

轉頭的瞬間，我驚訝了，太驚訝了，趙柏昂竟然在我面前！我不是在作夢吧？他是活的會動的吧？「趙柏昂？真的是你？」我確定是活人，我才冷靜理智，「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你不是人在國外嗎？」他笑了，好久沒看到的笑容又出現了，「老早就回國了，多年不見你，你還是老樣子。」我端詳他說：「你變化真大，我一時還真認不出來。」他可不這麼覺得，「我不就一樣這個臉嗎？哪裡變化真大？」我打量他全身上下、他衣冠楚楚、他品味時尚、和我所認知的他截然不同，「你以前也不會梳油頭，也不會穿西裝，你現在這個樣根本不像運動員。」他解釋了，很意外的解釋：「我是要來參加我女朋友的發表會，我才穿得這麼正式，平時我跟以前一樣樸素。」

女朋友？難不成他就是裴伊晴的男朋友！我二度的驚訝，樂樂就走了過來，「你身體好些了嗎？」她看著趙柏昂，看得嚇到了，那誇張的程度不亞於我，「我就是裴伊晴的圈外男友。」接下來是我和樂樂對看了，目瞪口呆的那樣對看，趙柏昂一下看著我，一下看著她，然後開口說：「你們用不著這麼驚訝吧！」世界這麼大，還可以這麼巧合，能不驚訝嗎？能不嗎？「只是有點小訝異啦。」樂樂看我笑的尷尬，也在一旁說起話來，「因為她剛剛才公布他有男朋友，現在又發現她男朋友是你，我們當然會有這種反應呀！」

他能了解嗎？看他的樣子不是很了解，「原來是這樣……」接著他問了我，「對了，你女朋友也跟你來嗎？我很久沒看到她了，她過得如何呢？」我沉默了起來，樂樂就趁這個時候挽著我的手，「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我發急了，我帶著情緒說：「妳幹嘛說這個！」她默不作聲地注視我，而我不住地向她使了眼色，要她別說，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鄭藤汫，我想跟你聊一些裴伊晴的事，請你單獨和我出去。」他的態度異常，就和過去一樣，這是發火的前奏，而且他眼裡有火苗，那股火苗會把我給燒了，可是我想坦然面對，我鄭藤汫連死都不怕了，我會怕他，區區一個他？

「好。」我立即轉頭向樂樂說：「妳先回座，我等等就來。」然後，我就跟隨趙柏昂到戶外，我表明了我做好了準備：「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說些什麼，你就直接說，直接問吧，我會一一回答你。」

他回眸就勃然作色，就大發雷霆，「你不是答應過我，誓死相隨你也會跟蘇葵在一起！又為何吳怡樂是你的現任女友！」我說了我的立場，「那時候我的確答應過你，但世上無常，我就不信全天下的情侶就不會有離散的一天！理所當然我們也是！」他惡聲惡氣地抓住我的領子，「你這傢伙！不要太過份！」我使力推開他，「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你還理直氣壯的對我發怒、是你太超過，不是我太過份！」他絲毫不客氣地說：「我不管你們過程出了什麼差錯，但你食言這就是你的錯，如果我知道你會言而無信，我當時就應該把實情告訴蘇葵！」我仍然冷靜沉著，可是我的態度不軟，我不覺得我哪裡有錯，「我會和她分手，都是為了她好，等你釐清一切的事情之後，你才有資格和我談。」我掉頭就走、我走得瀟灑、我走得問心無愧、全憑我的出發點全都是為了她好、雖然我惹了她不少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