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礦場
本章節 3460 字
更新於: 2022-11-06
安潔輾轉反側整整一夜。清晨，她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搭上島泥派來的廂型車。在前往太魯閣的路上，她開始覺得自己很蠢。如果真的有秘密，專案經理大可不提，根本沒有必要說一個只要上網查詢就能戳破的謊言。
「我還以為礦場會再偏遠一點。」
安潔坐在副駕駛座，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安潔很驚訝他們才經過當地原住民的部落不到十分鐘就抵達了礦場入口。
「這裡算是偏遠地區了啊，一台公車都沒有。嘿，前面就到了。」
「我們晚上會住哪裡？」安潔拍拍自己腿上的行李。她可不想在適應新工作環境的同時還要被自己的行李折磨。她說：「礦場裡面有員工宿舍嗎？」
「放心吧，放在辦公室裡沒人會去動的啦。」
司機大哥用下巴指著車道旁一棟貨櫃臨時屋──那種臨時建設在工地裡的會議室和工人休息室。
安潔「嗯哼」一聲，不情願地接受。她下車的時候看見專案經理胡小姐正在辦公室門口和一位男人說話。安潔和司機大哥道謝過後，朝胡經理走去。
和胡經理說話的男人身材粗壯，長著一副國字臉，年紀看上去四、五十歲。他的下巴有鬍渣組成的、不完整的落腮鬍。整個人活脫脫就是那種在叢林裡待了十幾、二十天的求生大師。
「王大哥，這位是劉教授的學生，是這次的考古學顧問。」
安潔差點就把胡經理晾在一旁，搶先一步自我介紹。好在胡經理反應得宜，趕在安潔之前開口說話，失禮的事情沒有發生。
不過胡經理救了一個人，救不了另一個。男人一個箭步向前和安潔握手。
「我是這次活動的嚮導，業餘探洞的。小妞這麼年輕就當上學者，真是年輕有為呀！」
「我還不是教授的學生，也不是考古學顧問啦……」
安潔對於胡經理造成的誤會感到很難為情。她搔搔頭。胡經理繼續介紹。
「王青大哥是國內少數有洞窟探勘經驗的登山教練，是這次探勘活動的領隊。」
「您好。」
安潔躬身和男人打招呼，沉重行李讓她失去平衡。她調整姿勢，尷尬地左右盼顧，想找到可以寄放私人物品的地方的同時，她也想找到可以接續的話題。最後，她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那個石階步道在哪裡？」
「就在邊上。」胡經理一如往常簡潔地回答，然後繼續補充：「妳可以先去看看遺跡的入口，王大哥剛好也要過去。」
前往石階步道之前，胡經理讓安潔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安潔依依不捨地離開充滿著汗味的冷氣房。他們平時發掘遺址的時候，從來沒有冷氣可吹。要是遺址就在邊上，安潔午休時還能過來乘涼就更好了。
跟在王青後面，安潔才發現礦場的規模比想像中要大。她當然不知道正常的大理岩礦場規模如何，她指的是礦場挖掘的量體。向前望去，一半的山頭都被剷平。明明山地的地形該上下起伏，現在視野卻異常廣闊。
「就是那裡。」
王青指著礦產另一頭、岩壁前方架著歐式帳篷和發電機。有不少人在那附近工作。安潔遠遠地可以看見岩壁上有一條深色的紋路。那應該就是胡經理提到的裂縫了。
「其實我很驚訝，之前太魯閣一直沒有找到的洞窟系統，離居民的活動範圍這麼近。」
王青表示，十年前有日本團隊在太魯閣峽谷做過初步調查。雖然該團隊猜想上游的天祥流段裡可能有石灰岩洞窟，但一直以來都沒有得到證實。哪裡知道，洞窟系統的開端就大剌剌地擺在人們的眼皮底下。
「不是只是山體裂隙嗎？裡面也有洞窟系統？」
安潔聽著王青東拉一點，西扯一塊，有點聽不太懂。有山體裂隙，並不代表裂隙會連向複雜的洞窟體系。
「那就要實際去看才知道了。」王青沒有聽出安潔話語中的困惑，他依舊保持興奮：「我只是想，石梯步道朝著太魯閣峽谷上游延伸，說不定會和上游的洞窟系統連在一起。」
安潔點點頭表示接受。
不過安潔並沒有意識到礦場所在的位置，距離太魯閣上遊河段有多遠。如果安潔來這裡之前多留意一下附近的地理位置，便會知道王青的期待多半只是妄談。就算是真的，也絕對不會有人想要在地底徒步走過這段距離。
走近岩壁，王青在歐式帳篷下的桌上拿了一盞探照燈，招呼安潔走向山體裂隙。
眼前的裂縫大約能容納兩人並肩行走。安潔前進不到十公尺，就感覺到一股涼風從洞裡吹過來。
接近底端，安潔可以看見腳下有另一條裂隙往地底延伸。王青跪在地上，用手電筒照向深處。
約一人高的高度以下，可以看見一條平台貼著岩壁向左右發展。第一眼會覺得那平台只是岩體剝落自然形成的地貌，但平台的寬度驚人地一致。
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居然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安潔心底升起一股興奮感，恨不得現在就直接跳台階，奔向數十、數百年之前的神秘黑暗。
安潔思索著有能力開鑿這一段石階步道的史前文化。不同的文化和民族的名字在安潔心裡翻飛。
完全沒有。
就算這條路是漢人或日本人開出來的，她也會感到非常驚訝。她想不通，花了這麼大力氣，他們究竟要通向何方。
「很驚人吧？」王青看著安潔瞪大眼睛，笑著問。
安潔點點頭。王青指著石階的其中一端。
「前幾天我們已經去前面看過了，這一頭的道路已經崩塌。另外一頭深不見底，而且越進去人類活動的痕跡就越多。岩壁上有一些凹洞，裡面還有動物骨頭、雕像之類的東西。不知道更裡面還有多少。」
「我們要怎麼知道，崩塌的那一頭不是這條路的目的地？」
「我們不知道。」王青又展現出他那探險家的浪漫情懷，他說：「就算可以走的那頭底端什麼都沒有、僅僅只是道路的開頭，又有什麼關係？走在數百年前人類征服自然、開鑿出來的道路上還不夠讓人興奮嗎？」
「不過真的有這麼多人類活動的痕跡，要研究史前文化也足夠了。」
安潔以另外一種煞風景的情懷和王青抗衡。王青摸摸後腦勺，這時洞外傳來活潑的可愛女聲。王青招呼安潔回頭。
「好了，明天這個步道，我們要走多久走多久。我跟妳介紹一下這幾天要一起行動的夥伴。」
「哎呀！」安潔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
「差點被石頭絆倒。」
安潔一不小心劃傷了右手食指。她邊吸吮手指邊回答王青的關心。
王青笑著說：「明天開始走路就要小心一點了。之後摔倒就不是擦破皮這麼簡單啦。」
當他們在洞穴裡參觀的時候，其他人也抵達了。這次探險隊的成員除了一個探洞嚮導、一個考古學顧問、一對記者攝影師，還有在地的原住民代表。
看來這次島泥不只要資助考古學研究，還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資助考古學研究。而且他們政治正確地找了個在地住民參加計畫。想到他們的綠地補償方式是在幾乎沒有土壤的次生裸地種樹，安潔感嘆他們難得地用心。
經過簡短交流，安潔得知記者叫做雯琳，年紀和安潔差不多。類型嘛，就是安潔最不擅長對付的那種人：那種學生時代會加入系學會，然後成為系上中心人物的活躍份子。
攝影師陳胤臣則讓安潔比較有親近感。只是打扮有些叛逆：鼻環搭上丹寧七分捲袖，就差嘴裡沒有叼一根菸。
比較正常的是太魯閣族青年Wadan Walis，相較於媒體二人組，Wadan算老實的。Wadan原本在都市長大，這幾年才改回族名，打算返鄉進行部落社區總體營造，講話口音並不明顯。
「我們這次行動預計持續三天。」王青為他們解說接下來的預定行程：「因為還不清楚步道有多長，所以我們在第二天中午休息之後就會原路折返。對於第一次洞窟探險的各位來說會辛苦一點。」
「三天？」安潔在心裡驚呼一聲。她突然意識到津貼並沒有胡經理說的這麼豐厚。如果直接把津貼換成日薪，那安潔根本連一萬都領不到。
仔細想想也不對。島泥的目標不是一次性的洞窟探勘。如果要做全面的紀錄和研究，一天半才能抵達的場址將會讓發掘曠日費時，津貼她一定可以領好領滿。
安潔又聞到延畢的味道。
如果她真的想繼續唸研究所，下次探勘之前該買個續航力長的閱讀器，在空閒的時候看看期刊文章。不然等到所有資料都整理完成，論文卻因為文獻回顧不夠寫不出來就太虧了。
「嗚！」
安潔拍拍臉頰振作。明明應該要對於探險感到興奮才對，安潔盡想著貪婪的、現實的事情。她在心裡感嘆小時候光是在沙坑堆沙，就能滿足的美好日子已經離她而去。
「安潔？」王青因為安潔的怪叫而皺起眉頭。
「沒事，不好意思。」
「好，總之就是這樣。」
王青剛剛在和隊員簡介進入洞窟的安全注意事項，之後又教導他們各種器具的使用情境，下午的時候還惡補了常用繩結綁法。一直到了太陽落下他們才結束訓練課程。
隔天早上，安潔背上所有裝備。背包和探險服的厚重感壓著她有點喘不過氣。她帶著手套笨拙地垂降，陰涼的風從她的領子和頭盔之間的後頸吹過。
一想到步道下方是萬丈深淵、一想到只有兩條細小的尼龍繩支持自己的性命，儘管垂降過程只有短短兩、三公尺，安潔的呼吸還是急促起來。當她踏上步道，便一陣腿軟，抱著繩索旋轉半圈才被王青和Wadan拉住。
安潔站穩腳步之後，腳下傳來粗糙觸感：地上的鑿痕猛力而執著。安潔順著步道望向遠方無盡的黑暗。黑暗中好像有一股勾人心魂的力量，將人拖往裂隙深處。
她抬頭看記者雯琳垂降，洞口散射進來的日光已經遙不可及。安潔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踏上了道路。
一條通往過去秘密的真相之路。
「我還以為礦場會再偏遠一點。」
安潔坐在副駕駛座，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安潔很驚訝他們才經過當地原住民的部落不到十分鐘就抵達了礦場入口。
「這裡算是偏遠地區了啊，一台公車都沒有。嘿，前面就到了。」
「我們晚上會住哪裡？」安潔拍拍自己腿上的行李。她可不想在適應新工作環境的同時還要被自己的行李折磨。她說：「礦場裡面有員工宿舍嗎？」
「放心吧，放在辦公室裡沒人會去動的啦。」
司機大哥用下巴指著車道旁一棟貨櫃臨時屋──那種臨時建設在工地裡的會議室和工人休息室。
安潔「嗯哼」一聲，不情願地接受。她下車的時候看見專案經理胡小姐正在辦公室門口和一位男人說話。安潔和司機大哥道謝過後，朝胡經理走去。
和胡經理說話的男人身材粗壯，長著一副國字臉，年紀看上去四、五十歲。他的下巴有鬍渣組成的、不完整的落腮鬍。整個人活脫脫就是那種在叢林裡待了十幾、二十天的求生大師。
「王大哥，這位是劉教授的學生，是這次的考古學顧問。」
安潔差點就把胡經理晾在一旁，搶先一步自我介紹。好在胡經理反應得宜，趕在安潔之前開口說話，失禮的事情沒有發生。
不過胡經理救了一個人，救不了另一個。男人一個箭步向前和安潔握手。
「我是這次活動的嚮導，業餘探洞的。小妞這麼年輕就當上學者，真是年輕有為呀！」
「我還不是教授的學生，也不是考古學顧問啦……」
安潔對於胡經理造成的誤會感到很難為情。她搔搔頭。胡經理繼續介紹。
「王青大哥是國內少數有洞窟探勘經驗的登山教練，是這次探勘活動的領隊。」
「您好。」
安潔躬身和男人打招呼，沉重行李讓她失去平衡。她調整姿勢，尷尬地左右盼顧，想找到可以寄放私人物品的地方的同時，她也想找到可以接續的話題。最後，她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那個石階步道在哪裡？」
「就在邊上。」胡經理一如往常簡潔地回答，然後繼續補充：「妳可以先去看看遺跡的入口，王大哥剛好也要過去。」
前往石階步道之前，胡經理讓安潔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安潔依依不捨地離開充滿著汗味的冷氣房。他們平時發掘遺址的時候，從來沒有冷氣可吹。要是遺址就在邊上，安潔午休時還能過來乘涼就更好了。
跟在王青後面，安潔才發現礦場的規模比想像中要大。她當然不知道正常的大理岩礦場規模如何，她指的是礦場挖掘的量體。向前望去，一半的山頭都被剷平。明明山地的地形該上下起伏，現在視野卻異常廣闊。
「就是那裡。」
王青指著礦產另一頭、岩壁前方架著歐式帳篷和發電機。有不少人在那附近工作。安潔遠遠地可以看見岩壁上有一條深色的紋路。那應該就是胡經理提到的裂縫了。
「其實我很驚訝，之前太魯閣一直沒有找到的洞窟系統，離居民的活動範圍這麼近。」
王青表示，十年前有日本團隊在太魯閣峽谷做過初步調查。雖然該團隊猜想上游的天祥流段裡可能有石灰岩洞窟，但一直以來都沒有得到證實。哪裡知道，洞窟系統的開端就大剌剌地擺在人們的眼皮底下。
「不是只是山體裂隙嗎？裡面也有洞窟系統？」
安潔聽著王青東拉一點，西扯一塊，有點聽不太懂。有山體裂隙，並不代表裂隙會連向複雜的洞窟體系。
「那就要實際去看才知道了。」王青沒有聽出安潔話語中的困惑，他依舊保持興奮：「我只是想，石梯步道朝著太魯閣峽谷上游延伸，說不定會和上游的洞窟系統連在一起。」
安潔點點頭表示接受。
不過安潔並沒有意識到礦場所在的位置，距離太魯閣上遊河段有多遠。如果安潔來這裡之前多留意一下附近的地理位置，便會知道王青的期待多半只是妄談。就算是真的，也絕對不會有人想要在地底徒步走過這段距離。
走近岩壁，王青在歐式帳篷下的桌上拿了一盞探照燈，招呼安潔走向山體裂隙。
眼前的裂縫大約能容納兩人並肩行走。安潔前進不到十公尺，就感覺到一股涼風從洞裡吹過來。
接近底端，安潔可以看見腳下有另一條裂隙往地底延伸。王青跪在地上，用手電筒照向深處。
約一人高的高度以下，可以看見一條平台貼著岩壁向左右發展。第一眼會覺得那平台只是岩體剝落自然形成的地貌，但平台的寬度驚人地一致。
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居然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安潔心底升起一股興奮感，恨不得現在就直接跳台階，奔向數十、數百年之前的神秘黑暗。
安潔思索著有能力開鑿這一段石階步道的史前文化。不同的文化和民族的名字在安潔心裡翻飛。
完全沒有。
就算這條路是漢人或日本人開出來的，她也會感到非常驚訝。她想不通，花了這麼大力氣，他們究竟要通向何方。
「很驚人吧？」王青看著安潔瞪大眼睛，笑著問。
安潔點點頭。王青指著石階的其中一端。
「前幾天我們已經去前面看過了，這一頭的道路已經崩塌。另外一頭深不見底，而且越進去人類活動的痕跡就越多。岩壁上有一些凹洞，裡面還有動物骨頭、雕像之類的東西。不知道更裡面還有多少。」
「我們要怎麼知道，崩塌的那一頭不是這條路的目的地？」
「我們不知道。」王青又展現出他那探險家的浪漫情懷，他說：「就算可以走的那頭底端什麼都沒有、僅僅只是道路的開頭，又有什麼關係？走在數百年前人類征服自然、開鑿出來的道路上還不夠讓人興奮嗎？」
「不過真的有這麼多人類活動的痕跡，要研究史前文化也足夠了。」
安潔以另外一種煞風景的情懷和王青抗衡。王青摸摸後腦勺，這時洞外傳來活潑的可愛女聲。王青招呼安潔回頭。
「好了，明天這個步道，我們要走多久走多久。我跟妳介紹一下這幾天要一起行動的夥伴。」
「哎呀！」安潔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
「差點被石頭絆倒。」
安潔一不小心劃傷了右手食指。她邊吸吮手指邊回答王青的關心。
王青笑著說：「明天開始走路就要小心一點了。之後摔倒就不是擦破皮這麼簡單啦。」
當他們在洞穴裡參觀的時候，其他人也抵達了。這次探險隊的成員除了一個探洞嚮導、一個考古學顧問、一對記者攝影師，還有在地的原住民代表。
看來這次島泥不只要資助考古學研究，還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資助考古學研究。而且他們政治正確地找了個在地住民參加計畫。想到他們的綠地補償方式是在幾乎沒有土壤的次生裸地種樹，安潔感嘆他們難得地用心。
經過簡短交流，安潔得知記者叫做雯琳，年紀和安潔差不多。類型嘛，就是安潔最不擅長對付的那種人：那種學生時代會加入系學會，然後成為系上中心人物的活躍份子。
攝影師陳胤臣則讓安潔比較有親近感。只是打扮有些叛逆：鼻環搭上丹寧七分捲袖，就差嘴裡沒有叼一根菸。
比較正常的是太魯閣族青年Wadan Walis，相較於媒體二人組，Wadan算老實的。Wadan原本在都市長大，這幾年才改回族名，打算返鄉進行部落社區總體營造，講話口音並不明顯。
「我們這次行動預計持續三天。」王青為他們解說接下來的預定行程：「因為還不清楚步道有多長，所以我們在第二天中午休息之後就會原路折返。對於第一次洞窟探險的各位來說會辛苦一點。」
「三天？」安潔在心裡驚呼一聲。她突然意識到津貼並沒有胡經理說的這麼豐厚。如果直接把津貼換成日薪，那安潔根本連一萬都領不到。
仔細想想也不對。島泥的目標不是一次性的洞窟探勘。如果要做全面的紀錄和研究，一天半才能抵達的場址將會讓發掘曠日費時，津貼她一定可以領好領滿。
安潔又聞到延畢的味道。
如果她真的想繼續唸研究所，下次探勘之前該買個續航力長的閱讀器，在空閒的時候看看期刊文章。不然等到所有資料都整理完成，論文卻因為文獻回顧不夠寫不出來就太虧了。
「嗚！」
安潔拍拍臉頰振作。明明應該要對於探險感到興奮才對，安潔盡想著貪婪的、現實的事情。她在心裡感嘆小時候光是在沙坑堆沙，就能滿足的美好日子已經離她而去。
「安潔？」王青因為安潔的怪叫而皺起眉頭。
「沒事，不好意思。」
「好，總之就是這樣。」
王青剛剛在和隊員簡介進入洞窟的安全注意事項，之後又教導他們各種器具的使用情境，下午的時候還惡補了常用繩結綁法。一直到了太陽落下他們才結束訓練課程。
隔天早上，安潔背上所有裝備。背包和探險服的厚重感壓著她有點喘不過氣。她帶著手套笨拙地垂降，陰涼的風從她的領子和頭盔之間的後頸吹過。
一想到步道下方是萬丈深淵、一想到只有兩條細小的尼龍繩支持自己的性命，儘管垂降過程只有短短兩、三公尺，安潔的呼吸還是急促起來。當她踏上步道，便一陣腿軟，抱著繩索旋轉半圈才被王青和Wadan拉住。
安潔站穩腳步之後，腳下傳來粗糙觸感：地上的鑿痕猛力而執著。安潔順著步道望向遠方無盡的黑暗。黑暗中好像有一股勾人心魂的力量，將人拖往裂隙深處。
她抬頭看記者雯琳垂降，洞口散射進來的日光已經遙不可及。安潔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踏上了道路。
一條通往過去秘密的真相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