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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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06
他是賊。
賊會坐牢不是出奇的事。
即使被喚為神偷,黑蝶仍有考慮過被逮捕的狀況,更提前思考事後越獄的規劃,但他沒料到自己連被抓進牢獄,也橫跨一個星際之遠,直接來到亞諾緹亞最大的刑責所。
這座高聳的建築物,以非自然的姿態座落於繁華區外,在眾多樹狀建築間甚為突出,一整座就是個巨型鳥籠。
在軍艦抵達前,黑蝶已嘗試多次逃出。他不是打算直接越獄,始終未到目的地前,他不可能逃到宇宙去。他離開牢籠主要是想確定無名的狀況,可惜康斯坦比他想像中悠閒,每次他千辛萬苦溜進去,他都在房間中或準備進入房間。
正因為如此,康斯坦將他介定為越獄慣犯,剛下軍艦就命人強行替他穿上束縛衣,並由軍隊中的小隊將他押送。
進入刑責所後,他全程被蒙上耳目,故此他未能看見刑責所的內部結構,讀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亦聽不到任何無機物的話語,黑暗與寂靜讓他很不安。
直至阻隔耳目的儀器被拿走,黑蝶才發覺自己已身在牢籠中。
環顧四周環境,他見還有別的牢籠,分別被吊在半空中,中央呈柱狀,兩者之間有條環裝的通道,他能看見有衛兵在駐守,另有些在巡邏。
幾名衛兵替他解開束縛衣後,就在他們身後出現一個他認識的人。
若要說熟悉又不至於,頂多是相處過一段時間。她是他去偷迪維亞娜光環前,曾遇上的傭兵團副隊長菲諾。
這次再見面,她證件上的名字卻是夜螢,讓他不禁感慨世界真細小,更多就沒有了。
名稱從來不是重點,所以雙方都沒打算就這方面多作解釋,直接略過這話題。
「『BK67241』,基於你不是亞諾緹亞人,現在我會為你講解將會接受的流程。」
夜螢的語氣偏向公事公辦,但動作上顯得極為隨意,雙腿交疊地坐在桌子上。
「那不是我的名字。」
黑蝶很清楚她唸出的這組編號,絕對不是他進入刑責所後才得到的。這是他作為消耗品誕生之初,那些人渣為了方便辨別,而予以他的編號。
「沒差,我也是受人所託罷。」
「托你過來的人……是伶若嗎?」
「對,不然我才沒空管你。」夜螢承認得滿乾脆。
提起「伶若」後,她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不少,可惜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麼,臉色漸變得陰沈。
不過夜螢變幻無常的神色很快就收歛,她很清楚現在是工作時間。
「刑責所是具備監禁與審理於一身,明早你受審時,將直接於這層的中央位置進行,所以別以為會有運送這個程序,千萬不要打算逃跑。」
他有點懷疑,康斯坦的士兵在送他過來後,有和這裡的人員說出他在軍艦上多次越獄的事跡。
「是在通道進行?」
「不,場地會隨中央軸心升上。」夜螢搖搖頭,思考了一下便接著說,「這個牢籠名為『罪刻』,審訊時它會暫組成梯級,供你走到下方的審訊場。只有一直路,沒有迷路作借口無給你逃跑。」
聞此,黑蝶嘴角頓時抽搐。
他很懷疑,自己的事跡在此人盡皆知。
「起始的幾步,會先把你個人資料道出,隨後會宣告你被起訴的罪名。」她瞄了他一眼,再多加說明,「柱身會出現文字,聾子聽不到但能看得見。」
夜螢停頓了一會兒,視線停在他的臉上好一會兒,就深深嘆了口氣。
「你知道這星球的制度嗎?」
「略為聽過。」
黑蝶不明白她為何說這種不相干的事,但還是先順住她回答。這種話題,應該不存在任何陷阱吧?
「亞諾緹亞的體制中,除了最頂層的君王外,承下有三位親王,他們各自有自己管理的軍隊。」
「這我知道。」
他不就是被其中一位送進來嗎?
「刑責所是建在三個軍區中間,三位親王已有兩位對你有意見,想從他們軍區間逃跑,實是不智的行為。」
「……」
黑蝶現在很肯定,自己還未行動前,就先被標籤為越獄高危者。
雖說他抵達後,第一時間就是想應否越獄,以及越獄的成功率是多少,但他未有任何行動啊!
現在黑蝶不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是否被監察,但必須作出最壞情況的考慮。沒有一擊即中的信心,他最好還是靜觀其變。
牢籠被掛在半空中,唯一的出口在是籠底。即使他能用解讀無機物的話語來開鎖,但他根本無法不可能跳下去。
只要貼近籠子邊往下張望,他就很清楚這種高度跳下去,簡直和跳樓沒多少差別,外牆都是平滑無痕,絕對別妄想能找到地方借力。
如今他除了頸項間基礎的智能運算,其他裝備與及外置用品都被刑責所的衛兵全數收走,故此平常能以運算連接到翼骨展開翅膀,如今則無法辦到。
「你不會真的想跑吧?」
夜螢將臉趨近,想從他雙目中找到答案,但黑蝶這種慣犯不是她能看透的。
「好了,沒疑問了?」她拿起水杯吮了一口,靜候他的答覆。
「那對人工翅膀是你給月乃子爵嗎?」
「對,我當時決意要收集證據,總要找個會面的借口。」
夜螢本以為黑蝶會借機收集這裡的情報,沒想到會問起這件久遠的事。
「我成為傭兵團員,以這副偽裝模樣到訪她的別墅,可惜沒找出決定性的證物。」她瞇起雙簾,回憶當時的狀況,「雖然當時我有試過起訴她,但翠親王介入才推遲。」
她的視點移向他,繼續說:「莎楠現在已不是子爵,前陣子剛處刑,可惜沒有供出其他共犯。」
「她沒有走得近的朋友嗎?」他想起月乃子爵的花園中,曾傾聽過的話語,便試試向夜螢提問。
「朋友是沒,但走得近的傢伙倒是不少。」她冷笑了一聲。
聞此,黑蝶也無言。因為他都想起,之前曾參加的那場舞會,不就有很多身邊也養著承器的傢伙。難道全都是有關連?
「那些事和你沒關係,你就沒直接點的其他疑問嗎?」夜螢打斷他的思考,不願繼續就這問題探討下去。
這裡是牢籠,她卻和待審者聊這些,實在不太妥當。
然而黑蝶對審訊沒半點興趣,現在除了逃脫相關的情報,或「研究所」相關事件外,他最想知道只有無名的狀況。
「伶若還好嗎?」
沒料到他會問起這個,夜螢立時愣住。不過,她沒有拒絕回答。
「……不能用好來形容。你會明早才審訊,正是因為她在進行緊急治療。」夜螢說,「她身體狀況特殊,我離開醫療所時,暫時未有如何治療的定案。」
「這樣啊……」
至少她已到了醫療設施中。
黑蝶心底如此自我安慰,同時猶豫要否待審訊後,再想辦法逃獄找她。
「你就別亂起心思,明早你的審訊官,會由熾親王帶領。」夜螢像是想示好般,給他遞上杯水,「親王級一般不會管這種閒事。」
「哦?」黑蝶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熾親王應該就是無名的父親吧?雖說沒正式確定過,但從多方面看來,都是直指這個答案。
假如他只是因無名而願意把他救出,那麼應該不需要直接過來吧?難得是想偷偷把他處理掉?
黑蝶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之際,夜螢突然語出驚人。
「與其說是受審,不如說岳父見女婿吧?所以別總想住越獄啦。」
「噗!」
「哎呀,不用激動得這樣子啦!」
深知解釋只會越描越黑,黑蝶敷衍了她幾句,便以休息為借口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