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總裁，總公司下個月的主要企劃，我已經傳送給您了，請過目。」電腦螢幕上，飛颺集團的營運長恭敬地說著。
獨孤巖從另一臺電腦上確認收到文件，嗯了一聲。
「另外還有今年年會的時程表。上次本集團主辦年會的時候，歡迎晚會是在飯店舉行，閉幕晚宴在您府上。今年是不是也照舊呢？」
「不，兩個都在飯店，今年我家不宴客。」獨孤巖說：「還有，我今年不出席年會。」
「什麼？」營運長大吃一驚，「總裁，這樣不行吧？我們是主辦單位，您卻不出席……」
「又怎樣？飛颺集團是那種總裁不在就撐不住的三流企業嗎？」
「當然不是，但是……」營運長緊張兮兮地說：「您自從提前離開生日晚宴後就沒再露面過了，也沒人知道您的行蹤，大家都很不安，如果又不出席年會的話，可能會出現很多傳言……」
「然後呢？你身為營運長，連幾個傳言都應付不了嗎？」
在他冷冽的目光注視下，營運長汗如雨下。
「不、不是的。總裁您以前也常搞失蹤……不是，臨時去旅行，大家都習慣了。但是您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從宴會中途離席，很多賓客都抗議，認為您很失禮。還有位大使說，這可能會造成外交糾紛……」
「哦，意思是說，他們政府以後不買我們的武器了？其他企業也不需要我們投資合作了？」
「不，當然不是！」
「那你在緊張什麼？」獨孤巖往椅背上一靠，「如果有人追問，你就告訴他們三件事：第一，我還活著；第二，我還在辦公；第三，該出現的時候我自己會出現，無聊的廢話就省省吧。」
他說完就切斷了通話。
工作告一段落，他移到書房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可笑，地球差點就被外星人佔領了，這些人卻只會擔心那個無聊的年會，再不然就抱怨在生日宴上被放鴿子。
蠢死了，真是蠢死了。
年會又怎麼樣？此刻他說什麼都不能下山。
他不能把奈亞提獨自留在山莊裡。但如果帶他下山，不但他逃走的機會大增，萬一被人發現他是外星人就更糟糕，一定會有很多人想搶走他，不是做科學研究，就是趁機撈錢。
獨孤巖握緊拳頭——休想！奈亞提是他的，誰也別想把他帶走！
可以的話，他真想永遠留在琥珀山莊，永遠不要下山去面對那些讓人不耐煩的人事物。
這裡遺世獨立，環境清幽，山莊裡的工作人員也都很安靜，很識相，不會讓他心煩。而且……
忽然心中警鐘響起，獨孤巖一睜眼，只見奈亞提拿著拆信刀朝他胸口插落。他及時抓住奈亞提持刀的手，隨即跳起來將對方手臂反扭，把他壓在沙發椅背上。
「看來地毯太厚也不好，刺客走路都沒聲音。」
他壓在奈亞提背上，兩腿間的硬挺抵著奈亞提的臀縫，有意無意地摩擦，那猥褻的觸感讓奈亞提掙扎著想逃離卻動彈不得，只好閉上眼睛。
「可是你是怎麼進來的呢？」獨孤巖煞有介事地推論著，「總不可能是假扮傭人吧？嗯，傭人早上七點打掃書房，我八點進來辦公，之後就沒離開過，所以你是在八點之前，等傭人打掃完後溜進來，躲在窗簾後吧？你把我的作息跟傭人的工作時間都摸得很仔細呢，不錯不錯。」
奈亞提咬牙切齒。「今天是我太心急，沒等你睡熟就動手，否則你早就沒命了！」
「你確定？身上殺氣那麼重，連冬眠的熊都會被你吵醒。」
他順勢舔了奈亞提的耳朵一口，很滿意地聽到奈亞提的驚喘聲。
「看你精神這麼好，顯然昨天晚上還不夠累，是我的錯。」他啃上奈亞提的脖子，「沒關係，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不……」
抵抗再度失敗，奈亞提被他壓在沙發上享用。

※

獨孤巖心滿意足地起身。果然，只要有奈亞提在，他就不會無聊。
正在整理衣服時，背後傳來奈亞提厭惡的聲音。
「果然是靠交配繁殖的低等動物，整天只會發情，跟畜生一樣。」
他的辱罵只引來獨孤巖充滿磁性的輕笑聲。
「研究數據顯示，人的性慾跟智商成正比，我的外號是『天才中的天才』，需求大是很正常的事。」
他沒說的是，在遇到奈亞提之前，他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清心寡欲的生活。不是在修行，而是沒興趣。他對這世界的一切都沒興趣，直到此刻。
「話說回來，難道你們不是用交配繁殖嗎？那你們怎麼生小孩？」他被勾起了求知慾，「難道是細胞分裂嗎？時間一到，小孩就從你膝蓋上長出來？啊，你們該不是用泥土捏出來的吧？」
奈亞提厲聲說：「不準侮辱我們！阿薩托星的生殖是很神聖的！只有經過篩選合格的公民才可以生育下一代。由國家挑選最優秀的男女基因配對組成胚胎，在培養槽裡培育成優秀的嬰兒，從頭到尾純淨無瑕。誰像你們這麼下流，不但要交配，還得從女人雙腿間擠出來！」
「哦，基因工程啊，真是高科技呢。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很無趣嗎？而且性交也不全為生殖吧，性慾總是要發洩的。你身為軍人，下了戰場難道不需要好好快樂一下？」
「去你的！阿薩託人是戰神之子，我們的身體只為戰鬥而生，沒有比戰鬥殺敵更大的快樂！性慾那種下流的東西，跟我們沒有關係！」
獨孤巖更好奇了。
「真的？那要是有人不小心交配了怎麼辦？」
奈亞提冷冷地說：「野合者一律處死。」
獨孤巖這回真的驚訝了。
「還真是猛啊……等等！」他瞪大了眼，湊到奈亞提面前，奈亞提直覺後退，被逼得緊貼椅背，「也就是說，你在遇到我之前是處男囉？難怪那麼敏感。」
奈亞提全身血液湧到頭頂，「你講什麼鬼話……啊！」
性器被獨孤巖抓住，忽快忽慢地揉捏著。
「既然你們完全不使用，幹嘛還長這東西？」
「住手……身體是神給的，你問我做什麼……啊！」
他呼吸急促，下半身被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淹沒，才剛從激情中冷卻的身體，深處又燃起了火焰。他挪動身體想逃開，卻被獨孤巖的另一隻手牢牢釘住。
「果然啊，科技越發達的地方，宗教狂就越多。不過，這大概也是你這麼惹人憐愛的原因吧。」
獨孤巖手上持續著技巧性把玩，讓奈亞提氣喘連連，他眼前金星亂冒，身體裡的火焰越燃越烈，似乎全身都在熱氣中膨漲，漲到快要爆發的程度。
「啊……嗚……住手……」
奈亞提再也克制不住，噴發在獨孤巖掌中。他全身癱軟，彷彿靈魂也被抽出身體。
獨孤巖美麗的臉貼近他耳邊，輕聲說：「怎麼樣，骯髒的性慾感覺也不錯吧？」
奈亞提正想回嘴，卻因為剛套上身的衣服又被扯掉而全身顫抖。
「你，你也夠了吧！剛剛才……」
獨孤巖帶著殘酷的微笑著騎到他身上，胸前的魔眼閃閃發光。
「我知道，但是一想到你是處男，新的慾望又點起來了。沒辦法，誰叫我是性交繁殖生出來的低等產物呢？」
「住手……」
很遺憾，奈亞提照例落敗。
連著被侵犯兩次，奈亞提雖然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仍然奮力爬起穿好衣服。他只想快點衝出書房，離獨孤巖越遠越好。
走到門口，聽到獨孤巖說：「我跟你打個賭，你們國家裡那些大人物，不管是國王、總統、首相還是國師，此刻一定至少有一人，正在床上跟人交配玩到樂翻天。」
奈亞提回頭狠瞪他。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瞭解我們多少？」
獨孤巖優雅地微笑著，他赤裸的上身沐浴在窗口透進來的日光下，身邊罩著一圈淡淡的光暈，顯得更加精壯誘人。
「我跟阿薩托星人的星際互動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已經知道一件事。你們只有戰力、體力跟癒合力比我們強，其他地方跟地球人沒有什麼差別。地球上會發生的齷齪事，你們那裡一件也跑不了。」

※

奈亞提站在浴室裡，任由蓮蓬頭的熱水當頭淋下。
看著水流進排水孔，他希望自己也能溶化在水裡，一起流走。
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他和獨孤巖達成協議，他可以在山莊裡自由行動，隨時出手暗殺獨孤巖。只要他成功，獨孤巖的手下絕對不會報復，只會刪掉影片乖乖放他走。
當然，如果他失敗，下場只有一個：接受「懲罰」。
這協議聽起來不怎麼樣，但他沒有別的選擇。
山莊裡到處是琥珀，他的力量只剩不到原先的一半，要殺死獨孤巖難如登天，但自由走動總比被關在房間好。
奈亞提知道跟獨孤巖正面衝突贏不了，他拆下檯燈的電線，在房門口埋伏，打算等獨孤巖一進房間就勒死他。但獨孤巖及時用單手護住脖子，另一隻手抓住奈亞提，給了他一記過肩摔。
而那根電線，就成了把奈亞提綁在床上調教的工具。
後來奈亞提在用餐時，趁送餐的男僕不注意藏起一隻叉子，在浴缸邊緣磨尖了收在懷裡，躲在走廊轉角等獨孤巖通過，準備朝他背後一箭穿心。
然而獨孤巖一轉身，用手上的文件夾打掉了叉子。接著奈亞提就被他壓在走廊牆壁上，玩了個痛快。
奈亞提一開始很困惑，為什麼獨孤巖好像可以預知他的行動，難道他有預知能力？後來轉念一想：這裡是獨孤巖的地盤，他不需要預知能力也可以知道！
仔細搜查後，果然發現他的臥室，和走廊上到處藏著監視器，他的行動完全逃不出獨孤巖的眼睛。而那該死的獨孤巖，就一面監看他籌畫必敗的暗殺行動，一面偷笑。
奈亞提發狂地把房間裡的東西砸得稀爛，然而過了幾個小時，房間就被一分不差地復原。
絕望了一個下午後，奈亞提總算振作起來重想對策。
他利用對獨孤巖作息的觀察和監視器死角，順利溜進書房進行暗殺，結果還是被獨孤巖抓個正著。
也就是說，不管有沒有監視器，他都贏不了。
奈亞提重重歎了口氣，把頭靠在牆上。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為了蒐集更多地球人的資料，他強迫自己打開牆上那面螢幕，觀看地球的電視節目，所以現在他也有了一些地球的常識，例如自轉一周是一天，公轉一周是一年。
除此之外他也發現：地球人很無聊。
電視節目看來看去，全都是情侶一下子摟摟抱抱，一下子吵鬧不休，真是淫亂腐敗又愚蠢。
而地球人的戰爭簡直是笑話，無論武器或戰術都不入流，可笑至極。
他們也有很多描寫外星人的節目，全都把外星人幻想成奇形怪狀的醜陋生物，活像他們自己是宇宙間最高級最美麗的生物。
事實明明就是正好相反！
總而言之，拍攝這些節目和花時間看這些節目的人都是廢物。
值得安慰的是，這可以證明並不是所有地球人都跟獨孤巖一樣，有能力跟阿薩托戰士正面交鋒。只要打倒獨孤巖，征服地球就簡單多了。
但同樣不幸的是，他沒有找到任何對付獨孤巖的線索。
很明顯地，獨孤巖權力很大，而且非常富裕，在地球上的地位等同貴族。但是獨孤巖最可怕的武器是他的腦袋和敏銳的反應能力。他總是可以輕易看破自己的心思，奈亞提卻完全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更可恨的一點，獨孤巖居然對阿薩托帝國的法律和文化大發議論，說得好像他很懂一樣。看到那副自信滿滿的笑容，奈亞提真恨不得一拳打爛那張臉。
然而他說對了。
亞弗就曾經撞見他的父親，哈斯特皇帝在寢宮和女人同床。所以亞弗寧可帶兵遠征，也不願留在皇宮裡面對他的父親。
「那個骯髒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奈亞提永遠忘不了，當亞弗說這句話時，臉上氣憤又失望的表情。
為什麼連堂堂的皇太子都只能忍氣保密的事，卑賤的地球人卻一語道破呢？
為什麼宇宙裡會有獨孤巖這樣的怪物？
每次一碰觸到獨孤巖那雙美麗銳利的眼睛，奈亞提心中湧起的除了憤怒，還有足以讓他全身麻痺的恐懼。而這恐懼總是會被獨孤巖輕易讀出，也更輕易地控制他。
偏偏這麼恐怖的人，手上還有那顆要命的魔眼。
奈亞提不知道魔眼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那東西為什麼會對他帶來這麼嚴重的影響。他只知道魔眼一天在獨孤巖手上，他就一天不能翻身。
他也想過其他的方案。不要對獨孤巖動手，直接把整座山莊連同影片、獨孤巖還有他自己，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但他才千辛萬苦在房間裡燃起一點火苗，防火警報立刻響起，冷水當頭淋下，澆熄了所有希望。
後來他仔細反省，要瞬間燒掉山莊，在房間裡燃起的火苗是沒有用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逃出山莊，找到適當的武器從外側毀掉這裡。
然而山莊的大門是厚重的鋼製門，總是鎖著四道大鎖，體力被壓制的他自然打不開。而山莊的窗戶一半面對懸崖，跳下去的風險太大；至於朝著路的那一半，只要一靠近，立刻就會警鈴大響拉上鐵窗。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的脫逃行動有任何一點閃失，影片就會立刻傳到阿薩托軍母船上。
打不贏，逃不掉，也不能死。只能困在這裡，一次一次地被侵犯，自尊和自信一點一點地崩壞。
只不過是想抓個地球人來解剖交差而已，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搞不懂獨孤巖的想法。不要戰利品，甚至也不求戰爭勝利，卻對一個戰俘如此執著。
奈亞提是絕對不留戰俘的，每次都是解剖收集資料後就清理掉。他認識的阿薩託人之中，確實有不少以玩弄戰俘為樂，獨孤巖大概也是這種。
哦，他說了，不是戰俘，是「生日禮物」。
奈亞提苦澀地閉上眼。
打從遠征開始，一路上戰功亮眼的他，現在成了地球人淫逸取樂的玩具。為了洗刷「野合之子」的污名，他向來比誰都努力，好不容易快要出人頭地了，現在卻背上更深重的恥辱……
奈亞提一拳一拳地搥著牆壁。
沒辦法了，只能死了。現在就去死吧，為了阿薩托戰士的榮譽殉身。在遭遇更大的恥辱之前，在自己的身心全面崩壞之前……
不！
他咬牙。現在死就等於認輸，阿薩托戰士的口號是「至死方休」。一定要戰到他斷氣為止，絕對不認輸！
他現在需要的是裝備，能夠抵消魔眼給他帶來種種不利因素的裝備。
工作站……只要他能拿到工作站裡的裝備，任何一件，就可以把獨孤巖炸飛到地球大氣層之外，只要一件就好……
這時奈亞提心中一震。他確實有裝備！
最妙的是，由於獨孤巖還剩下最後一絲禮貌，浴室裡沒裝監視器，奈亞提可以在浴室裡做任何事。
他握緊拳頭，臉上露出獰笑。
獨孤巖，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