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帕比特絲睜開了雙眼，看見安蒂雅特正慌張地將眼神移開。

這代表她對於彼此的關係還能有所期待嗎？

不……她必須有所期待，那是僅存的、唯一的，她內心的最後堡壘。

「妳後悔了嗎？」她的腦海裡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對她提出的疑問，這不是來自於她的自問自答，而是一直以來她所戰鬥的對象之一。

古代的強大法師梅蒂亞同時是她的導師和對手。

「怎麼可能？」她在心裡大聲嘶吼著主張，她從來不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對她而言這就像是不容動搖的定律，為什麼她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即使是錯誤的決定或無用的努力，都是她曾經活過的證明。

腦海裡的聲音在她的否認後沉默了半響，就像是在思考什麼樣的言語最能傷害到她的內心深處。

「那妳是在害怕？」

那個聲音一擊命中了她的要害，但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好幾年的時間，在爭奪這個軀體控制權的戰爭中，早已經隨著她的法術精進，而呈現勝多敗少的局面，而這些許的動搖，並不足以逆轉他們之間的平衡。

害怕？當然！她會害怕……

在她祖父死去、圖書館塔崩毀之時，那個曾經完美無缺的世界在她的眼前逐漸裂解，撕裂著她內心的痛楚足以讓她不願意再度嘗試。而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或者說拼回了殘存的碎片，怎麼可以讓這個幸福從指縫中溜走？

穹以前曾指責她是利己主義者，老是把自己能得到的好處擺在第一位，這其實不全然是事實，和自己肉體的滅亡相比，熟悉的人和物消失更讓她無法忍受。

所以她必須要獲得力量……足以守護一切的力量。

但她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永遠無法得到她兩位朋友的理解和認同。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必須守護的事物，那剩下來的就只有對以外事物的取捨而已，所以她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捨棄了人們對於她的信任，這些都取自於她的抉擇，沒有受外力所宥，而所要獲得的只有她所珍惜的東西……僅僅如此。
即使如今她所珍惜的事物早已不復原來的模樣，只剩下毫無意義的框架，但只要有一點點的影子，就足以支持住她的信念。

那是她所熟悉的歌曲，曾經在如今已殘破不堪的大圖書館城廣場悠揚的響起過，如今安蒂雅特正在哼著它的旋律。

即使是這段回憶也是她所要守護的事物之一。

終於在不斷的努力之下，付出了眾多犧牲之後，有一天，人們終於不再稱呼她是「大圖書館長的孫女」或者「梅蒂亞的後裔」。是啊！帕比特絲，眾人敬畏地稱呼她是「大圖書館城的魔女」，而這個代名詞在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裡也將和她相伴，如影隨形。

她的朋友們會試圖阻止她的行徑，他們會痛心地看著她一步步地墮落……

但他們的表情只會逐漸絕望，因為那是她的墮落，卻也同樣是她的成長。

帕比特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魔法強化的聽力讓她足以確認穹和安蒂雅特的身體狀況。雖然體力透支，但在哼著歌的安蒂雅特有著穩定的心跳聲，前不久的戰鬥她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有也只是緊張和恐懼這些心理層面上的損傷。穹的狀況則複雜得多，但她此時正發出微弱的打呼聲，顯示那些肉體上的疲憊和傷痕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威脅。

於是帕比特絲解除了施展的法術，這是她今天所能施放的最後一個咒文，反作用力讓她感到一陣暈眩，但這個後果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而且……

太好了……她們兩個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