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臨時性戰鬥

　　「呼、呼……」
　　大口喘息的我，總算是把晶小姐隊伍的身影、在下方的某條道路上找到。
　　可惡的魔禿鷹！要不是你們阻饒，我需要這麼激烈的跑動嗎！
　　幸好，總算是有給我找到……

　　這時候，晶小姐正獨自持直刀、在前方應付著多隻蜘蛛鼠。
　　只見她刀法俐落，刀揮動的軌跡十分精確、一刀就劃開一齊殺來的所有蜘蛛鼠，讓牠們全燃燒成渣。
　　殘存的蜘蛛鼠們，則微微後退、卻又沒打算離去的樣子。
　　是說，跟她組隊的這幾個男人、都沒有要動手的樣子？
　　──不對！他們手上拿了好幾張紙，是不是能發動法術的符咒？
　　我才剛這麼猜想，立刻就驗證了我的思考；男子們紛紛替符咒注入魔力，讓紙發出耀眼的光芒！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我啞口無言。
　　符咒中出現的，是數根粗壯的藤蔓；不過藤蔓們突進、最終纏上的對象，卻是在奮戰中的晶小姐？！
　　喂！搞啥呢！在戰鬥中搞這種混帳事，可能會要了隊友的命啊！
　　「抱歉！搞錯了！」
　　雖然男人們大聲喊出致歉，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歉意；畢竟，害人家腳步無法移動，居然一點上前的意思都沒有？！
　　無辜的晶小姐，只得在無法移動的情況下，再次應付蜘蛛鼠的攻勢。
　　或許牠們有些智商吧──發覺對手無法移動，蜘蛛鼠立刻分散到各個方位上，接著一哄而上、來了次全方位攻擊！
　　不妙！就算晶小姐再如何強勁，也……！

　　當我都掏出短劍、打算從道路上方給予支援時，晶小姐此刻猛然拋出大量的碎紙。
　　嗯？！碎紙要幹嘛？
　　「──紋身遲焰（サラマンダー・フレーム）！！」
　　下秒，被撒出的碎紙立刻劇烈燃燒、宛如憑空出現的鬼火，將接觸到的蜘蛛鼠、全都猛烈燃燒！
　　嗯？！？！？！這招是什麼，我沒看過！？
　　趁著蜘蛛鼠被火勢暫時阻礙時，晶小姐以指甲、快速劃過纏住自己的藤蔓，便使藤蔓開始劇烈燒起！
　　不好，這樣會連她自己都燒起來吧？！
　　同時間，還有殘存的蜘蛛鼠、後退以重整陣勢，打算等藤蔓燒盡後再度殺進去。
　　更可惡的是，那些男人看到這場景，卻還是不打算上前幫忙！

　　──啊算了！我上、我上可以了吧！
　　心一橫牙一咬，我為自己腳底施加風壓增加的術式，從三層樓高的上方波浪狀道路、筆直朝下跳落！
　　「嗚啊啊啊啊啊啊！！！！！！」
　　在瞬間的慘叫後，我安然降落到了晶小姐所在的波浪道路上。
　　可、可，可怕得要死啊！雖然知道一定沒事，但以肉身、毫無防備的感覺跳下來，我幾乎要雙腿全軟了！還以為會尿褲子！
　　但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晶小姐出意外！
　　「晶小姐，我這就幫妳滅──」

　　誰知道，我一回過頭，便發現晶小姐毫髮無傷、一臉問號地看著我。
　　別說被藤蔓綁住、或是全身燒傷了，她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反倒是被這樣注目著的情況下，我的心受到了不少的損傷。
　　「咦？」「志涼……？」
　　不過，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身後的那些男人、立刻朝我後方邊指邊吼：
　　「晶！後面、後面啊！！！」

　　「啥──」
　　訝異的我、急忙朝著他們手指的方向看，晶小姐卻是率先拔腿出擊上前！
　　「別想趁機攻擊！」
　　手中直刀迅速果斷、一陣直上斜下，便打倒了想偷襲的蜘蛛鼠群！
　　隨後，蜘蛛鼠們也依著晶小姐「能力」的特性，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呼……要不是晶小姐反應夠快，天知道我會多慘。

　　「所以……」
　　事件解決後，晶小姐收起直刀、轉過頭來質問我。
　　「志涼，你來幹嘛？」
　　喔穴，我沒想好說詞。
　　「這個嘛……」
　　尷尬還沒化解之前，那些阻礙了晶小姐的男人們、就上前招呼過來。
　　「晶，這是你的熟人？」
　　「是啊。他是志涼‧陳，我上個隊伍的成員之一。」
　　對方突然禮貌地鞠躬起來，我也不好意思、跟著彎腰打哈哈。
　　「你好，我是志涼‧陳，是晶小姐的上個團隊成員，請多指教……
——阿幹不對！我是來質問你們的！為什麼要裝作不小心、故意在戰鬥中攻擊晶小姐啊！你們想殺了她嗎！」

　　「不、不是，這個……」
　　……嗯？
　　發現男人們欲言又止的狀態，我察覺到了蹊蹺。
　　該不會……
　　果然，晶小姐此刻站出來、擋在了男人們的面前。
　　「是我要求他們的！想說這樣就可以幫助鍛鍊我自己、把實力往上提升！」
　　……果然是這樣。
　　真是的，帖斯提雖然也過分，但他是不是無形之中、刺激了晶小姐的被虐性格了啊？
　　為了不讓她走火入魔，我想該是時候、說點什麼了。
　　「晶小姐啊……我想，帖斯提的用意、應該是讓妳『培養團隊精神』，才去和其他人組隊的啊？
妳這樣、把其他人當作自己的鍛鍊道具，不就達不到要求了嗎？」
　　「……對吼！」
　　看著她把眼睛睜大的反應，我有點覺得、可能要懷疑下她的智商了。
　　「但是，不好好強化實力的話，要怎麼面對奧斯伍德那個混帳……
攸關到社會動盪的危機，我得……我得有更強的實力面對……」
　　這是不是、有點鑽牛角尖了啊？
　　我於是清清喉頭、把話嘗試再講得開一點：
　　「實力很重要，我知道。可是啊，實力有分很多種的。
帖斯提的意思是，妳目前缺乏配合的實力，所以要多鍛鍊！這種實力，非得用這種方式鍛鍊啦。」
　　——奇怪了，為什麼反倒變成我在為帖斯提辯護了？我幹嘛做這種蠢事？

　　「這樣嗎……師傅他……」
　　點了點頭、又默默碎念了幾句後，晶小姐對我低頭致歉。
　　「抱歉，志涼。居然這樣讓你擔憂了……
那麼，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正常組隊作戰吧！那麼，之後再會了！」
　　目送晶小姐、跟那群其實很禮貌的男人一同踏上任務之途後，我搔了搔頭。
　　儘管是擅自揣測帖斯提的意思，應該……沒關係……吧……


　　※　※　※


　　「喂！」
　　當我晚上回到帖斯提家、把晶小姐的事報告出去後，帖斯提朝我大吼。
　　「我讓她離隊，是為了培養她的獨立思考！你現在又借我的名義、給對方下指導棋，是鬧哪招！」
　　「……」
　　坦白說，我是頭一次見到帖斯提如此生氣。
　　他頭冒青筋、火冒三丈，連口齒不清感覺都沒在管，一個勁地朝我飆罵。
　　多虧如此，我完全不想正眼看他。一點都不想。
　　「這次你給我好好反省！就算她想要這種鍛鍊，你也別阻止她！這是她的獨立思考！」
　　真是的，我這是好心給雷親啊！我是看她危險、才出手的好嗎！你自己當下看到、一定也會誤會！
　　還有，那種奇怪的鍛鍊方法、根本就是亂來！單純折磨自己，才不會變強！
　　──以上這些言論，我都默默吞下肚、完全不說。反正帖斯提也聽不進去。

　　「總之，既然你會這樣做，那就暫時別跟其他成員見面了！晶也好、碧莉斯也是！她們需要自己成長！」
　　聽到碧莉斯的名字，我整個人火都上來了。
　　「蛤？！？！幹你蛤仔，乾碧莉斯洨事啊！
我跟你說，我要和誰交談，是我的自由！你限制個屁啊！成長就這麼重要嗎！如果這麼重要，你為何不親自指導啊！」
　　「就跟你說，要她們獨立思考了！」「獨獨獨，我看你是被毒到腦袋中風！」「你這王八、閉嘴！」「那就別說那種話啊！」

　　那天夜裡，我們吵得十分響亮，論戰甚至到入眠前都在持續。


　　※　※　※


　　隔天。
　　「反正我還有點錢，就搬出去吧。」
　　我打包了所有行囊、打算入住鎮上的旅店。
　　「這樣子，你也可以『獨立』思考了，真好呢。」
　　遲遲沒有達成和解的我和他，做出決定；我將離開隊伍，也不再干涉這些感覺會危害到社會什麼鬼的事件。
　　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志涼……」「別說，我不想管了。」
　　無視於口氣中、開始有些後悔的帖斯提，我一早離開他家，來到鎮上。
　　唉……接下來，要勤奮點工作了。不然光是旅店費和飲食費，就會把我吃垮。
　　但願作為沒有我的代替、他的情報網可以快點找到那個小偷吧……
　　唉、唉！不對！我幹嘛為他祈禱啊！我沒關係了！沒關係！

　　為了找尋更加便宜的旅店，我在小鎮四處探查、卻遲遲沒有滿意的結果。
　　可惡，這些旅店、一個比一個坑。是不是因為會入住的，都是像晶小姐那樣、來頭不小的人啊……？
　　──別想、別想！我已經離隊了！
　　於是乎，在搜尋旅店的過程中，我逐漸偏離主要街道、來到更加偏僻的地區。

　　嗯……雖然有聽說過、這中西島算是半殖民社會，有很多外國勢力進駐，但如此赤裸地看見實景、這還是頭一次。
　　除了探索者工會的地盤外，鎮上有許多透過駐外使館統治、實質屬於外國領地的區域；他們把家鄉的建築風格帶來島上，導致短短幾條街道內，宛如國際村般、各種異國風情皆有。
　　不僅木造與石造建築皆有，有的甚至是用鋼鐵做樑柱、感覺和炫富沒兩樣；雖然高度不高，氣派程度卻是一個比一個大，完全把工會附近的建物給比了下去。
　　我也注意到，這些「外國領土」，有著不少看來是當地人的幫傭，在處理宅邸的大小事。
　　他們認真工作，卻偶爾會被惡劣的僱主毆打、辱罵；還有一些乞丐，會在這些豪華宅邸前安分待著、只為求一口飯。
　　嗚哇……平時我都在工會做事，完全沒注意到、這裡有如此露骨的貧富差距景象……
　　也難怪，某些比較髒亂的街道上，會貼上「外國狗滾出去」之類的標語海報了。貧富差距的擴大，原因大概和這些國外勢力扯不開。

　　……這樣看著，也不能解決問題。我還是趕快找到旅店好了。
　　可我才把注意力放回找尋旅店，立刻就有人纏上我。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困難嗎……？」
　　那是個穿著破爛黑袍、留著雜亂銀長髮，五官有些深邃的男人。
　　光看這傢伙的打扮，我就不覺得他是什麼好心人士；再者，雖說以貌取人不好，我卻從其身上、嗅到不可思議的危險感。
　　有種……只要扯上關係、就會出事的感覺。
　　「沒有啦。」我於是搖了搖頭、並加快腳步離去。「我沒有困難的。」
　　但他卻快我一步、以腳擋於我的面前。
　　「別這麼說。我一眼就看出，你真的需要幫忙。」
　　搞什麼啊，這傢伙……？
　　剛才就看到、這附近有好多不同的宗教祀堂，該不會是想拉我入教的傳教士吧？天啊，這種東西，我在台灣的車站附近遇過很多了！
　　反正就算聊得再開，最後還是會跳回「你要不要信教」這句話！煩啊！
　　那得想個好辦法、打發他走才行……

　　「你很煩吶。」
　　又或者，
　　「我可忙得很，走開！」
　　拿出「當地特有」的方式，把他嚇跑吧。
　　於是如此這般，我抽出短劍、展現敵意。
　　哼！現代社會這樣當然違法，可這裡是異世界、我還是能合法攜帶武器的探索家！沒道理不自保！

　　只是，這樣強硬的表現，意外撕裂了對方的真面目。
　　「居然被看破手腳了……？！」
　　男子一邊嘀咕起來，一邊拿出預藏於黑袍下的棍棒。
　　嘿！我可沒聽說、傳教士會藏根大棍棒啊！哪來的傳教士啊？！
　　「明明那養子的情報網、都還沒追上來，你就已經知道了。不愧是他直接養的食客……！」
　　蛤？等等，這傢伙在說什麼？追上來……？

　　──不對，該不會！
　　查覺到事實的我，手中短劍握得老死、雙腿則有些緊繃。
　　沒想到，我居然會在意外之中、追查到最重要的犯人……那個偷竊了帖斯提錢包，阿萊說有「魔物氣息」的小偷本人！
　　而且看他的模樣，與當初抓到他時、幾乎判若兩人，要不是他自曝身分、我完全無從辨認！
　　可惡……明明我都想著要脫身了，卻還是被捲入事件！我到底多衰小啊？！

　　「既然這樣，那就一棒敲昏你、讓你強迫加入我們的陣營吧！！！」
　　男子此刻大聲吼出、手持棍棒朝我衝鋒！
　　覺悟是很不錯，但是！
　　「動作太單調了！」
　　我看穿他的棍棒揮舞方位，迎合地斬出短劍、讓劍身深深吃入棍棒內──
　　「嗚？！」
　　短劍卻死命地卡在棍棒內，動彈不得！
　　怎麼會！木質的棍棒，應該增加這點等級的「摩擦力」、就能斬斷了才對？！

　　僅僅瞬間的遲疑，就讓對方的棍棒、朝我招呼過來！
　　「咕嗚！」
　　由於我是以招架方式應對，壓根沒想過迴避，就被一棒狠狠敲中了腦袋！
　　嗚……好、好暈……但是！
　　死命咬牙的我，總算是沒有輕易暈倒。

　　「吼？還挺能撐的！」
　　「廢話……誰要這樣被打倒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