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霖天（一）
本章節 2685 字
更新於: 2022-09-18
「殺豬咯！」莫西乾頭的肥胖男子抄起鏈鋸。他一邊添加柴油，一邊用手拉起鏈條，嗡嗡的咆哮聲一時響徹地下室。
他提著武器走向那座遍布肉瘤的巨大肉山。肚皮上塗制的笑臉因贅肉的顫動變形，在昏暗的地下室中閃爍著猙獰的表情。
那坨肉山亦如眼前的肥仔，熒光塗料繪製的線條幾乎佈滿全身。只不過，肉山上的線條圓潤規整，裝飾意味比起肥仔身上的要少得多。
「富貴啊，你忍一下吧！待會我給你加餐。」肥仔輕輕撫摸這肉山，然後用鏈鋸順著線條切割起來。
「吱哼！吱哼……」鮮血如山泉般湧出，那肉山則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四周的幫眾要麼吹著金屬管焊成的樂器，要麼就用手拍起鐵皮桶。劣質的音樂將慘叫聲慢慢掩蓋下來。
「快來個人接血啊！一幫蠢蛋！」肥仔朝後方的眾人咆哮起來。
「來了！來了！」一個身體慘白、瘦骨嶙峋的馬仔踉踉蹌蹌地跑過來。他將油桶對準噴湧的鮮血，不一會就裝滿了三大桶。
「煮豬紅的時候記得兌點牆灰！——不然容易散！」肥仔用電鋸小心地切著，地下室內的慘叫聲愈發恐怖了。
「靠！富貴這回長了六個肝！」他那圓滾滾的臉龐將五官擠到一起，看上去尤其誇張。
隨後，他似乎想到什麼，臉上浮現出油膩的笑容。 「快拿冰櫃來！這些火鍋店預訂了！」
「來啦。」瘦小的十二推著冰櫃趕來，他的個頭甚至還沒冰櫃高。
肥仔見到這一幕，油膩的笑容變得慈祥起來。
「呀！十二你歇會吧！你這個年紀幹不了那麼重的活！」
「榮叔！」十二稚嫩的臉上頓時寫滿了不服氣。他弓起手臂，露出了瘦小的肱二頭肌。
「好啦！好啦！我是不會少你那份的。」肥仔將十二抱到一邊，自顧自地推起了冰櫃。
他靠近十二的耳朵，輕聲說道。
「再有這種廢棄胚胎，一定要賣給叔！叔是不會少虧待你的！」肥仔從冰櫃裡翻找起來，最終掏出個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喏！這是你那份。只要叔還在，殺豬時你就有肉分！」
周圍的馬仔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將目光集中到兩人身上。豬肉榮察覺到這些不善的目光，朝周圍大聲咆哮起來：「看什麼看！趕緊幹活去！」
豬肉榮推了推身旁的十二，示意他趕緊走。
「消毒好了嗎？好了就趕緊縫合傷口！別跟個娘們似地磨磨唧唧！」豬肉榮又朝周圍謾罵起來，「抗生素！別忘了打抗生素！要是富貴死了……以後割你肉來吃？」
「老大！我想出去上個廁所！」
「上你老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麼！誰敢擅自出去別怪我不客氣！」
十二一路小跑來到了扶梯下方，他夾緊手中的塑料袋，一點一點爬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上方是一座廢棄工廠，周圍的牆體上噴滿了斑斕的豬頭肖像，它們在黑暗的環境中散發出鬼魅般的熒光。十二沒有多做停留，輕車熟路地走向樓梯。
五層……六層……他藉助扶手在漆黑的樓梯間向上攀爬。到了二十層後，十二身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沒有停下，也沒有繼續向上爬，而是轉身拐出樓梯間，來到了陽台。
周圍廢棄已久，自然是一片黑暗。他掏出手電筒，在找到圍欄的缺口後，便從中鑽了出去。十二算手扶著圍欄，雙腳踩在合金欄桿下的縫隙上，隨後他收起手電筒，摸著黑前進起來。
直到腳尖撞上了某種堅硬的物體，十二才有所發覺。
他騰出一隻手摸索了過去。是牆！目的地快要到了！
他艱難地轉過身，使整個身體面向大樓外部。緊接著便將塑料袋繞過圍欄，朝空中拋了出去。下方立刻傳來物品墜落的聲音，十二沒有猶豫，做出立定跳遠的姿勢跳了出去。
寬大雨靴的雨靴踏上了混凝土平台。手電的光亮閃起又熄滅，這是一條空中長廊的頂部。十二沒有多做停留，撿起袋子繼續前進。
周圍仍是漆黑一片。周圍的區域廢棄已久，一切基礎設施都停運了。十二很清楚，除了新入行的拾荒者，幾乎沒有人會來這裡。
就快要到了！十二將塑料袋抓得更緊了，臉頰上的肌肉不自覺地向上傾斜。他順著廊橋不斷前進，最終在一座大樓外部停下來。
他用手電筒探照起大樓的輪廓，沒一會就發現了片各位昏暗的區域。那是大樓間的夾縫！十二連忙從褲帶中掏出條透明的管狀繩，迅速在塑料袋的繩結上穿過，又在雙肩繞了幾圈，算是固定下來了。
十二背著大袋肉，面部貼緊大樓，雙腳踩在牆體外部的管道上，就這樣側著身子來到那處夾縫中。緊接著，他調整姿態，將塑料袋移到身前。
這下子就沒有阻礙了！他背靠牆體，雙腳蹬著對面大樓的外牆，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
爬過裂縫，他來到了這座大樓的天台。但奇怪的是，上方依舊不是天空中的點點繁星，而是無數緊密相連的大樓。
而他所在的天台，也不過是一座廢棄的水站罷了。這座大樓內部中空，垂直的牆壁中安插著無數粗大的管道，它們的作用便是將附近區域的污水匯入這裡。
但下方的蓄水池早已乾涸。隨著水位的下降，藻類的遺骸附著牆上。十二繞了個半圈，終於找到了那排金屬扶梯。他抓著扶梯向下攀爬，最後鑽進了一截粗大的混凝土管道中。
右右左右……十二默念著口訣，在狹隘的管道中穿行起來。穿過最後一個拐角後，腳底重新出現了潺潺的流水。
「十三！十三！」他大聲呼喊起來，企圖找到那個同樣瘦小的身影。
管道內除了他的迴聲外，就只剩下流水沖刷牆壁的聲音。
在哪裡？到底跑到哪裡了？不是叫她在這裡等著嗎？
十二沿著管道一路前進。突然，腳下的雨靴似乎踢到什麼，他的身體猛地前傾，倒在了污水噹中。
他掏出手電筒照了過去，那是一個女孩。
她那原本紮緊的頭髮四散開來，如同水草一般在水中不停飄蕩。瘦小的身體被泡得腫脹發白，但鎖骨卻帶著皮高高凸起。
餓暈了麼？這一幕，已經讓十二見怪不怪了。
十三一直不愛吃飯，在下水道中被餓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十二為了防止她因此掉隊，常常在拾荒途中走走停停。
他俯下身子，用手推著十三的身體，企圖將面前的女孩喚醒。但這一次不同，他甚至撓起了癢癢，可十三卻始終沒有反應。
怎麼辦？怎麼辦？十二急得滿頭大汗，先回去報告給母親！對！
他匆匆把手中的塑料袋丟在一旁，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下水道。隨後一路向上攀爬，繞過幾條巷子，一路狂奔上了樓。
「快開門！」十二一邊喘氣，一邊拍起了合金閘門。
滴！面前閃過一道紅光。經過智能門衛識別後，閘門緩緩上升。他沒等門完全打開，就從底部的縫隙鑽進了屋內。
母親臃腫的身軀坐落在特製的沙發上，這是她作為金牌員工的獎勵——私人訂製的工作椅。上面延伸出的各類導管不僅可以滿足她的生理需求，還能注入激素調節心情，讓充實的工作變得愉悅快樂。
十二踮起腳尖，一巴掌拍到扶手邊的紅色按鈕上。
連接著機械臂的頭盔從母親的頭上緩緩升起，那容貌依舊精緻美麗。她雙眼緊閉，腦袋受重力的影響耷拉了下來。
預想而來的責罵並沒有出現，周圍仍是一片寂靜。母親那圓滾滾的肚皮鑲嵌在沙發中，各色導管連接在上面，伴隨著肚子的鼓動搖晃起來。
母親平時就是坐在椅子上，一邊用肚子孕育著兄弟姐妹，一邊藉助這套設備挖礦。
「母親！母親！十三她暈倒了，我該怎麼辦？」十二忍不住喊了起來，但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提著武器走向那座遍布肉瘤的巨大肉山。肚皮上塗制的笑臉因贅肉的顫動變形，在昏暗的地下室中閃爍著猙獰的表情。
那坨肉山亦如眼前的肥仔，熒光塗料繪製的線條幾乎佈滿全身。只不過，肉山上的線條圓潤規整，裝飾意味比起肥仔身上的要少得多。
「富貴啊，你忍一下吧！待會我給你加餐。」肥仔輕輕撫摸這肉山，然後用鏈鋸順著線條切割起來。
「吱哼！吱哼……」鮮血如山泉般湧出，那肉山則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四周的幫眾要麼吹著金屬管焊成的樂器，要麼就用手拍起鐵皮桶。劣質的音樂將慘叫聲慢慢掩蓋下來。
「快來個人接血啊！一幫蠢蛋！」肥仔朝後方的眾人咆哮起來。
「來了！來了！」一個身體慘白、瘦骨嶙峋的馬仔踉踉蹌蹌地跑過來。他將油桶對準噴湧的鮮血，不一會就裝滿了三大桶。
「煮豬紅的時候記得兌點牆灰！——不然容易散！」肥仔用電鋸小心地切著，地下室內的慘叫聲愈發恐怖了。
「靠！富貴這回長了六個肝！」他那圓滾滾的臉龐將五官擠到一起，看上去尤其誇張。
隨後，他似乎想到什麼，臉上浮現出油膩的笑容。 「快拿冰櫃來！這些火鍋店預訂了！」
「來啦。」瘦小的十二推著冰櫃趕來，他的個頭甚至還沒冰櫃高。
肥仔見到這一幕，油膩的笑容變得慈祥起來。
「呀！十二你歇會吧！你這個年紀幹不了那麼重的活！」
「榮叔！」十二稚嫩的臉上頓時寫滿了不服氣。他弓起手臂，露出了瘦小的肱二頭肌。
「好啦！好啦！我是不會少你那份的。」肥仔將十二抱到一邊，自顧自地推起了冰櫃。
他靠近十二的耳朵，輕聲說道。
「再有這種廢棄胚胎，一定要賣給叔！叔是不會少虧待你的！」肥仔從冰櫃裡翻找起來，最終掏出個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喏！這是你那份。只要叔還在，殺豬時你就有肉分！」
周圍的馬仔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將目光集中到兩人身上。豬肉榮察覺到這些不善的目光，朝周圍大聲咆哮起來：「看什麼看！趕緊幹活去！」
豬肉榮推了推身旁的十二，示意他趕緊走。
「消毒好了嗎？好了就趕緊縫合傷口！別跟個娘們似地磨磨唧唧！」豬肉榮又朝周圍謾罵起來，「抗生素！別忘了打抗生素！要是富貴死了……以後割你肉來吃？」
「老大！我想出去上個廁所！」
「上你老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麼！誰敢擅自出去別怪我不客氣！」
十二一路小跑來到了扶梯下方，他夾緊手中的塑料袋，一點一點爬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上方是一座廢棄工廠，周圍的牆體上噴滿了斑斕的豬頭肖像，它們在黑暗的環境中散發出鬼魅般的熒光。十二沒有多做停留，輕車熟路地走向樓梯。
五層……六層……他藉助扶手在漆黑的樓梯間向上攀爬。到了二十層後，十二身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沒有停下，也沒有繼續向上爬，而是轉身拐出樓梯間，來到了陽台。
周圍廢棄已久，自然是一片黑暗。他掏出手電筒，在找到圍欄的缺口後，便從中鑽了出去。十二算手扶著圍欄，雙腳踩在合金欄桿下的縫隙上，隨後他收起手電筒，摸著黑前進起來。
直到腳尖撞上了某種堅硬的物體，十二才有所發覺。
他騰出一隻手摸索了過去。是牆！目的地快要到了！
他艱難地轉過身，使整個身體面向大樓外部。緊接著便將塑料袋繞過圍欄，朝空中拋了出去。下方立刻傳來物品墜落的聲音，十二沒有猶豫，做出立定跳遠的姿勢跳了出去。
寬大雨靴的雨靴踏上了混凝土平台。手電的光亮閃起又熄滅，這是一條空中長廊的頂部。十二沒有多做停留，撿起袋子繼續前進。
周圍仍是漆黑一片。周圍的區域廢棄已久，一切基礎設施都停運了。十二很清楚，除了新入行的拾荒者，幾乎沒有人會來這裡。
就快要到了！十二將塑料袋抓得更緊了，臉頰上的肌肉不自覺地向上傾斜。他順著廊橋不斷前進，最終在一座大樓外部停下來。
他用手電筒探照起大樓的輪廓，沒一會就發現了片各位昏暗的區域。那是大樓間的夾縫！十二連忙從褲帶中掏出條透明的管狀繩，迅速在塑料袋的繩結上穿過，又在雙肩繞了幾圈，算是固定下來了。
十二背著大袋肉，面部貼緊大樓，雙腳踩在牆體外部的管道上，就這樣側著身子來到那處夾縫中。緊接著，他調整姿態，將塑料袋移到身前。
這下子就沒有阻礙了！他背靠牆體，雙腳蹬著對面大樓的外牆，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
爬過裂縫，他來到了這座大樓的天台。但奇怪的是，上方依舊不是天空中的點點繁星，而是無數緊密相連的大樓。
而他所在的天台，也不過是一座廢棄的水站罷了。這座大樓內部中空，垂直的牆壁中安插著無數粗大的管道，它們的作用便是將附近區域的污水匯入這裡。
但下方的蓄水池早已乾涸。隨著水位的下降，藻類的遺骸附著牆上。十二繞了個半圈，終於找到了那排金屬扶梯。他抓著扶梯向下攀爬，最後鑽進了一截粗大的混凝土管道中。
右右左右……十二默念著口訣，在狹隘的管道中穿行起來。穿過最後一個拐角後，腳底重新出現了潺潺的流水。
「十三！十三！」他大聲呼喊起來，企圖找到那個同樣瘦小的身影。
管道內除了他的迴聲外，就只剩下流水沖刷牆壁的聲音。
在哪裡？到底跑到哪裡了？不是叫她在這裡等著嗎？
十二沿著管道一路前進。突然，腳下的雨靴似乎踢到什麼，他的身體猛地前傾，倒在了污水噹中。
他掏出手電筒照了過去，那是一個女孩。
她那原本紮緊的頭髮四散開來，如同水草一般在水中不停飄蕩。瘦小的身體被泡得腫脹發白，但鎖骨卻帶著皮高高凸起。
餓暈了麼？這一幕，已經讓十二見怪不怪了。
十三一直不愛吃飯，在下水道中被餓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十二為了防止她因此掉隊，常常在拾荒途中走走停停。
他俯下身子，用手推著十三的身體，企圖將面前的女孩喚醒。但這一次不同，他甚至撓起了癢癢，可十三卻始終沒有反應。
怎麼辦？怎麼辦？十二急得滿頭大汗，先回去報告給母親！對！
他匆匆把手中的塑料袋丟在一旁，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下水道。隨後一路向上攀爬，繞過幾條巷子，一路狂奔上了樓。
「快開門！」十二一邊喘氣，一邊拍起了合金閘門。
滴！面前閃過一道紅光。經過智能門衛識別後，閘門緩緩上升。他沒等門完全打開，就從底部的縫隙鑽進了屋內。
母親臃腫的身軀坐落在特製的沙發上，這是她作為金牌員工的獎勵——私人訂製的工作椅。上面延伸出的各類導管不僅可以滿足她的生理需求，還能注入激素調節心情，讓充實的工作變得愉悅快樂。
十二踮起腳尖，一巴掌拍到扶手邊的紅色按鈕上。
連接著機械臂的頭盔從母親的頭上緩緩升起，那容貌依舊精緻美麗。她雙眼緊閉，腦袋受重力的影響耷拉了下來。
預想而來的責罵並沒有出現，周圍仍是一片寂靜。母親那圓滾滾的肚皮鑲嵌在沙發中，各色導管連接在上面，伴隨著肚子的鼓動搖晃起來。
母親平時就是坐在椅子上，一邊用肚子孕育著兄弟姐妹，一邊藉助這套設備挖礦。
「母親！母親！十三她暈倒了，我該怎麼辦？」十二忍不住喊了起來，但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