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撥動心弦的真心話
本章節 6092 字
更新於: 2022-09-03
來到一間快炒店門口，方玟鈴朝裡面張望著，在一桌靠窗的座位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有說有笑的看起來非常愉快。她挑眉，深呼吸一口氣後走進店裡。
或許是店裡用餐的人很多、或許大家正在興頭上，因為混雜太多人的氣味和食物的味道就連胡雪也疏忽了，沒人發現到方玟鈴正在靠近。
越是接近，越是聽得清楚他們聊天的內容。
「司皓，恭喜你啊！」
「我們之中出現作家了，真有你的。」
「深藏不露的韓司皓，都不知道你這麼文青耶？」
經過漫長的幾個月的等待，韓司皓終於等到出版社的回應與邀請，而眾人在得知他所寫的其中一部小說已經過稿可以準備出書後紛紛讚歎不已。
韓司皓謙虛地接受朋友們的祝福，餘光瞄向胡雪的方向，雖然她沒有開口，他卻從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眼看見祝福的訊息，那是一種僅透過眼神交流便能領會的默契。
「我確實一直都想成為職業作家，過程中也遇到許多次挫折，所以這次接到通知的時候，心情是激動又雀躍，但是⋯⋯」韓司皓簡單地描述過程，語氣滿是感慨。接著，他直勾勾地看著胡雪，深邃的眼眸有一片溫柔，欣慰地繼續表示：「如果沒有胡雪，我肯定辦不到。」
過去的幾個月裡，多虧有了胡雪會幫忙檢視文章內容提出意見與支持才能讓他更上一層樓，順利完成人生第一個目標——出版。
儘管韓司皓曾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機會，但也必須承認她才是造就這次成功的契機。雖然她沒說，他心裡也明白她都在身後為他做了什麼，神奇的法力讓他邏輯變得異常清晰，下筆幾乎是流暢到底。
胡雪，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是因為你足夠努力。」聽完韓司皓的感謝，胡雪給予堅定的態度與信任。輕輕朝他莞爾一笑，嫣然無方的笑顏如花豔麗，剎那間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上。
看著他們倆的互動，凝視彼此時才會泛起的特別的氛圍，官藝茹的笑裡藏著苦澀。她高舉酒杯，故作瀟灑地喊道：「為韓司皓的夢想，大家乾一杯！」
「乾杯！」眾人齊聲歡呼，一口飲下啤酒。
第一次嘗試酒精的胡雪，對於這刺激味蕾的口感感到特別新奇，深鎖的眉頭和抿成一條線的紅唇逗得其他人發笑。
在這愉快的當下，無形中又更緊密地繫住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霎時揮散了籠罩在心頭上的烏雲，其樂融融，形成一幅溫馨的畫面。
將此刻收藏在彼此心中，珍貴而美麗的瞬間。
「恭喜你呀，司皓哥，我都聽到了哦！」氣氛正融洽時，方玟鈴突然從韓司皓身後冒出，臉上一如往常地掛著招牌笑容，聲音又柔又嬌。「你真的好厲害呀！」
看見來者，官藝茹和江凱頓時覺得表情僵硬，臉上的燦笑從發自內心變得嫌棄，只有胡雪面不改色地觀察情況。
「妳怎麼會在這？」輕皺眉，韓司皓收起唇角的弧度，微微側過頭問。
「也許是因為司皓哥在這裡，所以我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來了？」方玟鈴托著手肘，食指戳在臉頰上假裝思考著原因，隨即從一旁的空桌拉出一張椅子放在韓司皓和胡雪中間後坐了上去。「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嗎？」
「『這麼噁心的話虧妳說得出口。』」聞言，官藝茹嗤之以鼻，在心裡嘲諷，毫不客氣地朝方玟鈴翻一個白眼，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排斥。
韓司皓望了眾人一眼，沒人提出異議，雖然其中兩人臉色明顯不情願，仍點頭回應。
方玟鈴的心情似乎挺好，豪邁喝酒的模樣與她亮麗可愛的外表形成了對比，餐桌上基本都是她和沒有過節的何智亮的聲音。
幾杯酒喝下肚，幾分醉意湧上，她眼神迷離，臉頰泛起緋紅。或許是酒精在作祟，讓她自然而然的將椅子往韓司皓更靠近了些卻不覺不妥，是一個不注意就會跟對方觸碰到手臂的距離， 越發興奮的情緒宛如浪潮在心裡翻騰。
見那女人如此主動、不把人放在眼裡的行為，胡雪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坐在對面的官藝茹看了都覺得焦躁不已。她想不通，胡雪應該也是對韓司皓有友情以外的感情，為什麼別的女人都當著面「勾引」自己的男人了，竟能沒有任何情緒？
換作是她，肯定把這桌子都給掀了！
「妳幹嘛？是不是肚子痛啊？」江凱很快便發現官藝茹神色不對勁，低聲關心。
「你才肚子痛，我這是氣到發抖。」聽見江凱的話，官藝茹不耐煩地擺出一副鄙視的表情。看了一眼方玟鈴，繼續抱怨著。「你看那個狐狸精多囂張啊？一點分寸都沒有，真倒人胃口。」
「那就別看了，看了多氣？妳可以看我啊，像我這種長得帥又會逗女人笑的好男人，到底哪裡找得到第二個？」江凱伸手擋住官藝茹厭惡的視線，另一手輕撥著短髮，一本正經地自誇著，渾身充滿自信。
官藝茹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無情地打擊他。「過份自戀了吧？你只是長得好笑而已。」
「妳這話還真是不客氣啊！」江凱並不意外官藝茹會這樣挖苦他，畢竟他的本意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不是無法理解官藝茹氣憤的原因，可韓司皓本人都沒說話了，其他人又能憑什麼身分資格去喝止方玟鈴逐漸踰矩的行為呢？
這頓飯，在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情之下結束了。在店家門口，眾人準備解散，突然——
「小姐長得很美哦？跟我們去玩一下吧？」一位身材魁梧、滿身酒氣、帶著猥瑣笑容的男子拉住了胡雪纖細的手腕，沒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打算強行將她帶走。
「誰准你碰她了？放開你的髒手。」韓司皓迅速地將男子的手用力甩開，將胡雪護在身後。他神色嚴肅，異常冷峻，整個人透著殺氣騰騰的氣息。
「臭小子，少管閒事！你是她男朋友啊？」快到手的好事被人破壞讓男子火冒三丈，他挺直腰桿，一臉兇惡地破口大罵。見韓司皓沒承認也沒否認，他顯得更加狂妄，抬手指向對方的臉威脅道：「敢再插手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語畢，男子粗魯地推開韓司皓，當他的手準備要再碰到胡雪時，韓司皓理智線瞬間斷裂，充滿十足狠勁的拳頭猛地落在男子的臉頰上，讓他一時之間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是。」韓司皓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酒精帶來的效果讓他丟失了冷靜，處事變得魯莽衝動，才會讓他在看見男子對胡雪起非分之想時感到異常憤怒，甚至不經過思考便將內心所想的話喊出聲。「所以，我會保護她。」
這一句話，讓胡雪第一次感覺到體內有股蕩漾開來的波動，她不明白這種感覺代表什麼意思，但心臟確實加速地跳動。
官藝茹則倒抽一口氣。
男子一時顏面掃地，這種屈辱讓他氣得五官都快要扭曲，站起身抬手就要反擊。眼見情況不對，江凱與何智亮和男子的友人都準備上前助陣，一旁的官藝茹和方玟鈴則被眼前的一幕嚇愣了。
韓司皓緊繃著全身的肌肉，抬頭面對男子充滿力量的拳頭也沒有任何閃躲，冰冷的眼神裡不存在畏懼。
「我說你，為什麼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呢？」僅差幾公分的距離，韓司皓英俊的臉龐差點要挨揍，這回換胡雪緊緊抓住男子的手腕，臉上是鮮少出現的陰冷笑容。她湊近男子耳邊低語，語調毫無起伏卻彷彿在其中藏著一把利刃。「要是你敢傷他一分，我會要了你的命。」
「咔！」的一聲，胡雪鬆手，冷眼漠視，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啊——該死的瘋女人！痛死我了啊、啊啊！」男子摸著手坐在地上放聲慘叫又咒罵，眼淚瞬間被逼出眼眶，渾身痛得發抖。「快點來扶我！醫院！去醫院！」
男子在友人的攙扶之下匆忙離開，狼狽退場的模樣成為這齣鬧劇最讓人瞧不起的畫面。
然而眾人都愣住了，看著胡雪纖瘦的身材，應該是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竟能毫不費力且單手輕鬆接下體型比她還要壯碩幾倍的男子的攻擊，甚至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對方的手硬生生地扭斷了？
「謝謝你，沒事——」胡雪感覺得到大家都對她投射訝異的目光，但她並不在乎，也沒必要解釋，只是若無其事地轉頭對韓司皓道謝他的英雄救美，可話還未完便被打斷。
「那些人終於走了，幸好司皓哥沒事，還有胡雪姐也是。」方玟鈴快步走到他們中間，淚眼婆娑地喊著，一副擔驚受恐的模樣，彷彿自己是剛才被男子找碴的當事人。「我真的好害怕哦！」
「真是看不下去了，妳又再裝什麼啊？該滾了吧！」官藝茹當即對方玟鈴失去了耐心，終於將忍了一頓飯的不爽快罵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尖刺。
氣氛變得尷尬，方玟鈴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雖然很想回擊，但為了維持在韓司皓和胡雪心中的形象決定忽視官藝茹對她下的驅逐令。眼見兩人又開始針鋒相對，江凱正想打圓場，豈料方玟鈴再開口。
「我好像喝得太多了，有點不舒服呢，司皓哥⋯⋯可以送我回家嗎？」方玟鈴抓著韓司皓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提出要求。
「方玟鈴，適可而止。」韓司皓皺起眉，看了一眼胡雪面無表情的臉，薄唇吐出冰冷的話語，並且撥開她的手。
「拜託嘛，司皓哥，我真的沒辦法一個人回家，人家酒量本來就不好嘛。」儘管一瞬間落入窘境，方玟鈴仍嗲聲嗲氣地哀求，看起來很是委屈。「都是為了慶祝司皓哥要出書了，我就是太開心了呀。」
官藝茹感覺吃下肚的晚餐都快吐出來了。她欲想教訓得寸進尺的方玟鈴，卻被江凱攔住，但她不理解他制止的原因。「放開我，那個丫頭是想主動獻身吧？借酒裝瘋，剛才不是還挺清醒的！」
「別鬧了，司皓會看著辦，不需要我們一直插手啊。」江凱急著安撫官藝茹激動的心情，就怕她會闖禍，他很了解她在飲酒後潑辣的程度不是開玩笑的。
官藝茹雖然心有不甘，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悶哼一聲後終於妥協，雙手環抱於胸前等著看接下來的發展。
韓司皓本有些期待胡雪是否會表現出不開心的情緒，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都能成為讓他拒絕方玟鈴的理由；可胡雪不但沒對方玟鈴的舉動做出抗議的表示，甚至還點頭同意了。
他無語，簡直猜不透胡雪的心思。
一直都在旁邊保持沉默的何智亮自然會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踩著驕傲的步伐上前。
「司皓，單身女子在夜晚獨自回家確實很危險，不如你就答應吧？反正她也堅持要你陪。」何智亮攤開一隻手，語氣無奈地勸著，其內心卻相當自滿，當下他選擇和方玟鈴站在同一陣線，甚至還要感謝她的無理取鬧為他製造能與胡雪獨處的空間，既不失禮又能保持紳士風度。「我會負責送胡雪回家。」
眼尖發現韓司皓正要開口，方玟鈴立刻搶先發話並勾住韓司皓的手臂。「那就麻煩你送胡雪姐回家囉！司皓哥，我們快走吧！」
待兩道身影逐漸遠去，氣氛總算緩和一點。
「胡雪，妳的反應真是⋯⋯好歹也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三八嚐到苦頭吧？」看著方玟鈴得逞時臉上的笑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韓司皓被她拉走，官藝茹就算急得快要跳腳也只能無奈地抱怨。
胡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她知道官藝茹對方玟鈴的討厭幾乎是入骨的，但她們的立場並非一致，對方並沒有直接招惹到她，更不可能會對韓司皓做出危及安全的事，純粹是為了喜歡的人付出行動，那她有什麼好 干涉的？
就算她找上韓司皓是為了完成使命，在她的心中也確實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可那不表示能夠憑這樣的原因就去「處理」所有對他有愛慕之心的女人。
江凱帶著官藝茹離開了，胡雪仰頭凝視了一會明月，也轉身邁出腳步。
＊＊＊
路上，何智亮更主動地獻殷勤。
「胡雪，據我所知方玟鈴是司皓大學時的前女友，現在他們倆又搭在一起了，遲早會舊情復燃。」何智亮利用前陣子得知的情報，意圖混淆視聽讓胡雪產生動搖。「妳⋯⋯呃、恕我直言，妳不覺得自己才是多出來的第三人嗎？」
胡雪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開口道：「你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我是說，妳若繼續待在司皓身邊的話只怕某天會被辜負感情。」何智亮壯著膽子說出口，一邊觀察胡雪的表情變化和反應。
「你沒辦法代表韓司皓本人發言，只是憑自身立場揣摩他的想法，那你的說詞有什麼可信度？」胡雪輕笑一聲，優雅從容地反問一句，絲毫不受對方的話語擾亂淡定的思緒。
這一問話，堵住了何智亮的嘴。
他沒想到胡雪剛才已經喝下那麼多杯酒了，邏輯竟還如此清晰，瞧她對韓司皓的態度，想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他從未對妳坦白過最真切的心意吧。」何智亮陷入短暫的不甘，又立刻振作起來，他不會輕言放棄，畢竟不到最後一刻都有機會。清了清喉嚨，他仰首闊步地逕自站到胡雪面前擋住她的去路，眸中透露的真誠盼胡雪能夠理解。「我對妳一見鍾情，我喜歡妳。」
胡雪的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怕，目光黯然無色，體內有莫名的感受產生。
「你，該閉嘴了。」話音剛落，胡雪同時間明白那是名為什麼的感受，便是讓人難以抑制的噁心感。
＊＊＊
進入家門，終於甩掉纏人的何智亮，胡雪嘆了一口氣後解除變裝回狐狸型態，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低垂的雙耳和尾巴，這是在心情低落時才會有的表現。
「為什麼這麼不開心呢？」她窩到沙發上，絞盡腦汁卻得不出結論，就連那一瞬間的心跳加速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難道那是人類才能理解的情感嗎？
不間斷地思考讓腦筋變得稍稍遲鈍，伴隨著酒精的副作用在放鬆的剎那間開始感到暈眩，無法抗拒的睡意佔據苦撐的意識，如鉛塊般沉重的眼皮覆上迷茫的雙眼。
今夜星光點點，燦爛而美好，城市的霓虹燈在夜裡閃爍。
胡雪深沉睡去，而韓司皓徹夜未歸。
＊＊＊
夜間的黑暗消退，淺粉色的晨曦漸漸染紅東方，照明群山的面貌，朝露在葉片上閃耀。亮眼的光線穿透薄薄的霧嵐，空氣清新而凜冽。
隨著朝陽初升的到來，夜裡的燈火輝煌一鬨而散。冷清的街道僅留下些許凌亂的痕跡，使得前些時間沸沸揚揚的景象如夢似幻。
純白的方形玻璃窗緊緊地關上，一縷日光透過窗欞給房內塗上淡淡的金黃色，拉起一邊的簾子阻擋更多光線透射進來，讓室內變得些微昏暗，戶外偶有人聲傳來。
睫毛輕輕地顫抖，原先緊閉的眼皮微張，緩緩露出半珠黑眸，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呃！」睡了許久的韓司皓仍有點恍神，正準備坐起身時腦中忽然一股劇烈的疼痛像在翻攪，惹得他驚呼一聲，沒辦法只好又躺下。
他又閉上眼抬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所有事。當他憶起胡雪被陌生人搭訕時，自己脫口而出的真心話，身體停頓了下。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是。」
「所以，我會保護她。」
「我竟然說出口了⋯⋯」喊著這句話的畫面彷彿歷歷在目，韓司皓感覺耳根正在發燙。大手覆上雙眼，一陣羞怯讓他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卻又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羞澀靦腆的笑。
「說出口什麼呢？」一個嬌聲嬌氣的耳熟女音突然傳入耳，韓司皓整個人有如當機般停止了思考和動作。
他猛地坐起身，一時之間忘了自己還在宿醉，什麼疼痛通通拋到腦後，更大吃一驚的是出現在眼前的女人竟是方玟鈴！
他環顧四週才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客廳，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水味，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是在沙發上醒來，而不是床上。
「司皓哥，你忘記了呀？這裡是我家。」方玟鈴走到韓司皓所躺的沙發上坐下，側過頭看著他剛睡醒的臉和凌亂的頭髮，以及那一雙充滿不可置信的眼睛，都有著獨特的魅力。她俯身靠近他的耳邊，鼻息若有似無地輕搔著他的耳窩，嫵媚動人。「我們一起喝紅酒，你堅持不肯進房間，然後我們就在這裡⋯⋯」
「住口！」韓司皓瞪大雙眼，倏地起身，低吼著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他不願聽到的內容，要是他們真發生什麼了，他會後悔莫及，雖然他最後的記憶的確是停在方玟鈴拿出紅酒的時候，可之後究竟發生什麼他卻完全想不起來，腦中盡是一片空白，就好像這段記憶被刪除得一乾二淨。
面對眼前穿著性感睡衣裙展露窈窕身材的方玟鈴，他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是連碰都不稀罕的程度。有著如此嚴重的排斥感，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那麼荒唐脫序的蠢事！
當他試圖說服自己方玟鈴肯定是胡說八道的時候，恰好瞥見眼前的全身鏡，看到了自己最糟糕的模樣；身穿產生皺痕的白襯衫，解到一半的鈕扣以及領口旁的口紅印，都在無情地推翻他的猜測。
頓時覺得天崩地裂，韓司皓緊緊地攥緊拳頭，心就像拉滿的弓弦擠壓著五臟六腑、所有感官，臉上的肌肉瘋狂地跳動，已提到嗓子眼的憤慨隨時都會爆發，那都是對自己的氣。
「該死！」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腦中所想的都是接下來該如何面對胡雪。
或許是店裡用餐的人很多、或許大家正在興頭上，因為混雜太多人的氣味和食物的味道就連胡雪也疏忽了，沒人發現到方玟鈴正在靠近。
越是接近，越是聽得清楚他們聊天的內容。
「司皓，恭喜你啊！」
「我們之中出現作家了，真有你的。」
「深藏不露的韓司皓，都不知道你這麼文青耶？」
經過漫長的幾個月的等待，韓司皓終於等到出版社的回應與邀請，而眾人在得知他所寫的其中一部小說已經過稿可以準備出書後紛紛讚歎不已。
韓司皓謙虛地接受朋友們的祝福，餘光瞄向胡雪的方向，雖然她沒有開口，他卻從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眼看見祝福的訊息，那是一種僅透過眼神交流便能領會的默契。
「我確實一直都想成為職業作家，過程中也遇到許多次挫折，所以這次接到通知的時候，心情是激動又雀躍，但是⋯⋯」韓司皓簡單地描述過程，語氣滿是感慨。接著，他直勾勾地看著胡雪，深邃的眼眸有一片溫柔，欣慰地繼續表示：「如果沒有胡雪，我肯定辦不到。」
過去的幾個月裡，多虧有了胡雪會幫忙檢視文章內容提出意見與支持才能讓他更上一層樓，順利完成人生第一個目標——出版。
儘管韓司皓曾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機會，但也必須承認她才是造就這次成功的契機。雖然她沒說，他心裡也明白她都在身後為他做了什麼，神奇的法力讓他邏輯變得異常清晰，下筆幾乎是流暢到底。
胡雪，是他生命中的貴人。
「是因為你足夠努力。」聽完韓司皓的感謝，胡雪給予堅定的態度與信任。輕輕朝他莞爾一笑，嫣然無方的笑顏如花豔麗，剎那間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上。
看著他們倆的互動，凝視彼此時才會泛起的特別的氛圍，官藝茹的笑裡藏著苦澀。她高舉酒杯，故作瀟灑地喊道：「為韓司皓的夢想，大家乾一杯！」
「乾杯！」眾人齊聲歡呼，一口飲下啤酒。
第一次嘗試酒精的胡雪，對於這刺激味蕾的口感感到特別新奇，深鎖的眉頭和抿成一條線的紅唇逗得其他人發笑。
在這愉快的當下，無形中又更緊密地繫住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霎時揮散了籠罩在心頭上的烏雲，其樂融融，形成一幅溫馨的畫面。
將此刻收藏在彼此心中，珍貴而美麗的瞬間。
「恭喜你呀，司皓哥，我都聽到了哦！」氣氛正融洽時，方玟鈴突然從韓司皓身後冒出，臉上一如往常地掛著招牌笑容，聲音又柔又嬌。「你真的好厲害呀！」
看見來者，官藝茹和江凱頓時覺得表情僵硬，臉上的燦笑從發自內心變得嫌棄，只有胡雪面不改色地觀察情況。
「妳怎麼會在這？」輕皺眉，韓司皓收起唇角的弧度，微微側過頭問。
「也許是因為司皓哥在這裡，所以我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來了？」方玟鈴托著手肘，食指戳在臉頰上假裝思考著原因，隨即從一旁的空桌拉出一張椅子放在韓司皓和胡雪中間後坐了上去。「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嗎？」
「『這麼噁心的話虧妳說得出口。』」聞言，官藝茹嗤之以鼻，在心裡嘲諷，毫不客氣地朝方玟鈴翻一個白眼，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排斥。
韓司皓望了眾人一眼，沒人提出異議，雖然其中兩人臉色明顯不情願，仍點頭回應。
方玟鈴的心情似乎挺好，豪邁喝酒的模樣與她亮麗可愛的外表形成了對比，餐桌上基本都是她和沒有過節的何智亮的聲音。
幾杯酒喝下肚，幾分醉意湧上，她眼神迷離，臉頰泛起緋紅。或許是酒精在作祟，讓她自然而然的將椅子往韓司皓更靠近了些卻不覺不妥，是一個不注意就會跟對方觸碰到手臂的距離， 越發興奮的情緒宛如浪潮在心裡翻騰。
見那女人如此主動、不把人放在眼裡的行為，胡雪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坐在對面的官藝茹看了都覺得焦躁不已。她想不通，胡雪應該也是對韓司皓有友情以外的感情，為什麼別的女人都當著面「勾引」自己的男人了，竟能沒有任何情緒？
換作是她，肯定把這桌子都給掀了！
「妳幹嘛？是不是肚子痛啊？」江凱很快便發現官藝茹神色不對勁，低聲關心。
「你才肚子痛，我這是氣到發抖。」聽見江凱的話，官藝茹不耐煩地擺出一副鄙視的表情。看了一眼方玟鈴，繼續抱怨著。「你看那個狐狸精多囂張啊？一點分寸都沒有，真倒人胃口。」
「那就別看了，看了多氣？妳可以看我啊，像我這種長得帥又會逗女人笑的好男人，到底哪裡找得到第二個？」江凱伸手擋住官藝茹厭惡的視線，另一手輕撥著短髮，一本正經地自誇著，渾身充滿自信。
官藝茹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無情地打擊他。「過份自戀了吧？你只是長得好笑而已。」
「妳這話還真是不客氣啊！」江凱並不意外官藝茹會這樣挖苦他，畢竟他的本意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不是無法理解官藝茹氣憤的原因，可韓司皓本人都沒說話了，其他人又能憑什麼身分資格去喝止方玟鈴逐漸踰矩的行為呢？
這頓飯，在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情之下結束了。在店家門口，眾人準備解散，突然——
「小姐長得很美哦？跟我們去玩一下吧？」一位身材魁梧、滿身酒氣、帶著猥瑣笑容的男子拉住了胡雪纖細的手腕，沒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打算強行將她帶走。
「誰准你碰她了？放開你的髒手。」韓司皓迅速地將男子的手用力甩開，將胡雪護在身後。他神色嚴肅，異常冷峻，整個人透著殺氣騰騰的氣息。
「臭小子，少管閒事！你是她男朋友啊？」快到手的好事被人破壞讓男子火冒三丈，他挺直腰桿，一臉兇惡地破口大罵。見韓司皓沒承認也沒否認，他顯得更加狂妄，抬手指向對方的臉威脅道：「敢再插手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語畢，男子粗魯地推開韓司皓，當他的手準備要再碰到胡雪時，韓司皓理智線瞬間斷裂，充滿十足狠勁的拳頭猛地落在男子的臉頰上，讓他一時之間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是。」韓司皓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酒精帶來的效果讓他丟失了冷靜，處事變得魯莽衝動，才會讓他在看見男子對胡雪起非分之想時感到異常憤怒，甚至不經過思考便將內心所想的話喊出聲。「所以，我會保護她。」
這一句話，讓胡雪第一次感覺到體內有股蕩漾開來的波動，她不明白這種感覺代表什麼意思，但心臟確實加速地跳動。
官藝茹則倒抽一口氣。
男子一時顏面掃地，這種屈辱讓他氣得五官都快要扭曲，站起身抬手就要反擊。眼見情況不對，江凱與何智亮和男子的友人都準備上前助陣，一旁的官藝茹和方玟鈴則被眼前的一幕嚇愣了。
韓司皓緊繃著全身的肌肉，抬頭面對男子充滿力量的拳頭也沒有任何閃躲，冰冷的眼神裡不存在畏懼。
「我說你，為什麼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呢？」僅差幾公分的距離，韓司皓英俊的臉龐差點要挨揍，這回換胡雪緊緊抓住男子的手腕，臉上是鮮少出現的陰冷笑容。她湊近男子耳邊低語，語調毫無起伏卻彷彿在其中藏著一把利刃。「要是你敢傷他一分，我會要了你的命。」
「咔！」的一聲，胡雪鬆手，冷眼漠視，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啊——該死的瘋女人！痛死我了啊、啊啊！」男子摸著手坐在地上放聲慘叫又咒罵，眼淚瞬間被逼出眼眶，渾身痛得發抖。「快點來扶我！醫院！去醫院！」
男子在友人的攙扶之下匆忙離開，狼狽退場的模樣成為這齣鬧劇最讓人瞧不起的畫面。
然而眾人都愣住了，看著胡雪纖瘦的身材，應該是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竟能毫不費力且單手輕鬆接下體型比她還要壯碩幾倍的男子的攻擊，甚至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對方的手硬生生地扭斷了？
「謝謝你，沒事——」胡雪感覺得到大家都對她投射訝異的目光，但她並不在乎，也沒必要解釋，只是若無其事地轉頭對韓司皓道謝他的英雄救美，可話還未完便被打斷。
「那些人終於走了，幸好司皓哥沒事，還有胡雪姐也是。」方玟鈴快步走到他們中間，淚眼婆娑地喊著，一副擔驚受恐的模樣，彷彿自己是剛才被男子找碴的當事人。「我真的好害怕哦！」
「真是看不下去了，妳又再裝什麼啊？該滾了吧！」官藝茹當即對方玟鈴失去了耐心，終於將忍了一頓飯的不爽快罵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尖刺。
氣氛變得尷尬，方玟鈴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雖然很想回擊，但為了維持在韓司皓和胡雪心中的形象決定忽視官藝茹對她下的驅逐令。眼見兩人又開始針鋒相對，江凱正想打圓場，豈料方玟鈴再開口。
「我好像喝得太多了，有點不舒服呢，司皓哥⋯⋯可以送我回家嗎？」方玟鈴抓著韓司皓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提出要求。
「方玟鈴，適可而止。」韓司皓皺起眉，看了一眼胡雪面無表情的臉，薄唇吐出冰冷的話語，並且撥開她的手。
「拜託嘛，司皓哥，我真的沒辦法一個人回家，人家酒量本來就不好嘛。」儘管一瞬間落入窘境，方玟鈴仍嗲聲嗲氣地哀求，看起來很是委屈。「都是為了慶祝司皓哥要出書了，我就是太開心了呀。」
官藝茹感覺吃下肚的晚餐都快吐出來了。她欲想教訓得寸進尺的方玟鈴，卻被江凱攔住，但她不理解他制止的原因。「放開我，那個丫頭是想主動獻身吧？借酒裝瘋，剛才不是還挺清醒的！」
「別鬧了，司皓會看著辦，不需要我們一直插手啊。」江凱急著安撫官藝茹激動的心情，就怕她會闖禍，他很了解她在飲酒後潑辣的程度不是開玩笑的。
官藝茹雖然心有不甘，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悶哼一聲後終於妥協，雙手環抱於胸前等著看接下來的發展。
韓司皓本有些期待胡雪是否會表現出不開心的情緒，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都能成為讓他拒絕方玟鈴的理由；可胡雪不但沒對方玟鈴的舉動做出抗議的表示，甚至還點頭同意了。
他無語，簡直猜不透胡雪的心思。
一直都在旁邊保持沉默的何智亮自然會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踩著驕傲的步伐上前。
「司皓，單身女子在夜晚獨自回家確實很危險，不如你就答應吧？反正她也堅持要你陪。」何智亮攤開一隻手，語氣無奈地勸著，其內心卻相當自滿，當下他選擇和方玟鈴站在同一陣線，甚至還要感謝她的無理取鬧為他製造能與胡雪獨處的空間，既不失禮又能保持紳士風度。「我會負責送胡雪回家。」
眼尖發現韓司皓正要開口，方玟鈴立刻搶先發話並勾住韓司皓的手臂。「那就麻煩你送胡雪姐回家囉！司皓哥，我們快走吧！」
待兩道身影逐漸遠去，氣氛總算緩和一點。
「胡雪，妳的反應真是⋯⋯好歹也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三八嚐到苦頭吧？」看著方玟鈴得逞時臉上的笑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韓司皓被她拉走，官藝茹就算急得快要跳腳也只能無奈地抱怨。
胡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她知道官藝茹對方玟鈴的討厭幾乎是入骨的，但她們的立場並非一致，對方並沒有直接招惹到她，更不可能會對韓司皓做出危及安全的事，純粹是為了喜歡的人付出行動，那她有什麼好 干涉的？
就算她找上韓司皓是為了完成使命，在她的心中也確實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可那不表示能夠憑這樣的原因就去「處理」所有對他有愛慕之心的女人。
江凱帶著官藝茹離開了，胡雪仰頭凝視了一會明月，也轉身邁出腳步。
＊＊＊
路上，何智亮更主動地獻殷勤。
「胡雪，據我所知方玟鈴是司皓大學時的前女友，現在他們倆又搭在一起了，遲早會舊情復燃。」何智亮利用前陣子得知的情報，意圖混淆視聽讓胡雪產生動搖。「妳⋯⋯呃、恕我直言，妳不覺得自己才是多出來的第三人嗎？」
胡雪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開口道：「你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我是說，妳若繼續待在司皓身邊的話只怕某天會被辜負感情。」何智亮壯著膽子說出口，一邊觀察胡雪的表情變化和反應。
「你沒辦法代表韓司皓本人發言，只是憑自身立場揣摩他的想法，那你的說詞有什麼可信度？」胡雪輕笑一聲，優雅從容地反問一句，絲毫不受對方的話語擾亂淡定的思緒。
這一問話，堵住了何智亮的嘴。
他沒想到胡雪剛才已經喝下那麼多杯酒了，邏輯竟還如此清晰，瞧她對韓司皓的態度，想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他從未對妳坦白過最真切的心意吧。」何智亮陷入短暫的不甘，又立刻振作起來，他不會輕言放棄，畢竟不到最後一刻都有機會。清了清喉嚨，他仰首闊步地逕自站到胡雪面前擋住她的去路，眸中透露的真誠盼胡雪能夠理解。「我對妳一見鍾情，我喜歡妳。」
胡雪的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怕，目光黯然無色，體內有莫名的感受產生。
「你，該閉嘴了。」話音剛落，胡雪同時間明白那是名為什麼的感受，便是讓人難以抑制的噁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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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門，終於甩掉纏人的何智亮，胡雪嘆了一口氣後解除變裝回狐狸型態，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低垂的雙耳和尾巴，這是在心情低落時才會有的表現。
「為什麼這麼不開心呢？」她窩到沙發上，絞盡腦汁卻得不出結論，就連那一瞬間的心跳加速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難道那是人類才能理解的情感嗎？
不間斷地思考讓腦筋變得稍稍遲鈍，伴隨著酒精的副作用在放鬆的剎那間開始感到暈眩，無法抗拒的睡意佔據苦撐的意識，如鉛塊般沉重的眼皮覆上迷茫的雙眼。
今夜星光點點，燦爛而美好，城市的霓虹燈在夜裡閃爍。
胡雪深沉睡去，而韓司皓徹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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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黑暗消退，淺粉色的晨曦漸漸染紅東方，照明群山的面貌，朝露在葉片上閃耀。亮眼的光線穿透薄薄的霧嵐，空氣清新而凜冽。
隨著朝陽初升的到來，夜裡的燈火輝煌一鬨而散。冷清的街道僅留下些許凌亂的痕跡，使得前些時間沸沸揚揚的景象如夢似幻。
純白的方形玻璃窗緊緊地關上，一縷日光透過窗欞給房內塗上淡淡的金黃色，拉起一邊的簾子阻擋更多光線透射進來，讓室內變得些微昏暗，戶外偶有人聲傳來。
睫毛輕輕地顫抖，原先緊閉的眼皮微張，緩緩露出半珠黑眸，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呃！」睡了許久的韓司皓仍有點恍神，正準備坐起身時腦中忽然一股劇烈的疼痛像在翻攪，惹得他驚呼一聲，沒辦法只好又躺下。
他又閉上眼抬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所有事。當他憶起胡雪被陌生人搭訕時，自己脫口而出的真心話，身體停頓了下。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是。」
「所以，我會保護她。」
「我竟然說出口了⋯⋯」喊著這句話的畫面彷彿歷歷在目，韓司皓感覺耳根正在發燙。大手覆上雙眼，一陣羞怯讓他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卻又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羞澀靦腆的笑。
「說出口什麼呢？」一個嬌聲嬌氣的耳熟女音突然傳入耳，韓司皓整個人有如當機般停止了思考和動作。
他猛地坐起身，一時之間忘了自己還在宿醉，什麼疼痛通通拋到腦後，更大吃一驚的是出現在眼前的女人竟是方玟鈴！
他環顧四週才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客廳，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水味，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是在沙發上醒來，而不是床上。
「司皓哥，你忘記了呀？這裡是我家。」方玟鈴走到韓司皓所躺的沙發上坐下，側過頭看著他剛睡醒的臉和凌亂的頭髮，以及那一雙充滿不可置信的眼睛，都有著獨特的魅力。她俯身靠近他的耳邊，鼻息若有似無地輕搔著他的耳窩，嫵媚動人。「我們一起喝紅酒，你堅持不肯進房間，然後我們就在這裡⋯⋯」
「住口！」韓司皓瞪大雙眼，倏地起身，低吼著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他不願聽到的內容，要是他們真發生什麼了，他會後悔莫及，雖然他最後的記憶的確是停在方玟鈴拿出紅酒的時候，可之後究竟發生什麼他卻完全想不起來，腦中盡是一片空白，就好像這段記憶被刪除得一乾二淨。
面對眼前穿著性感睡衣裙展露窈窕身材的方玟鈴，他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是連碰都不稀罕的程度。有著如此嚴重的排斥感，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那麼荒唐脫序的蠢事！
當他試圖說服自己方玟鈴肯定是胡說八道的時候，恰好瞥見眼前的全身鏡，看到了自己最糟糕的模樣；身穿產生皺痕的白襯衫，解到一半的鈕扣以及領口旁的口紅印，都在無情地推翻他的猜測。
頓時覺得天崩地裂，韓司皓緊緊地攥緊拳頭，心就像拉滿的弓弦擠壓著五臟六腑、所有感官，臉上的肌肉瘋狂地跳動，已提到嗓子眼的憤慨隨時都會爆發，那都是對自己的氣。
「該死！」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腦中所想的都是接下來該如何面對胡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