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歸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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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09
學校的園遊會如期展開。
當然，心凝沒在夢中世界待上五十年，而是順利回到現實了。
「想像具現化，那東西也太炫泡了。」
這麼說來，總感覺沒發生改變。
從一開始打算打敗棋王，到最後連那個機會都沒有。
但是，心凝卻結交了不少新朋友。
「心凝，你們班是什麼攤位啊？」
書芸當然就是其中一個。
順帶一提，書芸也沒參加比賽，再越一次就毀了兩個人的比賽，戰犯一詞恰當不過。
但是無論是書芸還是心寧，對此都還不在意。
「老爸他們直接請了外包的人來擺攤。」
心凝如此說道，語氣中帶了點無奈。
照理講，高三的學生是可以申請不用擺攤的。在這天，高三就是至高無上的大王，而低年級生則是卑微的子民。
但是當然也有例外，就是看準了這商機的家長攤販們。
如果是跟學生的家長，那麼經過申請就可以到學校狠狠地擺攤。
尤其，園遊會等級的食物相當的「具有創意性」且價錢也不凡──所以許多還會是回歸了萬惡商家的懷抱。
「……看到家長醜惡的嘴臉，真的好痛苦。」
心凝如此感嘆。
「不過，或許也不全是壞事。有某些家長正在計畫『有趣』的事情喔。」
書芸安慰道，但是不管她說得在隱晦，心凝都明白她在指什麼。
「再越老師舉辦了象棋小教室，還請來了劉理見來監修。」
這也是為什麼在這園遊會中，心凝孤伶伶的逛著攤位，身旁少了個可靠的小夥伴的原因。
「洸沂似乎被請去幫助攤位設立之類的事情……好麻煩的感覺啊。」
心凝開始抱怨，但在書芸的耳中，這只是情侶們的小打小鬧。
「不過，我認識理見伯母……怎麼說，她確實是有點我行我素的家長。」
在書芸的印象中，理見是相當不愛家的人。或是說理見總感覺都是在為了「某項事務」而努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女兒。
在過往的跨家庭聚會中，都能明白這點。
「──書芸，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妳千萬別害怕。」
心凝突然嚴肅起來了，這讓書芸有些不知所措。
「怎……怎麼了……？」
首先，心凝透過那場夢境，看見了那些回憶──
那麼，心凝也理所當然的推論了「現在」再越以及理見的關係。
「如果妳突然多個後媽，妳會怎麼想？」
「哇哈哈，心凝妳這是什麼新的整人節目嗎？」
一切都說得通了。
說實在，身為一個優秀稱職合格的青梅竹馬，心凝當然也知道理見是多麼不負責任的母親。
但──這一切都在也就是七年前的變調了。
某天起，心凝開始注意到理見變得相當愛家。開始提升跟女兒的相處時間，已經不斷的與洸沂道歉。
──當初媽媽一直都很不合格！但是我會努力補償的！
從那時候起，洸沂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那絕無虛假。理見已經準備作為母親活著，並且正視自己的身分了。
但為什麼還會搞成讓洸沂自己買飯，當外食族呢──這也都是洸沂自己的要求。
洸沂雖然對覺醒母親意識的理見感到欣慰，但同時也減少了跟心凝相處的時間，所以洸沂在與理見溝通過後，理見替洸沂準備了一系列的「攻略計劃」……
當中「灰姑娘賣慘」與「塑造王子」等等一系列的思維，都是理見這個小公主手把手教著洸沂學會的。
當年理見對再越是多麼的病態，那洸沂就會對心凝多麼的深愛。
心凝雖然早就感覺到詫異感。並且在跟理見談白並且對劇本的情況下，驗證了這點。
說了這麼多，想必大家心裡都有底了。
──理見這個計畫通在渣男再越最空虛的時候已經成功趁虛而入了！
心凝這個推測……甚至得到證實。
理見跟再越已經約好，等兩個女兒們成年就再婚。
勢不可擋，而且令人感到哭笑不得。
而在明白這點後，心凝更是細思極恐。
佳伊先不說，紹華在明知這點後，還是要繼續當那渣男的守護天使。這怎麼想都是紹華想搞事情吧？
總之，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在替書芸先建立心理建設後，她們來到象棋小教室的攤位。
只是，連個象棋的象字都沒有看到。現場變成了某款「桌遊」的展示攤位。
再越和理見，加上洸沂，他們就像是和樂融融的家庭一起玩著桌遊。
現場還有其他遊客，甚至還有沒有露面的怪人也在其中。
而這副景象，在不久就會成為現實。
「啊……心凝和書芸啊？象棋的展示已經結束了喔。現在是桌遊的工商時間喔！」
再越的聲音雖然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在心凝的耳裡，這是渣到不能在渣的廢物所發出來的聲音。
「為什麼……老爸跟理見伯母……看起來那麼要好……？」
獨留下震驚的書芸，她愣在那裏。
「雖然想晚點告訴妳的，書芸。」
再越突然以嚴肅的口吻說著。
書芸聯想到剛剛心凝說過的話，書芸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我不聽！不管老爸說什麼我都不聽！」
還在逃避現實的書芸，心臟已經承受不住了。
「……巧花呢！老妹她的話一定會相當反對吧！」
書芸如此吶喊著，高喊著，但是沒有人會聽到她的訴求。
就算她用叫破喉嚨的聲音高喊著，都沒有人會是她的友軍。
答案也相當明顯了。
在這和樂融融的桌遊中，本來披著披風，沒有露出面貌怪人，掀開真實面紗。
她就是自己摯愛的妹妹。
「巧花！妳不可能答應這種荒唐的事情對吧？」
「姐姐──重要的是愛啊！」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被媽媽這幾年的思念感動了！我完全不在意媽媽是正妻的這件事情，不如說我們應該學習媽媽這個好榜樣！」
巧花已經認了這個新媽媽了，她喊著「媽媽」一詞時，感覺毫無違和感。
「姐姐也能明白吧！只要有愛我們都是爸爸的妻子！來吧！姐姐！媽媽也很寬容，完全不在意我們與爸爸做○或是其他親密關係喔！」
「妳這個完全是犯罪的言論了啦！」
在場只剩書芸一個正常人了嗎……不，理見真的贊同這麼扯的事情發生嗎？
當書芸盯向理見時，理見就像慈母一般向她微笑。
「我也被妳們的愛所感動，愛本來就不該被倫理之類的一大堆瑣事給規範。我身為再越的妻子，是完全認同妳們作為二房和三房的。」
順帶一提，心凝對理見的回答不是那麼的意外。
她早就得知了理見是相當開放的人，但是沒想到能包容到這種程度。
「只是……當然……再越所愛的對象必須經過我所認可……不然……」
那在瞬間，理見露出了殺意，那猙獰的表情連餓狼都自愧不如。
「總之，歡迎妳喔！書芸！」
這麼可怕的氣息也能收放自如。只能說不愧是理見。
「我絕對不服！不服啦！不服啦！」
書芸想成為唯一被愛的人，這是應該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那，噹噹噹……我們用遊戲的決定吧？這是桌遊社新添購的桌遊喔！」
洸沂插上話題，沒錯──如果一言不合那麼我們就用遊戲解決吧？
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現在分為書芸隊伍以及媽媽隊伍。如果書芸贏的話就可以獨享再越，輸了的話就要乖乖成為渣男再越的後宮之一喔！」
或許是被混亂的資訊沖昏了頭，書芸一口氣就答應了參加遊戲。
「心凝，妳跟我同隊吧？」
只見心凝搖了搖頭，並且向洸沂要求。
「我也要參加。然後新增一個選項，要是和局了……」
……就不要用如此簡單的方式就決定婚姻這種大事啊喂！！！
她本來想如此脫口而出的，但是心凝思索片刻，改變了說詞：
「當我沒說，祝妳們遊戲愉快。」
只要她們玩的開心就好，那心凝就會看得開心。
這就樣，打打鬧鬧，火光四濺。書芸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
＊
「這樣的結局，滿意嗎？」
那是在學校角落的一隅。
那是守護天使與人類的對話。
心凝向紹華問道，紹華也只是無奈的說著：
「難道我能改變什麼嗎？不如說，我也愛著會做出這麼蠢的行為的他吧？」
紹華並沒有不悅。她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
她明白，不可能因為妻子死後，人生的時鐘就就此停擺。
「但是有必要用那麼蠢的方式公布嗎！喔氣氣氣！」
紹華揮舞著手，心凝也多少能明白那場面多麼的尷尬。
「我好奇的只有一件事情。」
心凝如此繼續問道：
「該不會是妳促成理見與再越的吧？」
再越怎麼說也是忠貞的丈夫，真的那麼輕易就被趁虛而入嗎？
心凝回想起她所看到的，那些再越與紹華的點點滴滴。
說不定，是紹華認為丈夫該向前走，不該停滯於悲傷。所以──
「……不，跟我完全沒有關聯。那傢伙就是多情種子。就這樣。」
而且紹華也推論出理見為何容許書芸與巧花在身旁。
只要透過兩個女兒加上自己，那就能控制小再越──想必未來的日子，再越甚至會對行房產生ＰＴＳＤ。紹華到時候一定要狠狠地罵上「活該！」
「那我先替再越老師上香。」
就這樣，並沒有獲得什麼，並沒有成為什麼，並沒有成長什麼。
但是相當充足，也會讓人不經意間的傻笑。
心凝最後的高中時光，並沒有輸，但也絕對稱不上勝利，最終以和局告終。
＊
──是如此嗎？
──真的是如此嗎？
故事並不會告終，因為某人的勝利已然成立。
並沒有聽到雀躍的笑聲，也沒有愚弄的作為。
妳就那麼自作主張的以和局為終點嗎？
或是，妳將在這最後一場遊戲給出解答呢？
縱火案的犯人。
無法贖罪的罪人。
真的只是忘記報名嗎？
妳之所以想參加比賽的原因。
這種解答妳就能欣然接受？
夢世界中，未解開的兩個特異點。
這種東西根本稱不上推理，只是妳不想面對吧？
＊
心凝明白。
對心凝來說，若故事在此處劃下句點，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她與紹華對話完後，看向那一家和樂融融的人們。
以再越為首，那天倫之樂的場景。
但是，這並不是真正的和局。
她是天秤的掌控者，若任一方的砝碼多了出來，就算是親友，她也必須將其取下。
「心姊，看著多無聊啊！來一起加入吧？」洸沂的呼喚，依舊響亮。
「妳是叫心凝沒錯吧……聽說妳因為再越的失誤沒辦法參加比賽，這樣如何，為了補償妳，我們來對弈一局如何？」
理見如此提議，並且準備拿出象棋盤。
但動作只進行到一半，心凝很快就拒絕了。
「那種東西我腦中就有……先不說這個，來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如何？」
心凝相當生硬的轉場，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尷尬。
洸沂立刻就替心凝打圓場。
「心姊可能沒那麼喜歡下棋啦！」
而在這句無心的過後，再越、姊妹、理見都低下來頭來。
看到家人做出這種反應，洸沂也是相當不解。
「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洸沂就算再怎麼發問，他們就是沒有給出回應。
洸沂看向心凝，只見心凝用銳利的眼神盯著這邊，洸沂對現況一無所獲。
忽然之間，世界像是靜止一般。
不，確確實實靜止了沒錯。
「遊戲輸的一方進監獄如何？」
心凝的這句話，像是某種信號。
這詭異的世界，碎裂了開來。
迸散，最後世界只剩下洸沂和心凝兩個人。
「所以說，妳同意嗎？輸的一方進監獄，洸沂。」
本來以為心凝這句話是對其他人所說的，但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再怎麼找藉口也不是辦法。
「心姊，這是什麼整人節目嗎？還是我還在睡覺的關係？」
洸沂戰戰兢兢地問道，但是顯然心凝並沒有想要給出解答。
當她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預料之外的聲音卻環繞在這個空間。
「這確實是夢境喔，妹。」
那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那個在她童年時總是欺負著自己的──
「佳伊……姊姊……？」
洸沂難以置信地說道，但是這個行為卻被佳伊嗤之以鼻。
「妹，不需要裝傻了。妳之所以會來這邊，不就是因為心凝已經得到了解答嗎？」
就算洸沂想要敷衍過去，硬是掛著僵硬的笑容想要搪塞。
但心凝的表情依舊凝重。
在明白這點後，洸沂也像是如釋重負般，嘆了一大口氣。
「嗯……剛剛那樣應該是最棒的劇本沒錯吧？有夠可惜，我是在什麼時後昏過去的？」
已經攤牌的洸沂，口氣變得有點像是小流氓般沒有禮儀。
「妳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心凝趁那時候把妳打昏。現實中，妳們在保健室待著喔。」
「想不到心姊如此心狠手辣，哭哭。」
洸沂冷眼看了一下心凝，心凝察覺到視線後，說道：
「夢境這東西妳應該也體驗過吧？畢竟妳比我更早就接觸佳伊了。」
──果然嗎？
洸沂比較好奇的是，心凝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了。
心凝前面體驗過的夢境，應該是沒有什麼資訊量才對。
難道是有叛徒嗎？洸沂也開始往這個方向進行思考。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沒錯喔。所以心姊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從什麼地方開始透露的──不，洸沂也沒做什麼重要的決定。
她只不過是慫恿佳伊用夢境困住心凝，頂多是這種等級的事情罷了。
「想找喜歡的人玩上一場精採的遊戲，很怪嗎？」
「不怪。但是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雖然洸沂明顯要對那件事情道歉，但是心凝似乎有其他執著，反正道歉也沒用，那不如繼續死纏爛打。
「那首先，我已經重複很多次了，但妳似乎是沒答應。輸家的待遇……」
「輸家要進監獄對吧？是『愛的監獄』沒錯吧？」
那是兩個已經在夢的世界體會過的人，才會明白的監獄。
愛的監獄，換言之就是在對方所構成的世界待上整整五十年。
在這個由守護天使所構成的遊戲裡，相親相愛著。
那麼漫無目的，度過虛無飄渺的人生。
「心姊，原來妳比我想像中的還愛我，讓我有點開心呢。」
「吵死了，怎麼可能放妳這種禍端在社會生存？當初沒有阻止妳，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心凝恨不得立刻拿出刀刃斬斷洸沂的頭顱。
「有這麼嚴重嗎？」
洸沂則是有些退卻的反問，可以說氣焰完全被壓過。
「就是這麼嚴重！」
心凝的怒吼，如此的撕心裂肺。
讓人不經意間好奇，洸沂到底是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心有靈犀一般，心凝直接說出了解答：
「是啊……直到剛剛我都覺得很完美，是和局了，是最棒的結局了。但是……但是……」
洸沂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是說好這個電影要一起看的嗎？」
心凝告白完後，在原地慟哭起來了。
洸沂滿臉問號，如果此時是在聊天軟體裡面聊天，她已經刷一整頁的問號貼圖了。
只見心凝緩緩拿出了，電影的票根。
那是最近上映的超級英雄電影，討論度相當高，是打開任何社群網站都會被劇透的等級。
「妳為什麼自己先去偷看了！」
洸沂與心凝約定好，在園遊會結束的時候要一起去看。
為此，心凝已經連續好幾天都不敢滑任何社交軟體，甚至連影音平台都不敢打開。就是深怕被劇透。
短短一張票券，就毀了她這些日子的努力了。
「等等，心姊，確實……確實我先看過了！但我絕對不會洩露劇情啊！」
「是這種問題嗎！讓已經看過電影的朋友再看兩個小時半的電影，誰願意做出這麼狠的事情！」
──等等，如果現在的遊戲輸了的話是要被困住五十年對吧？五十年可以三小時不到卻不行，這是哪裡來的標準？
洸沂已經無力吐槽了，或許這就是某些人的堅持吧？
「算了……在夢的世界待上多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好吧，心姊，我接受妳的遊戲了。」
看到洸沂接受了，心凝也開始備戰。
「倒是，是什麼遊戲，遊戲規則是什麼呢？」
面對質問，佳伊也相當興奮的給出解答。
「遊戲名──『和局少女，是誰？』」
洸沂想要第一時間吐槽這個毫無美感的遊戲名，可是考慮到以她的姊姊，這個年齡段，確實這樣就相當言簡意賅了。
「妳們都是自稱『洞察先機，掌握大局』的人，然後這些日子以來，也充滿著沒有給出解答的謎團。如果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操控著『誰』──就必須統整妳們所知道的資訊量。」
編寫劇本的人，到底是誰？
而創作者，又知道自己故事的發展是為了什麼呢？
想要撰寫名為「和局」的劇本的話，龐大的資訊量與真實的判斷必不可少。
「當然！因為我是守護天使！所以能夠判斷妳們說的是不是真話喔！請不要虛張聲勢。」
兩張相鄰並排的椅子，浮現於這個空間。
在兩方入座後，眼前出現了大大的顯示器，以及計分用的小黑板。
至此，最後的棋局正式展開。
＊
問題：
一、當年，縱火案的犯人是誰？
二、是誰到現在都還沉溺於罪惡感之中？
三、再越老師，真的只是忘記報名嗎？還是另有隱情？
四、心凝，之所以想參加比賽的原因，以及背後的意圖是什麼？
五、洸沂，之所以讓她參加比賽的原因，以及背後的意圖是什麼？
六、在紹華所譜成的夢世界中，未解開的兩個特異點，真正的解答是？
七、雙胞胎的真實身分，為什麼心凝以能夠傷口判斷真偽？
八、心凝在夢的世界中，向垃圾桶灑下鈔票的意圖？
九、在夢的世界中，綁架犯犯人之所以為犯人的理由為何？
總共九個問題，不存在同分的局面。
那麼，請開始妳們的表演。
當然，心凝沒在夢中世界待上五十年，而是順利回到現實了。
「想像具現化，那東西也太炫泡了。」
這麼說來，總感覺沒發生改變。
從一開始打算打敗棋王，到最後連那個機會都沒有。
但是，心凝卻結交了不少新朋友。
「心凝，你們班是什麼攤位啊？」
書芸當然就是其中一個。
順帶一提，書芸也沒參加比賽，再越一次就毀了兩個人的比賽，戰犯一詞恰當不過。
但是無論是書芸還是心寧，對此都還不在意。
「老爸他們直接請了外包的人來擺攤。」
心凝如此說道，語氣中帶了點無奈。
照理講，高三的學生是可以申請不用擺攤的。在這天，高三就是至高無上的大王，而低年級生則是卑微的子民。
但是當然也有例外，就是看準了這商機的家長攤販們。
如果是跟學生的家長，那麼經過申請就可以到學校狠狠地擺攤。
尤其，園遊會等級的食物相當的「具有創意性」且價錢也不凡──所以許多還會是回歸了萬惡商家的懷抱。
「……看到家長醜惡的嘴臉，真的好痛苦。」
心凝如此感嘆。
「不過，或許也不全是壞事。有某些家長正在計畫『有趣』的事情喔。」
書芸安慰道，但是不管她說得在隱晦，心凝都明白她在指什麼。
「再越老師舉辦了象棋小教室，還請來了劉理見來監修。」
這也是為什麼在這園遊會中，心凝孤伶伶的逛著攤位，身旁少了個可靠的小夥伴的原因。
「洸沂似乎被請去幫助攤位設立之類的事情……好麻煩的感覺啊。」
心凝開始抱怨，但在書芸的耳中，這只是情侶們的小打小鬧。
「不過，我認識理見伯母……怎麼說，她確實是有點我行我素的家長。」
在書芸的印象中，理見是相當不愛家的人。或是說理見總感覺都是在為了「某項事務」而努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女兒。
在過往的跨家庭聚會中，都能明白這點。
「──書芸，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妳千萬別害怕。」
心凝突然嚴肅起來了，這讓書芸有些不知所措。
「怎……怎麼了……？」
首先，心凝透過那場夢境，看見了那些回憶──
那麼，心凝也理所當然的推論了「現在」再越以及理見的關係。
「如果妳突然多個後媽，妳會怎麼想？」
「哇哈哈，心凝妳這是什麼新的整人節目嗎？」
一切都說得通了。
說實在，身為一個優秀稱職合格的青梅竹馬，心凝當然也知道理見是多麼不負責任的母親。
但──這一切都在也就是七年前的變調了。
某天起，心凝開始注意到理見變得相當愛家。開始提升跟女兒的相處時間，已經不斷的與洸沂道歉。
──當初媽媽一直都很不合格！但是我會努力補償的！
從那時候起，洸沂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那絕無虛假。理見已經準備作為母親活著，並且正視自己的身分了。
但為什麼還會搞成讓洸沂自己買飯，當外食族呢──這也都是洸沂自己的要求。
洸沂雖然對覺醒母親意識的理見感到欣慰，但同時也減少了跟心凝相處的時間，所以洸沂在與理見溝通過後，理見替洸沂準備了一系列的「攻略計劃」……
當中「灰姑娘賣慘」與「塑造王子」等等一系列的思維，都是理見這個小公主手把手教著洸沂學會的。
當年理見對再越是多麼的病態，那洸沂就會對心凝多麼的深愛。
心凝雖然早就感覺到詫異感。並且在跟理見談白並且對劇本的情況下，驗證了這點。
說了這麼多，想必大家心裡都有底了。
──理見這個計畫通在渣男再越最空虛的時候已經成功趁虛而入了！
心凝這個推測……甚至得到證實。
理見跟再越已經約好，等兩個女兒們成年就再婚。
勢不可擋，而且令人感到哭笑不得。
而在明白這點後，心凝更是細思極恐。
佳伊先不說，紹華在明知這點後，還是要繼續當那渣男的守護天使。這怎麼想都是紹華想搞事情吧？
總之，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在替書芸先建立心理建設後，她們來到象棋小教室的攤位。
只是，連個象棋的象字都沒有看到。現場變成了某款「桌遊」的展示攤位。
再越和理見，加上洸沂，他們就像是和樂融融的家庭一起玩著桌遊。
現場還有其他遊客，甚至還有沒有露面的怪人也在其中。
而這副景象，在不久就會成為現實。
「啊……心凝和書芸啊？象棋的展示已經結束了喔。現在是桌遊的工商時間喔！」
再越的聲音雖然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在心凝的耳裡，這是渣到不能在渣的廢物所發出來的聲音。
「為什麼……老爸跟理見伯母……看起來那麼要好……？」
獨留下震驚的書芸，她愣在那裏。
「雖然想晚點告訴妳的，書芸。」
再越突然以嚴肅的口吻說著。
書芸聯想到剛剛心凝說過的話，書芸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我不聽！不管老爸說什麼我都不聽！」
還在逃避現實的書芸，心臟已經承受不住了。
「……巧花呢！老妹她的話一定會相當反對吧！」
書芸如此吶喊著，高喊著，但是沒有人會聽到她的訴求。
就算她用叫破喉嚨的聲音高喊著，都沒有人會是她的友軍。
答案也相當明顯了。
在這和樂融融的桌遊中，本來披著披風，沒有露出面貌怪人，掀開真實面紗。
她就是自己摯愛的妹妹。
「巧花！妳不可能答應這種荒唐的事情對吧？」
「姐姐──重要的是愛啊！」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被媽媽這幾年的思念感動了！我完全不在意媽媽是正妻的這件事情，不如說我們應該學習媽媽這個好榜樣！」
巧花已經認了這個新媽媽了，她喊著「媽媽」一詞時，感覺毫無違和感。
「姐姐也能明白吧！只要有愛我們都是爸爸的妻子！來吧！姐姐！媽媽也很寬容，完全不在意我們與爸爸做○或是其他親密關係喔！」
「妳這個完全是犯罪的言論了啦！」
在場只剩書芸一個正常人了嗎……不，理見真的贊同這麼扯的事情發生嗎？
當書芸盯向理見時，理見就像慈母一般向她微笑。
「我也被妳們的愛所感動，愛本來就不該被倫理之類的一大堆瑣事給規範。我身為再越的妻子，是完全認同妳們作為二房和三房的。」
順帶一提，心凝對理見的回答不是那麼的意外。
她早就得知了理見是相當開放的人，但是沒想到能包容到這種程度。
「只是……當然……再越所愛的對象必須經過我所認可……不然……」
那在瞬間，理見露出了殺意，那猙獰的表情連餓狼都自愧不如。
「總之，歡迎妳喔！書芸！」
這麼可怕的氣息也能收放自如。只能說不愧是理見。
「我絕對不服！不服啦！不服啦！」
書芸想成為唯一被愛的人，這是應該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那，噹噹噹……我們用遊戲的決定吧？這是桌遊社新添購的桌遊喔！」
洸沂插上話題，沒錯──如果一言不合那麼我們就用遊戲解決吧？
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現在分為書芸隊伍以及媽媽隊伍。如果書芸贏的話就可以獨享再越，輸了的話就要乖乖成為渣男再越的後宮之一喔！」
或許是被混亂的資訊沖昏了頭，書芸一口氣就答應了參加遊戲。
「心凝，妳跟我同隊吧？」
只見心凝搖了搖頭，並且向洸沂要求。
「我也要參加。然後新增一個選項，要是和局了……」
……就不要用如此簡單的方式就決定婚姻這種大事啊喂！！！
她本來想如此脫口而出的，但是心凝思索片刻，改變了說詞：
「當我沒說，祝妳們遊戲愉快。」
只要她們玩的開心就好，那心凝就會看得開心。
這就樣，打打鬧鬧，火光四濺。書芸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
＊
「這樣的結局，滿意嗎？」
那是在學校角落的一隅。
那是守護天使與人類的對話。
心凝向紹華問道，紹華也只是無奈的說著：
「難道我能改變什麼嗎？不如說，我也愛著會做出這麼蠢的行為的他吧？」
紹華並沒有不悅。她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
她明白，不可能因為妻子死後，人生的時鐘就就此停擺。
「但是有必要用那麼蠢的方式公布嗎！喔氣氣氣！」
紹華揮舞著手，心凝也多少能明白那場面多麼的尷尬。
「我好奇的只有一件事情。」
心凝如此繼續問道：
「該不會是妳促成理見與再越的吧？」
再越怎麼說也是忠貞的丈夫，真的那麼輕易就被趁虛而入嗎？
心凝回想起她所看到的，那些再越與紹華的點點滴滴。
說不定，是紹華認為丈夫該向前走，不該停滯於悲傷。所以──
「……不，跟我完全沒有關聯。那傢伙就是多情種子。就這樣。」
而且紹華也推論出理見為何容許書芸與巧花在身旁。
只要透過兩個女兒加上自己，那就能控制小再越──想必未來的日子，再越甚至會對行房產生ＰＴＳＤ。紹華到時候一定要狠狠地罵上「活該！」
「那我先替再越老師上香。」
就這樣，並沒有獲得什麼，並沒有成為什麼，並沒有成長什麼。
但是相當充足，也會讓人不經意間的傻笑。
心凝最後的高中時光，並沒有輸，但也絕對稱不上勝利，最終以和局告終。
＊
──是如此嗎？
──真的是如此嗎？
故事並不會告終，因為某人的勝利已然成立。
並沒有聽到雀躍的笑聲，也沒有愚弄的作為。
妳就那麼自作主張的以和局為終點嗎？
或是，妳將在這最後一場遊戲給出解答呢？
縱火案的犯人。
無法贖罪的罪人。
真的只是忘記報名嗎？
妳之所以想參加比賽的原因。
這種解答妳就能欣然接受？
夢世界中，未解開的兩個特異點。
這種東西根本稱不上推理，只是妳不想面對吧？
＊
心凝明白。
對心凝來說，若故事在此處劃下句點，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她與紹華對話完後，看向那一家和樂融融的人們。
以再越為首，那天倫之樂的場景。
但是，這並不是真正的和局。
她是天秤的掌控者，若任一方的砝碼多了出來，就算是親友，她也必須將其取下。
「心姊，看著多無聊啊！來一起加入吧？」洸沂的呼喚，依舊響亮。
「妳是叫心凝沒錯吧……聽說妳因為再越的失誤沒辦法參加比賽，這樣如何，為了補償妳，我們來對弈一局如何？」
理見如此提議，並且準備拿出象棋盤。
但動作只進行到一半，心凝很快就拒絕了。
「那種東西我腦中就有……先不說這個，來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如何？」
心凝相當生硬的轉場，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尷尬。
洸沂立刻就替心凝打圓場。
「心姊可能沒那麼喜歡下棋啦！」
而在這句無心的過後，再越、姊妹、理見都低下來頭來。
看到家人做出這種反應，洸沂也是相當不解。
「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洸沂就算再怎麼發問，他們就是沒有給出回應。
洸沂看向心凝，只見心凝用銳利的眼神盯著這邊，洸沂對現況一無所獲。
忽然之間，世界像是靜止一般。
不，確確實實靜止了沒錯。
「遊戲輸的一方進監獄如何？」
心凝的這句話，像是某種信號。
這詭異的世界，碎裂了開來。
迸散，最後世界只剩下洸沂和心凝兩個人。
「所以說，妳同意嗎？輸的一方進監獄，洸沂。」
本來以為心凝這句話是對其他人所說的，但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再怎麼找藉口也不是辦法。
「心姊，這是什麼整人節目嗎？還是我還在睡覺的關係？」
洸沂戰戰兢兢地問道，但是顯然心凝並沒有想要給出解答。
當她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預料之外的聲音卻環繞在這個空間。
「這確實是夢境喔，妹。」
那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那個在她童年時總是欺負著自己的──
「佳伊……姊姊……？」
洸沂難以置信地說道，但是這個行為卻被佳伊嗤之以鼻。
「妹，不需要裝傻了。妳之所以會來這邊，不就是因為心凝已經得到了解答嗎？」
就算洸沂想要敷衍過去，硬是掛著僵硬的笑容想要搪塞。
但心凝的表情依舊凝重。
在明白這點後，洸沂也像是如釋重負般，嘆了一大口氣。
「嗯……剛剛那樣應該是最棒的劇本沒錯吧？有夠可惜，我是在什麼時後昏過去的？」
已經攤牌的洸沂，口氣變得有點像是小流氓般沒有禮儀。
「妳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心凝趁那時候把妳打昏。現實中，妳們在保健室待著喔。」
「想不到心姊如此心狠手辣，哭哭。」
洸沂冷眼看了一下心凝，心凝察覺到視線後，說道：
「夢境這東西妳應該也體驗過吧？畢竟妳比我更早就接觸佳伊了。」
──果然嗎？
洸沂比較好奇的是，心凝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了。
心凝前面體驗過的夢境，應該是沒有什麼資訊量才對。
難道是有叛徒嗎？洸沂也開始往這個方向進行思考。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沒錯喔。所以心姊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從什麼地方開始透露的──不，洸沂也沒做什麼重要的決定。
她只不過是慫恿佳伊用夢境困住心凝，頂多是這種等級的事情罷了。
「想找喜歡的人玩上一場精採的遊戲，很怪嗎？」
「不怪。但是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雖然洸沂明顯要對那件事情道歉，但是心凝似乎有其他執著，反正道歉也沒用，那不如繼續死纏爛打。
「那首先，我已經重複很多次了，但妳似乎是沒答應。輸家的待遇……」
「輸家要進監獄對吧？是『愛的監獄』沒錯吧？」
那是兩個已經在夢的世界體會過的人，才會明白的監獄。
愛的監獄，換言之就是在對方所構成的世界待上整整五十年。
在這個由守護天使所構成的遊戲裡，相親相愛著。
那麼漫無目的，度過虛無飄渺的人生。
「心姊，原來妳比我想像中的還愛我，讓我有點開心呢。」
「吵死了，怎麼可能放妳這種禍端在社會生存？當初沒有阻止妳，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心凝恨不得立刻拿出刀刃斬斷洸沂的頭顱。
「有這麼嚴重嗎？」
洸沂則是有些退卻的反問，可以說氣焰完全被壓過。
「就是這麼嚴重！」
心凝的怒吼，如此的撕心裂肺。
讓人不經意間好奇，洸沂到底是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心有靈犀一般，心凝直接說出了解答：
「是啊……直到剛剛我都覺得很完美，是和局了，是最棒的結局了。但是……但是……」
洸沂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是說好這個電影要一起看的嗎？」
心凝告白完後，在原地慟哭起來了。
洸沂滿臉問號，如果此時是在聊天軟體裡面聊天，她已經刷一整頁的問號貼圖了。
只見心凝緩緩拿出了，電影的票根。
那是最近上映的超級英雄電影，討論度相當高，是打開任何社群網站都會被劇透的等級。
「妳為什麼自己先去偷看了！」
洸沂與心凝約定好，在園遊會結束的時候要一起去看。
為此，心凝已經連續好幾天都不敢滑任何社交軟體，甚至連影音平台都不敢打開。就是深怕被劇透。
短短一張票券，就毀了她這些日子的努力了。
「等等，心姊，確實……確實我先看過了！但我絕對不會洩露劇情啊！」
「是這種問題嗎！讓已經看過電影的朋友再看兩個小時半的電影，誰願意做出這麼狠的事情！」
──等等，如果現在的遊戲輸了的話是要被困住五十年對吧？五十年可以三小時不到卻不行，這是哪裡來的標準？
洸沂已經無力吐槽了，或許這就是某些人的堅持吧？
「算了……在夢的世界待上多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好吧，心姊，我接受妳的遊戲了。」
看到洸沂接受了，心凝也開始備戰。
「倒是，是什麼遊戲，遊戲規則是什麼呢？」
面對質問，佳伊也相當興奮的給出解答。
「遊戲名──『和局少女，是誰？』」
洸沂想要第一時間吐槽這個毫無美感的遊戲名，可是考慮到以她的姊姊，這個年齡段，確實這樣就相當言簡意賅了。
「妳們都是自稱『洞察先機，掌握大局』的人，然後這些日子以來，也充滿著沒有給出解答的謎團。如果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操控著『誰』──就必須統整妳們所知道的資訊量。」
編寫劇本的人，到底是誰？
而創作者，又知道自己故事的發展是為了什麼呢？
想要撰寫名為「和局」的劇本的話，龐大的資訊量與真實的判斷必不可少。
「當然！因為我是守護天使！所以能夠判斷妳們說的是不是真話喔！請不要虛張聲勢。」
兩張相鄰並排的椅子，浮現於這個空間。
在兩方入座後，眼前出現了大大的顯示器，以及計分用的小黑板。
至此，最後的棋局正式展開。
＊
問題：
一、當年，縱火案的犯人是誰？
二、是誰到現在都還沉溺於罪惡感之中？
三、再越老師，真的只是忘記報名嗎？還是另有隱情？
四、心凝，之所以想參加比賽的原因，以及背後的意圖是什麼？
五、洸沂，之所以讓她參加比賽的原因，以及背後的意圖是什麼？
六、在紹華所譜成的夢世界中，未解開的兩個特異點，真正的解答是？
七、雙胞胎的真實身分，為什麼心凝以能夠傷口判斷真偽？
八、心凝在夢的世界中，向垃圾桶灑下鈔票的意圖？
九、在夢的世界中，綁架犯犯人之所以為犯人的理由為何？
總共九個問題，不存在同分的局面。
那麼，請開始妳們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