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珍視的寶物。(之四)
本章節 10655 字
更新於: 2022-08-08
談著對未來的期望,時間不知不覺接近了正午。我所有的不安好像就被雪奈在心裡深處給鎖上,第一次對時間感到恐懼,第一次自暴自棄的告白,然後第一次的被心愛的貓安慰,只是待在她身邊,好像就有說不完的話,充滿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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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搬到水島時隔六年,雪奈和琉釉繼續在聯邦水島大學內,不過是以研究人員的身份而非學生,本來教育機構對能透過靈力理解萬物法則的貓娘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梅爾兄妹畢業後她們也就失去了繼續扮演學生,享受與人族朋友一起學習的意義。
從宇宙開發的一線工作退居二線的文書工作後,我在水島南極洲的聯邦運河都市星川以公民身份申請了一棟住宅,六年以來都和母親還有雪奈住在仿商人共和國時期建築設計的獨立大廈中,和老家雲島嵌入自然景觀全然不同的建築風格對我而言是很新奇的事情。
年紀大我們三歲的萊卡則是如預想的當上共和州的參議員,現在三十一歲在第一百一十二屆共和州總統大選中勝選,在歷任總統中不是最年輕但也算是年輕的那一邊。會被推選為總統候選人很大的原因大概是因為與我還有雪奈,因為他與天宮家的聯繫,然而撇開這層關係,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攏絡人心,並展現出能夠領導行政團隊的統帥力,萊卡的能力不及凱薩琳但是在人族之中絕對算總人口的前端。
建國五百六十週年的就總統就職晚會上我和雪奈受邀到共和州首都契塔參加典禮。
乳白色都國會大殿下圓形廣場聚滿了人群,隨身智能機和攝影機的閃光燈向廣場中間的挑高的長型展示台不停的閃爍,沿著環形大殿樹立的金屬旗杆也換下了平時掛著的各國國旗,現在數面以白底為背景,中心繪有帶水彩感的彩虹鳥白旗在星空下飄揚著——代表島嶼人的共和州的國旗。
換上傳統振袖禮裙的我和雪奈待在將大殿階梯斜坡改造成舞台,並用高三層樓的電視牆隔離出的後台等待上場,期間我從縫隙眺望了舞台下人群的反應,正在演講的總統夫人凱薩琳光燦耀眼的身姿透過電視牆和台下的電視台攝影機向全世界放送,雖然還不到萊卡登場的時候,但現場的氣氛已經被凱薩琳給變得熱鬧。
「凱希真厲害。」
「一人抵一個競選團隊說的就是這樣吧?」
一邊聽著演講我回應雪奈的話。
如今才想起來能接觸貓娘、待在貓娘身邊的人族幾乎都是充滿才華的頂尖菁英,否則會因為視野的不同難以與貓族互相理解,只是因為平時是那副樣子而忘記了這件事。
「⋯⋯這一場選舉,我們從很簡單的一個事件開始。五百六十年前,一條商業協定,讓島嶼的山區城邦與海岸城邦連結在一塊,在冰花自由聯邦的協助下,契爾丹民主共和州成立,五年後,我們的祖先舉辦了世上第一場的總統選舉,當時的人還不知道,但是,是的,它將成為人族的歷史上最強大的共和國。」
凱薩琳從籌備選舉慢慢的帶入歷史,為她的開場演講收尾。
「三百八十四年前的夏天,一條電器化的鐵道從島嶼的最南方向北,以跨海大橋通過蒙拉德列島到座落於陸橋的希芮瓦合作城邦,無數電車途經的城邦決定加入我們;加入我們,因為他們相信、我們相信!島嶼會是一個能包容各種文化、種族的共和國,而我們也向他們證明,他們對我們對信任是值得的,共和州成為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且一直到太空時代之前。我們直至今日!從來沒有忘記,要向所有人分享我們的繁榮!」
她看向舞台下揮舞手中的群眾,帶著驕傲的笑容。
「兩百一十二年前的年末,一個大陸國家選擇加入我們,很快很多大陸國家也會陸續加入我們,我們會發起一個屬於人族的太空計畫,緊跟在冰花自由聯邦發射世上第一個人造衛星的半年之後,追隨著貓娘為我們開創的未來,我們也發射了屬於人族的第一顆人造衛星。」
「我們知道,我們無法靠單一民族完成這個創舉,這是為什麼,我們邀請許多不同種族的人族、許多國家,還有貓娘,加入了我們。我們相信,多元化還有團結,就是我們島嶼文明前進的動力。」
「一百四十九年前的秋天,共和州的殖民船降落在距離我們四點九光年的大陸行星,成為世上首個人族的異星球殖民地,登記為自由聯邦第七星際殖民地,我們向貓族證明了人族能獨立在宇宙發展的可能性。」
「八十年前冬天,世界博覽會在共和州舉行,這一天各國相繼展示自己最新的突破與發展,但是當時的共和州總統有不同的想法,只讓島嶼電視台準備了一面高有三層樓的電視牆,當人們以為我們要展示最新的軟體系統而期待時,電視牆開始播放預錄的影帶——在他們的預想之外,那是共和州所有科研機構代表的感謝錄像。」
「我們想向世界展現的不是人族服務最廣的電信公司最新技術,而是我們的文化發展。共和州最了不起的技術便是我們充滿包容力對社會架構,在這個架構下,不同膚色、性別、種族的人們,甚至是貓族,在這片土地生活。多元豐富的想法帶來創造力,昨天,我們用筆寫下充滿幻想的精彩故事;明天,我們的技術突破會讓曾經在小說中的幻想成為現實。」
「所以建國五百六十年後的今天,你們選擇了一位希芮瓦人成為你們的總統,我知道,你們投票,不是為了我的哥哥、我的伴侶,而是因為你們相信,不論你是女性還是男性;人族還是貓族;島嶼血統還是不是島嶼血統,只要願意在這片土地享受生命,為生活在這片土地感受到快樂,然後願意為這片土地付出的人,在夕陽落下海平面之時,我們都是島嶼人!」
廣場的人們興奮的吹著口哨為了她揮舞手中的旗子,凱薩琳走到舞台中間,手貼著心臟自信開口。
「我驕傲的說,我是希芮瓦人,同時也是島嶼人!我會在未來五年的總統任期內輔佐我的哥哥萊卡,我不能承諾你們,我們的每一個決定都能讓你們感到高興,但是我能承諾,你們每一個想法、反對,我們還有我們的行政團隊都會聆聽,加入我們政策之中,我們會向你們證明,你們選人的眼光沒有錯!」
「是啊!」
廣場的島嶼人還有各國的人們像是感受到號召一樣高喊,就連一些來自卻大陸國家與遙遠板塊的記者也受到感染的加入其中。
「讓我們歡迎,共和州第一百一十二任總統——萊卡.梅爾!」
沿著與舞台連結、橫跨廣場、架高走道上佈置的聚光燈掃向了廣場另一端的總統轎車,穿著在袖口印上彩虹鳥羽色的短袖簡約襯衫的萊卡推開車門,在聚光燈與公民的歡呼聲走入公眾視野。
攝影機的閃光燈灑在它他的身上,萊卡登上走道時向為他尖叫的群眾誇張的揮動雙手,從分開群眾的架高走道跑向舞台。這幾世紀與冰花自由聯邦有緊密關係的契爾丹共和州受到貓娘偶像影響,總統大選晚會也變得有幾分像聯邦政治家平時在經營的偶像活動。
「那個笨蛋⋯⋯現在腦袋絕對什麼也沒想。」
他傻氣的笑容弄得我不是很開心,一想到要為這個男人祝福,然後被各國的媒體拍下永遠的被記住,就心生不悅。
「別這麼說嘛,那只是萊卡而已。」
「姐姐,妳那只是換了比較好聽到說法,和我沒什麼差別。」
我眨了眨眼,點出她話中背後的真正意思,不過雪奈只是微笑不言語,一幅很困惑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有時候我會覺得,平時把對人族的喜愛掛在嘴上的她,說不定才是真正對人族有許多失禮想法的貓。
「接下來,我們邀請到天宮家的姐妹參與祝福式。」
凱薩琳的聲音從舞台上傳來,她看向後台,對我們燦爛的微笑。
「輪到我們了喔?」
「嗯⋯⋯走吧,姐姐。」
我牽起她的手走上往舞台的階梯。
雪奈一開始有下訝異而遲疑,不過她沒有甩開我的手,低下頭想向我藏住臉上的紅暈,看著她帶著害羞的表情登上舞台令我感覺有些得意。
舞台上的鎂光燈投向我們,刺眼的光線讓我下意識的用手蓋在瀏海阻擋光線,雖然是島嶼的夏天,卻還是覺得空氣有些冰冷,原因大概是舞台底下多的跟垃圾一樣人族。以前不明白企業音樂會時音樂家所說的緊張感,現在我好像能夠明白,什麼是名為緊張的寒冷。
與人族相處也有超過十年的經驗了,但是母星水島的人族還是太多了,也不像自由聯邦的星際殖民地的人族,在文化與基因接近貓族,我想我離克服人族密集恐懼症還有段距離。
「讓我們歡迎,天宮航太的代言貓娘,最年輕的企業大股東——天宮.有希奈!還有天宮家的長女,聯邦水島大學醫學博士——天宮.雪奈!」
沿著圓形廣場外環架設的立體音響在我們登上舞台的同時播放天宮航太由現役貓娘偶像唱的企業形象歌,明明是總統就職晚會,底下的人族居然開始整齊的偶像應援,不是真正的貓娘偶像但因為是貓娘被當作偶像對待,尷尬讓我快維持不住我的營業笑容。
最頭痛的大概還有看到自己國家的人族記者也參與了應援,台下的夥伴就只有自由聯邦電視台隨行的貓娘,還願意用微笑守候沒加入下屬的行列。
「小希,快從緊張症回來,不然的話,會登上這個星期各大社群媒體平台的討論板哦?」
剛才還在害羞狀態的雪奈發現了我的狀況,自己被我牽著的害羞都忘記在腦中深處,反倒來提醒我。
表面上她是一片好意,但說藏不住的上揚的嘴角揭穿了她,雪奈正在得意著。
「妳說誰緊張症,接招。」
我握著她的手用靈力對她放電。
「唔!痛!」
「哼。」
雖然不能緩解尷尬,連抗議都因為害羞沒有威嚴,但是讓她感受到我的不滿完全是能辦得到的事。
「兩位情感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主持的凱薩琳用麥克風對我們稱讚道,但她眉毛微微的跳動,提醒我們有記者在場的事情。
「是哇!最喜歡姐姐了!」
我趕緊抱住雪奈的腰作出營業笑容,她也很配合我的露出了笑容,讓守在舞台連接後台通道的記者拍下了合照,將畫面與錄音放到電視牆上。
我們都出席過很多大型場合,很清楚怎麼樣做人族會喜歡,剛才與雪奈的小打小鬧也是全程壓低聲音,沒有讓他們聽到。
「也最喜歡你們了哦?」
雪奈一臉嬌羞的話讓群眾爆出一陣開心的尖叫。
「我也是呢~接下來拜託兩位了哦。」
凱薩琳一臉愉悅,聽到雪奈說出像是貓娘偶像的話,她的興奮程度完全不亞於舞台下的群眾。
「交給我們吧!」
我用飽滿精神的話回答凱薩琳。
鎂光燈打在她一身宇宙色晚禮服,走到舞台中心她取下壓克力架上的雪花蓮花籃,在儀式的這一刻,群眾也感受到她的慎重而安靜了下來。
「呦咯,小希、小雪,真開心妳們來了。」
從走道登上舞台的萊卡無視了所有人,一幅很理所當然的樣子揮著手向我們的方向走來。
「哦?給我的花嗎?謝謝了,妹。」
然後他一臉自然從凱薩琳的手中拿走了雪花蓮的花籃。
「唔欸欸?」
「這個⋯⋯不好了呢。」
「萊卡你⋯⋯」
我瞪著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說什麼,雪奈則是尷尬但不失禮貌的笑了笑小聲了說了一句,被擺到最糟處境的凱薩琳則是發出了愚蠢的聲音然後呆楞在原地,真是辛苦這位天才女孩要支援她的哥哥。
「痾⋯⋯怎麼了嗎?」
看到突然安靜沒有聲音的群眾,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萊卡小聲的向我求救。在場唯一沒弄清楚狀況正茫然眨眼的就只有小部分的島嶼人還有他,包括舞台上的那名記者還有其它國家的公民臉上都有些許驚恐。
為了有貓娘出席而安排的獻花儀式完全被他打斷了。
我感到頭疼的按住腦袋,雪奈則是禮貌的微笑。
——到底誰提名他當總統的,民主黨團都沒給他上一點傳統文化的課程嗎?
「萊卡⋯⋯你知道雪花蓮的花語嗎?」
「不知道?」
「我只說一次⋯⋯ 緊握手中保守希望,贈予他人祝福死亡。」
我發自內心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雪花蓮是南極洲的特有花種,是我們帶來的花朵,也是包括天宮家在內所有銀月係貓娘的種族花,原本就是要獻給我們的花籃,因為我們,被稱作聯邦的希望之花,只有由我們收下才代表留住希望,而非死亡。」
「所以這是說⋯⋯」
「所以這是說!如果你不想成為歷史上第一位祝福共和州死亡的總統,把花交給我!」
終於聽懂我的話的萊卡像被燒滾的熱開水燙到一般,趕緊把花籃丟到我手上。
「真是的,都已經是總統了,可不能這樣啊。」
我用靈力捲動空氣,在半空中固定住花籃並緩降到我手中,也不忘小聲的對他抱怨。
花籃轉移到我手上後攝影師將我的畫面放到電視牆上,群眾鬆了一口氣的為新上任的共和州總統歡呼,幸好剛才的事情沒被錄進影像,大多數人沒意識到狀況。
「又給妳們添麻煩了。」
在沒有麥克風收音的距離,他摸了摸後腦勺害羞的說,真心不想看到人族男性成體害羞的樣子,除了麻煩,一點也不可愛。
雪奈看到他害羞的醜態則是好好的取笑意義的笑了。
「願星星為你閃耀,萊卡。」
她眨了眨眼,手指貼著胸口祝福道。
「願星星為共和州閃耀,讓所有對未來的夢想⋯⋯我們心繫的希望,為這片土地,帶來繁榮。」
我抱緊了懷中雪花蓮的花籃,垂下了貓耳,以銀月係種貓娘在聯邦成立之初寫下的祝福詞為共和州的公民祝福——不僅僅是祝福,更是承諾,天宮家將會從商業、技術、物資等各種形式在未來萊卡的總統任期中支援並建設契爾丹民主共和州。
「哥哥。」
凱薩琳也叫著他,為他的胸口別上了屬於共和州總統的七色的彩虹鳥琉璃胸針。
「謝謝妳們⋯⋯」
萊卡很是感動的說,只差眼角感動的淚水沒有流下。他就如同每一任的共和州總統都是在祝福中被島嶼的公民選擇,而現在,所有人也相信透過他擔任島嶼各州與世界的橋樑,會讓這片土地在未來的五年任期更加的繁榮。
「別哭,哥哥,還要宣示喔?舉起你的手。」
凱薩琳溫柔的說道,舉起了手,豎起了手掌中間的三指,代表島嶼建國共和州的三個核心價值——自由、平等、博愛的三指。
這份價值,讓他們成為一個願意接納各種想法、民族,並樂意傾注資源幫助它國建設的史上最強大人族國家。
「我鄭重的宣示,去奉獻未來我五年的生命時間,一切都獻給這片土地,契爾丹民主共和州。」
「⋯⋯ 我鄭重的宣示,去奉獻未來我五年的生命時間,一切都獻給這片土地,契爾丹民主共和州。」
群眾屏住了呼吸,仔細聆聽跟著凱薩琳,同樣高舉單手以共和州三指宣示禮復頌宣示詞的萊卡。
「去愛島嶼的人事,去愛這個世界,如同愛自己的親屬、朋友。」
「⋯⋯ 去愛島嶼的人事,去愛這個世界,如同愛自己的親屬、朋友。」
「任何可能面臨的困難,必成為先鋒帶領公民克服;面對未知、災難⋯⋯時局的不穩定,必將作為路標指引這片土地的孩子。」
「⋯⋯任何可能面臨的困難,必成為先鋒帶領公民克服;面對未知、災難⋯⋯時局的不穩定,必將作為路標指引這片土地的孩子。」
「相信自由、平等、博愛作為這片土地的核心價值,我必將竭盡所能,在行政中堅持這份價值。」
「⋯⋯ 相信自由、平等、博愛作為這片土地的核心價值,我必將竭盡所能,在行政中堅持這份價值。」
「深知任何的社會價值的延續皆會受到考驗,所以我也準備好,為了所相信的這份價值賭上自己的所有,去捍衛。」
「⋯⋯深知任何的社會價值的延續皆會受到考驗,所以我也準備好,為了所相信的這份價值賭上自己的所有,去捍衛。」
「任何島嶼外的人在這片土地權利受損,我必為她捍衛她的權利,任何島嶼人的權利在這片土地受損,我也必為她保守她應有的權利。」
「⋯⋯ 任何島嶼外的人在這片土地權利受損,我必為她捍衛她的權利,任何島嶼人的權利在這片土地受損,我也必為她保守她應有的權利。」
「最後,以我的所有能力去建設這片土地,去幫助這個世界,為相信我的人們帶來繁榮與和諧。」
「⋯⋯最後,以我的所有能力去建設這片土地,去幫助這個世界,為相信我的人們帶來繁榮與和諧。」
「我知道,在這條道路上我並非孤身一人,我們眾心團結,我會帶領這片土地的孩子,迎向我所承諾的社會未來。」
「⋯⋯我知道,在這條道路上我並非孤身一人,我們眾心團結,我會帶領這片土地的孩子,迎向我所承諾的社會未來。」
凱薩琳與萊卡收起了高舉的手,閉上了雙眼,雙手三指貼在胸口,進行最後的宣讀。
「凱薩琳.梅爾,作為共和州總統夫人,必將竭盡我所有的能力輔佐總統,去傾聽島嶼孩子的聲音,讓我們的政策,為人們訂製、為人們服務;所以人們會知道,這個政府是由人們建立!由人們管理!為人們服務!」
「萊卡.梅爾,作為共和州總統,必將竭盡我所有能力,去兌現我對選民的承諾,並帶領島嶼,承擔我們在國際社會的責任;所以人們會知道,島嶼永遠都準備好迎接任何挑戰,而且!永遠都會是那個驕傲的民主國家!」
兩人張開了雙眼,高聲宣示之後他們喘著氣,因為共和州的的宣示詞總是帶著如此重量,但也是因此,它激勵人心。
萊卡與凱薩琳相視而笑。
「哥哥。」
她墊起了腳尖擁抱了萊卡,嘴唇如彩虹鳥一般輕啄了她的唇。
群眾為他們歡呼,樂見兩人向他們展現兩人深厚的情誼。必竟品嚐過真正幸福的人才知道什麼是幸福,知道怎麼做能為人帶來幸福。
「接下來的五年,請多指教了。」
「我也是,我不覺得自己是一位對共和州這樣的世界大國稱職的總統,也沒辦法作與妳相襯的丈夫,但我會為了妳還有我們要一起生活的土地努力,接下來的五年,拜託妳幫助了。」
萊卡額頭貼著凱薩琳深情的對她告白。
這傢伙,當初聽了我的意見,真的去從政,為了他的愛人要親手建造一個能讓她更加自在生活的國家。
「自信一點啊?萊卡。」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史上最強人族國家的總統,你坐擁的權力與資源可是一點也不輸天宮家喔?人們與國際社會,等待你的領導。」
「小希⋯⋯」
「別像個笨蛋一樣看過來啦。」
我向他抱怨了一句,這次也不管攝影機正把我們的對話錄下來放到電視牆的嘆了口氣。
既然能坐上總統的位置所需的能力他絕對已經具備,可惜還是向往常一樣,外表表現的很不靠譜,得讓人們看到能信任他的證明。
「呼哈⋯⋯安心吧,任期內遇到什麼困難,天宮家會全力支援的,我也很期待能與這個國家更新祖先訂下的商業合作條款,很多陳舊的工業市鎮還等待著我們翻新。」
我上前也擁抱了他。
跟在我之後,雪奈也上前友好的擁抱了他。
「天宮家時隔百年,會再次成為共和州的資源後盾,你有我的承諾。」
「謝謝妳們!」
萊卡很感動的感謝,這次他是真的哭了。
就職晚會在記者閃光燈還有人們為我們的歡呼落幕,這一天被媒體譽為擁有史上最強後宮的共和州總統就此誕生,他本人在知道這件事則是在因忙碌而疲累昏睡的一天後。雖然是帶有玩笑惡意的頭銜,但是不可否認的,萊卡在共和州歷代總統中從上任確實為島嶼人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作為長達百年後翻新天宮航太與契爾丹民主共和州商業合作條款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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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萊卡擔任總統的任期時,我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水島,把天宮航太其它星際殖民地的資源移入母星水島,我的決定證明是正確的,整個投資計畫進行的非常順利,有了宇宙各星域的殖民地資源,共和州迎來了翻倍的經濟成長,也讓天宮航太收穫龐大的投資回饋,榮景更是一直持續直到萊卡即將參選連任的總統任期尾聲。
那一天我被母親找回,搭乘太空梭到南半球中緯度的南方大陸,冰花自由聯邦比鄰的人族盟國諾拉烏賽克共和國,當時母親就是為了對她有好感的烏賽克人而回到水島。
天宮.彼方,在我出生前的公眾視野中她一直是只很自由的貓。母親出生在進入太空時代半個世紀的自由聯邦,自願放棄天宮家股東的身份跟著早期的殖民星艦探索宇宙,那之後就是作為獨立歌姬一直在各個星際殖民地活動。時隔一世紀後,她會像我一樣投入文明建設的工作在我看來是很反常理的事情,不過她現在的確作為自由聯邦的親善大使在諾拉烏賽克共和國工作。
「母親。」
我走進她的獨立辦公廳,金屬色系的簡約房間點著二極體的間接照明燈,光線透過天花板的水晶間隙透出,在她辦公桌之後,橫過整個房間的調光玻璃窗後是夜晚的諾拉烏賽克共和國首都盧比約思,鍍金的摩天大樓在霓虹燈的襯托下一片輝煌。
她穿著由奈米機械編織而成,能幻化成各種衣裙的星之羽衣,一身垂地的白金紗裙,她背對我看著窗上反射的辦公廳倒影。
我注意到她的身邊有許多份全息投影的報告在她身邊的空中漂浮,好奇那有機密紅印封面後的內容都是什麼。
「小希,歡迎回家。」
她轉頭,與雪奈同樣銀月色的貓耳放鬆的抖了抖,很高興見到我的樣子。
「找我回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覺得麻煩的我沒好氣的問,母親和雪奈從來沒有少把股權持有者的工作丟給我做。
「先看過這個吧?」
她抓住在空氣中全息投影的報告,隔著房間扔到我的面前。
「這是?」
我用手指滑著由數家人族商會還有跨國醫療機構撰寫的報告,讓頁碼的數字增加,其中更是有幾份是新聞台的廢搞;我的目光停在每一篇報告我不熟悉的標題,描述一種名為『暴力』還有『侵略性』的陌生概念。
「諾拉政府高層給我的,這些內容目前被禁止向公眾公開。」
我滑開附件,數張倒在血泊中的人族屍體照片,雖然創傷部位已經用模糊處理,但那不像我知道的工程意外事件,死者身上有許多相似直徑的孔洞,沒有任何工程器具能造成這種傷口。
「獵槍?」
我看到註記死因的標籤,疑惑的問道。
母親點了點頭。
「那是在冰花自由聯邦成立後不久的上古時期,遠征其它板塊,建立聯邦殖民地的人族探險家,用來對抗冰河時期後還未滅絕兇惡野生動物的工具,用火藥作為動力投射金屬,能穿透生物組織並引發空腔效應。」
「可是⋯⋯為什麼這麼古老的工具還會留下?我以為對我們有威脅的兇惡野生動物早在七個世紀前就在跨國合作的獵捕下都滅絕了。」
我無法理解的說,再次檢視了死因註記的內容。
「而且,這是人族可不是什麼兇惡野生動物。」
母親點頭同意我的話,不過她的下一句話打破了我對世界的認知。
「沒有錯,但對開槍的人來說,它們就是。」
「什麼⋯⋯意思?」
「造成殺傷的獵槍持有者有民間的探險家後代,不過大部分是合眾國的國土安全局人員。」
她說的內容讓我更無法理解,我不明白為什麼會牽扯到合眾國災害應變的最高級組織。
「西希緹安合眾國?」
「事件是發生在合眾國邊境的幾個深山小鎮,與該區接壤的鄰國也有數起相似的通報,據居民的描述他們被同鎮的居民『攻擊』,國土安全局的幹員抵達現場後別無選擇用倉庫庫存的獵槍強行終止他們的行為。」
母親說道,一邊點開全息投影的檔案夾。
「我這邊還有幾張用傢具等鈍器轟擊造成死傷的照片,要看嗎?」
我搖了搖頭拒絕。我並不想再看到人族腦袋被炸開腦漿流出的畫面,即便是不同的物種並不會有同族殞命的深層傷痛,但是看到一個能說話的生物以這等方式慘死,還是讓我的胸口一陣虛寒,像是接觸到深海魚黏液的噁心。
「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行為呢?」
我問道,這種事從來也沒聽過,文明史上從來也沒有過。
「據說死者的精神狀態很反常。」
「疾病造成的?侵入腦部的未歸檔朊病毒?」
我猜測的問,人族是相比貓族離精神疾病很遠,有限的生命讓他們活不到精神崩潰的年紀。
歷史上倒是有過這麼幾件從兇惡野生動物身上的跨物種傳染事件,許多的症狀包括對感染者的神經系統破壞,不過那也不是嚴重的症狀,僅限於內分泌失調並對患者情緒造成影響,是在人族的醫學中心或是貓娘用靈力就能控制住的程度,當時的人族患者中也沒有發生過傷人的事件。
「我們還不確定,有些距離的事情了,但近一步的檢驗報告還在進行,因為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精神狀態反常是指什麼樣的類型?」
「不確定該怎麼分類。」
母親說,將全息投影的屍檢跟筆錄報告扔給我;舉起一隻手,我在空氣中用房間內建的動態感應設備在半空中攔住報告。
「我這邊收到的多數的報告是『情感糾紛』,簡單的說,就是為了要得到喜歡的人用言語與能傷人的鈍器去傷害別人,因為主謀者有許多的朋友,很多人參與行動,最終演變成小鎮的大規模事件。每起事件都很多人族受傷,大部分是足以致命的重傷,也有十餘位死者。」
「可是,可是⋯⋯」
我的手指滑動那一頁比頁更令貓恐懼的報告,不知道怎麼應對這件突破我理解的事件,那的確不能規範在已知的精神疾病內。
「那也沒有理由要這麼做哇?那不應該是向喜歡的人表達愛意嗎?」
聽到我的質疑,母親搖了搖頭。
「這是我聽到的說法,當地的居民筆錄是這麼說的。其實我懷疑,這能算在現有精神疾病的規範。冰花自由聯邦也派了醫療團去當地考察,不排除是未知疾病或是腦傷的可能。這也不是第一起通報了,我記得妳和小雪在學園的時候就發生過一起。」
「的確是有這件事,我還沒把它和這次事件聯想在一起⋯⋯當時的報導沒有照片,描述的也很模糊,我就沒有注意了。」
我回想之前與琉釉第一次見面時在飛行車上滑過的報導,現在有些後悔沒有去關注事件,我沒想到它是如此的嚴重。
我感覺臉上與四肢的血液正逆流回心臟,不安穩的心情很是冰冷。
「這些事件也讓米涅瓦.羅森翰博士的爭議基因研究被再次審視,也許那不是這麼的物種偏見⋯⋯自由聯邦的調查顯示,死者部分的基因片段與當地其它的人族不同,而突變發生主要在25號決定人族性別的破裂染色體上,也許這就是造成精神異常的主因;仍不確定是否為反轉錄病毒或是朊病毒造成,但這個突變也只可能在人族發生。」
「⋯⋯也就是說?」
「有什麼,正在人族內擴散,而且已經有數年之久了,但是各國政府到現在還沒掌握到原因。目前各國達成了共識壓下了這些事件的報導,為了不違反物種平等原則,也為了不在人族國家內引發恐慌,不過這也不會太久,之後根據自由通信的相關法規還是得向大眾公開所有的事件。」
現在⋯⋯我完全明白了母親找我來的理由。如果說,這將會是撼動整個世界的事件,作為支持冰花自由聯邦行政團隊樑柱企業之一的天宮航太需要準備好,我需要向其它貓娘殖民地的合作夥伴和貓娘家族傳達這個消息,無法保障這些情況還只會發生在合眾國的邊境郊區。
「姊姊她知道了嗎?」
母親搖了搖頭。
「她會知道的,聯邦水島大學受世界疾病管制組織邀請調查在合眾國發生的事件,邀請函包括基因樣本已經寄出,之後醫學院的師生都會投入調查。」
整起事件牽扯到的單位很多,事情的嚴重程度令貓不安,但我忍住沒有表現出我內心正活動中的地震。
「諾拉政府這邊會怎麼做?」
「我在近期會出席冰花自由聯邦盟國的高峰會議,那時會再討論。在有應對的政策出來前不適合公開說,而且也已經有部份的盟國的議員在想是否要針對合眾國發布旅遊景報。」
她回答,表情很嚴肅。
「如果這是高峰會的決議,那之後所有的事件會透過媒體公開,然後全體自由聯邦的公民才會上論壇討論並表決。我們貓族這邊是數位民主制度,沒辦法將事情秘密的解決⋯⋯我也懷疑,我們對事態的發展會有足夠的了解,能夠不去引發恐慌秘密的解決。」
「我理解⋯⋯」
就算沒有自由通訊的相關法規,如果要讓冰花自由聯邦國家動員應對人族內正在爆發的問題,那必須要完全透明的向全國公布所有已經資訊,到了那時不管其它人族國家的政府是否有隱瞞訊息,他們的公民也都會知道。
問題是,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不可能讓任何一個組織投入這種需要多邊合作的工作,卻不告知內容,我們不可能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我⋯⋯我要聯絡企業的其它大股東,商討這件事,針對合眾國人族的基因篩檢需要嗎?還是其它的⋯⋯我得召集醫療團隊。」
我從震撼中緩了過來,抽出了我的手機,這時才注意到原來自己的手正在顫抖,理智上我沒有我想像的對流血畫面不感到害怕。
我的尾巴是炸毛的嗎?我好像混亂的感覺不到。
「嗯,這是最好。」
母親點頭同意我的想法。
「說回來,小希,妳有意願跟我一同參加盟國的高峰會嗎?」
「有,我要參加。」
我答覆道,拿起手機撥通水島分部的秘書部,並戴上貓族專用的髮卡型無線耳麥。
之前在島嶼取得的商業成功好像都變得不再重要,前幾天為著經濟成長開心搖著尾巴的自己就像是蠢貨貓。
在一聲電信局通信的電子延長音後,電話被接通。
「我是有希奈⋯⋯要召開緊急會議,幫我聯絡所有的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