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熱蘭遮城動土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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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06
第10回

【熱蘭遮城動土酒會】

「恭喜!恭喜!這場動土典禮辦得很盛大」、「是啊!真是大手筆,荷蘭人做事就是不一樣」,布置典雅的會場裡,東亞地區重要海商齊聚一堂好不熱鬧,杯觥交錯中、低聲耳語裡,人們彼此交換著種種貿易資訊,大家都在看、也都在猜荷蘭東印度公司將會在大員怎麼操作。

「今天是熱蘭遮城的動土典禮,我們十分感謝大員商館李少主幫我們在二鯤鯓找了這麼好的地點,未來我們將會在這裡建造擁有軍事攻擊能力的城堡,作為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開創遠東貿易的新據點」,巴達維亞總督-凱撒正慷慨激昂的發表演說。

「不僅如此,以福爾摩沙擁有的優越交通地理條件,大員成為東亞貿易集散中心指日可待。而熱蘭遮城的建立,標示了我們將與大明王朝、日本幕府更加靠近一步,這將使我們未來更有實力能夠跟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一爭長短,最重要的是在李家商船的支持,與南居益將軍的鼓勵下,相信我們會在大員得到一個很好的發展」,南將軍沒有到場,就由李文起身向大家點頭致意,以顯示雙方合作的真實性。

「最後,容我跟大家介紹我們的第一任大員總督-宋克」,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謝謝大家!」宋克走上台跟凱撒握手、互相擁抱一下後,凱撒把象徵總督的印信交給宋克。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擔任一個殖民地總督,自從十幾年前我加入荷蘭東印度公司以來,就一直競競業業在海上貿易努力,從印度的香料貿易開始,以及後來公司到印尼殖民等,我都有許多的學習與成長之處」。

「在這裡我特別要感謝凱撒總督的教導與提攜,讓我今天能夠在這個東亞新據點-大員擔任總督,未來我將會全心全意放在對明朝的絲綢瓷器貿易上,並且,更加用心去確保這些珍貴物品能夠順利的運往巴達維亞,以發揮我們大員新據點的影響力」,宋克對未來的藍圖規畫的很清楚。

「我們不怕西班牙人、也不怕葡萄牙人,因為在大員我們已經擁有很好的合作夥伴,以及各個部落-特別是麻豆社和新港社長老們的支持,未來我希望能夠跟各位好朋友們一起來努力,讓彼此雙方都能互利、互惠、共好……」,宋克的想法好像跟一般殖民地總督不太一樣,居然會想到」互惠」兩個字。而李文也跟一般漢人」亦商亦盜」的風格也不太相同,他比較像一個審時度勢的企業家第二代,他也認為唯有大家彼此信任,才能將生意做得更久遠。

「今天當我接下這大員總督的職務,也代表今後的責任更加重大,我也在這裡宣示,未來我將盡心竭力為荷蘭東印度公司開創更美好的未來,賺取更多的應得利潤,來回報公司對我的信任,謝謝大家!」台下如雷的掌聲,證明了宋克這一個月來,穿梭在部落之間所建立起的友誼。宋克是一個誠懇實在的人,雖然他的年紀稍長,但是待人一向十分明理和氣,這也讓李文覺得這是他們雙方合作好的開始。

「你要知道荷蘭人只注重公司利益,不像漢人一樣重視朋友」,鄭芝龍提醒著李文,因為他知道荷蘭東印度公司不是吃素的,他們在殖民地常常是吃人不吐骨頭,甚至把當地人當奴隸使用。這些李文何嘗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必須考慮麻豆社的安全,唯有跟大員當局建立更深的關係,部落未來才能獲得保障,「還有,宋克跟和安雅的感情呢?」李文想著。

「考慮利益才好處理,至少我們很清楚荷蘭人要什麼」,李文淡然地回了一句。

「謝謝大家的掌聲,謝謝!」宋克顯然十分的激動,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天能夠當上大員總督,這是他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一刻,現在宋克想要把他的」好運」繼續延續下去。

「現在讓我為大家介紹大員各個部落的長老,有新港社、蕭壟社和麻豆社……」宋克一一介紹各部落的重要長老們,長老們也紛紛起身致意。

「宋克這麼短時間可以搞定這麼多部落長老,也算他有兩把刷子」,芝龍說。

「這些都是表象,現在部落跟荷蘭人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以後尚不可知」,李文說。

「接下來,我要特別要介紹,麻豆社大加衲長老一家,謝謝他們對我的支持與愛護,可以請長老一家上台來,好嗎?」因娜扶著腳不方便的長老走在前面,和安雅跟西拉雅穿著西式洋裝走在後面。

「這是誰啊!好漂亮的兩位女孩」,姊妹倆的美貌,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男士的目光。

「他們是姊妹嗎?長得很像」,穿著洋裝的西拉雅靜靜站著,眉宇間透露著許多相似,一看就是一對姊妹、一雙美人兒,本來西拉雅就一點不比和安雅差。

「大員的姑娘都這麼漂亮嗎?」只見和安雅美麗絕倫中,自帶風姿綽約;西拉雅則清新脫俗中,自帶英姿颯爽。

「這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嗎?原來長得這麼漂亮,難怪你一直住人家家裡」,芝龍又準備調侃李文二句。

「……」,李文認真看著有點懵了。

「自從我到麻豆社以來,一直受到大加衲長老一家人熱情的款待,因娜精湛的廚藝總是讓我再三回味,其中特別感謝的是他們大女兒-和安雅……」,宋克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一下,賓客們都等著,不知道宋克到底要說什麼。

「我要感謝和安雅願意接受我的感情,在我的妻子已經離開八年之後,我還有這一份幸運能夠得到你的愛」,宋克轉頭充滿愛憐地看著和安雅,和安雅也微笑的看著他,突然之間宋克緩緩的跪了下來。

「和安雅,你願意嫁給我,和我一起攜手走向未來的人生道路嗎?」原來宋克準備了一枚戒指,全場賓客間一陣騷動,沒人想得到今天大員總督要求婚。

「……」,和安雅激動得抓緊母親的手,心裡小鹿亂撞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因娜肯定的點點頭在鼓勵著自己女兒,「你要順從自己的心意」。

「請你讓我有機會可以照顧你一輩子,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爸爸、媽媽和妹妹,因為未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愛你,和安雅」,宋克一場深情告白。

「我也愛你,宋克」,和安雅決定順從自己的心,上前一步跟宋克緊緊擁抱在一起,連戒指都忘了要先戴上,底下賓客們一陣歡呼連連。

「沒有想到宋克總督好事成雙」、「不只是職位升級,還連帶喜事臨門」、「真是趕進度啊!」、「宋克這大員總督直接變成大員女婿了,哈哈」,祝福聲充滿在這濃情蜜意的會場裡。

宋克輕輕的將戒指戴在和安雅手上,「和安雅,我發誓我會一輩子保護你、愛你,一生一世將你放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面對宋克炙熱而真誠的誓言,和安雅感動的點點頭表示他明白。

旁邊因娜把頭靠在長老肩上一起看著他們兩人,沒有想到他們擔心了一輩子的好女兒找到了好歸宿,因娜忍不住偷偷拭淚,長老抱了抱自己的妻子安慰著。在一旁西拉雅也十分的感動,為姐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開心。大員平埔族本來就是主張自由戀愛,父母都支持孩子能嫁娶自己喜歡的人,因為能夠跟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

台下掌聲一直伴隨著這對新人響著,李文對宋克這一招」求婚記」真的服了,透過動土典禮在眾人面前宣布他對和安雅的愛,一方面顯示了宋克的真情跟磊落,一方面也感動了和安雅抱得美人歸,李文也跟著鼓掌祝福著他們。

因為宋克與和安雅的聯姻,標示了荷蘭總督與麻豆社的聯合,不但有助於荷蘭人在大員的殖民統治,也可以讓麻豆社在宋克的保護之下,相信荷蘭人不會在大員做太過於惡劣的事情,李文覺得這也是令人放心的。

「你覺得宋克是真心的嗎?」芝龍問。

「現在還說不準,再觀察看看吧!」李文說。

「西方殖民長官一般都會娶當地長老的女兒,在菲律賓、巴達維亞以及其他殖民地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

「不過,宋克這個人當船長時風評還不錯,並不是個胡搞瞎搞的人」。

「希望他對和安雅是真心的」。

「真心的維護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業利益,這種真心嗎?」芝龍是不相信這些小情小愛,他認為的海上男兒不需要拘束感情的事。

「你也很真心啊!你回日本的時候,對田川松子都是百分百真心,還生了個可愛的鄭森」,換李文來揶揄一下芝龍。

「我們在討論紅毛番好嗎?不要說到我頭上啊!」

「所以,也不敢讓松子知道你在外面的風流帳,呵呵」。

「你還是不是朋友啊!」芝龍拍了下李文的肩膀,知道他在開玩笑。

「我們一起舉杯祝福宋克與和安雅」,巴達維亞總督凱撒舉杯邀請大家說,「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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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雅撩著裙襬走下了台階,心裡還充滿著姐姐得到幸福的這份感動,但是她的眼光早看著了台下的李文。

「嗨!你好,請問你是和安雅的妹妹嗎?」忽然好幾位荷蘭軍官圍上來,想要認識這位美麗的女孩。

「嗯」,西拉雅不知道他們的用意,禮貌地回應一聲。

「我們是荷蘭的軍官,但我們跟宋克不一樣,我們都是沒有結過婚的青年」。

「……」。

「我可以認識你一下嗎?」、「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我可以請你喝一杯酒嗎?」一下子被一群熱情男子圍著的西拉雅一臉懵逼,雖然她時常與部落青年相處,但是大家都是好朋友的關係,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來獻殷勤的,而且通常不是只有和安雅才會遇到這種狀況嗎?西拉雅心裡忐忑的往後退了幾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天啊!誰來救我」。

「各位軍官,西拉雅已經有男伴了」,李文大步走過去拉起西拉雅的手,把他從一群男生中牽出來。

「原來是李家少主」,「既然名花有主,那我們就不要自討沒趣了」,荷蘭軍官只好悻悻然地走開了。

「下次不要靠男生這麼近」,西拉雅用她濃密的睫毛跟大眼睛看著說話的李文,滿腦子都是問號。。

「是啊!大家閨秀都是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鄭芝龍幫忙補充一下漢人的觀點。

「可是,請問」大家閨秀」是怎麼耕種跟打獵呢?尤其打獵是需要大家一起圍獵,我一個人可不行」,李文一時忘記西拉雅是他們家的生計來源,西拉雅也不懂」大家閨秀」的意思。

「西拉雅,你身體才剛恢復,這些工作你可以都不用做,其實未來你也都不用做了」。

「那我們家吃什麼呢?」

「我會請朋友送過去,你聽我的,好嗎?」

「不用李文朋友幫忙,以後長老他們家需要吃的、用的,由我們這邊送過去就可以了」,宋克走了過來。

「你跟我搶什麼,你想跟我比嗎?宋克總督」,李文覺得這點小事,宋克竟然也要出來跟他搶功勞。

「是啊!比不過你嗎?李家少主」。

「你們目前的糧食還要從巴達維亞運過來,印尼的東西也沒有多好吃,而且不會太麻煩了嗎?」

「誰說只能從巴達維亞運來,我們有招募一些澎湖人來大員開墾,更何況我還有從歐洲來的好東西」。

「歐洲進口那數量也太少,我們固定有從廈門來的船,吃的、用的什麼都不缺,日本的漆器精品也很漂亮」。

「好啊!來比比看誰的東西比較好」。

「來啊!怕你嗎?」

「姐,你知道他們兩個在幹嘛嗎?」、「我看不太懂」,西拉雅跟和安雅看著這兩個男人在鬥嘴,男人間的競爭真的讓人滿頭霧水又莞爾。

「兩位兄弟,有必要為了女人這樣子嗎?女人嘛,不要太在意~要多少有多少」,鄭志龍只是覺得不需要為了女人這樣,想要幫兩個人排解一下,結果李文跟宋克一起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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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音樂聲緩緩響起,今天作為大員總督的宋克求婚成功,開場第一支舞當然要由他們開舞,宋克向和安雅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可是,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你跟著我,我來帶你跳」,和安雅把手交給了宋克,就好像把自己的這個人這個心交給他一樣,只要是宋克說的他就覺得很放心。接著,其他賓客也陸陸續續的進了舞池。

「請」,鄭芝龍對西拉雅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挑眉看了李文一眼。李文知道芝龍肯定是有什麼話想跟西拉雅說,就讓他們兩個認識一下也好。

「好」,西拉雅也大方的伸出手回應芝龍,他雖然不會跳舞,但是他也從來不會拒絕挑戰。

「我要謝謝你救了李文」,芝龍說。

「是大海把他帶到了我的身邊,我也覺得很幸運可以認識你們」,西拉雅說話也很合宜。

「你知道李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很溫柔,有責任感的人,而且沉穩睿智」,看來西拉雅確實了解李文。

「你喜歡李文嗎?」芝龍打算單刀直入。

「是的,我喜歡李文,我很喜歡他」,從西拉雅清楚自己的感情以來,他就沒打算閃躲退縮了,他眼神堅定地看著芝龍。

「咳!你知道他是大員商館的李家少主嗎?」很少遇到女生這麼真誠坦率的,芝龍清了清喉嚨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最近有聽你們說」。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身分嗎?」

「無論李文是什麼身份,我喜歡的就是李文這個人而已,並且我願意為了愛他,一起去努力屬於我們的未來」,看到西拉雅對愛情的堅定坦白,鄭芝龍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語塞。李文說的沒錯,西拉雅確實很特別,日本跟漢人女子的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愛與不愛好像不是問題,但是眼前這一個女孩子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

「那好,我祝福你們」,芝龍感覺自己有點被西拉雅的真誠給打動了。

「謝謝你的祝福,也歡迎你時常到我們家作客,李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西拉雅本身就有一份豪爽。

「好,一定打擾」,芝龍笑了,他感覺得到西拉雅的陽光、率真跟勇氣,這非常適合李文。

不要看李文在商場上總是剛毅強悍,表面上好像很高冷的樣子,其實連芝龍都感覺得到,李文內心裡有一股隱隱然的悲傷,有時看李文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海邊看著大海,一坐一下午也沒人敢上前問什麼,大家就當李家少主在思考生意上的事吧!但這次來到大員之後,芝龍發現李文不一樣了,變得比較有表情,嘴角也常常帶著笑意,或許真的是因為西拉雅的關係吧!「希望李文這次能夠找到他的幸福」。



※紅毛番:明朝時泛指西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