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２９『♬涅爾是吾鄉♬』
本章節 2650 字
更新於: 2022-08-05
那是個不尋常到讓人寒毛直豎的場面。
少女看上去十四、五歲左右，粗眉毛及紅色的秀髮綁成辮子垂落下來，身上穿著體現優美線條的深黑長袍，彷彿她倒掛於此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她哼的曲調應該是西露恩文，我聽不懂半句。一旁的尤朵拉倒是有所反應，耳朵微微抖動。
「————」
讓我打從心底感到緊張的不單是眼前舉止怪異的少女。
原本在這片區域工作的人通通消失無蹤，地上滿是被遺棄的活動背心跟工具。
我不確定那些員工怎麼了，他們又為何將重要的道具丟棄，能夠確定的事只有一件——
眼前的紅髮少女，絕非等閒之輩。
當我因為面對未知的顫慄感而握緊拳頭時，少女聲音大幅度地上揚，歌詞當中突然冒出一句日文。
「♬溼答答，濕漉漉，只有泥巴魚蟲來作伴。外頭有著什麼，在這煙霧瀰漫的小村，沒有光明的溫暖，唯有黑夜的絕望。這就是涅爾，涅爾是吾鄉⋯⋯♬」
「這是什麼奇怪的悲情歌詞啊？」
「有人——！？」
少女吟唱的情緒正興奮，在即將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被我打斷。
她慘叫了一聲，隨即整個人掉下來。原先的緊張氛圍伴隨對方以臉頰狠狠著地而中止。
望著倒在地板上翻白眼抽蓄的可疑分子，我不免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糟糕，她還有呼吸嗎？這個頸椎骨錯位的姿勢是不是不太妙⋯⋯咿呀！？好痛——！！」
「好不容易有先發制人的機會，結果都被你毀了啦！現在還把對方害死，唯一的線索跟著不見。你真的是毫無作用耶！」
在被狠狠責罵之前，我的小腿遭受嚴重摧殘。
尤朵拉將怒火以肉體打擊的形式發洩在自己身上，雖然那的確是我的錯。
然而。
「——嘿！」
「鬼魂附體啊啊啊！？」
「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呢小哥，表演還沒結束喔。」
沒有理會嚇到破音的我，少女從地面上瞬間跳起，清了清嗓子嘗試找回節奏。
她裝模作樣地調整不存在的麥克風，剩餘的歌詞從口中竄出。
「——♬啊啊，這裡是吾鄉，或許沒有太陽的溫暖，或許沒有稻穗可以飽食，這裡依然是吾鄉。靈魂自此生、血肉自此長，在洪洪河水裡追尋歷史的印記，這就是吾鄉。一切的苦難，一切的哀愁，將涅爾之心緊握於手中，希望之光便會一路相隨♬」
「涅爾之心⋯⋯難怪聽起來很耳熟。喂，這不是尼斯塔水域的當地民謠嗎？」
「居、居然有人知道我在唱什麼？」
哼著歌的少女宛如這輩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尤朵拉的雙手，害她不知所措。
少女的臉龐越來越近，尤朵拉像是隻驚嚇的小貓吶喊道：
「離遠點！別再靠近了妳這莫名其妙的傢伙⋯⋯警告妳喔，如果不想被吹飛，距離至少要十公尺！」
「那麼遠妳還能聽見她在說什麼嗎？」
「感謝你的輔助，這位小哥。即使是在陌生的城市，人性光輝也不會抹滅！」
「我們剛剛差點把妳幹掉了啊。」
「哈，就憑這位眼神很可怕的小哥跟害羞的女兒？哎呀，拜託客官別說笑了。」
面對性格開放到讓人覺得有些無禮的少女，我連忙振作起來，及時伸出手阻止眼神不太對勁的尤朵拉撲向對方。
「在此鄭重說明，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那不是更好嗎？」
「呃⋯⋯什麼？」
「沒有血緣關係就能在一起了吧，小哥請務必追尋你的夢想，種族、年紀、地位什麼的無需顧慮。像這種差十幾歲的也別有一番魅力。哼哼，雖然我對人類的法律不太了解，但是在老家，只要滿十二歲就可以墜入愛河然後結婚哦？」
「真是詭異的習俗。」
「嘛～嘛～就別糾結在這種問題上了，去追尋內心渴望的聲音吧。——啊啊，這就是涅爾，涅爾是吾鄉！」
少女故意大聲唱起歌來忽略我的質疑。
忍住拿她的頭去撞車輪的衝動，基於眼下情勢的考量，我沒有繼續話題。寶貴的時間被這傢伙耗損掉不少。
「所以說，妳也來自另一個世界？」
「正是如此。」
「感覺很弱啊。」
「什——！？何、何等失禮的發言！這位幼女小姐似乎很喜歡瞧不起人啊？」
迅速勾起尤朵拉濃濃殺意的辮子頭少女，彷彿對眼前的威脅毫不在意一樣接著說下去。
「小哥最好管一下你家的女人，態度這麼囂張以後肯定會吃虧。所幸本人心腸寬厚，不會因為小孩子的幼稚言語就亂了陣腳，今天姑且原諒妳吧。記得記取教訓，以後別再犯了。」
聽見少女那自殺式的發言，我瞬間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寒意——不，準確來說是憑空產生的疾風。
「嗯？怎麼啦小哥？你的臉色異常難看喔，難不成是吃壞東西胃痛了？」
「那個，尤朵拉大人？這裡是公眾場合，可不可以稍微降低妳的⋯⋯唔、哇啊啊啊啊啊！」
話都還沒有說完，熟悉的風壓將我整個人吹飛至空中。
眼看自己即將與山車的屋頂來一次激烈碰撞，我立刻活用之前跑酷的鍛鍊成果，在背部撞上之前及時抓住旗桿並翻了一圈。最終，千鈞一髮的落在屋頂邊緣。這一連串動作看得辮子頭少女嘖嘖稱奇。
毫無反省之意的尤朵拉不悅地咋舌，將死亡視線投向身旁的少女。
「你們想怎麼閒聊都隨便，但人家還有任務在身，沒有閒餘的時間在這裡被妳汙辱。膽敢逃跑的話，下一發攻擊不會只是飛起來這麼簡單，瞭解嗎？」
「我、我⋯⋯那個——」
「少囉嗦，聽懂的話就點頭，除非妳想沉入泥巴裡面去跟蟲子作伴。」
逐漸在指尖匯集魔力，尤朵拉的表情簡直就是地獄派來的惡魔。
看著少女彷彿機器人般僵硬地點頭，尤朵拉這才收起攻擊的姿態，眼神依舊緊緊盯著對方不放。
我從屋頂緩緩爬下來，尤朵拉連瞥自己一眼都沒有，更不可能出言關心。
下一秒，她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說道：
「把蛋黃⋯⋯獎品交出來。」
「咦？」
「不記得了？就是妳在射氣球攤位贏到的那隻娃娃，別讓人家苦等。」
起初少女還有些不明所以，隨即在腦海中找回相關記憶。
「原來如此，是為了那隻長得好醜的娃娃⋯⋯真不好意思，我幾個小時前把它當成禮物送給別人，目前不在我手中。」
「帶路，如果不從，這附近多的是可以讓人湮滅證據的森林。」
「——拜、拜託別傷害我！我馬上照做！」
遭受著不可抗力的局面，少女果然不敵尤朵拉的暴力威脅。接著，她轉頭看向我質問道：
「想放棄直接說。」
「⋯⋯所以妳的意思是，當我轉身離開，不會有人突然從背後發動魔法攻擊？」
「要看你跑得有多快。」
「明白了——我們在這邊等什麼？那隻娃娃可不會自己跑過來，立刻出發吧。」
做出明智判決的我讓尤朵拉很滿意。
走不到幾步，尤朵拉忽然拉住我的衣角，以低沉的語調提醒。
「⋯⋯她的外表跟性格看起來瘋瘋癲癲，但這一切很明顯是有預謀的。」
「放心，要論打架我不會輸給一個小屁孩。」
望著尤朵拉異常嚴肅的表情，我額頭冒出冷汗，不禁嚥了口口水。目光轉向那位不容忽視的可疑份子——
「看在涅爾之神的份上，別把小女子丟進泥巴裡，無論用刀砍用火燒用水淹什麼樣的死法都好，就是不要跟黏糊糊的東西扯上關係⋯⋯嗚嗚⋯⋯求、求求你們了——！」
將尊嚴徹底拋棄並跪倒在地上啜泣的少女，以及滿臉兇惡的同事。兩人呈現出階級的殘酷寫照。
有那麼一瞬間，我對於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惡人這點感到困惑。
少女看上去十四、五歲左右，粗眉毛及紅色的秀髮綁成辮子垂落下來，身上穿著體現優美線條的深黑長袍，彷彿她倒掛於此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她哼的曲調應該是西露恩文，我聽不懂半句。一旁的尤朵拉倒是有所反應，耳朵微微抖動。
「————」
讓我打從心底感到緊張的不單是眼前舉止怪異的少女。
原本在這片區域工作的人通通消失無蹤，地上滿是被遺棄的活動背心跟工具。
我不確定那些員工怎麼了，他們又為何將重要的道具丟棄，能夠確定的事只有一件——
眼前的紅髮少女，絕非等閒之輩。
當我因為面對未知的顫慄感而握緊拳頭時，少女聲音大幅度地上揚，歌詞當中突然冒出一句日文。
「♬溼答答，濕漉漉，只有泥巴魚蟲來作伴。外頭有著什麼，在這煙霧瀰漫的小村，沒有光明的溫暖，唯有黑夜的絕望。這就是涅爾，涅爾是吾鄉⋯⋯♬」
「這是什麼奇怪的悲情歌詞啊？」
「有人——！？」
少女吟唱的情緒正興奮，在即將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被我打斷。
她慘叫了一聲，隨即整個人掉下來。原先的緊張氛圍伴隨對方以臉頰狠狠著地而中止。
望著倒在地板上翻白眼抽蓄的可疑分子，我不免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糟糕，她還有呼吸嗎？這個頸椎骨錯位的姿勢是不是不太妙⋯⋯咿呀！？好痛——！！」
「好不容易有先發制人的機會，結果都被你毀了啦！現在還把對方害死，唯一的線索跟著不見。你真的是毫無作用耶！」
在被狠狠責罵之前，我的小腿遭受嚴重摧殘。
尤朵拉將怒火以肉體打擊的形式發洩在自己身上，雖然那的確是我的錯。
然而。
「——嘿！」
「鬼魂附體啊啊啊！？」
「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呢小哥，表演還沒結束喔。」
沒有理會嚇到破音的我，少女從地面上瞬間跳起，清了清嗓子嘗試找回節奏。
她裝模作樣地調整不存在的麥克風，剩餘的歌詞從口中竄出。
「——♬啊啊，這裡是吾鄉，或許沒有太陽的溫暖，或許沒有稻穗可以飽食，這裡依然是吾鄉。靈魂自此生、血肉自此長，在洪洪河水裡追尋歷史的印記，這就是吾鄉。一切的苦難，一切的哀愁，將涅爾之心緊握於手中，希望之光便會一路相隨♬」
「涅爾之心⋯⋯難怪聽起來很耳熟。喂，這不是尼斯塔水域的當地民謠嗎？」
「居、居然有人知道我在唱什麼？」
哼著歌的少女宛如這輩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尤朵拉的雙手，害她不知所措。
少女的臉龐越來越近，尤朵拉像是隻驚嚇的小貓吶喊道：
「離遠點！別再靠近了妳這莫名其妙的傢伙⋯⋯警告妳喔，如果不想被吹飛，距離至少要十公尺！」
「那麼遠妳還能聽見她在說什麼嗎？」
「感謝你的輔助，這位小哥。即使是在陌生的城市，人性光輝也不會抹滅！」
「我們剛剛差點把妳幹掉了啊。」
「哈，就憑這位眼神很可怕的小哥跟害羞的女兒？哎呀，拜託客官別說笑了。」
面對性格開放到讓人覺得有些無禮的少女，我連忙振作起來，及時伸出手阻止眼神不太對勁的尤朵拉撲向對方。
「在此鄭重說明，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那不是更好嗎？」
「呃⋯⋯什麼？」
「沒有血緣關係就能在一起了吧，小哥請務必追尋你的夢想，種族、年紀、地位什麼的無需顧慮。像這種差十幾歲的也別有一番魅力。哼哼，雖然我對人類的法律不太了解，但是在老家，只要滿十二歲就可以墜入愛河然後結婚哦？」
「真是詭異的習俗。」
「嘛～嘛～就別糾結在這種問題上了，去追尋內心渴望的聲音吧。——啊啊，這就是涅爾，涅爾是吾鄉！」
少女故意大聲唱起歌來忽略我的質疑。
忍住拿她的頭去撞車輪的衝動，基於眼下情勢的考量，我沒有繼續話題。寶貴的時間被這傢伙耗損掉不少。
「所以說，妳也來自另一個世界？」
「正是如此。」
「感覺很弱啊。」
「什——！？何、何等失禮的發言！這位幼女小姐似乎很喜歡瞧不起人啊？」
迅速勾起尤朵拉濃濃殺意的辮子頭少女，彷彿對眼前的威脅毫不在意一樣接著說下去。
「小哥最好管一下你家的女人，態度這麼囂張以後肯定會吃虧。所幸本人心腸寬厚，不會因為小孩子的幼稚言語就亂了陣腳，今天姑且原諒妳吧。記得記取教訓，以後別再犯了。」
聽見少女那自殺式的發言，我瞬間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寒意——不，準確來說是憑空產生的疾風。
「嗯？怎麼啦小哥？你的臉色異常難看喔，難不成是吃壞東西胃痛了？」
「那個，尤朵拉大人？這裡是公眾場合，可不可以稍微降低妳的⋯⋯唔、哇啊啊啊啊啊！」
話都還沒有說完，熟悉的風壓將我整個人吹飛至空中。
眼看自己即將與山車的屋頂來一次激烈碰撞，我立刻活用之前跑酷的鍛鍊成果，在背部撞上之前及時抓住旗桿並翻了一圈。最終，千鈞一髮的落在屋頂邊緣。這一連串動作看得辮子頭少女嘖嘖稱奇。
毫無反省之意的尤朵拉不悅地咋舌，將死亡視線投向身旁的少女。
「你們想怎麼閒聊都隨便，但人家還有任務在身，沒有閒餘的時間在這裡被妳汙辱。膽敢逃跑的話，下一發攻擊不會只是飛起來這麼簡單，瞭解嗎？」
「我、我⋯⋯那個——」
「少囉嗦，聽懂的話就點頭，除非妳想沉入泥巴裡面去跟蟲子作伴。」
逐漸在指尖匯集魔力，尤朵拉的表情簡直就是地獄派來的惡魔。
看著少女彷彿機器人般僵硬地點頭，尤朵拉這才收起攻擊的姿態，眼神依舊緊緊盯著對方不放。
我從屋頂緩緩爬下來，尤朵拉連瞥自己一眼都沒有，更不可能出言關心。
下一秒，她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說道：
「把蛋黃⋯⋯獎品交出來。」
「咦？」
「不記得了？就是妳在射氣球攤位贏到的那隻娃娃，別讓人家苦等。」
起初少女還有些不明所以，隨即在腦海中找回相關記憶。
「原來如此，是為了那隻長得好醜的娃娃⋯⋯真不好意思，我幾個小時前把它當成禮物送給別人，目前不在我手中。」
「帶路，如果不從，這附近多的是可以讓人湮滅證據的森林。」
「——拜、拜託別傷害我！我馬上照做！」
遭受著不可抗力的局面，少女果然不敵尤朵拉的暴力威脅。接著，她轉頭看向我質問道：
「想放棄直接說。」
「⋯⋯所以妳的意思是，當我轉身離開，不會有人突然從背後發動魔法攻擊？」
「要看你跑得有多快。」
「明白了——我們在這邊等什麼？那隻娃娃可不會自己跑過來，立刻出發吧。」
做出明智判決的我讓尤朵拉很滿意。
走不到幾步，尤朵拉忽然拉住我的衣角，以低沉的語調提醒。
「⋯⋯她的外表跟性格看起來瘋瘋癲癲，但這一切很明顯是有預謀的。」
「放心，要論打架我不會輸給一個小屁孩。」
望著尤朵拉異常嚴肅的表情，我額頭冒出冷汗，不禁嚥了口口水。目光轉向那位不容忽視的可疑份子——
「看在涅爾之神的份上，別把小女子丟進泥巴裡，無論用刀砍用火燒用水淹什麼樣的死法都好，就是不要跟黏糊糊的東西扯上關係⋯⋯嗚嗚⋯⋯求、求求你們了——！」
將尊嚴徹底拋棄並跪倒在地上啜泣的少女，以及滿臉兇惡的同事。兩人呈現出階級的殘酷寫照。
有那麼一瞬間，我對於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惡人這點感到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