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嶄新的春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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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年，譚穆都在職業電競的邊緣掙扎。DG9解散之後，面對雪片般飛來的邀請他幾乎一個也沒放過地努力爭取，甚至曾隻身飛到十幾個小時之外的區域，只為了參與戰隊的測試。然而頂著亞軍的光環，面試的成果卻遠遠不如預期，他能看見那些教練、隊經理臉上為難的神情。

面對屢次落選，他鼓起勇氣發問，終於有支隊伍的年輕教練願意同他深談。教練說，譚穆的玩法與現在流行的Rider風格有差距，此時《幽靈馬》尚未發展太多靈活的打法，最常見的便是Rider與EH各司其職，EH在地圖上的行動多由Rider指揮。像譚穆這樣偏輔助型、而非決策型的Rider不容易與戰隊既有的EH搭配。

－－你在DG9的時候看起來發揮得很好，但一跟隊伍拆開來，好像有點不符合期待。

譚穆大概永遠會記得這一段評語。老實說他沒有太多怨懟，甚至感激這位教練願意實話實說，畢竟，這是他在DG9時就感受到的事實－－若與mumu拆夥，他跟其他的EH配合將不如以往。雖也想過找房以謬一起復出，但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又有些想證明就算沒有mumu，他也擁有與頭銜相襯的實力。

況且，相對於汲汲營營尋求簽約的譚穆，房以謬溫吞、甚至有些不確定是否要繼續當選手的態度，導致二人的時間難以對上。當mumu收到戰隊通知，往往Ghost已經在其他隊伍試訓、或是在等待結果。兩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幾季的比賽就這麼打過去，他們都未有機會正式重回職業賽舞台。


「嗯……會場大概是這樣，因為時間調整的關係，明後兩天會有進場的綵排，然後也會拍攝各戰隊的片頭影片，集合時間我會再發在群組。然後還有團練的部分，我會跟其他區協調一下。」

一行人悠閒參觀了一陣子，夏日似乎被腦中的行程表追趕而感到焦慮，她拾起手機確認時間，決定讓選手們先自由行動。

「好啦！你們到處晃晃到晚餐吧，這幾天都有飯店的晚餐可以吃喔，不知道在哪裡的話可以去大廳看地圖。我要先回房間忙了，你們若有事的話可以打給我，掰啦！」
「欸？領隊……晚餐的時間是－－」

粉髮的女孩迅速脫離隊列，把曲瑞斌的詢問落在後頭。幾個大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想想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頂多問問櫃台便是，就也作罷。

「領隊感覺好忙啊，為什麼不多找個隊經理呢？」

房以謬雙手抱胸地看著夏日離開的背影，但沒有人知道如何回答他的疑問。

「……在你們還沒加入以前，ARS7就只剩下領隊了。我跟夏日剛入隊的時候－－大概是一年前？那時隊經理就離開，只剩下教練，這一季教練又不續約，所以……」

身為相對資深隊員的CDR回覆了mumu，不過老實說，他對於高層的決議也不太清楚。

「三個人分擔工作確實感覺好一點，只是這一季光是湊齊隊員就有些匆促，或許公司有持續在找？」
「教練短期內很難找到。畢竟前一個教練跟大老闆他們有點不愉快。」

意外地，既曲瑞斌的說明之後，莊錦嵐竟主動加入話題。待在ARS7最久的他，確實最有資格談論隊伍的情況。

「因為成績太差，薪水被砍，之前的隊員都不想打了，有些人退役、有些私下跟其他隊伍談合約被公司發現，要賠償違約金不然就是被冷凍。教練對公司的做法不爽，就不續約了。」

突然窺見ARS7黑暗的一面，前DG9的三人不約而同輕輕倒抽一口氣。

「還好公司要求的賠償金不算多－－反正不是原本合約上的數字，但為了讓賠償金打折，離隊選手都簽了封口令，對外只能說是跟公司合約結束。若內部消息被流傳到網路上，法務會跟他們追討剩下的賠償。」
「噢……我、我還以為只是剛好選手合約到期，因為試訓的時候也……」
「公司的人當然不能跟你們說，就算是領隊也不行。」

面對驚訝的前DG9隊長，莊錦嵐不以為然地聳肩。

「你們加入以前沒打聽過ARS7嗎？就算有封口令，選手之間應該還是傳來傳去吧？」
「有啊！但有些人說不清楚，有些人神神秘秘說水很深，也有人跟我說砍薪水的事……」
「那看來他們還滿聽話的，畢竟賠償金可能沒人付得起。」
「……哈哈。」

唐突面對現實的邵子潮乾笑幾聲，心知莊錦嵐沒必要騙他們，一番話應無虛假。但如今聽來只像是街坊間流傳的八卦－－若是在簽約前聽聞，他或許會有顧忌跟考慮，但如今合約白紙黑字，沒有反悔餘地。談好的薪水與獎金這一季也不會有改變，他能做的事只有好好打完眼前的比賽，過往的真相如何，公司又如何與其他選手有衝突，與他們這些新人似乎已不大相關。


－－另一方面，匆匆返回房間的夏日沖了個澡，打開隨身電腦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工作。第一件事當然就是確認ARS7教練招募的進度。只是，並沒有從總部而來的聯絡，看來目前仍沒有老闆們滿意的人選，選手們大機率得獨力面對這季的比賽。

「……唉。」

女孩嘆口氣，頭隱隱作痛。因為與前選手還有前教練的爭端，ARS7這季的招募已經開始得比別人晚，如今沒有帶領選手的教練，隊伍庶務也由她一人包辦，春季賽著實存在各種隱憂。儘管不像其他隊伍有複數領隊或是隊經理，至少照顧選手的工作她認為自己做得還可以。但就算她喜歡《幽靈馬》也喜歡電競，卻不代表她懂遊戲、或是懂帶人，這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慶幸目前的隊員都還算聽話，也還挺自動自發，年紀最小卻最資深的莊錦嵐暫時擔下帶領檢討的重責大任，而季賽期間的訓練時間與規範，也大致在方才的參觀行程中快速討論完畢。接下來便是按表操課，且戰且走的把所有賽程打完－－至於本季的成績，夏日實在不敢多想。

對著無線鍵盤敲敲打打，腦內卻紛亂如麻。她多希望再看到ARS7拿一次冠軍……當年ARS7與DG9的對決她徹夜觀賞，激動鼓舞，如今從一個熱情的粉絲轉變而成後勤人員，她不再有追星的心態，卻多了一份要將這些少年推上最大舞台的責任感。

「啊，忘記跟他們說晚餐的時間……」

夏日喃喃自語，纖弱的聲線消匿在獨自一人的房內。她把臉埋在冰冷的雙掌間，冰敷一會兒發酸的雙眼，將時間鍵入在ARS7的群組聊天訊息欄，而後又投入繁忙的業務之中。她不該再胡思亂想，必須得打起精神，畢竟開幕賽近在咫尺，就在幾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