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回來了，新的開始

　　「基加諾瑪古！」漢斯大喊。

　　這是南方眾多方言的一種，意思是……

　　「臭小子，你怎麼罵髒話呢！有沒有品德，真是粗俗。」老佛克也激動道。

　　漢斯一把用力抓起老佛克的領子。

　　「你說什麼，你這個死老頭，背叛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八點半一開店，門外果然不只站著老佛克和漢斯。

　　老佛克和漢斯為了讓自己的等待沒有白費，確保能順利買到，發起排隊的規則。進來酒館要排隊，大家還照著做，蔚爾覺得真是太神奇了。

　　今天的麵包，是白兔臉造型，總共七十個，裡麵包著滿滿的甜棗醬，其中有五個不一樣，包的則是羅素爾，一種很常見，家畜愛吃，人類嚐起來卻像泥巴的果實。

　　蔚爾自己沒吃過羅素爾，他很好奇最一開始，到底是誰吃過並判定是泥巴味的。

　　總之，這五個就是今天中獎的證明。

　　看到也有其他人來買，老佛克、漢斯也不敢全部買光，事實上，要全部買完，對他們來說，還是負擔有點大的。

　　於是兩人決定各買四個，彼此輪流一個一個打開來看。

　　漢克先開，結果開完第四個都一無所獲。兩人看著老佛克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個麵包，雖然都有著期待，卻心思各異。

　　漢斯因為自己沒抽到，也不想要老佛克抽到。

　　老佛克一口咬下，就將麵包吐了出來，急忙向蔚爾要水漱口。看到這反應，漢斯馬上就明白老佛克中獎了。

　　他很氣憤，他記得老佛克這第四個麵包，本來是他要選的，在他伸手快碰到的時候，老佛克卻中途插進來拿走，但他當時並未想太多，就乾脆挑了另外一個。

　　現在結果卻變成這樣，他怎麼忍得下去。

　　「兩位冷靜，兩位冷靜，」蔚爾拉開他們，提出建議，「一個麵包當然只能換一份獎勵，但獎勵是可以和他人分享的，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分成兩份，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我先去製作了。」

　　今天的獎勵是，一份酥炸起司雞肉捲，加上六個蔬菜圈。

　　蔚爾將熱騰騰的料理端上桌，特意準備了兩副餐具，讓他們自己去處理這紛爭。

　　抽獎麵包的效益，並不在於能夠全部賣光，賺一筆微薄的錢，而是吸引客人來消費。

　　有的客人並不想買這麵包，但陪朋友來買，或是因為新奇而來觀望時，絕大多數都會順便喝點酒、吃些料理。

　　從昨天到現在，看著又熱鬧起來的酒館，老爹很高興，蔚爾有熱忱去實踐新想法，他是無條件支持，照常認真下廚，閒暇時和客人聊天。

　　中午忙完，蔚爾趴在桌上休息，無聊盯著門口發呆。

　　寧靜的時刻，掛鈴的響聲顯得突兀。

　　看見來人，他站起來。

　　「嗨。」

　　蔚爾緊張，想了很久，卻只說：「沒想到，妳會主動來這裡。」

　　「我不主動，你會主動嗎？不就是你一直在躲我嗎？」

　　「現在不躲了。」他尷尬。

　　「真的？」她挑眉，帶點挑釁笑著。

　　「當然是真的，要吃點什麼？」

　　「我都聽說了喲，你做了抽獎麵包，把我餐廳的客群分走一部分，很厲害。」

　　「我沒有想跟妳惡意競爭的意思，現在，我只是想做點有趣的東西而已。」

　　「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想做什麼就做啊，我又不會阻止你，相反地，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列娜後面越說越小聲，但還是被蔚爾聽到了，他心中有些悸動。

　　「支持我？」他問。

　　不明原因，列娜的雙頰微微泛紅。

　　「對啦，我是來看看那什麼抽獎麵包的，還有嗎？我要買。」

　　「有啊，不過數量不多。」蔚爾比了比竹籃，「還剩下六個。」

　　「生意挺好的嘛──哇，是小兔子！」列娜雙眼放光，她抵擋不了這種可愛的東西，付了錢之後，迅速拿起一個。

　　她可愛的舉動，讓蔚爾深深受到吸引。他很清楚，這感覺和以前不同，單純的欣賞之中，多了點難以言喻的情愫。

　　麵包可愛的外觀讓列娜猶豫，最後，她還是忍下心咬了兔子的臉一口。

　　口感鬆軟，帶著棗子的香氣，而且夠甜。

　　她很滿意，甜麵包不甜可不行。

　　「很好吃，所以，代表我沒中獎？」

　　「這妳也知道？」

　　「當然，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口氣充滿自信。

　　蔚爾聳肩，兩手一攤，「沒中獎也好，讓妳吃到羅素爾就不好了。」

　　「為什麼？心疼我吃了難受？」

　　「才不是，」他眼睛轉了一圈，撇撇嘴，「因為妳一定會暴怒，拿麵包丟我。」

　　「我才不會這樣呢！」列娜想踢他一腳，卻發現兩人中間隔著吧檯，無法辦到。

　　「哼，我原諒你的無禮，給我來杯『烈王』。」

　　「又要喝烈酒？」蔚爾皺眉。

　　「嗯，有話想和你說，不喝烈酒，我說不出口。」

　　以酒起家，長年與酒為伍，她與酒自然有著一份深沉而分不開的關係。

　　蔚爾沒問她要說什麼，專注調酒，然後，將烈王送到列娜面前。

　　她一口一口喝著，卻是不發一語。

　　老爹在一旁看著，覺得蔚爾真是太傻了，在這公眾場合，她有話也無法說呀。

　　還是得靠他幫一把。

　　「蔚爾，你去廚房整理一下食材，帶著小姑娘去吧，她幫你兩個人做比較快。」

　　「我不都整理好了嗎？」

　　聽到這回答，老爹簡直想暈過去，「去就對了，你懂什麼？給我馬上去。」

　　摸不著頭緒的蔚爾，就領著列娜進了廚房。

　　「你很笨耶。」列娜關上廚房通往吧檯的門，無奈道。

　　蔚爾後知後覺，這才想到不應該讓其他人聽見她們談話。

　　「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想問你，關於我開餐廳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沉默了一會。

「一開始，我覺得很不愉快、很憤怒，有種被人從背後捅一刀的感覺，震驚又痛苦。因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啊，我不懂為什麼妳要突然開餐廳，和我們酒館性質非常類似的店，而且剛好是在對面。當妳跟我說這件事，那感覺，就好像妳委婉表示切斷我們的關係。」

　　朋友，列娜敏感地注意到這兩個字。聽到蔚爾的內心話，她心疼他，也氣他。

　　明明有這麼多話想說，不是嗎？

　　被心中各種情緒困擾著，卻硬是堅持幾個月不接觸。

　　她難過，難過他獨自一人難過不說，深埋在心底。

　　她握住他的手。

　　柔軟與溫暖，不只從手上傳來，更在他心中蕩起一片片漣漪。

　　「讓你誤會了，對不起。」她解釋，「那間餐廳，不是故意要開來搶你們生意的，它有其他目的，但我暫時無法說，所以，那天，我就沒跟你說太多，結果造成你的誤會。我以為……我以為你和老爹一樣都很粗線條。」

　　「喂！」

　　「哈哈，那是我內心想法啦，意思是指很樂觀，不會想太多，是我不好，我的錯，你一個人苦惱很久，對吧？」

　　「我還好，沒有……」

　　「噓──」列娜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安靜。

　　「我今天來，只為了一件事。我們和好吧。不能夠和往常一樣，一起想說什麼就說，想笑就笑，你刻意疏離造成的煎熬，你自己和我都不好受。我們以後都不要自己胡思亂想了好嗎？有話就說出來，你應該明白，你對我很重要。」

　　他不語，直接抱住她。

　　列娜目瞪口呆，想要推開，手碰到蔚爾身體，停頓後還是放了下來，就這樣任由他抱著。

　　很久很久，列娜幾乎都忘了，如此在乎一個人的感受。

　　蔚爾，不可思議，讓她將真實的情感，藉著語言流露出來。

　　她不該如此，酒國魔女，手中的生意在酒界捲起了龐大的漩渦，無數敵人躲在暗流裡，迫使她不得不理智、冷酷、決絕。

　　和蔚爾相處，時而苦澀，時而甜蜜的滋味，意外地心動。

　　這擁抱不能說明什麼，並非表示他們就是戀人了。

　　卻無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