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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6『想守護的對象』

本章節 6012 字
更新於: 2022-07-11
  啪!

  拍打麵團的清脆聲響迴盪於鼓膜,宛如一首熱情四溢的交響曲。

  「——真的沒問題嗎?」

  在不算寬敞的廚房裡,我將沾滿麵粉的雙手洗乾淨後走回工作檯。

  包含艾利森在內,大家都很贊同校外教學的安排,我當然不好意思在那種場合說出影響士氣的話。

  「難道只有我覺得不太對勁?還是我顧慮太多了?」

  聽見我不停碎碎念,身穿小熊圖案圍裙一邊揉麵團的女孩忍不住笑出聲。

  「果然一點也沒變。」

  「⋯⋯什麼嘛,那種沒有主語的回應。」

  「我的意思是新谷先生讓人印象深刻的點沒有變。」

  難不成她在暗示我這個人很無趣?

  「這幾天來店裡都在聊工作,就像愛操心的家長。我呢,偶爾也想跟新谷先生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或是做別的事。」霧羽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有些靦腆地說:「比、比如帶人家去吃飯之類的⋯⋯」

  「別的事⋯⋯例如什麼?」疑似患有選擇性耳背的我搔了搔頭。

  聽見這遲鈍的發言,霧羽歪頭苦笑。

  「妳看起來有點失望。」

  「才沒有。再說,如果讓我選就失去意義了。」霧羽說著不明不白的話,然後彷彿回憶起什麼似的抬起頭,「不過,確實很久沒出門放鬆心情,自己一個人也沒意思。」

  「升學考應該結束了,怎麼不跟學校裡的朋友去逛街?」

  「我不是在指她們。」

  「誒⋯⋯?」

  見我反應不過來,霧羽嘆了口氣,裝作不在意一樣繼續攪拌佐料。

  我再度發揮那慢半拍⋯⋯不,應該是五拍以上的交際能力。

  「抱歉!最近工作比較忙,我得在截止日之前把學生的成績報告交出去,否則尤朵拉會活生生剝了我的皮,對不起⋯⋯」

  望著雙手合十不停謝罪的我,霧羽摀嘴而笑。

  「生氣了?」我半睜著眼偷偷觀察她的反應。

  「不是。新谷先生剛剛的語氣很搞笑。」

  「⋯⋯搞笑?」我詫異地指著自己的臉。

  「哪有成年人會為了討好一個JK低聲下氣?你別跟老爸一樣,都幾歲了還把我當成小孩。那些是新谷先生的職責,聽到你這麼努力,我氣都消了。」

  「畢、畢竟妳對我很重要,當然會顧慮到霧羽的感受。」

  此話一出,我發現對方的肩膀震了一下,只得搔著凌亂的頭髮來掩飾內心的難為情。霧羽也害羞地別過臉,胸口不自覺地發燙。

  窗外的天空早已被夜色籠罩。距離那場會談過去了兩天。

  這代表接下來有好一陣子都沒無法跟霧羽見面,除非打視訊電話,但這年頭的女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圈,沒必要像個保母一般24小時黏在身旁。

  青春一去不復返。如果把時間都浪費在我這位大叔身上,簡直就是犯罪。

  「既然是替政府工作的人,應該不至於有什麼企圖才對——啊,堅果這次記得別灑太多。」霧羽說。

  「知道了。」

  我點頭說著,手邊的動作卻不自覺停了下來。

  「整個計畫雖然聽起來很棒,但內容對我們太有利了。」

  「得到特別的照顧不好嗎?」

  「唔⋯⋯倒也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妳想想看,他們花這麼多時間跟心力來安排這趟旅程,一旦出差錯就得承受各種輿論壓力,政府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不求回報的事?」

  「抱歉,我不是很懂那些。」霧羽對煩惱不已的我露出苦笑,「不過我經常聽老爸這樣說——『再單純的東西,只要牽扯到利益就會變得複雜』。這句話不無道理。」

  「沒想到那個愛打柏青哥的男人也有睿智的一面⋯⋯」

  「哈哈,我也相當意外。現在仔細一想,老爸的話似乎跟我們的處境有所契合。」

  看見朋友為此事傷透腦筋,我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今天特意過來,是想在離開前多聊幾句,甚至考慮帶她去看場電影⋯⋯霧羽很喜歡這些消遣活動,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不是說過要好好報答她?

  ——結果,我還是以隔天得早起的緣由說服了自己。

  哪怕現在是深夜,戲院場次肯定夠,但我就是不敢翻開手機查詢,也不曉得該如何邀請。萬一霧羽已經有暗戀對象怎麼辦?自己豈不是在妨礙她?

  「新谷先生,你又在恍神囉。」霧羽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果然還是放不下心嗎?」

  望著霧羽充滿關切的臉龐,我頓時什麼都說不出口。

  假如幕後真的有人在策畫陰謀,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會對學生造成傷害。

  除了結界本身的問題,校方還面臨著人手不足的困境。移動到完全不熟悉的環境,能否保障所有人的安危絕對是一個隱憂。

  擁有克萊希爾和尤朵拉那樣的強大戰力,還有自衛隊的協助,敵人唯一取得先機的辦法只剩出奇不意——然而,這招往往是最難提防的。

  『——認為自己有反省,跟會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是兩碼子的事』

  看似沒見過什麼世面,我依然將勘八列入觀察名單。

  拿去跟擔任宿舍管理員的朝希討論,對方也只給出「確實要小心,雖然那傢伙渾身散發出受的氣息,你還是有可能被逆推」這樣意義不明的發言。

  「明明說好不再冒險,結果又一頭栽進去⋯⋯唉,這就是宿命嗎?」

  照這個節奏走下去難保不會出意外。

  「冒險也好、宿命也罷。我當時選擇相信你,不是希望新谷先生對任何事都感到恐懼。」

  聽見我的抱怨,霧羽停止攪拌著碗裡的食材,直直盯著我的雙眼。

  「那群孩子的未來,掌握在你手上。」

  我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厭惡。甚至每次想到時,腦袋裡就會一片灼熱。但是那個晚上領悟到的道理絕非逃避責任,或在某一點上鑽牛角尖,而是坦誠地接受自己的一切,從錯誤中學習成長。

  「那個時候的我,幼稚程度實在是難以想像⋯⋯」

  「新谷先生已經和之前的你不一樣了。在我眼中,姑且算是蛻變成真正的男人。」

  「呣⋯⋯得到女孩子的認可讓我很高興啦,如果把後面的姑且去掉就更好了。因為有妳的幫助,我才能重新抓住奮鬥下去的契機。」

  「——!」

  聞言,霧羽的眼神有些動搖,一時不敢看向我的臉。她應該要習慣這樣的感激,卻還是克制不住情緒。

  「總、總之,新谷先生不要太緊張,要是影響到平常的表現反而得不償失。就當作高中的戶外教學吧。」

  她加快攪拌的動作,好掩蓋自己害羞的事實。

  「戶外教學啊,我沒怎麼參加過那種活動,每次都拿生病當請假藉口,宅在家裡發呆⋯⋯我明白了,就順著妳的建議去做吧。」

  我決定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麵包製作。正要動手,大腦突然臨時想到什麼。

  「霧羽,我想問妳一件事。」

  耳邊忽然傳來我的聲音,霧羽放下手中的器材和塑膠碗,抬起頭。

  「當然可以,反正這些麵糊待會兒就要送進烤箱了。想要問什麼?」

  「妳聽了以後不要笑我。絕對不準笑。」

  「知道了啦,我又不是大嘴巴。」

  對自己那毫無來由的拘謹感到有趣,霧羽一邊說著,同時做了個手指劃過嘴唇的動作。

  「該怎麼開始⋯⋯在我小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準確來說是場意外。」

  「意外?」

  「我老家在比較鄉下的地方,那起意外剛好和當地的神社有關。」

  「請繼續說下去。」霧羽隨手找一張凳子坐著,津津有味地聆聽。

  「當時我個性很頑皮,經常跟一些品行不太好的青少年混在一塊,總是到處惹麻煩。某天晚上,我們那夥人心血來潮決定去偷神社裡的香油錢⋯⋯妳、妳為什麼用那個表情看著我?」

  「沒事,覺得有些震驚罷了。原來乖乖牌的新谷先生以前也有這樣的黑歷史。」

  「或多或少都會有吧。總之我們擬定好計畫,決定趁神社主人外出挑水的空檔行竊。一開始都很順利,我是那個負責接應的人,沒想到⋯⋯」

  「被抓包了?」

  「那天神社主人的親戚正好來訪,他是位警官,當其他人撬開鎖準備偷錢的時候,被對方逮了個正著。」

  「你也有被抓到嗎?」

  「關於這點,我真希望當初有被抓到。不過,我躲在森林裡沒被發現,至於其他的成員⋯⋯該說挺義氣挺過頭了,還是單純太傻,他們沒有把我供出來。」

  「完全沒想到的發展,他們居然是好人。」

  「我不會這麼形容那些傢伙。在留校察看幾星期後,他們大概是氣不過,居然直接去找那間神社算帳,差點連整座森林都燒掉。」

  「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評論。新谷先生難道也是共犯?」

  看見表情突然嚴肅起來的霧羽,我連忙揮舞著雙手解釋。

  「那場惡作劇我從頭到尾都沒參與,之後還好好向神社主人磕頭謝罪,當了一個月的志願勞工。」

  聞言,霧羽沉默了好一會兒,像在仔細觀察我是否有撒謊。當她總算恢復原來的神色,我也得以鬆口氣。

  「所以,這則故事和先生想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過程確實是蠻有趣的,扣除犯罪的部分。」

  「我本身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不確定這跟神明的詛咒有沒有關,我現在只要靠近神社、廟宇之類的地方,身邊就會發生一些詭異的現象。」

  「這樣啊。」霧羽低頭陷入沉思。「等等,這麼說來,兩年前跟新谷先生一起去清水寺賞櫻的時候,和服鬆緊帶突然斷掉,還差點露出胸⋯⋯該不會是神明顯靈?」

  「兩年前⋯⋯啊,好像真的有那一回事。」

  我記得有個好心的老婆婆語氣委婉地提醒她,最後是自己替差點走光的霧羽重新綁上——

  「喔。」

  「那一聲『喔』感覺有點語重心長,新谷先生。」

  對此,我默默地移開視線。

  「⋯⋯為、為什麼臉紅了?」霧羽不斷逼近。

  「唔哦——!?」我踩到濕抹布滑倒,身子向後跌,屁股狠狠撞上地面。

  我扶著工作檯吃力地起身,眼前的少女不知為何用雙手遮著胸部。

  「痛痛痛⋯⋯雖然那種沒根據的事情不好說,但我確實被詛咒了啊。」

  「那些曾經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現在已經被證實了吧?連妖精跟魔法都不再稀奇,新谷先生不能太早下定論。」

  「所以我才想來問妳有關祇園祭的資訊。」

  「⋯⋯祇園祭?」

  我點頭,霧羽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真是的,新谷先生好歹在這裡生活了六年,怎麼會不知道『日本三大祭』之一、京都地區最著名的夏日活動呢?」

  「饒了我吧。搬來的這段日子一直不好過,每天都要打工掙錢,根本沒空關注這些東西。」

  「那就由我來替新谷先生上一課吧。」

  對於擺出教師架子一事異常的興奮,霧羽挺起胸膛。

  「這個祭典有好幾百年的歷史,當時的社會,因為人口數忽然上升導致瘟疫爆發,加上沒有足夠的醫療知識,人們認為一切都是上天在作怪。為了平息怨念,人們設置了祭壇,在京都東山的八坂神社把『牛頭天王』當成神明來拜⋯⋯最終災難真的停止了。原先只有發生疫情才會舉行,逐漸演變成每年七月,功用是祈求健康財富。大概經濟方面的考量比較多就是了。」

  擁有「日本三大美祭」的稱譽,祇園祭和平常的小型活動不一樣。

  該祭典會持續整個七月份。到時候,各種五顏六色的燈籠、華麗的轎子會頻繁地出現,充滿魅力的藝妓漫步在街上。隨意用相機拍攝任何角落都是張不錯的桌布。

  聽完霧羽的介紹,我對即將要帶學生造訪的祭典抱有強烈期待。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啊,新谷先生。」

  「奇怪?」

  「祇園祭主要是環繞在八阪神社周圍的地區舉辦,為什麼要特意帶著學生去更遠的月平町?」

  霧羽和我都無法理解政府那不合邏輯的計畫。

  只希望自己的疑慮到頭來是誤會一場。讓孩子們看見這個世界美麗的一面,比什麼都重要,偏偏現實很複雜。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艾利森點頭同意?勘八他們會不會撒謊?不敢否定以上可能性的我皺起了眉。

  「說⋯⋯說到祭典,也不是只有這邊才有,他們可能是考慮人潮的問題,想讓大家待在更安全的地方吧。」

  「我覺得整件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時至今日,我已經無法提出反對票。其中隱晦不清的細節非常多。

  「⋯⋯相信對方是出於純粹的善意而提供協助,這種想法不能有啊。」

  「想法太偏激不算好事喔。」霧羽委婉地提醒。

  倘若這一切真的是陷阱,思考方式偏激一點也是必要的。

  關於津野田誠三那個男人,我不好說些什麼,但作為同陣營的其他人物,感覺各個都相當難纏。

  拿政府單位來說,我只和部長誠三見過幾次面。再來是那位叫做金尾勘八的書記官,以及被譽為全大陸最強戰力之一的『劍姬』——艾琳諾小姐。關於那兩個人,我僅有少得可憐的接觸機會。不確定他們會趁此期間打什麼算盤。

  如果艾利森那邊能繼續維持盟友關係,就算是劍姬也無法做出任何越界的行為,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做。想要我毫無條件地相信政府頗有難度。光憑無法理解其意圖就足以讓人提高警覺。

  從現實層面來看,艾利森和勘八似乎有著良好的關係,校方也具備不俗的實力,但萬一政府找到藉口對我們施壓——只怕眾人會力不從心。

  透過這次邀約來進一步掌握整體情勢,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

  「或許目前最佳的選擇,就是按兵不動吧⋯⋯」

  「那樣一來,新谷先生也能盡情體驗祭典,似乎不是個壞主意。」霧羽將我製作的麵團失敗品丟入垃圾桶,從櫃子裡拿出新的麵粉,加水攪和了起來。「有空要多練習攪麵糰的技巧喔⋯⋯雖然最後接管店面的人是我。」

  「抱歉,果然我還是別碰食品產業比較好。」

  「別氣餒,這次進步很多了,至少跟之前比起來味道不會讓人想吐。」

  講話真不留情面。

  每當我看見霧羽認真工作的模樣,內心就會有種驕傲的感覺。這些都是霧羽為了繼承家業所付出的努力。

  漸漸的,整間廚房只剩下少女拍打麵團的聲響。

  我決定不再插手⋯⋯另一部份是因為自己做甜點的手藝極差,不想再扯對方後腿。

  希望能盡早實現與霧羽的約定,找出屬於自己的價值。一昧地接受幫助是不會成長的,再過幾千幾百年都不會。

  正是這樣的覺悟在推動著我前進。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幾年前,霧羽請我陪她參加喪禮的時候,說過這句話。

  語調是如此地輕柔,彷彿隨時會跟淚水消散在空氣中。

  『即使在未來的日子漸行漸遠,也不要離開。』

  『我保證。』

  「我想跟新谷先生說聲謝謝。」霧羽的聲音將我的意識拖回來。

  ——為什麼,自己的心臟會跳得這麼快?

  明明一切不會就此劃下句點。

  我心裡十分清楚,這段關係不會輕易分崩離析,但是以後會變成怎樣、還能繼續單純地聊天嗎?還是會因為什麼不可抗力的因素道別?諸如此類的想法揮之不去。

  假如又遇到之前那種場面,再一次回到那條河流——自己,真的能守護住一切嗎?

  我表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眺望窗外的夜空,今晚沒有半顆星星。忽略掉微微發抖的雙手,晚風吹散了那些令人胃疼的想法。

  以前和霧羽在一起都沒事,現在卻因為不敢犯錯、不願意犯錯,就變得扭扭捏捏。

  無論處境多艱難,距離多遙遠,在我心中有一件事能肯定——心靈深處存在著某樣東西,它不會受到動搖,除了本人再也沒有其它生命能夠理解。每當雙眼凝視著那個東西,都使得思緒不斷反覆攪動。

  渴望找出自己存在的意義,能夠帶給我相同感受的人只有那位女孩。

  在這家狹窄又充滿回憶的店裡,眼睛所看見的,肌膚所感覺到的,那就是我在世間僅有的伊甸園。

  相信霧羽心中應該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無論如何都想讓對方親眼看見,那個只有新谷真志才能賦予意義的「價值」。

  「霧羽,我——」

  「呼嚕嚕⋯⋯」

  「嗯?」

  看向傳來打鼾聲的地方,她居然靠著櫃子睡著了,而且姿勢不怎麼淑女。

  時間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我關掉電燈,湊上前用手指梳理那張睡臉。在接觸到對方的瞬間,我因為暖和的鼻息停住動作。

  透過瀏海的縫隙,少女的面容在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動人。

  ——真是拿她沒轍。

  連工具都還沒收拾整齊就累成這樣。如果讓她那個晚歸的老爸看見,隔天肯定免不了被罵一頓。我將霧羽用兩手抱起,走向曾經是她母親的房間。傢具擺飾都放在原位,彷彿對方從未離開過這個家。

  「好,這樣就行了。」

  幫她把拖鞋脫掉,溫柔地放下暖烘烘的身軀,在解開圍裙後拉上棉被。這些舉動都是如此地習以為常。

  像這樣的例行公事,偶爾也會在夜裡上演。

  我握緊手中沾滿麵粉的圍裙,無法像往常一樣道晚安,或許是不忍心讓女孩孤獨地沉入夢鄉。

  此時,微風吹起窗簾,輕巧地撫過霧羽的臉龐,同時掃過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母女合照。我拉了張椅子,在床鋪旁邊靜靜坐著。

  「我不會拋下妳的,霧羽⋯⋯不會再讓妳重溫那段時期的痛苦。」聲音極其輕柔,蘊含著濃厚的情緒。

  所有人都想拯救,就是如此貪心,我緊握胸前的水晶吊飾,陪在霧羽身旁直到睡意湧現。

  窗外那輪明月散發著朦朧的色彩。